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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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幹嘛, 沒跑掉?”
桀驁不馴的少年音裏帶著一絲不易覺察到的擔憂。
新海空捏著電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悶聲發笑。
他站在街頭,深夜的街道上行人寥寥, 偶爾冒出來的車輛毫不留情地從他身邊飛馳而過。從安室透的家中出來以後, 他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遊走, 最終停留在這個十字路口。
這是他的十六歲,那麽琴酒應該也是一個少年。
“安全屋在哪裏?我找不到。”
電話另一頭的少年停頓了幾秒鍾,用懷疑的語調反問:
“你在耍人?”
看樣子,他好像有過耍人的前科?
“沒耍人, 是真的沒找到。”新海空抬頭看了一眼對麵大樓彩色的廣告燈牌,完完全全是上個世紀的審美風格。紅綠燈來來回回變了兩遍, 他一直都沒有朝著對麵走。
柯學世界的時間線已經被扭曲的很徹底, 每一個時間節點上都有各自的扭法, 日曆之類的東西完全不知道有什麽用, 看著外麵的場景也沒辦法判斷年代,隻能靠自己瞎猜。
不僅時間沒辦法確認,地名也全部變了一副樣子。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也不知道琴酒口中的安全屋到底在哪裏。
“我迷路了。”
“那你現在在哪裏!”電話另一頭的琴酒強忍著怒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冒。
新海空坐在人行道入口處阻止車輛上來的那個石墩子上, 單薄的侍應生服飾在正常情況下根本抗不了一月份的寒風。好在他現在身體格外健壯,竟然沒有絲毫寒冷的感覺。
“一個十字路口。”
新海空趕在電話另一頭的琴酒惱羞成怒徹底掛斷電話之前,補充了更多相對完整一些的信息:
“附近有一個大型商場,廣告燈牌還亮著, 最近的路標上寫著, 額, 上峽町?”
·
一輛黑色轎車飛快地從街角竄出來, 停在了新海空的麵前。
新海空從石墩子上站起來, 歪著腦袋看了一眼坐在車子駕駛座上的人。
那是一個看上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出眾的五官上方頂著一頭雜亂的銀色短發,墨綠色的眼睛被額前細碎的銀色發絲遮擋著,看上去有些凶惡。微微帶著血色的唇瓣緊緊抿著,嘴角不耐煩的下撇,眉間蹙起兩三道不太顯眼的皺紋。
十六歲的琴酒?
會開車了?
不對,應該是問,有駕照嗎?這不是無證駕駛嗎?
“你是不是傻了,組織隨便找一個假的駕照不就好了,誰會真的去考駕照啊?還有,你是不是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學不會開車?”
新海空抬頭,剛好撞上少年隱含著怒氣的墨綠色眸子。
啊,不小心把吐槽問出口了。
所以造假證不還是無證駕駛嗎?還能這麽理直氣壯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學不會開車怎麽了?他二十六歲的時候照樣不會開車,出行總是有人接送不就可以了?
銀色短發的少年降下車窗,帶著厚重槍繭的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車沿,用一種稍有些欠揍的語氣說道:
“還不快點上車,竟然頂著這幅易容招搖過市,你不知道警方已經開始調查長這幅樣子的人了嗎?”
“”
新海空動作幅度很大地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再把車門“砰”的一聲帶上,以發泄自己的不滿情緒。
他有些生氣。剛剛才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對於琴酒等待他整整十年的、那麽點微弱的愧疚之心,被這家夥的態度磨的一幹二淨。
十六歲的琴酒也太容易惹人生氣了吧!
新海空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住自己想要朝對方臉上砸一拳頭、試試身手的欲望。
“”坐在他身邊的銀發少年似乎也意識到了新海空的生氣,也跟著有些憤怒地扭了扭鑰匙,啟動了車子。
他一邊緊緊抓著方向盤,一邊陰陽怪氣地吐槽著:“任務那麽簡單,我也看著你從裏麵出來,竟然還能一個人跑到這種鬼地方,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的迷路水平如此超凡脫俗啊?”
