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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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騰了一番,原本拿出來的食材也沒有做,倒是電飯煲裏隱隱約約傳出來一陣燒糊的味道,掀開一看,米飯早就燒成鍋巴了。
    扶槐回房間洗了把臉走出來,額角頭發濕漉漉的,纖長睫毛也掛了水,將眼底一點紅血絲襯得鮮明。
    林意七越發不好意思,轉過身擋住了灶台上的狼藉,企圖掩蓋一下,“那什麽,我們還是點外賣吧。明天……明天一定能做好。”
    扶槐本來還沒注意,見她這樣欲蓋彌彰的動作才挑挑眉走了過來。
    一米九的身高,隻稍垂下眼,眸光就自然而然地越過林意七的肩頭,落向背後不太算得上規整的一個灶台。
    應該說,亂得很別致。
    沒忍住挑著嘴角笑了下,低哼的嗓音輕慢,好像在嘲笑。
    林意七的臉頰迅速漲紅,哪有他這樣的,剛剛說完那麽傷心的經曆,現在就嘲笑別人……想叫他不許笑,但是又想起他才從情緒低落裏走出來,能笑笑也好。
    隻能紅著臉推他出廚房,“我、我自己收拾,你去客廳點外賣吧。”
    纖細的手腕被男人抓住,隨即整個人帶進了懷裏,他弓起了背,將下顎抵在她肩頭,全身最大程度地將她包裹,很用力,好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怎麽辦啊,小寶。”他悶悶地說。
    林意七心口一顫,以為他又陷入了剛剛的低沉情緒,雙手自下抬起,環抱過他的腰身,用力地,也緊緊抱住他。
    然後吃力地抬起頭看他。
    兩人的身高差不少,這樣緊密擁抱時要抬頭看他略顯吃力,但她還是努力地仰起頭,然後手心覆在他的背後輕輕拍了拍。
    “小寶在聽呢。”
    緊扣的擁抱,隔著胸膛的溫度,她好像能聽到他的心跳,也或許是自己的心跳。
    然後耳畔傳來他的聲音說,嗓音帶著點啞調,慢聲說,“怎麽辦,小寶太可愛了,好想占有。”
    原來在說這個。
    林意七好笑地拍拍他的背,吃力地偏過頭,“你現在不正占有著嗎抱這麽緊,小寶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耳畔氣息揮灑,滾燙得讓她縮起脖子,不太自在地在他懷裏蹭了蹭。
    男人聲音低沉。
    “小寶,我說的不是這種占有。”
    “………”
    林意七耳根爆紅,瞬間將他推開,結結巴巴地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
    手指被扶槐包裹,再牽到身前。
    林意七下意識縮手,卻被他攥緊手指,然後往手心塞進一部手機,推出了廚房,笑聲輕慢,“開玩笑的,去點外賣吧。我來收拾。”
    “………”
    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情緒還行嘛。
    林意七瞥了眼廚房背影,也悄悄勾起了嘴角,轉身走去客廳,猝不及防,被腳下一團毛絨絨絆了一腳,差點踉蹌。
    “喵嗚”
    已經五分鍾沒吃飯的小鏟煤工拉長嗓子控訴著。
    撈起地上小貓掂了掂,好像又重了不少,想來最近是被扶梔買的凍幹喂胖了一圈。
    “還叫啊都快變成小豬了!”
