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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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朔就算能將夏星辰的聲音曲解成撒嬌,但他眼睛裏的嫌惡卻是藏不住的,他看一眼就心驚地移開視線。
    星星是真的覺得他很討厭。
    江朔克製著要抱上去的衝動,往旁邊側了半步,躲開夏星辰的目光,蹲下身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打算還給他。
    那是一枚金屬製徽章,一對卡通小人,共同捧著一座獎杯,畫的很可愛逼真,左邊人物頸側的暗金玫瑰花紋都被畫了出來。
    江朔首先看到夏星辰,正要起身,一瞥眼望見旁邊獎杯另一側的人。
    他原以為是sqg的,同個戰隊,那就算看起來再不爽也隻能忍著,然而不是,因為隊服不一樣。
    江朔微怔,正要想這人他是不是見過,夏星辰卻迅速地一彎腰奪走他手裏徽章,特別寶貝地攥在手裏,看他的眼神都寫滿了警惕防備。
    江朔心髒被揪住了似的泛著疼,眼神轉了好幾下才站起來,垂眸望向夏星辰,回答他之前的問話:“我沒有要俱樂部跟你解約。”
    夏星辰根本不信他:“騙子!”
    江朔:“是真的,你信我。”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上些懇求的意味:“……好不好”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夏星辰今晚特別情緒化,說討厭就討厭,覺得江朔是騙子就根本不要信他。
    他重重一搖頭:“不好。”然後回過頭。
    程深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相當識相地不上前打擾但也不回基地,擔心夏星辰會出什麽意外,這時候瞧見星星眼神,徑直走了過來。
    他衝江朔點了點頭,道:“江總。”
    江朔敷衍地“嗯”了一聲,眼睛始終眨也不眨地盯著夏星辰,像是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好知道他的確不在撒謊。
    程深見狀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拉住夏星辰胳膊往後退了一步:“星星今晚喝多了,有些話可能不過腦子就說出來了,明天醒過來估計就不記得,江總您別往心裏去,我帶他回去了,辛苦您今天專門抽出時間來看我們比賽。”
    你們個屁。
    江朔躁得不行。
    他根本就不想跟程深搭話,星星就是從自己手裏接過獎杯遞給他的,要不是夏星辰在這,他早在看見程深的那一瞬間就動手揍了上去了,哪還會讓他在自己麵前出聲。
    握在胳膊上的手格外刺眼,江朔沉默地盯了一會,緩緩移開,施舍般終於將視線對上程深的眼睛,同時緩慢釋放出信息素。
    程深頓時渾身一凜。
    lh之間的等級壓製是不可逆的,江朔要是想對他動手,程深根本毫無勝算之言。
    他額頭滲出密汗,手指不自覺想內回攏,握著夏星辰胳膊的手越攥越緊,用盡全身力氣抵擋江朔信息素的攻擊。
    正在他們倆暗暗較勁的時候,夏星辰突然輕輕“嘶”了一聲,抬起另一隻手戳了戳程深,小小聲道:“深哥輕點,我跟你回去,你抓得我疼。”
    鋪天蓋地的深海氣息刹那消散,程深緩過氣來,第一反應是將夏星辰拽到了自己身後,擋住江朔的視線。
    他緩過幾個呼吸,沉沉開口:“江總,走好。”
    江朔死死地盯了他一會,收斂著自己的情緒,擔心會再傷到夏星辰:“我有話要跟星星說。”
    “星星不想跟你說。”程深道。
    “你是他什麽人”江朔耐心告罄,“別摻和我們的家事。”
    程深被這兩個字震住了一瞬,然而他還沒什麽反應,迷糊了一整晚的夏星辰率先反應了過來,“唰”地一下扒拉開程深肩膀,皺著眉頭瞪江朔:“誰跟你一家人!”
