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房門輕巧落下,隻殘餘下一點煙草味彌散在曖昧的空氣中。
    很久，林意七默默將滾燙的腦袋縮回被子裏，用力將臉頰埋進枕頭裏。
    這男人,剛剛想說什麽啊。
    他不會想……
    果真有夠混蛋！
    虛空一腳蹬在空氣上,林意七捏著手心在被子裏憋了很久，到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才氣喘籲籲地冒出腦袋。
    雙眼亮晶晶地盯著天花板，摸了摸耳根，很燙。
    強製性閉上眼,卻被胸口起伏的心跳折騰得無法入眠。
    越想越氣。
    都怪扶槐，莫名其妙說這種話。
    ……
    害她也開始聯想到奇怪畫麵了。
    很晚，迷迷糊糊再次入睡前，林意七不忘摸出手機定了個鬧鍾。
    翌日再醒是早上七點半,外頭的天才算蒙蒙亮。
    林意七下意識倒頭繼續睡,聽著外頭有輕巧腳步聲走過，才猛然一激靈,想起自己還有話要問。
    出門時，扶槐正背對著客廳,在廚房捯飭早飯,見她起得這麽早,有點驚訝，揚揚下巴，“去洗漱,過來吃早餐。”
    林意七瞥了眼小吧台上的麵包機，點頭,“哦。”
    林意七難得在這個點是醒的,實際上也不算多清醒,刷牙時迷迷糊糊的，把洗麵奶當作牙膏，刷到一半感歎今天的牙膏好苦澀，味道就像不小心吞了一口洗麵奶似的。
    仔細一看，就是洗麵奶。
    ……
    洗漱好走出來時，扶槐也已經做好了早飯了。
    往常他和林意七吃早飯不在一個時間段，他通常會幫她買好早點溫在蒸箱裏，抑或是提前將麵包牛奶拿出冰箱回回溫。
    扶槐解下圍裙，依舊是半永久黑色單衣，起得早，頭發綁得潦草，好幾縷淩散垂在散漫眼角。
    眼皮微抬，瞥眼一早起就愣神的小孩，好笑點點腦袋，“發什麽呆，去沙發上坐著。”
    “哦……”
    遲緩驅動著四肢走向沙發上坐著，雙手乖巧放在膝蓋上，又發了一會兒呆。
    直到一份擺盤精致的早點放在她的麵前，她才倏然坐直。
    像一個卡了好久的電腦一樣，缺乏響應好久，就在你連續點擊好幾下之後，幾十個窗口才接連著彈了出來。
    “哇，你烤麵包了啊”
    “哇，你還擺了兩片蘋果。”
    “哇，這花是你買的嗎”
    ……
    扶槐才坐下，猝然就有一堆接踵而至的問題丟過來，轉過頭，平靜視線覷向身側不太清醒的小孩。
    半天，揉揉林意七腦袋，輕歎一口氣，
    “喊你早起還是為難你了，乖，以後不要起這麽早了。”
    林意七也知道自己神智不太清醒，就乖乖坐了回去，拿起盤子裏的烤麵包，化身無情的咀嚼機器。
    “今天吃得很幹淨嘛。”
    一聲誇讚，順勢遞過來一片蘋果，林意七下意識往前傾身，配合地咬過蘋果片，像隻兔子，吭哧吭哧吞下。
    然後麵前又遞過來一節香蕉。
    “小寶今天很棒。”
    半塊蛋白。
    “小寶今天怎麽這麽乖啊。”
    在一聲聲讚美中，林意七逐漸迷失了自己，莫名其妙地，將平時吃到一半就嚷嚷著吃飽了的東西都吞了下去。
    直到扶槐企圖用讚美騙她將一整杯牛奶都喝完時，林意七才恍然反應過來。
    “你在用正向反饋訓練我”
    扶槐勾起唇角，晃了晃杯底僅剩一點的牛奶，對這效果還算滿意，仰頭自己飲盡一點殘餘，然後將桌上的兩個餐盤端起走向廚房。
    避而不答她的問題。
    “州海是花城，但也找不到你說的五彩斑斕的黑，所以就給你每種顏色都帶了一點回來，看看你喜歡哪種”
    林意七順利被引開注意力，“你從州海帶回來的花啊………”
    失蹤一早上的反應力突然回歸——
    “不對，你不要扯開話題，你剛剛就是在訓練我！那個叫什麽來著，巴甫洛夫的狗！”
    扶槐將餐盤塞進洗碗櫃，擦完灶台，在水槽邊洗桌布。
    水聲嘩然，聽到他聲音噙了一點笑意，“小寶，不要說得這麽難聽，這叫用積極鼓勵的方法，哄小孩吃飯。”