    早就聽說暹羅冬天會變黑。
    抱在懷中仔細觀察,好像確實比去年剛來時黑了不少。饒是屋子裏開了暖氣,也沒抵擋住它黑化的速度。
    林意七想起來她第一次看到扶槐的貓時,第一反應還以為是隻黑貓……好像從她第一次看到它,就已經是一個黑不溜秋的狀態了。
    看這成色,應該養了有些年了吧。
    抱著小暹羅在沙發上坐下,手心揉揉毛茸茸的肚皮,打開手機點外賣,順口問了句,“對了,你的貓多大了呀怎麽這麽黑。”
    扶槐漫不經心回答:“應該算五歲了,一年比一年黑。”
    想起自己手機上的賬號有外賣券,就起身撈過玄關上的手機,一邊問道,“那你之前是怎麽想的養貓啊因為喜歡”
    拿過手機,點開軟件領了些紅包,然後再切換回首頁選擇商家。
    倒是沒聽到扶槐回答,奇怪抬頭看他一眼,就見他背對著客廳正在擦灶台,動作好像停滯在原地。
    “怎麽啦”
    林意七提醒了一句,他才好像回過神來,輕咳了聲,搖搖頭,“沒什麽,它是之前領養的,挺可愛……就領回來了。”
    “哦領養的好呀。”
    林意七彎彎眼角,看向貓爬架上呼呼大睡的小貼,自然而然說起,“小貼也是領養的。嗯……也不算是領養,應該說是收養的。還是之前小梔在水居那邊的草叢裏看到的小奶貓,她本來是自己想養的,但是後來發現貓毛過敏,就送給我養啦!”
    “這樣。”扶槐聲調平淡,輕易地帶過了話題,“看好外賣了嗎”
    林意七眨眨眼,收回視線,“沒有。”
    ……
    用外賣解決了晚飯問題,不想扶槐一個人時又陷入低沉情緒,林意七在客廳陪了他好一會。
    電視上放著沒什麽內容的綜藝,扶槐問她新漫畫的進度以及和落木言的合同,林意七窩在他的懷裏,舒服得昏昏欲睡,意識飄散,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見她也困了,扶槐就將她抱回了房間,輕聲說了“晚安”後關燈回房。
    林意七睡得很沉,但其實夢得並不輕鬆。
    夢裏,她從第一視角的角度進入了扶槐的童年。
    偌大的別墅,空落落的隻有她一人。
    不一時,父母回來了,看不清麵容的男人走在前頭,重重地將樓梯踩出聲響,女人輕聲跟著後頭。
    一聲聲噓寒問暖,卻好像撞在冰冷的牆麵上,一聲回響都沒有。
    沉默又緊繃的日常。
    緊接著,畫麵一轉,低壓冰冷的角落。
    透過一點狹縫,兩個男人的西裝衣擺交雜混淆在一起,晦暗的、沉悶的空氣裏交織著兩人穢俗不堪的語言,好像一隻大手將她的鼻息掩蓋,她無法呼吸,悶地攥緊了拳頭。
    倏然,睜開了雙眼。
    黑暗寂靜裏,額頭布滿了薄汗。
    ……
    另一頭,或許是白天事情太多,久違的失眠再度重演。
    牆邊充電器一點幽邃的藍光,淺淡的光落在男人微沉眉宇,像在思考事情,直到床頭鍾表轉過一圈,才沉沉吸了口氣,準備躺下。
    也是在這時,聽到門口一陣很輕的敲門聲。
    開燈,鍾表顯示淩晨兩點。
    這個點還沒睡
    拉開門,房中光亮還未來得及照亮灰暗走道上的光景,就覺眼前一抹粉色晃過,緊接著,小巧柔軟的身影就撞進了他的懷中。
    林意七的動作很快,猝不及防地衝進他的房間抱住他。
    扶槐也被撞著往後略略退了一步,然後才穩住身形,抬起手臂順勢環住懷中一小個身影。
    語氣中略帶幾分詫異,“怎麽了”
    微微彎下腰,指尖拂過女孩鬢角碎發,察覺到她額角布了淺淺薄汗,貼著頭發,氣息也有些亂。
    扶槐順了順她的頭發,放緩了聲音,“小寶做噩夢了”
    一小個身影還穿著睡衣,頭發也有些淩亂。不太清醒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扶槐心下了然不少,指尖勾過幾縷貼在女孩脖頸間的頭發,又將人帶進懷裏,手心輕拍後背,“沒事了,我在,不要怕。”
    房門側對著對麵半開的門,她的房間甚至沒有開燈,大概是從夢中驚醒,連燈都忘記開就衝了過來,就連拖鞋都丟在床沿沒有穿上。
