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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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電競選手fuhu是畫師七七的互聯網仇家。
這大概是大多數人共識的觀點。
但其他人不知道的是,fuhu的出現,其實在她的青春軌跡中留下了十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初識fuhu是在高中畢業剛剛進入大學的時分,明明是理科生,大學選誌願任性學了金融,覺得乏味可陳,提不起興趣來,整日渾渾噩噩。
偶然因為ll主辦方的邀請,她要為那個冠軍戰隊畫人像漫畫,由此知道了世界上還有活得那樣張揚又恣意的少年。
此後他的每場比賽她幾乎都沒有落下。
他身上滿溢的少年桀驁伴隨了她十八歲的春夏秋冬。
她看著他從春季賽到最後一場比賽的奪冠現場,看他悲歡喜怒,就像看完一部很長的青春電影。
比賽終了,她也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氣。
好像這場比賽不僅事關他,更是事關自己的一場見證。
那是一種無關風月的、純粹的共情心理。
她確實覺得他狗。
但這並不妨礙她希望小狗能開心。
這夜,林意七失眠了很久,腦海裏的從前往事像幻燈片反映,直到大腦疲憊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時已經接近正午,林意七走出房門,家裏一片靜悄悄的,他的房間門開著,工作室的門是關的,但裏麵一片靜悄悄,也沒有人息。
應該是出門了。
林意七給自己泡了袋麥片就回書房了,早晨又下了點雨,淅淅瀝瀝的。
打開微信,好幾條新消息。
一條來自昨晚淩晨一點半的fuhu:
【謝謝】
不知是想說謝謝你的畫。
還是說,謝謝你祝我開心。
嘖,就“謝謝”兩個字,也不多說點。
林意七微微抿起嘴角,劃出對話框,看到扶梔一個小時前給她發的消息。
【我哥真的很討厭】
【一大早把我拉回老宅,又不說要做什麽】
【一回來就自己跑回二樓找東西了,把我丟在一樓陪親戚嘮嗑】
林意七好笑回複:
【你上回不是說你哥找不到女朋友嘛】
【應該就是怕親戚說他,才拉你回去分散火力的】
扶梔:
【我就知道】
【不過我總覺得他最近怪怪的】
林意七:【怎麽的】
扶梔:
【說不上來】
【就上回嘛,我跟你出去試訂婚服那天,我送你回小區之後,本來想去看看他的,但是他死活不讓我去,一副藏著什麽的樣子】
【然後今天回來,感覺心情挺不錯的】
【沒有平時那種半死不活的感覺了】
半死不活……
林意七倏然想到那道欠著背、頭發低垂蓋住眼簾的頎長身影。
林意七:
【那很好啊】
【那個年紀了,找個女朋友也正常嘛】
扶梔:
【哎,就是按他那樣挑剔的眼光】
【我很懷疑他找到的女朋友是不是真人】
撲哧……
哪有這樣說自己哥哥的。
林意七覺得好笑,但仔細想想,剛知道林修源交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時,她好像也是這樣的第一反應。
林意七笑著回她:【誰知道呢】
開始了新一天的搬磚。
今天畫的是個漫畫的萬聖節限定開屏圖,按甲方的要求,是希望在原有的擬人形象上添加一些萬聖節動物元素。
這個原先的擬人形象是一對情侶,高大魁梧的狼係男友和一個頭發奶白的萌版女孩。
要給這兩個形象加上動物化特征,林意七第一反應就是類似於風格的狼與兔c,但問題是還得跟萬聖節扯上關係,這就有點頭疼了。
她在書房裏窩了半天,廢稿丟了十幾二十張,愣是什麽也沒憋出來,一晃眼都已經下午三點半,林意七像一個遊魂從書房裏飄出來,鬱悶地立在貓爬架前。
“動物元素……動物…什麽動物你倒是給我說說,該怎麽畫啊……”
小貼正愜意地蹲在貓爬架上閉目養神,林意七站在它身後說話時,它便豎起耳朵,稍作尊重地睜睜眼。
林意七鬱悶地耷拉著嘴角,手指一下一下點過貓耳朵,看它一顫一顫躲開,一邊魔怔似的,提出了一個略顯過分的請求。
“你有兩隻耳朵,不然分一隻給我吧,媽養你這麽久,拿你一個耳朵來當素材你應該不介意吧”
小貼用力地拒絕了她的請求,並且揚長而去。
這讓林意七十分傷心,有一種被最好的兒子背叛的感覺,正要把它薅回來一頓,倒是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確實有一對耳朵來著。
她快步跑回房間,在床底下翻找半天沒找著,又去了書房底下的紙箱裏找。之前搬家東西塞得有些亂,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扔了,有些也不知道塞哪裏。
林意七雖然不記得那對耳朵塞哪兒了,但她可以肯定自己肯定不會丟掉它。那對狼耳朵是她高中時候去漫展,找手作姐姐純手工縫製的,超級仿真。
雖然用的材料都是些鵝毛和棉絮之類的,但仿真到你看到它會覺得世界上多了一隻失去耳朵的可憐狼。
在大紙箱裏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那副耳朵,烏色的一對仿真狼耳,在箱子裏壓久了顯得有點癟,林意七揪著耳朵整理了好久,終於把它恢複了栩栩如生的樣子。
林意七給自己戴上那對狼耳,跑到衛生間裏照了照鏡子,但很快就失望地取了下來,又丟回了書房。
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她要畫的是體型一米九的魁梧大狼狗,又不是瘦小營養不良的未成年狼。
哎,畫畫好難啊——
還不如真出去搬磚!!