    林意七眯起眼：“哄小孩”
    “嗯，之前不是和你說，我有個侄子，叫小酒。昨天去拉投資，在他家育嬰書上看到的。”
    林意七給自己倒了杯水，猝不及防嗆到，“育嬰……”
    瀝幹桌布，擦了擦手，慢騰騰走向客廳，“嗯，他媽媽當時用的那一種，叫小飛機進山洞，你喜歡喜歡我下次用。”
    “………”
    林意七無語至極。
    主動岔開話題，“那你昨天投資談得怎麽樣了說了一個晚上那麽晚”
    扶槐拉下發圈，手指穿過淩散頭發隨意抓了抓，正要綁起，林意七自告奮勇湊了過去，“我來給你綁。”
    “倒也不是聊投資聊一晚上，扶氏要養個俱樂部是九牛一毛的事情。隻是家裏長輩關心，免不了多問幾句，拿人手短，不好意思走。”
    扶槐坐在沙發上，林意七站在跟前，幫他把頭發綁起後，又從正麵將頭發拉鬆了些，額角扯下幾根碎發略作修飾，襯著耳骨上的冷色調耳釘。
    真他娘帥。
    一邊暗自感歎，一邊笑了聲，“你也會不好意思呀”
    低沉的笑，大掌攬過麵前人盈盈一握的腰身，將人朝自己扣了過來。
    纖細的腰，男人胳膊可以完整環過一圈，牢牢將人扣進自己懷中。
    “我隻對你不要臉，其他時候，臉皮還挺薄的。”
    林意七推了推他的肩，但軟綿無力的手心隻像按摩，沒起到一點作用，有些臉紅，“你做什麽……不去上班了今天打比賽呢。”
    “不急，昨晚拉投資算加班，申請過了，今天可以晚點去，而且下午才比賽。”
    說到比賽，林意七倒是想起另一個事，斟酌了一下，說起，“我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
    “嗯”
    扶槐捏了捏她的腰，有點癢，被林意七按住作亂的手。
    “就是，如果你們比賽時，突然有哪位選手，因為一些原因……就是說，比如情緒不對、狀態不對這樣子的，無法上場，是會換替補嗎”
    扶槐掀起眼皮看她，越過褶皺的睡衣，男人硬朗的骨相曲線和淺杏色睡衣揉在一起，像隻冷淡大狼狗忽然抱住一顆草莓，反差極大。
    “怎麽突然問這個”
    林意七：“你別管，你就回答我嘛。”
    扶槐：“會有替補，如果狀態不對，教練會換人。”
    “哦……那如果替補狀態也不對呢”
    扶槐笑了下，“那是被人下降頭了。”
    “………”
    頓了一會，突然咋舌，“小寶，你好不解風情。”
    林意七正試圖將他發圈上的小菠蘿擺正，聽到這控訴，有點好笑，略略抵著他的肩隔開一點距離，“我怎麽不解風情了”
    扶槐沒有看她，指節微微摩挲纖細腰身，聲音慢騰騰的，“我都這麽抱著你了，你居然和我聊工作。”
    林意七被他的小動作弄得有點癢，下意識扭了扭身子，“別鬧……”
    話沒說完，隻覺腰上環繞的力氣加重。
    扶槐順勢往後倒，靠在沙發靠背上，林意七跟著身體失衡，膝蓋一彎，半個人倒在他身上。
    原本一人站著一人坐著，這樣的高低距離，正麵倒下時，猝不及防的碰撞。
    林意七的臉漲紅一片，馬上就要起身。卻被一股大力扣著，動彈不得。
    “小寶，別動。”他的聲音啞然。
    她穿春秋季節的睡衣，略薄的棉質布料，柔軟貼身，此時被這樣嚴絲合縫地抱著，穿了好似沒穿。
    她幾乎都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時，落在她胸口上的滾燙灼氣。
    林意七推了推他的肩，聲音發顫，“你想做……”
    男人掌心向上移動，回答：“想。”
    ……
    這日，扶槐因為耍流氓一早被趕出家門。
    抵達基地時，才是早上八點半，海源見他這麽早來，很是詫異，捏著個毛巾就走出來了。
    “怎麽來這麽早還以為要給你放半天假。”
    扶槐揣著口袋，慢悠悠走進辦公室。
    一臉春風得意，
    “被趕出家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