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一切都已做出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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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意起身後踢了倒在地上的林長老一腳,發現對方已經沒氣了。
    林長老年歲已高,又恰好在紅龍附近,心髒遭受不住龍嘯帶來的刺激,當場過世。
    薑意發現後冷笑了聲,“死在信仰的紅龍手底下,倒也是便宜了她。”
    說罷就拎著紅龍心髒離開。
    在場的人都被薑意渾身是血的模樣震懾,他們都知道薑意已經成為繼承者,可誰都沒有料到,薑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那麽強。
    薑意雖然是個直率的性格,但在必要關頭,出人意料地懂得收斂隱藏。
    舟辛易這時覺得,薑意要成為帝王的決心不是說說而已,也不是傳承帶給她的自信,而是因為——她天生就是適合當王者的美玉。
    薑意殺死紅龍的行為震懾了一眾族人,這讓他們不敢再來找麻煩的同時,還令每一個人的信仰都產生裂痕。
    紅龍……就這樣被殺死了?
    他們信仰的守護巨龍,如同神明般恭敬的神話生物,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現身在他們麵前,然後死去了?
    他們甚至沒人敢抬頭看那條幼龍的屍體。
    過度的信仰是一種偏執,是狂熱且病態的。
    他們所信仰的“神”是早已在數千年前逝去的偉大存在,是隻出現在他們想象和描述中的傳奇生物,是不可戰勝、不可褻瀆的神靈。
    可當那高高在上的神靈被拉下神壇,進入到信徒的視線時,那是一種詆毀,絕非榮譽。
    見證神跡的第一眼,信徒會覺得榮幸。
    可如果信仰的本尊毫無邊界感地在信徒眼前晃悠,展現出真實的模樣,信徒的敬畏就會隨著每日接觸而消失,信仰也遲早會被推翻、更替。
    更別說這條紅龍還被薑意親手拽出來,一番掙紮過後,依然淒慘離世。
    這對信徒而言簡直是將信仰按在地上攆,他們做夢都不敢想象這一幕。
    而且,不是說好紅龍是守護巨龍嗎?
    那剛剛的吼聲是怎麽回事,他們的林長老,怎麽因巨龍的吼聲而死了?
    他們不敢直視紅龍屍體的反應,清晰落在薑意的眼瞳裏。
    要不怎麽說,他們都是群懦夫。
    信仰死在眼前不敢直視,仇人站在身旁卻不敢拔刀。
    薑意早就不在乎這群人的反應,她要做的全部目的都已達成。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想必所有古鱗族人都已經完全忽略了白蘭地的存在吧。
    白蘭地攜帶著一件道具,隻需要薑意帶她從大門進入,讓古鱗族人默認知曉他的存在,這相當於“過過明路”,隨後他的一切行動都會被古鱗族人自然忽略。
    這種道具就像他的懷表一樣,隻能用來騙騙普通人,對繼承者的效果微乎其微,在繼承者的聚會上,白蘭地隻花費了120昆朗就輕鬆拿下。
    是的,這玩意兒的價值甚至不值一顆墨石。
    白蘭地大搖大擺地走在古鱗族的大院中,甚至還跟路過的先生禮貌地打聲招呼。
    他的目的是尋找古鱗族存放資料的地方,但大院修建得太氣派,白蘭地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找到。
    於是他找上一名年齡不大的姑娘,“你好,這位年輕的小姐。”
    女孩知道白蘭地是薑意帶進大院的,但是見到這樣溫和帥氣的外族人,心髒還是忍不住輕跳幾聲,“……你好。”
    白蘭地的態度非常坦然,“請問你知道族內存放資料的地方在哪裏嗎?”
    “誒?這,這是外人禁止入內的。”
    白蘭地有些驚訝,“抱歉,是我的表述不夠清楚。”
    “林長老與薑意剛剛達成協議,林長老允許我查看族中的部分資料,我以為會有人帶領,但是看來林長老對這份協議並不是很滿意……”
    “但即便不滿,約定也是要履行的,能拜托你帶我過去嗎?”
    白蘭地這麽說,讓女孩也有些動搖。
    林長老按理說是不會答應這種條件的,但白蘭地的態度實在太坦然、太自信了,也許、沒準、萬一真有此事呢?
