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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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
喊完他的名字,陳嘉措見好就收。
正巧食堂阿姨推著餐車過來了,陳嘉措記得她是訂餐的。
叫住阿姨之後報了周搖也的名字,陳嘉措看了眼手裏的夥食。
醫院的夥食實在是不怎麽好,但至少比較衛生。
周搖也不想吃,但是他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將飯菜和湯放在椅子上,打開湯的蓋子,將吸管放在了湯碗裏,單手遞到她麵前,一手幫她把吸管移到嘴邊:“不想吃飯就喝點湯。”
她胃口不好,喝得特別慢。
他就不厭其煩地一直端著,也不催她。
這個細節的魔力遠不是它表麵看上去那麽人畜無害微不足道。這讓周搖也沒來由地想到當時他每次都給自己在煎藥房裏偷偷煮東西吃,他不知道從哪裏學來一套哄小孩的做法,看周搖也把湯都喝掉了,就拿起旁邊稍微有些涼的飯菜。
“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多少吃點。”陳嘉措照舊是幫她拿著飯菜,讓她沒有掛水的那隻手自己拿著筷子。
說完,陳嘉措就看她夾了幾粒米之後又勉強吃了幾根土豆絲:“你還真是貓胃,我明天讓江承航給你開點開胃的藥。”
但很快陳嘉措就注意到筷子在她手裏拿著有些別扭,他很快反應過來,在兩隻手手背靜脈血管都允許的情況下,為了方便用留置針的病人的日常生活,所以護士在周搖也之前昏迷的時候本能地把留置針紮在了她的左手上。
但是他記得周搖也是一個左撇子。
陳嘉措拿走了手裏的兩份飯菜,又拿走了她手裏的筷子。夾了一些菜放在白米飯上,一手端著飯盒一手拿著筷子,他弄好飯菜之後,側過身朝著周搖也:“先吃一口飯,還是先吃一口菜”
周搖也看他把飯菜拿到自己麵前,狐疑他怎麽這麽閑,閑到能陪自己在這裏掛水吃飯。也狐疑他為什麽樂意喂飯給自己吃,她不在和以前一樣對情感的感知那麽木楞,所以當那麽龐大的感情再一次朝自己襲來的時候,周搖也愣了好久。
在那龐大的感情中,愛意和歸屬感紛至遝來。
可即便感知到了,衰弱的精神讓她做不出什麽反應,她在這一刻無比內疚,無比自責自己沒有辦法把內心深處最想說的話宣之於口。
她一直沒講話,沒有張嘴。
陳嘉措舉著飯盒的筷子的手沒有拿開:“周搖也,不吃飯不行。”
“陳嘉措。”周搖也喊他的名字。
語氣和先前自己逗她時候完全不一樣,陳嘉措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他夾了一筷子飯,飯上蓋著肉絲:“吃了這個口飯再說。”
她胃口不太好,吃了一口飯也像是在嚼蠟。
吃也吃不出什麽味道,周搖也嚼了兩下就囫圇吞下去了:“你聽見我說趙芳的話了。”
陳嘉措用夾了一筷子菜遞到周搖也嘴邊,他沒有否認:“嗯。”
嘴巴裏有飯菜,周搖也準備把嘴巴裏的飯菜咽下去之後再解釋,可是輪班去吃飯的護士醫生們三三兩兩結伴已經走回來,看見坐在走廊長椅上的陳嘉措有些驚訝。
但更多的驚訝還是陳嘉措在這裏給人喂飯。
有個護士沒有直接路過,挽著旁邊那人的胳膊,站在他們麵前:“陳醫生你還沒有去吃飯啊飯菜都要冷了。”
陳嘉措從飯盒裏夾了一些菜鋪在米飯上,拌動著飯菜,沒有在意他同事看著,自顧自地繼續喂飯:“等會兒就去。”
他同事臨走時,看見陳嘉措喂飯的動作走了還頻頻回頭。
陳嘉措注意到了她看自己同事和看自己的目光,想到她已經結婚了,雖然他猜測她的婚姻不幸福,但多少還是會顧及別人的說法。
陳嘉措等她把嘴巴裏的飯菜咽下去了,又喂了她一口:“如果你介意,我到時候和他們解釋我們隻是高中同學。”
周搖也剛想說自己不介意,不遠處一聲‘周搖也’傳了過來。聲音耳熟,即便隻是簡單的一聲周搖也,也聽著讓人覺得聒噪。
聞聲回頭,不出意外,這麽聒噪隻能是宋鐸昀。
陳嘉措看見來人默默將手放下了。宋鐸昀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個二十歲左右的男生。宋鐸昀走來時看見了坐在周搖也旁邊的陳嘉措,下意識以為是周搖也的主治醫生,禮貌地伸出手,先開口了:“你好。”
陳嘉措將飯盒放在椅子上,起身,回握:“你好。”
宋鐸昀:“我之前太忙了,正好今天來醫院想了解一下周搖也的恢複情況順便我們需要她的傷情鑒定。”
先前陳嘉措覺得他們夫妻關係不好是因為她丈夫已經很久沒有來看她了,原來隻是人家太忙了,忙完了就立馬來關心周搖也的恢複情況。
