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日後不許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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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嫿嫿被方鶴川一路小跑避人帶回來他的屋子。
    一回屋子,方鶴川反手闔上屋門,在門口深吸吐納了一下,方才將她從懷中拿了出來。
    蘇嫿嫿隨即化出人形,而後便跌入了方鶴川帶著幾分薄怒的眸中,一時有些抱赧,便別過了腦袋垂了頭,不說話。
    方鶴川呼吸聲漸沉,深邃烏眸中有一縷血絲在,而後徑直行到蘇嫿嫿跟前,開門見山道。
    “日後不許擅動。”
    聞言,蘇嫿嫿忍了周身的疼痛,自知理虧,含含糊糊得“唔”了一聲,便當做是應下了。
    原方鶴川若不這般說,蘇嫿嫿也是要另想法子的,眼下縛魂燈定然在江逾白手中,她那點半吊子修為連近身都不夠,如何還敢妄想將縛魂燈偷出來。
    既眼下無得手的可能,那便得等仙盟大會之時,屆時縛魂燈定然是要擺出來的,白日裏沒有機會,待晚上眾人皆歇息了,再另想法子。
    蘇嫿嫿正盤算著待仙盟大會期間,縛魂燈所在之處定然陣法重重,衍天宗的陣法,自然不是先頭人界方鶴川手底下幾個老道士的陣法所能比的,故而定然很難破陣,一時犯了難,眉頭深鎖,也不管一旁的方鶴川麵色如何。
    正垂眸不語之際,那方鶴川仿佛瞧穿了如今蘇嫿嫿心頭所想,輕聲道,“待仙盟大會之時,你若想要破陣奪燈,難度想來不亞於從江逾白手中偷來。”
    “既如此,我們不如光明正大地奪。”方鶴川在蘇嫿嫿有些愕然的秀目中一字一句道。
    蘇嫿嫿一時蹙眉,“何為光明正大地奪”
    方鶴川唇角一勾,不以為然道,“我們參加仙盟大會便是。”
    蘇嫿嫿眉間的溝壑更深,當即拒絕,“不可,憑你……你我的修為,如何能在高手如雲的上界有一爭之力,不過是去充數罷了。”
    她原想說手無縛雞之力的方鶴川,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暫且不說他先頭行事如何讓人討厭,眼下她能入衍天宗,還是多虧了他,那縛魂燈一天沒有到手,她便也不好因著先頭的事情對方鶴川如何惡語相向。
    可方鶴川是什麽人,鎮北侯府的小侯爺,走馬打鳥從小便見慣了官場上頭的明推暗就口蜜腹劍,故而蘇嫿嫿那點子欲言又止的模樣,落在他眼裏,便如同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
    也不惱,看著那自從進了屋子化出人形便一直低垂著腦袋的蘇嫿嫿,隻是輕輕撇了唇角,“我自然不行,這不還有你麽。”
    尾音微微揚起,一時間倒讓蘇嫿嫿分不清他所言是揶揄嘲謔還是正經的良方。
    “我”
    蘇嫿嫿以前在人界時,是又凶又野,可那也是在人界,各路的妖要麽忙著修煉要麽忙著吃人,想去與她找麻煩的倒也不多,故而初初為妖時她也不曾吃過癟,可如今是在上界衍天宗啊,她道法為幾,雖說陸舟子不在無人吹噓,那她自己心裏便無一杆秤麽。
    想些旁門左道的法子也不過隻有一成勝算,麵對麵去比試,當真是癡人說夢。
    想罷,再品砸著方鶴川之言,蘇嫿嫿麵上露出複雜的神色來,她是想奪燈救陸舟子,那也得先活著不是
    不曾想那方鶴川望著蘇嫿嫿古怪的臉色,竟輕笑出聲,“自然是你,我知你心下有疑,但我可將身子借給你一用。”
    言訖,蘇嫿嫿初初有一瞬的愕然,須臾間便豁然明了。
    方鶴川的意思是,皆是讓蘇嫿嫿附身在他的身上去比試,這樣的邪術,於承載之人來說損害極大,不僅損心脈,若一時不察很有可能連帶神魂都會有損。
    蘇嫿嫿莫名得抬手仰麵望著麵前的方鶴川,見他仍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仿佛他方才所說出口的話便似是今日吃什麽飯食,飯後用什麽點心一般,一時間,心下五味雜陳。
    她自然不想要承方鶴川這樣大的情,雖說陸舟子間接因他而死,但她更歡喜一碼歸了一碼,似眼下這般將這些人情攏在一塊糾纏不清,這樣日後要如何算
    蘇嫿嫿在有些事上頭,是有些拙笨的,許多事情她都不曾去深想過,隻是下意識覺得方鶴川的提議不好,從心底有些抗拒,遂輕聲道。
    “便是我……我用了你的身子,可我是什麽修為想來你也清楚的,我連你手底下那幾個老道士都打不過,如何與仙門各修士相抗”
