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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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結婚證的那天,凜顏起了個大早。一衣櫃的白襯衫,僅為了那細微的差別,就挑了好久。
    最終,凜顏選定為他們在談戀愛第‘三千三百四十四天’紀念日時,楚然送他的那件用銀白絲線在右手袖口繡著‘derln’的白襯衫。
    這件襯衫,放平時凜顏可舍不得穿,一直用防塵袋裝好安放在角落裏。
    凜顏本想讓楚然也穿自己的襯衫,“男友風嗎?但是不合身啊,今天拍證件照就算了,改天穿給你看。”於是,楚然還是穿了自己的衣服。
    ‘那天拍照屬他最愛笑。’
    從民政局領完證出來,凜顏深吸一口空氣,頓感神清氣爽。這天,就像11年的愛情長跑總算領了獎杯,腳底下有了實地。
    “好想抱你一下,老婆。”“樂意之至。”
    ……
    當天他們去得早,離開民政局之時太陽才剛從東邊露出笑臉。
    冬日的太陽是含蓄又可親的,絲絲縷縷映襯透出空氣中的細小塵埃顆粒。它慷慨地將人擁著,使漫步在公園的兩人滿身金燦燦、酥軟軟。
    楚然最愛這冬日暖陽,這樣的溫馨氛圍總能為她回憶留下許多次精彩瞬間。
    雲朵左右晃蕩著不知往哪兒走、風箏往哪兒飄、霧靄在哪兒散……秋千輕輕晃動,人們不聽話的衣角和發梢,孩童手中轉動的玩具風車,都帶著陽光的明媚。
    同時也牽動了那抓不住的氣球。
    凜顏伸手去夠氣球的尾巴,中指一勾,粉色的氣球就落到了手掌心上。他把氣球遞給身高才及自己腰那麽高的小妹妹,然後輕輕擺了擺手,轉身看向女孩。
    楚然突然就被那明豔的視線灼了眼,快步流星走上前,抬起一隻腳踹上凜顏的屁股。突襲地,踢得人兒一踉蹌。
    搶在男人疑問之前,“寶,我踹的不是你的屁股,而是你那顆擾我心智的心髒。”女孩難得地講了句土味情話,以掩飾自己心如鼓擂的情緒。
    即便她急切地想要轉移話題,那句脫口而出的情話,末尾語氣仍軟綿如水。
    隻見,凜顏回頭對上女孩閃著柔情的眸子,一刹那,擊中心神,於是無緣無故被踹也心甘情願。
    ……
    ……
    當天兩人一起回了趟省外父母家,他們終於打算收拾行李搬進那套由楚然設計、閑置已久的新房別墅了。
    而楊母早已離開凜顏高中時居住的舊小區,在楊靜淑與凜介驊的房子裏,凜顏本以為沒什麽需要收拾的東西。
    楊靜淑卻領著他走到車庫背後的庫房門前,告訴他那裏麵有些屬於他的物件。
    於是在類似尋寶的翻翻找找中——
    凜顏翻出了一套高中書本,平平整整地壘在一個塑料箱子內。是楊母念舊,還沒舍得替他丟掉的舊書。
    科目很齊全,但更齊全的是:幾乎每一科課本、每一張已被訂正的試卷上都被淩顏繪上了‘楚然’兩個字,有些一頁上密密麻麻排布的還不止一個、兩個……幾十個。
    凜顏望著它們,追憶起高三那年:
    一張評講訂正過的試卷,老師驟然要求把它收起來檢查,占滿試卷四角的‘楚然’兩字,讓他收獲了數學老師的‘特別關注’,更是在試卷被同學們分發下來的時候出盡了’風頭‘。
    那段時間,班上可傳了好一陣子的“畢業楚學神引校霸淩哥改邪歸正”,隻不過楚然不知曉而已……
    雖是令人窘迫的情況,可寫在草稿紙上和書上的名字往往都意義非凡!
