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分
字數:6248 加入書籤
祁斯白翻聊天記錄翻了半天,沒找到成績排名表。群裏跟炸了鍋一樣。
[我去,上周誰押的江神第一,滾出來請大家喝汽水!!]
[這就差一分啊,誰第一也沒多大區別了吧]
[大佬牛逼]
[我真的看著那第二行,驚呆了,這麽多次考試第一次有人能跟祁斯白的分數擠在一起]
[你們看細分了嗎!最後一道冬令營幾何題,就祁神一個做出來了!]
[這不廢話嗎,冬令營的題關我們什麽事]
[主要是祁神的做法和那兩個標準做法都不一樣啊,也就是說不是因為刷過題記得過程才做對的,他是真的會做]
[江大佬這個一試滿分也是秀,太特麽秀了。這次一試最後一題挺不好做的,最後一步我被扣了兩分]
[你看最後一道直接空白交卷的人說什麽了麽]
[或許兩位這就叫做——用魔法打敗魔法]
“哎,祁神祁斯白——”
牧陽成剛把自己存下的成績文檔轉發給祁斯白,一抬頭,人已經走到拐角處,眨眼就要沒影了。
“走那麽快幹嘛,”牧陽成小跑幾步才追上,扯了下祁斯白的胳膊,“看你這架勢,不像去拿答題紙,倒像去幹架啊”
祁斯白被他一說,腳步放慢了些。
“去看看我錯了哪些題,”祁斯白舌尖抵了抵後槽牙,淡聲說:“才會跟江逾聲一個分。”
牧陽成熱心提醒:“沒啊,你比他高一分呢。”
祁斯白腳下差點一個趔趄,沉默兩秒,側頭懨懨地凝視牧陽成,“你確定陳老沒判錯”
“……”牧陽成緩慢地閉上了嘴。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於競賽分數一直高高掛在天上的祁小少爺來說,有人和他隻相差一分,確實是件讓人不太爽的事情。
教室裏熱鬧得像在過年。
除了最後一節自習課後還沒離開的學生,數競班大半個班也哄鬧著擠在教室前方。眾人分聚成幾堆,有的拿著自己的步驟過程和人討論,有的拿了好幾張大佬們的答題紙圍觀。
祁斯白和牧陽成穿過擠擠攘攘的教室前排。
牧陽成兀自找自己的答題紙去了。祁斯白一路被人扒拉著說了幾句“祁神牛逼”後,也終於在靠近陳老辦公桌的一堆人手中看見了自己的兩張答題紙。
荊炎彬手裏正拿著一張在看。
祁斯白碰碰荊炎彬的肩,荊炎彬抬頭看見他,驚喜地笑了下,“正想找你呢,我們都沒太看懂你這道幾何題的解法。”
“等會啊,我先看下扣分的地方。”祁斯白從荊炎彬和另一人手裏拿過答題紙。
他是屬於考完就忘了自己寫過什麽的類型,這會兒來回翻著掃了幾眼,隻大概看出唯一一處意料之外的扣分點就是江逾聲之前看他步驟時指出不嚴謹的地方。
祁斯白把手裏的b白紙虛折了下,問荊炎彬:“……江逾聲的呢”
荊炎彬指了指陳老的方向,“陳老說還沒問過新同學,同不同意咱們這種隨便通傳別人卷子的習慣呢。”
祁斯白噎了一瞬,心說陳老什麽時候這麽尊重個人意見了。
荊炎彬和他一個心聲,玩笑著抱怨:“大家都不想每個月考兩次試啊,怎麽沒見他來問咱們。”
班裏眾人正聊著那獨一張被陳老扣在手中的答題紙,話題中心人物就匆匆出現在了門口。
他走得有些快,像是趕時間,但舉頭投足間仍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眾人和江逾聲還不熟,最多隻是打個招呼點個頭,紛紛讓出一點空隙方便他通過。
祁斯白看著江逾聲走到荊炎彬身邊,荊炎彬喊了聲“江神”就背朝黑板退後了一步。
江逾聲很淺淡地朝荊炎彬點了下頭,下一瞬,祁斯白就見這人走過自己身前,匆匆的步履突然舍得停下來了。
江逾聲說:“祁神,你看群裏的排名表了嗎”
祁斯白抬眼望去。
兩人貼得太近,以至於他要微微仰視才能和江逾聲對視。
祁斯白還沒看過那張表格,但聽牧陽成說也了解了個大概。他朝江逾聲挑了下眉,“看了,怎麽”
“不知道祁神對我的分數滿不滿意,覺得我轉入數競班合不合格,”江逾聲停頓一下,又低聲開口:“這次就差一分,下次我努力。”
祁斯白:“”
身後傳來一兩道很輕微的抽氣聲,此外還有幾聲看熱鬧似的起哄聲,又都齊齊在脫口而出後凝固在了微涼的空氣中。
祁斯白沒太在意這些聲音。他隻是半懵著,覺得肺裏氣壓正逐步飆升。
努力
努什麽力
囂張曆來都是年級小霸王祁斯白的代名詞,這新同學初來乍到不知道守點江湖規矩的
祁斯白氣笑了。他一抬眼,就見江逾聲已經走到陳老的辦公桌旁,手裏拿著一小張打印的字條。陳老沒說什麽就接過去了,動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張臨時出校的批假條。
四點十五下課到五點十分校門開放之間的這段時間,學生如果在校外有事,就可以請老師簽這麽一張字條。
在周圍人似有若無的聊天聲裏,江逾聲接過陳老的批假條和自己的答題紙,說了聲“謝謝老師”,轉身便走。