    因道具的緣故,族中所有大人都默認忽略了白蘭地的存在,這在女孩眼裏更是成為了默認的象征。
    見女孩為難,白蘭地主動說道,“看來是我冒昧了,沒關係,那我就再去與林長老說明一下。”
    這句話成了臨門一腳,女孩一陣權宜,最後還是拜倒在白蘭地的“美色”之下,“好吧,你跟我來。”
    檔案室在林長老臥室的正前方,一路上女孩見到許多族裏大人,見他們都沒有對白蘭地的來路有半點質疑,女孩與他的對話也更自然起來。
    她毫無懷疑地帶著白蘭地來到資料室門口,“我沒有權限進入,你就自己進去吧~”
    資料室的門口是有人看守的,但由於女孩跟著白蘭地一起前來,她的行為也被自動忽略。
    直到女孩放心地轉身離去,白蘭地都沒有露出一點破綻。
    但是到檔案室門前,他躊躇了起來,他必須檢查資料室大門上有無神秘學的封禁。
    他的道具雖然好用,但除了有前置條件以外,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一單接觸與神秘學有關的東西就會當場失效,哪怕是一塊掉在地上的蜜蠟。
    所以對於衝水馬桶都可能是使用神秘學結構的光幕內來說,這個道具就和廢物沒兩樣。
    但古鱗族實在是沒什麽值得防備的,這個時代的神秘學早已失傳多年,這裏的人更信任一把堅固的鐵鎖。
    於是白蘭地堂而皇之地,拿出了一枚鐵絲,蹲在門前撬了起來。
    翹了一會兒發現,這特麽是電子鎖。
    但這也沒能難倒白蘭地,他換了根更結實的鐵絲,繼續翹。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鐵門應聲打開,白蘭地光明正大地走了進去。
    不愧是古鱗族人,文件都是用竹簡和卷軸形式存放的。
    這是為了裝逼根本沒考慮可能的搬運問題?
    無論如何,白蘭地開始大肆掃蕩起來。
    他與薑意的原計劃是偷偷閱讀這些內容,拿走需要的部分,但發現古鱗族人這麽好糊弄後,他改變想法了。
    全帶走得了。
    於是竹簡不好搬運的問題轉移到了白蘭地身上,最後白蘭地還是屈尊降貴地看了幾眼,將確定毫無作用、歌頌古鱗族曆史悠久和族人功績的部分落在地上,形成一個柴火堆。
    然後,他拿出了攜帶的打火機。
    嗯……古鱗族人對薑意的態度,他還沒進入大院就已經有所了解。
    那他該做點什麽懲罰這些自詡清高的蠢人呢?
    他還沒得到一個確鑿的答案,手中的打火機就已經落在那堆“柴火”當中。
    哈,既然古鱗族人這麽冷漠,那他就隻能“熱情”一點了不是嗎?
    薑意從堂屋來到祀堂時,隻有其中的中壯年跟著林長老一同前來,其中小輩還不安地守在堂屋門口,聽著祀堂那邊一陣陣巨響,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
    看到薑意一身是血地走來,他們本該感到高興,但看到她身後那個恐怖的黑線人,實在是笑不出來。
    當他們都看到了薑意手中握著一隻鮮紅色、還在因跳動濺出淡藍色血液的心髒後,心裏的不安達到了頂峰。
    “林長老已經死了。”薑意隻是淡淡道。
    “你殺了她?!”族中人幾乎脫口而出。
    “你已經殺了族長,她可是你的外婆!你居然還殺了林長老,你的心就真的捂不熱嗎?!”
    薑意隻覺得這名族人的話可笑,沒有興趣回答。
    最後那名“姨母”說道,“就因為你憎恨族人……就要毀了所有人的前程嗎?”
    “族中群龍無首,這樣你就滿足了嗎?!”
    薑意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你誤會了一件事。”
    “我從來沒有憎恨過古鱗族。”
    “生活在古鱗族的經曆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場磨礪,我知道這不過是我必將經曆的過程,未來必然從你們的禁錮中脫離,對你們也頂多厭煩罷了,何來憎恨一說?”
    姨母聽後,難以置信地說道,“你的意思是,你從頭至尾都沒將古鱗族對你所做的一切看在眼裏嗎?!”
    薑意笑了,“你們有值得我注視的嗎?”
    “見識短淺、一葉障目……哦對了,就連你們信仰的紅龍,都不過是曆史中不值一提的小生物罷了。”
    “甚至不值得厄爾羅蒂的一怒之息。”
    “哦當然,你們所做的一切,我也都會原數奉還就是了。”
    薑意說著,她身後的天空似乎若有所覺,竟應景地冒出滾滾濃煙。
    看了半天,族人才驚覺,是他們的資料室著火了!
    薑意也望著著火的方向,烈火在她瞳中熊熊燃燒,她竟回想起那天與外婆的景象。
    她用被黑布包裹,存放在角落的骨劍,一刀刺穿了外婆的胸膛。
    她看著那個折磨她半生的老婦人,心中升起的竟不是恨意,而是暢快與悲憫。
    屬於上位者的悲憫。
    看著外婆染血的猙獰麵孔,她說“你死後,我會為你落淚的。”
    說罷便平靜地將劍收回鞘中。
    今日起,她曾經的挫折與往後的榮耀都將與這個家族無關。
    一切都已做出了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