林意七頹廢地拖著步子走回客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在沙發上躺了下來,昨晚拿出來的小熊被子還在沙發上,她便就勢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了起來。
疲倦加上大腦負荷過重的原因,熟悉的味道柔軟包裹住身體,她很快這麽蒙著被子在沙發上睡著了。
兩隻小貓見她沒有動靜了,也慢慢湊了過來,在沙發邊角的被子上各自盤踞了一個角落,嚴嚴實實地蓋住了被子下的一小個身影。
扶槐回到家裏時,一拉開家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小熊被子微微鼓著,透過凸起的形狀,大致能辨認出是個人影,隻是也看不出哪邊是頭、哪邊是腳。
將手上東西放下,他邁步走了過來,抬起手一時也不知落在哪裏,半天,扯了扯沙發一頭的被角,掀開一截,露出一個烏黑濃密的腦袋頂。
他下意識用指背碰了碰她的額頭,溫度還算正常。
大概是有被打擾到,她自己扯了扯被子,將腦袋從沉悶的被子裏探了出來。兩頰被被子悶得粉撲撲的,睡著了唇角還微微撇著,一副不太開心的樣子。
平時瞧著總是古靈精怪的一個小孩,安靜下來倒是顯得挺可愛的。
扶槐本來想叫醒她,指尖停頓片刻,最終沒有發出什麽聲音,隻是替她拉回了被角。
傍晚的槐南下了點雨,他的外套上還掛了一點雨,將手上拿的一本相冊拿回房間後就去衝了個澡。
吹了頭再走出房門時,林意七已經醒了。
扶槐剛剛把客廳的燈關掉,隻留下玄關一盞小照明燈,這會窗外完全暗了下來,客廳也顯得昏沉。
她呆呆地抱著被子坐在沙發上,頭發亂亂的,一張小臉隱匿在頭發裏,看起來有點懵。
她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客廳睡著,醒時還以為是第二天天亮了,但見窗外天還是暗著的,一時就有些沒緩過神來。
扶槐打開燈,見她一張臉悶得紅通通的,眼神也有些呆滯,就給她倒了杯溫水,順手把早先順路帶回來的一塊蛋糕放到了茶幾上。
“喏。”
林意七抱著溫熱的水杯抿了好幾口,直到溫熱的水流帶著熱量慢慢暖遍全身,這才後知後覺地驚喜道:
“哇,你給我帶蛋糕了,還是芒果千層誒!”