    扶槐垂下眼,餘光掃過女孩踩在地板上的光潔腳跟,視線輕移,拍了拍她的背,“小寶,地上涼。”
    說罷,微微彎下腰,林意七骨架本就不大,身上也沒幾兩肉,輕輕一抱,就被摟著腰身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
    天花板上明亮燈光灑下,她臉上皮膚比較薄,眼角和鼻頭都紅得很明顯,一看就是剛才哭過。
    將房裏主燈關上,隻留了靠窗一側的小夜燈,拉過床上自己的被子給她蓋上。
    一連串的動作,林意七以為他要走,急忙地拉了他的手問他去哪。
    扶槐在床邊坐下,隔著厚厚一層被子俯下身,將她攬在懷中,一下一下地拍過她的後背,“我不走,我就在這裏……夢是反的,小寶不用怕。”
    “嗯……”
    在扶槐的房間,似乎空氣裏都充斥著他的氣息,像冷冽又幹淨的雨後煙草,沉靜又平緩,卻意外地讓人覺得安心和平靜。
    早春氣溫薄涼,夜裏的溫度不比白天,他穿單薄單衣坐在被子上,指尖慢慢涼了下來,卻仍輕緩順著她的背。不過多時,就聽懷中人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
    就在他以為她要睡著時,聽到她的聲音輕緩,
    “你說夢是反的,可是我夢到的是我變成了你,夢裏經曆過的事情,都是你現實中經曆的……扶槐,我好難過,我不是怕,我是難過。”
    說時,纖細手臂從棉被裏探了出來,毫無間隙地抱住了他的腰,腦袋貼了過來,帶著一點溫熱氣息在他胸口蹭了蹭。
    “我難過的是,你經曆過那些難過的事情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隻有你一個人去捱過那些歲月……如果我能早出生幾年就好了。”
    話罷,很輕地歎了口氣。
    她的聲音輕緩,在這樣沉寂的夜裏,像一根羽毛,輕飄飄地在他心口撓了撓,帶過全身的血液微微躁動了起來。
    半夜哭得這樣傷心的一個小孩,竟然是在為他而難過。
    不知該如何形容這樣一種心情,隻覺得心中空缺了一大塊的角落好像倏然被人填滿。
    他將她抱得更緊,寬大掌心覆在她的後腦勺,在她發梢落下一個吻。
    “不用為我難過,小寶,我已經很幸運了,我遇到了你。”
    ……
    清晨,林意七被扶槐床頭的鬧鍾叫醒,頂著一頭淩亂的頭發坐起來。
    迷蒙的視線掃過房內布置,寬大的房間,冷色調的床品,很顯然不是她的房間。
    到這這麽久,林意七從來沒有進過扶槐的房間,因此確認自己確實是在他的房間裏花了她好幾分鍾來完成。
    林意七很懵,出於下意識地反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睡衣。
    還是自己的睡衣。
    事實上,她也根本沒有往那方麵想,隻是想要確認她昨晚隻是睡了個覺還是發了其他瘋。
    從床上坐了起來,在床邊緩了好一會,才慢慢回憶起,昨晚好像是她做了噩夢嚇醒後來找扶槐的,後頭好像是她自己抱著人家不肯走,哼哼唧唧地說了一堆話。
    隻記得後半夜,將她哄睡,扶槐似乎從床上起身要走出房間,卻被她拉住邀請一起睡。
    想到這,林意七就倒吸一口冷氣,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叫你每天想些亂七八糟的,一下子給說漏嘴了這是。
    後頭扶槐說了什麽來著。
    腦子好像一團漿糊,她隻記得半夢半醒,扶槐將她的手放進了被子裏,溫熱的指尖撫摸過她的唇。
    聲音低啞,好像在忍耐著什麽。
    “小寶,我二十八歲了,自控力不是很好。你這樣蹭,我會……體諒一下”
    “……”
    靠!什麽啊!!!
    她蹭什麽了!!
    林意七倏然捧住臉,感受一陣熱氣從指尖蔓延攀爬上頭皮,一頭埋進了被子裏。
    沒法見人了。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