第30章 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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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成全你與你那好師兄。"
歲杳一時被這話怔住,都不知該說什麽。然而下一秒,反應過來之後,她又生生給氣笑了。"突然耍什麽帥啊?"她從塌陷的石碓中重新爬起來,"怎麽活一個?你根本就是想要拉人家一起死吧。”
“嗬嗬嗬……”
騰蛇巨尾的掃蕩之下,陸樞行整個身軀都淹沒在塌落的結構之中。
身體本就受困於諸多限製,先前剛披的衣袍也再次染血弄髒。魔頭嘶嗬地喘著粗氣,從廢墟中幾乎一步一個血印地站起來。
“哎呀呀,被發現了呢。”
被蛇尾貫穿的傷口跟個漏鬥似的噗噗向外滲血,陸樞行偏偏還能笑得出來,指尖戰栗著邊捏訣邊道“是啊,那種蠢貨憑什麽心安理得活在這個世界上,早點墜入無間,還早點解脫。”
"……"
歲杳簡直被這詭計多端的男人無語住,但看在對方之前讓自己走的份上,勉強沒有開口罵他。
而此時此刻,人麵螣蛇卻徹底暴怒。
本來是抱著戲弄獵物的心態對待這兩名闖入自己洞穴的修士,可沒想到,那詭譎的火焰竟是鑽入鱗甲,切切實實給它造成了傷害。有那麽一瞬間,這隻九劫妖獸甚至都在畏懼著體內翻湧起的不祥黑火,仿佛沾上一絲便陷入萬劫不複。
巨型妖獸蜷起長身,燈籠大的灰霧色眼睛鎖定廢墟中的陸樞行,再不留餘力,節節身軀盤踞縮緊,欲將一切活物絞死在其中
尖銳毒牙在暗色中閃過冷光,毫不留情朝著那道身影撕咬過來。
【丟失目標】
好不容易重新勾上斷崖,歲杳偏頭朝著魔頭的位置大聲道。
隻見陸樞行站定在原地的身影似是模糊一瞬,緊接著,碎石轟鳴聲再度響起,那碩大毒牙在關鍵時刻竟是偏離了位置,深深嵌進邊上的鍾乳石柱中!
無論如何,“陸樞行”可不能死在這裏。
歲杳以一個有些艱難的姿勢趴在幾乎九十度傾斜的斷層上,朝對方道“你儲物袋中應該有飛行載器,快撤"
魔頭卻無動於衷。
不斷滲出的血流從他身上向外湧,他仿佛喪失了感知痛覺的神經,以鮮血淋漓的指節操縱黑火,竟是再度朝著妖獸龐大的身軀傾瀉。
歲杳心知跟這種人講不通道理,不再多勸,兀自運行起言靈術式道∶【陸樞行使用載具,一心想要逃出生天。】
也不知道是血契的副作用還是其他,歲杳每年對著魔頭使用言靈,隻要不是一些過於違背規則的話語,成功的幾率都非常高。
眼下,陸樞行果真行動了起來,好不容易邁開他那大家閨秀似的緩慢步伐,朝著隧道出口的位置行進。
歲杳不要錢似的朝被卡住的螣蛇位置丟各種符,絢爛的術法效果炸開在地底暗河的四周,雖然給巨型妖獸造成不了什麽實質傷害,總歸能迷惑一時它的視線。
她手臂發力,將底下跟個大小姐悠閑散步似的魔頭扯上來,一邊推著對方向外跑一邊咬牙切齒道“你那胸口前的洞都能漏風了都這種時候了還非要耍帥嗎”
魔頭卻斜睨著視線,“你費盡心機做這些,是想要救我,還是為了救你那好師兄”
歲杳心道∶半斤八兩,我恨不得你倆臥龍鳳雛一起坐牢。
她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這人又突然發瘋的話。掌心底下,魔頭的血不斷從過於猙獰的傷口中湧出,沾染在她指尖,在如此情景之下滾燙得驚人。
【洞口塌陷,洞口塌陷,洞口塌陷……】
歲杳在極速移動的狀態中微眯眼瞼,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言靈術式的語句。而突然間,身邊的陸樞行側過身去,再一次掌心燃火朝後方位置釋放!
一張可怖至極的人麵朝他們桀桀怪笑,原來那巨蛇竟是將半截身軀硬生生擠進了塌陷的隧道中,不管不顧地朝他們衝來
爆裂黑火炸開在由蛇鱗拚接成的人麵上,那張極端似人的詭異麵孔驟然扭曲尖叫,而騰蛇胡亂扭動的巨大動靜造成了二次塌方,如今怕是整個地下暗河都處在搖搖欲墜的危險中。
【洞口塌陷】
歲杳卡在最後的時機大吼出聲。
她一把將又隱隱開始犯病意欲自毀的魔頭推出去,自身則踏在墜空的石板上猛地躍起。在那慢動作似的滯空一秒之內,歲杏甚至感受到妖獸腥臭的涎水滴落在自己的小腿上,瞬間腐蝕了那一塊的衣料。
千鈞一發之際,她手腕一抖從儲物袋中拔出那把九百萬寶劍,隱隱龍鳴錚響回蕩的間隙中,狠厲朝著騰蛇燈籠大的眼睛上縱向一劈!