    方鶴川秉著一副沉著在胸的表情,蘇嫿嫿的擔憂好似在他這處不值一提,“衍天宗這樣大的宗門,想來固元強根的丹藥還是能尋上幾顆的,咱們盜縛魂燈不易,拿幾顆丹藥想來是不難。”
    話音剛落,蘇嫿嫿便見方鶴川朝她伸出手,手心朝上,緩緩張開,竟有三顆丹藥躺在他的掌心。
    蘇嫿嫿麵露不解,遂聽見方鶴川複道,“我從洞虛長老那處順來的,這幾顆放得最高,我又撿著最大顆的拿了,想來效果最好。”
    說罷,竟還朝蘇嫿嫿眨巴了眼睛,似是在等她的誇讚一般。
    “雖說在上界的丹藥上頭我不曾有過什麽建樹,但藥理我還是略通一些的,這些我聞過味道了,皆是上好的天材地寶,大補。”
    方鶴川將“大補”兩個字說得有些重,將蘇嫿嫿逗得忍不住勾了唇,可蘇嫿嫿一轉念,又是一句“可是”從唇口溢出。
    但方鶴川不給她“可是”的機會了,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子,而後將三顆南海珍珠一般大的棕色的藥丸置於她的掌心,又將她的五指微微握攏,“別可是了,你不想救你朋友麽。”
    猶疑不定的蘇嫿嫿終是被方鶴川說服了,輕輕嗯了一聲,應下了。
    方鶴川望著麵前這個在他跟前微微垂首之人,她低著頭,讓他瞧不清楚她的眉眼,隻看得見被屋內昏黃的火光映下的纖細又膩白的脖頸,不堪一折。
    她的體溫與人不大相同,眼下他手心裏的她的手很涼,方鶴川有時會忍不住想,是因著她是妖物,故而模樣這般豔麗又脫俗麽。
    屋內正萬籟俱寂之時,蘇嫿嫿忽得抬起頭,眸中一片緊張。
    因著仰麵太過突然,方鶴川離得又委實近,竟將腦袋重重得磕在了方鶴川的下顎上。
    隻聽見很實的一聲“咚”,繼而伴隨著痛極的悶哼身,方鶴川別過腦袋,抬手捂住下顎,麵上的五官擠成了一團。
    蘇嫿嫿一怔,隨即手忙腳亂得坐起身想要去瞧一瞧方鶴川的下頜,口中驚慌不已,“我……我並非有意的。”
    那頭方鶴川強忍著痛,朝蘇嫿嫿擺了擺手,良久,才將皺成一團的麵容稍稍舒展,隨即從唇口中吐出一口血來,方才竟咬到了舌頭,怪道痛成這樣。
    蘇嫿嫿見狀,心下更是愧怍,卻一時也不知曉該如何相幫。
    倒是方鶴川,緩了又緩,遂呢喃著開口,“方才要說什麽”
    蘇嫿嫿麵上訕訕,連帶著聲音又再小了一個度,“我原是想問,你怎麽將我救出來的我瞧那水牢裏原是設下結界的。”
    語畢,方鶴川便若有所思起來,似在回想方才將她救出的過程。
    那日晚蘇嫿嫿去清安殿之後便不曾回,方鶴川便知曉蘇嫿嫿恐怕是出了事,頗費了些功夫,得知逾白仙君在後山的水牢處關了一隻妖物,任何人不得近前,至此,方鶴川便知曉此人多半是蘇嫿嫿。
    水牢裏的結界他也旁敲側擊得問詢過,倒也不是什麽難的術法,隻是和著衍天宗心法,故而除開衍天宗的人,旁人絕無可能打開。
    方鶴川來衍天宗不像是修道,更似是遊山玩水,可那幾日,他破天荒去尋了師兄們學習道法,很是刻苦,他沒什麽靈根,學什麽都要比尋常修士慢上許多,但那幾日,方鶴川尤其用心,一眾師兄弟們自然教得更加用心。
    待學了個兩三分,便逮著機會去救人了。
    “原也是我運氣好,今日去水牢處原是想探一探路,不曾想竟無人看守,不過我道法低微,不過能將那結界撤開一瞬,索性你出來了。”
    聞言,蘇嫿嫿默了默,正經道了一聲多謝。
    方鶴川卻擺了擺手,又瞧著她如今釵發橫亂、衣衫襤褸的模樣,便將蘇嫿嫿引至後頭的浴間。
    內裏竟已備了熱水與換洗的衣衫。
    蘇嫿嫿原掐個淨術便可,可上界的水與人界的自然不同,有靈力氤氳,對她在水牢中受的傷也有很大裨益,故而不曾推辭,待方鶴川出了浴間,便連著身上髒亂的衣衫一齊入了水中。
    瞬然,隻覺通體舒暢,鼻翼見忍不住發出輕而又輕的歎息。
    正神思漂浮之際,蘇嫿嫿卻倏地睜開眼,斂著眉頭四處張望,分明一個人都沒有,卻好像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隻一瞬,這樣的感覺便又消失殆盡。
    定然不會是方鶴川,他修為極差,莫說十米之內,二十米之內她皆能感應得出來。
    蘇嫿嫿強打著精神又細細查看了一番,仍舊一無所獲,頓了頓,莫非是她在上界太過緊張,一有風吹草動便如杯弓蛇影一般。
    想罷,緩緩闔上眼,終是鬆怔下來,將整個身子皆埋入了浴桶中,靜靜地吐納深吸。
    她委實疲累不已,直到才剛方鶴川想出了新的法子,眼下又置身於這樣舒適的浴桶中,暖暖的熱水無聲地勾勒著她的身形,蘇嫿嫿終於尋著一個舒坦的姿勢鬆怔開來,身子微微蜷縮,雙臂環抱住雙膝,緞麵一般的烏發在水中如星鰻一般靈動飄蕩,翕翕然暢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