    他晦氣得不行,破口大罵:“你們家祖傳精神病加繁殖癌,誰他媽要跟你一家人啊”
    “亂七八糟的事一大堆,憑什麽你一個易感期,非要讓我過去給你爸跟你戲弄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先湊上來了。”夏星辰索性敞開了罵:“我明明就跟你就已經清算得很清楚了,你要覺得漏了哪裏你讓賀助跟我講我補給你呀。我這三年也根本沒喜歡過你,你把我當替身,我把你當炮友,我們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不可以嗎你為什麽一定要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啊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夏星辰是真的憋了好久的氣。
    他覺得自己這三年多少也算是仁至義盡,甚至在徹底分清江朔跟哥哥的區別之後也不是沒動過心。
    可是江先生太不是人了。
    對他動心的後果會很慘的,夏星辰絲毫不懷疑萬一自己喜歡上了江朔,遲早有一天會變得跟簡子越曾說過的那些富豪家小情人一樣的下場。
    所以他分得清區別,同時也將感情跟身體感受分得明白。
    他不需要對江朔傾注過多的情感,他覺得自己可以心疼江朔,可以送他禮物,可以哄他,也可以任他索求,但不可以喜歡上他。
    他分開來一條條的梳理,認真思考江朔到底有沒有值得人喜歡的點。
    誠然,他活很好,在那方麵跟夏星辰很契合;出手大方,送禮物從來不眨眼;長得又好看。
    但是剖去這些表層現象,夏星辰看見的是怎樣一個江先生呢
    我行我素、大lh主義、藐視弱小、不懂尊重、無法共情……
    他曾經幹過因為工作壓力大熬了一星期夜之後突然放鬆下來睡不著,而半夜開車到蘭月灣,打電話讓夏星辰出來直接在車上做了起來的荒唐事。
    也有過早就定好了出差的時間卻沒告訴夏星辰,任他在周五晚上去到常去的酒店等他很久卻連電話都打不通的情形。
    他從始至終就沒將夏星辰放在跟他平等的位置。
    看清這些之後,夏星辰便一直覺得江朔幼稚。
    如果喜歡上這樣的江朔,他隻會覺得自己肯定是犯賤。
    可是江朔也曾在易感期的清晨一個人偷偷下去暖房,挑出整座苗圃裏最漂亮的一朵玫瑰上樓,就坐在地毯上一邊撿夏星辰掉在枕頭上的頭發一邊等他起床,然後在他睜眼的第一時間笑著獻寶一樣給他送上鮮花,開開心心地說:“好像沒有鮮花能配得上星星誒,果然還是星星最好看了,要親親!”
    也在夏星辰餓了肚子要下樓做吃的的時候慌裏慌張地跑進來,自己套上圍裙就趕他出去,因為他說廚房有刀,不安全,害怕夏星辰傷了自己。
    可是江朔明明也不會做飯,在鍋前一頓操作差點炸了廚房一身焦糊味出來髒髒的也不敢往他身上撲,就站在旁邊垮著小狗批臉要哭哭。
    夏星辰一兩次之後往往就會在江朔進廚房的時候就拿起手機點了外賣,差不多江朔炸好廚房,外賣就到了。
    他也不去拿,指使江朔去開門。
    因為江朔不願意他見外人,沾到別人的味道。他連睡夢中都會小心翼翼地叼住夏星辰頸側廝磨,對不能將自己的氣味永遠留在他身上而耿耿於懷,孩子氣地抱著他哼哼說就算沒有標記,星星也不能不要我。
    夏星辰從來沒被人那般珍視過。
    可惜再怎麽珍視,也抵不過江先生三年如一日的精神搓磨,兩兩相抵之後,夏星辰根本找不到一絲一毫自己該喜歡的江朔的理由。
    然而他仍舊會在看到戒指的時候不開心,在被江家父子安排來安排去的時候感到憤怒。
    他將不開心歸咎於戒煙癮一般地跟習慣剝離時的不適,可是憤怒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個癮好難戒。
    那些多餘的、不該出現的情緒會抽絲剝繭一層層纏繞住心髒,他不喜歡。
    就像今晚聽見江朔沙啞嗓音瞬間的陡然心疼。
    夏星辰認為,彼此都是成年人,多給對方一些時間之後,什麽習慣都能戒得掉,說到底本來就誰都不喜歡誰。
    可江朔偏要不知死活地非要往他眼前湊,偏要表現得他情根深種。
    早幹嘛去了
    夏星辰酒可能醒了也可能沒醒,他冷冷地看著江朔:“江總,我向你道歉。”
    “沒,不用,不怪你……”江朔皺著眉忙道,仍然認為夏星辰剛剛的人什麽“炮友”什麽“惡心”都是氣話。
    是他做錯了事,他活該的。
    可是夏星辰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涼水一樣將他從頭澆到了底。
    “我承認我一開始接近你目的不純,我把你當成我哥哥了,你們聲音很像,那些花都是我送給他的,因為他很喜歡玫瑰花。”
    “這三年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你也不喜歡我,就不要再來折磨我了,好嗎”
    夏星辰說出的每個字都像是在求他,可連在一起全都是一把又一把地鈍刀子往江朔心裏戳。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前一句就被迫聽到了下一句。
    “我不想因為你有需求就丟了約好的訓練賽大半夜去某一個酒店找你了,我也不想將所有的假期都攢起來陪你過易感期。我害怕自己又一個勁地等你,可你電話不接,微信不回,擔心你是不是進易感期了要去城南找你,卻接到你助理的電話說你隻是在參加酒局,喝醉了。”
    明明醉的人是夏星辰,他看起來卻格外清醒而殘忍。
    他有些疲憊地摁了摁太陽穴:“那枚戒指不是現在也是將來,遲早會出現在你手上的,我不想等所有人都知道你結婚了我還被蒙在鼓裏,我有自己的事業,我經不起輿論罵名的。”
    他頓了頓:“最主要的是,我真的不喜歡你,我不要為你忍下那麽多了,很沒有意義你知道嗎我跟哄小孩一樣,我好累的。”
    “江朔,我們半斤八兩,誰動機都不純,就不要在散夥的時候弄得像情侶分手了吧。”他歎了口氣,“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