"……"
血花四濺。
歲杳屏住呼吸,死握著劍柄的力道幾乎造成了長劍的微微顫動。
滯空的短暫一息過後,她膝蓋抵在坍塌的洞口前就地一滾卸力,以一個不怎麽好看的姿態,卡在最後一秒內摸出了地下暗河。
“哈……”
有充斥著毒素的血液一滴一滴從劍身滑落,歲杳跪立在地上劇烈喘氣著。
逃出來了。
一時間,靜謐的幽林中隻聽得呼吸與水液墜落的聲音。
可下一秒,還沒等她鬆一口氣,一道聲音竟是響了起來。
————”能不能給我擦擦”
歲奮∶……
"真是大小姐是吧,自己沒長手"
對於魔頭積攢了多時的火氣終於爆發,歲杳沒好氣地抬眼,看向胸前破了個大洞的陸樞行。“自己作死能怪誰啊”
雖然魔頭也很不容易,但介於之前的經驗,歲杳嚴重懷疑他是想要拖著陸師兄一起耗死在反噬咒中。
麵對她的質問,陸樞行垂下眼瞼,神情漠然,“你在說什麽?”
有血契在身,歲杳根本不慣著他,“我說你是大小姐嗎,自己不能動手擦……”她未出口的話語突然卡在喉嚨中,意識到什麽,猛地瞳孔緊縮。
歲杳神情難得有些僵硬起來,將視線從魔頭身上移開,一寸一寸地落到劍上。"……"
似是為了證明什麽,下一秒,那道聲音竟是再度在她腦中響起,“我說,人麵蛇的血可是有劇毒的,能不能給我擦擦?不然會生鏽的。”
歲杳你是誰啊
她以一種見了鬼的目光盯視著九百萬寶劍,片刻,不可思議道∶“小鐵疙瘩蛋?”那聲音哽了一秒,"……能不能別再叫這個蠢名字?"
隨後,聲音又再度響起∶“還有,你手裏拿的該不會是抹布吧?你怎麽敢拿那種東西來擦拭這樣珍貴的寶劍,你知不知道一柄天級法器的維護保養有多……唉算了,門外漢,從你給劍起那種名字的時候我就該知道的,我跟你較什麽勁呢。”
那道聽不出年紀的聲音又自顧自地嘀咕了片刻,歲杳也逐漸從—開始的震驚平靜下來,她默默默聽著對方的抱怨,心中猜測到了什麽。
“之前,禦劍課上,我感受到的與“小鐵疙瘩蛋”之間的通感,應該是你吧。之後,那把殘次品長劍報廢,而後麵,你就轉移到了我滴血認主的這把劍裏。”
"…"
這回卻輪到聲音沉默下去了,歲杳見這般反應,幾乎已經認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誕生的劍靈嗎”
""
歲杳"哦,看來不是,那就是……聶嵐。"
聶嵐,是當今那位禦器聶家家主的名諱,有神匠之稱的鍛造天才。可自數年前其最後一件作品"明瑩"問世之後,便離奇退隱,世人再未聽說過他的事跡,坐落於聶家峰頂的熔爐也再沒有燃起過溫度。
歲杳“我們得談談,但現在不是時候,我還在考試。”
那道未知聲音終於發出一句歎息,“我知道,我知道…”“但在此之前,你能告訴我,你是如何喚醒我的嗎”
他說道“自從……那場事故過後,我的其中一縷魂魄已經附在劍上多時了,久到要不是再次清醒過來,我都以為我已經徹底死亡。”
這話幾乎已經默認了,他就是那位聶家主。
歲杳有些疲倦地抬手按了按眉心。
要不是今天這人終於按捺不住了開口說話,她之前都要以為小鐵疙瘩蛋成精了,不斷糾纏在自己從今往後的每一把劍上來報複她。
而至於聶嵐口中的“喚醒”,大概是因為當時歲杳喚出那個名諱的時候,用得是言靈。
她以言靈將聶嵐的魂魄重新帶回人間,陰差陽錯之下,與其建立了一種特殊的聯係。
……這又是什麽事啊
歲杳沉沉吐出一口濁氣,隻是回複道"等出去再細說。"
“好吧,那你還挺好學的。”
聶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遺憾,但總體並沒有她預想之中的太多負麵意味,“哦對了,那邊那個男的一直在看你……不過說起來,他長得好眼熟,難道是陸家的那個……”
“不,他不是。”歲杳飛速打斷對方,“他隻是一個神經病,而這跟你沒關係。”“哦,那好吧。”
聶嵐也沒計較太多,隻無所謂道“那等你結束了自己的事情跟我說一聲。”
“嗯。”
隨著聲音的沉寂下去,歲杳能夠感受到的那股與劍之間的特殊波動也消失了。寶劍重新變回了冰冷的器物,就仿佛聶嵐的存在隻是一個錯覺。
歲杳重新將劍入鞘,前往出口離開幽林的想法也愈發急切起來。
而另一頭,陸樞行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他隻是有些怪異地盯著歲杳看了許久。
之前算是冤枉了他,但歲杳並不打算道歉,以防魔頭蹬鼻子上臉。
她剛想要離開東南角的範圍,可下一秒,卻聽見陸樞行以一種難以用語言去形容的怪誕語氣說道∶
“你要渡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