    凜顏打算把這一套舊試卷書本再收藏個幾年。
    ……
    ……
    拍婚紗照的前一天晚上,為了第二天拍照的狀態能好,楚然果斷地拒絕了凜顏的引誘和折騰。
    但還是在寒冷冬夜裏出了一身薄汗——
    纖手與男人的大手十指相扣糾纏著,細密的輕吻帶著溫柔與珍視,掃過一大片一大片的肌膚,他流連忘返地舔舐著,像在品嚐一份蛋糕,楚然被澀氣的感覺激得泄出一聲呻吟,那是相觸的本能……
    ……
    “先生已換好衣服,太太您檢查一下是否合身。”
    服裝店的導購員為楚然指了下另一頭,隻見凜顏從試衣間內撩開簾子跨出來。
    一套黑色西裝,翻領上嵌了細碎的散鑽,亮晶晶的,很襯他。寬肩窄腰、結實的胸肌,把衣服撐得筆挺。
    唯一沒占到完美的是,凜顏的膚色早不似往初那般白皙。這些年來他奔走了不少地方,避無可避地在太陽下暴曬,膚色自然黑了一度。
    甚至右手手腕處還有一段猙獰明顯的傷痕,是他在施工現場視察時被鋼板所劃傷。猶記那段時間楚然發現後,心疼了足有半年之久……
    “然然。”凜顏在她眼前擺擺手,喚回女孩走神的思緒。
    “這身怎麽樣?”
    “合適!帥氣!”楚然熱烈地回複凜顏,眼底波光粼粼閃著光的全是歡喜。
    她主動牽起男人的手,領他去戶外拍攝的位置站定。
    此時是日落時分之前,為了攝影師想要的‘藍色時刻’,他們得提前到場準備才行。
    而這處拍照的地方是個景區,除去他們,還有另外兩對夫妻也在拍攝。
    同樣的白紗禮裙,同樣的精致妝容,好像失去了獨特性……
    於是在藍色時刻即將出現之刻,凜顏離開了一會兒。回來的他,手中攥滿了一把氫氣球。
    數量之多,似係在單薄的楚然身上能把其拽上天去。
    男人低頭將繩子的一端綁在楚然的纖纖玉白手腕上,下一刻人兒就成了整個景區最亮眼的女主角。
    “好多氣球,真羨慕!”路過的女遊客並沒有收斂聲音,豔羨的話語輕而易舉鑽入楚然耳朵。女主角便歡愉地盯著凜顏笑起來,而後取下一支氣球送給了那名遊客。
    楚然的裙擺層層疊疊繡著玫瑰花瓣,巨大的裙尾鋪展在草地上,人兒便如同在花田綻放。
    在攝影師‘想最開心的事’的提示下,女孩露出八顆牙齒,心裏也笑開了花——
    “是的,我很為自己擁有這樣一位先生而感到自豪。”她定定地望向閃著燈光的鏡頭,往心底埋藏下這樣一個秘密。
    ……
    ……
    他們的婚禮定在大年初七,地點在凜顏名下的私人島嶼。據說是三年前就已經開始改造建設了,如今設施齊全被列為富人們的旅遊勝地。
    起初凜顏就花了上億元進行景區改造,後來甚至還直接買下海島航空公司,專門用來接送來自世界各地的客人。
    這裏,請世界級的名廚給富豪們定製私人菜單,隨時隨地為富豪們提供美味佳肴。而且為了保障服務人員的人力,因此他包下了島上幾乎所有的居民為他工作。在這裏,富豪名流們僅住上一晚就得花掉幾十萬。
    除了豪華的度假酒店外,島嶼上還建造了高爾夫球場、體育館、公園和遊泳池。遊客可以露營、衝浪、騎馬、打高爾夫,還可以和當地人一起采購基地的黑珍珠。
    在島的南岸,風景最佳,富豪們會從這裏出發,開著遊艇、看看鯨魚,或者再去海灣遊個泳、潛個水,或者是衝個浪,運氣好的話還能在這兒碰見海豚,甚至是龐大的座頭鯨。
    這兒有成千上萬種的海洋生物,不少探險者就喜歡在這兒潛水,在未經開拓的海域裏盡情尋覓海底珊瑚礁、石縫中的秘密,一路坎坷遊進人跡罕至的地方,留下獨屬於自己的足跡。
