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第 252 章 在線求怎麽安慰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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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打來的獵物大部分進了特修斯的肚子,藤檀狠狠撕扯著最後一隻雞腿,表情忿忿。
吃不飽吃不飽吃不飽……
名為吃不飽的怨念在她頭頂盤旋,久久不散。
等雞腿變成了骨頭,在藤檀的怨念加重到幾乎凝成肉眼可見的烏雲之前,上方傳來一陣響動。
藤檀吐出一口氣,聽著樹枝間笨拙的聲響,動都懶得動,任由樹葉從頂上嘩啦啦的落下,蓋了她一頭,然後搖晃著腦袋,慢悠悠地從葉子堆裏抬起臉,看向落地動作不太流暢的特修斯,極其緩慢且帶著控訴意味地吹了一下搭在眼睛上的葉片。
特修斯從樹上跳下來,把肩上的巴桑葉放在地上,拍了拍差點被摔成四瓣的屁股,抖開裹起來的外套,鋪在藤檀麵前,看見藤檀吹起葉片的動作,止不住心虛。
“找了幾個果子。”特修斯小心翼翼地把藤檀頭上的樹葉摘下來,“我嚐過了,味道還不錯。”
藤檀看向特修斯一眼立馬帶上了一點讚賞,抓起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吭哧吭哧地啃,一邊還不安分地用眼神示意特修斯快點摘葉子,完了又把目光移向旁邊的巴桑葉,無聲詢問它的作用。
特修斯動作利索地清理掉藤檀身上的落葉,把她後腰上的草藥換了一遍,然後抱起差不多一人高的巴桑葉開始搗鼓。
藤檀一邊啃著果子,一邊轉動腦袋目光跟著特修斯移動。
特修斯忙前忙後,用巨大的巴桑葉折折疊疊,在藤檀上方搭了個圓筒形的“蓋子”。
藤檀:“……你在幹嘛”
她一口吞掉手裏的小果子,瞪著眼睛地瞅著頂上的綠蓬蓬。
感覺有點像什麽東西……但是她拒絕想象。
特修斯滿意地看看自己的成品,驕傲自己手藝不減當年,自豪地拍了拍綠蓋子:“給你搭的臨時窩。”
藤檀現在這樣上樹大概有些困難,背部接觸樹幹或者躺下都會摩擦到傷口,隻能找個平整的地方在趴著。
而在森林裏的夜晚,最需要擔心的是那些循著陌生氣味找過來的星獸,離開枝幹的巴桑葉會散發出一種星獸們很討厭的氣味,可以有效遮蓋藤檀的氣味,混淆星獸的嗅覺感官,極大減少被接近的概率。
藤檀扭頭,目光落在表情驕傲的特修斯身上。
——看起來就不太聰明。
她蠕動向前,從“蓋子”底下探出頭,看起來像一條綠色的毛毛蟲。
特修斯咳嗽兩聲掩蓋差點壓不住的笑意。
藤檀戳了兩下“蓋子”:“能換一個好看一點的款式嗎”
“不能。”特修斯誠實地搖頭,“我隻會編這一種。”
技術條件不夠,他也表示十分痛心。
藤檀歎口氣,認命地接受事實,慢慢悠悠地又縮了回去。
特修斯走到她對麵坐下,扒拉兩下火堆,劈啪的聲音在黑夜的渲染下顯得格外空寂又溫暖。
藤檀趴在地上,側頭枕著胳膊,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睡著了。
沒有人開口,氣氛安靜下來,隻剩近處的蟬鳴混著遠處偶爾飛來的槍響,包裹在燃燒的柴木裏,淩亂卻舒適地撞擊著耳朵。
特修斯覺得應該說些什麽,像閑話家常一樣,才對得起這麽一點在比賽場上偷來的靜謐時光。
特修斯的目光從火堆上移開,有些生硬地開口。
“剛剛光在說我的事情,你的呢”特修斯順著之前的話題,打算一比一交換,“你父母呢”
能養出藤檀這樣的孩子,她的父母該是什麽樣子呢
“你小時候怎麽樣”特修斯燃起了好奇心,“你這性格,絕對是三天不吵上房揭瓦,五天不打掀樓翻頂。”