“如果你在酒店門口等著我一起上車,我當然不會迷路到這裏。”新海空深吸一口氣,想要把這件事翻篇。沒必要和小孩子計較。
接受實驗醒來之後,他沒有代號,說明在實驗之前就沒有代號,那麽同理可得,琴酒現在還不是琴酒,他也沒有被授予琴酒這個代號。他剛剛穿過來的時候,特別關注了時間,這個劇情點開始的時間是晚上六點,那麽他離開這個劇情點的時間應該是第七天晚上六點。
七天的時間。
他不僅要做好一切準備工作,還要準備接受實驗,任務繁重,時間緊張。
“任務完成之後,我們還要幹什麽?”
“本來沒什麽事,但是在我出發去接你之前,我接到了貝爾摩德的視訊,她讓我們在三天內回大本營一趟。”銀發少年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回去?”回去幹什麽?回去接受實驗?
新海空靠在椅背上,用眼角餘光關注著琴酒的反應。
他和琴酒現在連代號都沒有,執行的也是最普通、最底層的任務,根本就還沒有觸及組織權力的核心,所以現在的琴酒知道他準備篡位的想法嗎?
“我覺得不太正常。”銀發少年皺著眉,語氣遲疑起來。“雖然考核官之前說過,我們所有任務的完成率都很高,應該很快就可以拿到代號,但也不應該這麽快,之前無論多麽厲害的成員都是在十八歲之後才拿到代號是不是那件事情被發現了?”
哪件事?
新海空先是愣了一秒,而後忽然想起,在十年後那個時間線上,琴酒曾經說過,他帶進組織的那些成員都已經爬上高位。
想要圓滿完成篡位,當然不能夠隻靠他們兩個人的單打獨鬥,所以十六歲的他已經往組織安插了許多親信?
“你是指,我往組織裏帶人的事情?”
“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總是在外麵隨便撿人玩。如果你隻是撿一個兩個,考核官當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駕駛座上的黑澤陣側著頭冷冷掃了新海空一眼,語氣裏帶著股老成的意味。
“但你自己算一下,我們才從訓練所裏出來多久,你都撿了幾個了?你是垃圾收容所,還是流浪動物救助員?動靜鬧得那麽大,真的被考核官懲罰了怎麽辦?你又不是不知道後果”
少年的話夾槍帶棒,新海空這一次卻沒有感到生氣,他甚至覺得像這樣囉囉嗦嗦的琴酒有點好玩。
二十年之後,三十六歲卻有著二十歲外表的琴酒宛如一個鋸嘴葫蘆,哪怕山崩地裂,也頂多嗤笑一聲。
和現在這個一點就炸的小炮仗完全不一樣。
十六歲的琴酒情緒真的很活潑,沒有經曆過垃圾廢物搭檔們的摧殘,也沒有接受過無窮無盡的臥底們的毒打,還不知道自己這個萬年難得一遇的好隊友的寶貴之處。等到他昏睡十年,眼前這個家夥被臥底和廢物包圍之後,一定會想念死他這個好搭檔的。
從琴酒的話裏,新海空大致提煉出了一點信息。
組織好像存在著一整套完整的培養和考核年幼成員的製度,他們會先在訓練所裏長大,等到年齡合適或者是通過了考核之後,才會慢慢接任務。等到手裏完成的任務積累到一定的數量,組織boss會給他們發代號。
新海空他們現在所處的階段,就是從訓練所出來之後,發代號之前。
現在的琴酒,好像沒有篡位的想法。
是哪裏出現問題了嗎?
其實係統每次鏈接的時間點隻有七天時間,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新海空”的人生就是他所締造的,那麽在他沒有涉及到的、劇情節點之外的地方,還發生過什麽?在與紅方對戰的過程中,這個問題的解釋其實無關緊要。因為紅方涉及到的時間線最多隻有幾年時間,又被他用反複失憶的理由搪塞過去。
但在琴酒這裏,性質變得完全不一樣。
從正常時間線的二十六歲,回到十年前劇情節點b,再回到二十年前劇情節點a,他已經跨越了二十年的時間,卻始終沒有找到和琴酒真正的開始。
在二十年甚至更加漫長的人生當中,琴酒應該一直都在他的身邊,那麽為什麽,琴酒從來沒有對他這種斷斷續續的表現產生過疑問?