陳嘉措和宋鐸昀走了,去找周搖也的病曆了。周搖也被捅傷的案子交給了宋鐸昀負責,所以他才來醫院的,順道帶著一個人來見周搖也。
那人是周搖也上一個案子的被告。
周搖也被捅這件事得從兩個月前說起,當時周搖也剛結束了一個案子。
周搖也忙了兩個月都沒有休息,結果一個通過她之前客戶介紹來找她辯護的母親帶著她的兒子來了律所。
整件事三言兩語的介紹之後,周搖也了解到麵前那個一言不發的男生被指控對其同校一名女生進行了侵犯。
那個男生一言不發,他母親讓他說話,將事情詳細的經過全部都告訴給周搖也聽,但是他滿不在乎。
他說:“說什麽細節我們在哪家酒店哪個房間用了什麽姿勢、做了多久、用了幾個套”
說完,他媽媽就打了他一耳光,對比他媽媽的歇斯底裏,他很淡然像個行屍走肉一樣,他說他認罪。
甚至已經決定放棄了:“我是和她發生了關係,如果後來她覺得那是強|奸,我無法可說,我服從判決。”
之前聽說周搖也被捅傷,他媽媽讓他準備了禮盒和水果送去醫院探望一下周搖也。
季遠川提著兩盒東西走到周搖也旁邊:“我媽媽聽說你因為我的案子受到了牽連,還受傷住院了,讓我給你送點東西過來。”
“客氣了。”
陳嘉措離開之前,把周搖也的午飯都收起來了,季遠川坐到了先前陳嘉措坐的位置,季遠川靠在椅背上,看著前麵玻璃窗外的景色。
窗外是一棟大樓,一麵牆上全是整整齊齊大小款式一致的窗戶。越看越讓人覺得悶,季遠川長長歎了一口氣:“我媽不準我去看她,我後天就要出國了,如果周律師你有空的話,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她,花隻要不是白菊就可以,行嗎”
周搖也當時聽說那個女生跳河的時候她也愣了好久,案子雖然勝了,但是她和季遠川都覺得自己輸得很徹底。
問他:“準備去哪個國家”
季遠川:“美國。”
周搖也:“哪個專業”
季遠川:“還是哪個專業。”
周搖也點了點頭,但他似乎不記得他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他念的是什麽專業:“挺好的,去了那裏就重新開始。”
季遠川默了一會兒,後背挨著椅背,腦袋靠著後麵的玻璃采光牆:“當時她把視頻給你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當時案子對他們很不利,原告手裏有體檢報告,他們現場采樣了季遠川的毛發,對比過後發現在原告女生身體裏發現的精|液和季遠川符合。
季遠川在最開始警察找上門開始就一言不發,他不懂為什麽交往了那麽久的女朋友突然發咬一口,也不懂為什麽前一天還和他交頸而臥的人現在要報警說他強|奸了自己。
一審的時候季遠川一點勝麵都沒有,他並不太配合法官,隻是隔著不遠的距離一直看著對麵低頭的原告女友。
翻盤是因為一個視頻,一個足以證明他清白的視頻。
視頻裏的原告非常配合甚至可以說是主動。
醫院的報告裏明確寫著未從原告身體中檢測到任何藥物和酒精,事實證明她當時很清醒也能做出自我選擇。
而那個視頻,是原告給周搖也的。
周搖也回憶了一下:“她叫我一定要證明你是清白的。”
說完,四下安靜了下來。而周搖也知道是巨大的痛苦在撕裂他,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欲哭,也想不明白:“案子結束之後,我告訴她我不介意,我也沒有恨她。我知道她和她繼父的事情,以前交往的時候我就告訴過她我不在意,為什麽啊為什麽她還要去死”
周搖也能理解,她扭頭朝著醫生辦公室看過去,宋鐸昀已經和陳嘉措出來了,宋鐸昀手裏拿著一份文件,裏麵應該是她案子需要的東西,陳嘉措和他簡單聊了兩句,朝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她將目光落在陳嘉措的背影上,醫院裏光線明亮,他穿著白衣,一點點消失在周搖也的視線裏。走過一盞盞燈,燈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白晝之中也亮的星星。
陳嘉措消失在了周搖也的視線裏,周搖也收回目光:“滿手都是泥的人,當月光落在她掌心,她都覺得自己是汙穢的,配不上那月亮,會弄髒那月光。就算月亮星辰為她而來,也是如此。你對她越好,她就越覺得自己髒,越配不上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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