他興致勃勃地猜測,想象她小時候的樣子,計入自己的主觀判斷刻板印象塑造著或許是藤檀曾經的模樣,絲毫沒有察覺藤檀正回頭後平淡的眼神。
“我沒有父母。”
藤檀截斷了特修斯的喋喋不休。
特修斯笑容僵在臉上,刹不住車的嘴慣性往下淩亂地吐出兩個音節,然後從喉嚨發出幾聲尷尬又無意義的聲響。
藤檀半趴起身撐起手肘支著下巴,歪頭看向特修斯,表情平靜地重複。
“我沒有父母。”
她有意識後對世界的第一眼探索,是透過豎立鐵欄背後那一條深不見底的銀色甬道,她第一個認識的“生物”,是守著她鐵籠的那個圓腦袋機器人。
藤檀眼睛緩慢地眨動了一下。
父母這個定義對她而言太過陌生空泛,她成長的路上從未擁有過。
沒有擁有,便不會有幻想,沒有幻想,就不會有失望,連失望都沒有,又怎麽有更多複雜的感情
所以某種程度上,她不是很能理解特修斯現在這一副好像自己十惡不赦懺悔也沒用應該下地獄的表情。
撐著下巴的動作把她臉頰上的肉向兩邊擠,看起來多添了幾分純真和稚氣,卻用最平常的語氣說出在特修斯看來如此殘酷的事情。
特修斯說不清那個時候是什麽感覺,隻是在心底慢慢泛起了一絲酸意,像是難過,但到底為什麽難過,他也說不清。
熊季青看著小屏幕上藤檀的臉,想起她的資料,突然有些恍惚。
卡瑟娜編造的資料中,藤檀頂替了阿跳妹妹的身份,有了“父母”受戰爭波及死亡的描述。
父母死於戰爭,與哥哥相依為命,顛沛流離,讓這樣家庭的孩子進入軍校,再次站上戰場,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
站在藤檀的角度,站在阿跳的角度,熊季青第一次對帶藤檀進入軍校的決定產生了一種名為懷疑的情緒。
阿跳掙紮了那麽多年,最後定居在德瑞斯特聯邦,很明顯是為了遠離戰火,過上平靜的生活。
若幹年後如果戰爭真的爆發,德瑞斯特作為曾經的星際聯邦,人類發展中最重要的標誌之一,大概會成為戰爭之外的最後一片淨土,但現在藤檀進入了查瑞的軍校,與查瑞有了更深的牽扯,那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
兩人間一時沒人說話,連剛才還悠閑的火焰劈啪聲都變得局促不安。
特修斯臉上僵得沒有絲毫表情,內心亂作一團慌張無比,大腦飛速運轉想著怎麽彌補帶過話題安撫情緒。
怎麽辦!他幹壞事了!在線求怎麽安慰人!十萬火急!
藤檀眼睛一斜,瞥見了特修斯麵色凝重的模樣,不理解歸不理解,但這並不妨礙她敏銳抓住特修斯的愧疚情緒,開始為明天的偷懶做打算。
“我明天早上可以有契克獸吃嗎”藤檀壓低聲音問道,“背上有點疼……”
“吃!”特修斯不等藤檀說完,拍著大腿挺起胸膛滿口答應,“包在我身上!”
藤檀眼睛一眯,得寸進尺:“那可以是帶一點麻辣味兒的嗎”
“辣!”
“你真好!”藤檀眼睛一彎,“那今晚上你可以守夜嗎”
特修斯:“守!”
“哇!”藤檀驚喜誇張地發出感歎,然後就著感歎張大的嘴巴打了個哈欠,“那快守吧,我要睡了。”
頭一低,臉一埋,隻留一個頭發旋。
“……”
特修斯:……這對話結束得可真是猝不及防。
不過
特修斯這會兒開始思考了——早上吃烤契克獸,真的不會太油嗎
還有,答應的時候嘴巴快,做的時候他上哪兒去找你麻辣味兒調料呢
……
夜霧籠罩下的森林仿佛被劈成了兩半,一半靜謐一半喧鬧。
落地人員稀少的區域內,第一天在星獸環伺中提心吊膽幸存下來的學生們找了合適的位置,做好驅獸準備,支著耳朵淺眠休息。
而人員密集的另一邊,越打越興奮的軍校生們並不會因為夜晚的降臨就放棄搞事,反而用比白天更積極的態度趴在草叢灌木裏做好埋伏,不放過任何一個在此時路過的倒黴蛋。
“哇靠!”齊鴻影翻身緊貼著草皮滾進旁邊低矮的草叢裏,低聲驚呼,“怎麽大家晚上都不睡覺!”