祁斯白張了張口,在江逾聲走近時,倏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江逾聲有點意外地停下,看他。
“不是說下次努力嗎”
“那你可多努力一點,”祁斯白手上動作微鬆,咧嘴朝江逾聲笑了下,一顆小虎牙抵在下唇,“下次可就不止差一分了。”
江逾聲視線向下垂了一瞬,又抬眼和祁斯白對視。
“好。”江逾聲應。
祁斯白剛要撒手,忽然聽身後幾個男生小聲提醒:“祁神,答題紙……”
他於是猛地又攥了下手中那一小截校服袖子。
“看下你答題紙。”祁斯白朝他抬了抬下頜,語氣頗有些山大王似的威風,就是神情多少有那麽一點別扭。
江逾聲掃了一眼四周眼巴巴盼著的一雙雙眼睛,視線又落回被人群簇擁在中央的祁斯白。
祁斯白眨了下眼,下一瞬,江逾聲驀地就近到他耳畔。
他隻聽見江逾聲的聲音乍然響在他耳邊,低低沉沉,帶了一點磁性。很短暫的那一微秒裏,好像有神經末梢在劈啪作響,很微弱的一點蘇意從他脊髓直竄上腦後神經。
江逾聲說:“明天早讀給你看。”
祁斯白不知道什麽時候鬆開了江逾聲的衣服。
江逾聲像是確實在趕時間,話音落下,他便拿著答題紙和假條大步走出了教室,帶起一陣微涼的風,風裏好像都裹挾著一股風塵仆仆的意味。
祁斯白鼻尖縹緲過一抹很淡很淡的香。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好像有些不明所以,但那抹怪異的感覺很快便消散如煙。
眾人沒參觀到江逾聲的答題紙有些遺憾,但也沒太有所謂,還像往常一樣,拿著祁斯白和荀明傑的過程步驟互相傳閱。
祁斯白倚在門口等自己的答題紙,牧陽成撅著屁股趴在第一排的課桌上改自己的一試填空題。
“所以江神到底跟你說什麽了啊有什麽話是我們這些團結又可愛的數競班同學不能聽的嗎!”牧陽成一邊改,一邊嘟嘟囔囔。
“沒說什麽,”祁斯白側頭看著牧陽成扭曲的姿勢,“……所以你為什麽不能坐下改”
“誒,馬上就改完了,坐下幹嘛,”牧陽成頓了頓,忽然小聲說:“江神剛剛那個點突然出學校,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吧”
“哪有這麽說話的……”祁斯白無所謂地說:“他可能就是去……打工了吧。”
牧陽成:“你逗我呢我看有貼子扒了江神手腕上那表,三十幾萬,他打個毛工啊。”
祁斯白原本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回到家樓下時,往江逾聲住的三單元一層一看,那扇朝著小區內的玻璃窗正大敞開著。
雖然一層窗外有防盜的鐵欄,欄內也關上了紗窗,但還是隱約能瞧見裏麵晃動的人影。
好像還真是……在做家教。
祁斯白心裏冒出一點微妙的感慨——
江逾聲看著一副對什麽都平淡冷漠的性子,竟然也會叛逆到搬出來自己住這個地步。
祁斯白之前就見識過牧陽成高一時的叛逆,離家出走來祁家住了兩周才消停。他也聽過不少朋友講自己跟父母鬧過什麽齟齬。
很奇妙的是,從他記事起,到如今高二,他和家裏幾乎沒有過什麽大矛盾。
牧陽成和薛遠都納悶說,他祁斯白一個在學校那麽無法無天的人,竟然沒有叛逆期,也是奇怪。
祁斯白當時笑說:哎,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媽,開明得過了頭。剛上初一,我媽就八卦過我和班裏的小女生,我不寫作業他們也從來不管我。
-
第二天早上有語文早讀,祁斯白踩著七點十八的極限時間衝出家門,七點半時正正好踏進語文教室,氣喘籲籲。
語文老師正站在門邊,瞪他一眼,“趕緊找地方坐!”
年級的語文早讀按語文分班安排了教室,但座位就沒什麽規定。
祁斯白大咧咧笑著跟老師問了個好,視線在教室裏環視一圈,找到了靠窗那角朝他小幅度揮手的牧陽成。走過去坐下,拿出早讀教材和偷偷藏在教材下的數競答題紙,他又朝四周看了幾眼,卻沒看見江逾聲。
“江神還沒來呢。”牧陽成湊祁斯白耳邊小聲說。
湊得太近,熱氣嗬在耳邊,祁斯白有點嫌棄地把牧陽成推遠了些,又垂眼看了看自己的答題紙,小聲嘀咕:“這人,說話不算數啊。”
牧陽成:“什麽”
祁斯白搖搖頭。他翻開早讀教材,標注了兩段古文,便又從褲兜裏拿出手機,百無聊賴似的翻了翻。
除了頂風作案、明目張膽在早讀時間討論數學題的那個[數競大家庭],其他聊天框都安安靜靜,包括小j。
昨晚他在改競賽錯題時,忽然想起這次考試多虧小j給他指路了那幾道經典圖論題。雖然純粹是巧合,他還是給小j發了幾條微信,算是閑聊,順便道謝。
而前幾次總是秒回的j,這次卻隔天還沒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