真正的源頭到底在哪裏,訓練所裏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他和琴酒一起經曆的,還是係統自動補全的?
無數疑惑充斥著新海空的腦海,但他心知肚明,這些東西在這個時間線上根本不可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必須要等到他重新回到二十六歲,等到他親手製造出這個東西,才能夠找到一切背後的答案。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窩在副駕駛座上的黑發少年側著頭,用一種不太在意的語氣開口:
“組織如果想要懲罰我們,隨便找什麽理由都會動手,如果我們展現出來的價值足夠高,就算捅出什麽大事,組織也會保住我們。”
“你總是這樣說話。”
緊握著方向盤的銀發少年想要反駁,但最後又慢慢閉上嘴。
黑澤陣也不知道為什麽,小時候遇見過的那個家夥到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最開始見麵的時候但後來竟然比自己還要害怕,又慢慢開始變得瘋狂起來。
“難道不是嗎?這就是屈居人下的悲哀。你必須展現出足夠的價值,如同被飼養的牲畜一般,才能夠被多養幾天,避免早早被宰殺上桌的命運。”
黑發少年彎起嘴角,看上去有些瘋狂。
“我並不覺得這一次回去,會有什麽樣的好消息等著我們。”
“我打聽過,之前的成員自己組成的搭檔全部都被拆散了說不定這次回去是給我們換搭檔。”黑澤陣低低的提了一句,又隱約感覺自己這樣好像有點留戀的意思,連忙打補丁道:“別以為我這是舍不得你的意思,我可巴不得換搭檔。”
新海空完全無視了自己身邊的少年暗自的糾結,緊緊皺著眉。
拆搭檔?
真的隻是表麵上那麽簡單嗎?把兩個搭檔分開,另外組成新的搭檔?
新海空身為上位者的嗅覺,讓他敏銳意識到了組織上層在這種製度當中蘊藏的用意。搭檔待在一起久了,就會慢慢開始培植起默契,這種默契有的時候甚至會超過他們對於組織的忠誠度。搭檔之間會開始互相包庇,甚至有目的的做一些事情,使得組織的管理出現問題。
就是出於這個原因,組織才會有意識的拆散搭檔嗎?
那豈不是,他和琴酒做得任務完成度越高,反而越是一種催命符
感覺自己剛剛換搭檔的吐槽有些過分的黑澤陣,側頭瞄了一眼一語不發、眉頭緊皺的黑發少年,又開始小心翼翼地打著補丁。
“我也不是嫌棄你的意思,但你有的時候太瘋了,完全不按照任務的要求走,還總是把自己往一些一看就會被fbi盯上的大案子裏送,我每次都要跟在你後麵收拾殘局,真的很累。如果你能夠好好完成任務,不要折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哪裏都不要去,也不要老往組織裏撿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更不要老是耍我,那你還是一個——”
“黑澤陣。”
“刺啦——”
黑色保時捷在大路中間猛地停了下來。
好在現在時間已經接近午夜,路上根本沒什麽車子,不然估計要因為車禍被送進警視廳交通部喝茶了。
因為被打斷、在震驚之下不自覺踩了刹車的黑澤陣側過頭,望著自己的老搭檔,墨綠色的眸子裏透著一絲詫異。
他和身邊這個家夥認識快十年了,每次這個家夥都是毫不客氣地喊他“喂”,“嘿”,“你”,叫他名字的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突然這樣認真起來,黑澤陣反倒是有些害怕。
“幹嘛?”
“我有預感,這一次回去,你會換一個新搭檔。”
車子就這樣停在大路中間,昏暗的路燈透過車窗灑落進來,在黑發少年的臉上割開一塊邊緣鋒利的陰影。少年的上半張臉完全藏在黑暗當中,隻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隱隱發亮。
黑澤陣側頭望過去,隻看見對方勾起的嘴角。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一邊不明所以地啟動車輛,一邊吐槽道:
“你又在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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