嚴律側身回到掩體的石塊後麵,時不時露出頭打兩槍,掩護前麵的滕其臨去偷家,“睡什麽睡平常這時候夜生活不也才開始”
賀千快速地收拾分類剛才撿到的背包,有用的拿出來,沒用的塞回包裏裝炸彈扔出去,主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
滕其臨在嚴律和齊鴻影的掩護下縱身下躍,在底下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手起刀落,全部帶走。
沒來得及收回的槍口還冒著煙,指示燈已經變成了紅色。
滕其臨在倒地“屍體”迷離且憤恨的眼神中,從容地彎腰拾起地上的背包:“還有多遠能到”
賀千拿出彈夾遞給齊鴻影:“路上的埋伏不少,按我們現在的速度,天亮之前。”
“這地圖太t大了。”齊鴻影換掉槍裏的彈匣,“跑個圖竟然能跑一天!”
“真算距離其實跑不了一天的。”賀千低聲道。
光看距離和速度,從最遠的滕其臨落點到達藤檀的位置其實半天應該就夠了。
然而這一天裏,前半天的時間滕其臨和嚴律被圍在戰圈裏,後半天時間因為匯合耽擱了不少,正式上路後才走沒多久,就開始遇見埋伏,平均走三步就有人架槍等著他們,跟掉進了敵人的老巢一樣。
“有人在持續暴露你們的位置。”蘇觀肯定地咬牙切齒,“要麽是葉尋,要麽是孫誌浩!”
能號召這麽多人,又能讓這些各自為戰的人對有足夠的信任感任他調動,蘇觀更傾向於是葉尋。
霍山覺得這個數量和名字好像不對:“怎麽沒算第二軍的博薛。”
蘇觀:“博薛腦子沒那麽快。”
霍山:……這真是一點思考都沒有。
“阿啾!”
孟鬆雲扭頭:“怎麽了”
“沒什麽”博薛摸了下鼻子,“可能……晚上氣溫有點低”
“嘖嘖。”孟鬆雲捏了捏對比他而言,博薛顯得有些瘦小的胳膊,“小博啊,你這身體有點虛啊。”
博薛額頭青筋一跳,頭也沒抬,張開五指,在響亮的“啪”聲過後,給孟鬆雲犯賤的手臂留下了一個通紅的掌印。
孟鬆雲捂著五指印,跟隻大型犬似的在邊上垂頭蹲邊上,安靜了不到兩分鍾,就開始瞅博薛不斷跳出各種線條術語和看不懂的符號的界麵,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厚著臉皮問出憋了好久的疑惑:“這是在幹什麽”
從進場地後,博薛就在地圖上寫寫畫畫,沒有很著急地讓他們多掙積分,反倒讓大家繞場偵查,決定排名的積分仿佛隻是繞場時的附帶。
一直跟在博薛身邊保護他的月嘉伸出手指頂開孟鬆雲湊過來的頭:“別打擾博薛,他在演算。”
孟鬆雲沒懂:“演算什麽”
月嘉看了看孟鬆雲遒勁的肌肉,再看看他清澈的眼神,到了喉嚨口的話又被咽了下去。
孟鬆雲看向月嘉留下的後腦勺,後知後覺。
……我剛剛是被鄙視了
……
嚴律不解,糾著眉頭地問:“怎麽做到的”
他們已經避開了顯眼的常規主路,然而這些人就跟泥鰍一樣,甩都甩不掉,哪怕他們邊走邊更換路線都能緊緊地貼上來,能做到這種程度,那一定是一直跟在他們周圍。
“有人在跟蹤我們”齊鴻影虛扣著扳機,環視四周,“能讓老滕都察覺不了,幾所學校裏潛行能這麽厲害的一隻手都能數得過……”
齊鴻影後半截話在看到賀千時戛然而止。
“難道……”
“對。”滕其臨吐出一個字,緩慢移動的目光鎖定某一個方向,驟然變得淩厲,“不是人。”
“什……”
賀千的作戰經驗到底不如幾個單兵,還未反應過來,最後的“麽”字音節未出,就見滕其臨快速抽出槍刺,抬起手臂用力擲出!
“哢!”
輕微的碎裂聲在夜裏格外明顯。
嚴律靠坐在樹杆上,注視槍刺扔出的方向:“是迷你遠程定位傳輸儀。”
賀千快步走過去,撿起掉落在地的槍刺,對著微弱的光線仔細端詳刀尖。
片刻後,她取出槍刺,挑開小鳥狀的定位儀觀察著內部構造:“技術兵的背包裏沒有可以組裝這種定位儀的材料,應該是空間卡片裏的東西。”
“做這個定位儀的人……”
滕其臨垂眼看了幾秒這隻“小鳥”,篤定道。
“是綜合的白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