剛睡醒,她的聲音有氣無力,輕輕軟軟的。
扶槐給自己也倒了杯水,在沙發另一側坐下,看她粉撲撲的臉上睡出兩道手機印,眼神也不太靈光的樣子,就動手幫她把蛋糕盒子打開,推了過去。
“怎麽會在客廳睡著”
“我也不知道,本來就是想坐一坐的……哎,都怪這床被子太舒服了,不小心就睡著了……”
林意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很自然地從他手裏接過蛋糕和勺子挖了一口。
正是林意七上回說的那家蛋糕房的味道。
甜絲絲的味蕾觸覺瞬間喚醒記憶,林意七這時才覺得自己清醒了過來,想起和他道謝。
縱使大概也能猜到原因,她還是彎了彎眼角問,“你怎麽會突然買這個呀”
扶槐剛吹完頭,墨發自然下垂,發梢長得幾乎可以蓋過鼻尖,墨色和冷白皮膚相撞,顯得冷淡,偏生唇色上火得發紅,整個人惹眼得不得了。
“順路,你上次不是想吃”他抬了抬眼,視線穿過發間掃向沙發上的人。
她正半裹著被子,頭發睡得有些淩亂,鬆散貼在白皙的臉頰一側,還泛著紅暈的臉頰鼓鼓囊囊的,濃密的睫毛下,一雙明亮的眼睛這時恢複了精神,亮晶晶地望著手裏蛋糕。
分明就是小屁孩模樣。
扶槐好笑地挑了唇角,倏然又想到剛剛回來時看到她睡覺時嘴角下壓的樣子,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嘖,小屁孩能有什麽煩心事。
“不開心”他忽然問。
林意七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不解地偏過頭看他,一邊慢吞吞地咽下嘴裏的蛋糕,才遲疑地回答:“你說我剛剛”
“嗯。”
又提起那個煩心事,林意七撇撇嘴,悶悶說道,“沒什麽,就是有個東西畫不出來……”說到這,林意七的眼睫顫了顫,倏然想到什麽,緩緩抬起眼,視線落在他身上,上下掃視一圈,雙眼放出光來。
“那個……”她忽然彎了嘴角,笑得很甜。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呀”
………
當她從房間裏掏出那一對逼真得好像殺了一隻狼的耳朵時,扶槐眉心抽抽,開始後悔剛剛的話。
什麽鬼東西。
………
扶槐皺著眉心,漆黑的瞳底寫滿鄙夷,不太情願地杵在牆邊沒有動作。他很高,直起腰時,林意七根本碰不到他的頭頂,隻能著急道,“你蹲下,蹲下一點呀。”
“………”
扶槐沒有反應,漆黑瞳孔帶著幾分審視看向林意七。
好像在說:
你他媽真覺得我會戴
林意七委屈撇撇嘴,小聲囁嚅,“我昨晚送了你十幾張畫,那些畫我畫了半年多呢,手都磨出水泡了……”
“………”
扶槐舌尖舔了舔後槽牙,不情不願地彎下了腰。
他微微低頭,林意七能碰到他的頭頂,但還是沒辦法完全看到他後腦勺的頭發,隻能小聲再請求他再低一些。
扶槐咬著舌尖,漆黑的瞳涼涼掃過麵前得寸進尺的小孩,想罷工的話沒有說出口,又被楚楚可憐一個眼神頂了回來。
“快點。”
他嘖嘖舌,不耐煩地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像隻俯首的大狼狗。
林意七這才滿意,小心翼翼捏著狼耳朵的邊角,將耳朵卡在了他的耳後,又細心將被發卡壓住的頭發抽了出來。
“你稍微抬一點頭嘛,我看不到你的臉。”她說。
扶槐微微抬頭,這樣的高度恰好和她平視,方便她整理頭發。
兩人站在客廳和走道的交界,燈光明亮,她還穿著棉質睡衣,領口錯開一顆扣子,剛好露出白皙鎖骨,雙手抬起給他整理頭發時,衣襟微敞。
扶槐的視線一晃而過,漆黑視線在她微微翹起的嫣紅唇角停留了兩秒,沒有留下痕跡的收回。
她輕鬆語調說,“好了,你可以站起來啦!”
同樣的狼耳,戴在他身上和戴在林意七身上的效果完全不同。
他本來就高,目測一米九左右,寬肩窄腰,身形完美契合狼人設定。略長的頭發隨性垂在狼耳下,成熟又性感。
林意七稍微抓了抓他額前的頭發,露出一雙濃鬱的、不善的眉眼。
他一身黑衣,混戾地欠著背,雙手插在口袋裏,眼皮半抬不抬,漆黑瞳孔帶著些威脅感看著林意七。
表情很臭,臉上寫滿髒話。
一看就是隻脾氣不好的狼。
但林意七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她掏出手機退到玄關邊,露出興奮表情,“誒對對對,就要這種凶狠的表情,再退後一點,對對……”
“………”
扶槐磨了磨牙,想殺人的心都有。
偏偏這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門把手就在林意七手臂,她下意識就拉開門。
半個小時前,海源收到扶槐的回複:【我考慮一下】。
他正在洗腳城按腳,看到消息欣喜若狂,精油都來不及洗,直接飆車到他家樓下,手中還拎了兩聽的啤酒,一副誌在必得的欣喜模樣來敲門。
然後瞥見開門的穿著睡衣的女孩,還有屋子裏戴著狼耳朵的黑臉男人。
海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