    而為了保護這個原本以生態著稱的小島,凜顏專門留下一半的地塊不開發改造。在小島未開發的另一麵,如果運氣好的話,夜幕降臨時,還能在海灘上看到成群結隊的小海龜……
    提前好幾天,兩人就已經登島,而從他們登島的那一刻起這個島就不再接收遊客了。那幾日裏整個島的使用權被劃為楚然占有,隻有被邀請來參加婚禮的親友才能上島。
    抵達當日,凜顏帶著楚然去走了這裏細沙如塘般潔白閃亮的沙灘;見了晶瑩剔透、如鬆石的海水。
    踩著清涼如薄荷的海水,先前水波不興得像一麵完美的鏡子,而這背後是金錢的波濤洶湧,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白沙灘閃耀的都是金幣般耀眼的光芒。楚然又一次見識到凜顏的‘鈔能力’——
    “你怎麽從來沒告訴過我?”楚然挽著凜顏胳膊,靜靜感受海浪在腳底的拍打。
    “告訴什麽?我新買了個小島麽?”凜顏揉揉身邊女孩的臉蛋,眼眸深處漂亮得不像話,像噙著光。“前幾年,你忙著朝更高的層次去衝,不願停息多一刻,而島嶼改造工程也沒落成好,這專為你建造的小島便一直作為驚喜禮物瞞著你。”
    “如今到了拆箱的時候,我便帶你來了。然然會怪我提前把禮物拿給外人使用嗎?為了回本改造工程的大量花費……”
    陽光絲絲縷縷像七彩線,把俏麗的人兒包裹得亮眼。
    “原則上我從不原諒把我的禮物送出去的人。”楚然晃動著食指,小幅度擺動腦袋,靈動可人的模樣勾人心弦:“但我很難對你說不原諒,所以…隻要補償我十串糖葫蘆就好啦,要草莓的!”
    都說聰慧的女孩最討人喜歡,可凜顏覺得自己的然然‘愚鈍’得不行。
    明明可以借此機會要十件春季限量最新款的衣服,畢竟她最愛買新衣服了,但卻隻要了廉價的糖葫蘆。當然,衣服隻要楚然隨口一句,他也還是會給她買就是了。
    ……
    婚禮前一天是各環節的彩排,折騰一整天下來,無論哪個部門的工作人員都有些疲頓,但身處主角的夫妻二人卻是滿懷興奮。
    晚上,所有人員都散了場,楚然拿著司儀的話筒站在舞台上輕輕哼唱起一首歌。
    ‘frothesunrsellthetothesundon
    (從日出一直到日落時分)
    don""tnttosgoodbe
    (不想與你告別)
    don""tnttogohoeno
    (現在還不想回家)
    hopngthetelljtslodon……’
    (希望時間能放慢腳步……)
    窗外的燈火盡沉醉在風中,於是凜顏在這陣微風中,對台上的人愛了又愛。
    當時的夜晚是安靜的,是神秘的,是瑰麗的,又是閃著光的。
    燈光很給力地隻留下一盞,金色的光束灑在楚然身上。
    那光裏站著的,是他揣進心裏的太陽!
    清唱結束——楚然一抬眼就看見了台下的凜顏,俏皮地拋擲個媚眼過去,然後張開雙臂比了個大大的愛心。
    又是這樣的台上台下,但凜顏不再是她最普通的觀眾之一,而是被她全心全意注視的人。
    凜顏:“我要偏愛,隻要偏愛,獨屬我一人的偏愛。”
    現在這樣的情形,是否讓楚然正巧兌現了凜顏曾經執拗多次的言辭。
    明明是站在燈光下,凜顏卻堅定地覺得就是女孩自己在發光,而不是折射的燈光的光芒。
    藝術家總愛說繆斯,而那晚那麽一瞬間凜顏也見到了他的繆斯。
    男人屹立在觀眾席之間,注視著台上的楚然:“永遠唱歌給我聽吧,我的大明星!”
    ‘那個冬天,風撞上雲,歌聲撞上青春,霓虹燈撞上星光,而他撞見她,月亮便熾熱得像太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