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真實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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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一片遍地碎石的岩地後,兩人終於來到了那疑似蒼梧山的山巒之下,遠看很是低矮的山峰在如此近距離下毫無掩飾地向兩人展示著自己的真實體型,它並不矮,隻是與其輻射範圍對比起來,高度有些相形見絀罷了。
南坡的麵積很大,那片有著人工痕跡的建築廢墟隻占去了很少的地方,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山道一路從山腳連接而上,山道看上去像是盤臥的長蛇,沿途堆積的泥石組成了它的身軀與鱗片,而它的頭顱則張開了血盆大口臥在山腳之下。
那張血盆大口便是一座已然垮塌成為廢墟的疑似牌樓的建築,程知勿從地上那些被風化得七七八八的岩石上看見了模糊不清的圖畫,那些簡單到近乎簡陋的線條便是遠古先民沉默又肅穆的語言,程知勿輕輕拂去岩石表麵的浮土,可這一拂的力度稍稍大了一些,竟輕而易舉地就將那些圖畫抹去了一部分,它已經在時光的刻刀下支撐了太久太久,再也無力抵抗任何友善的撫摸了。
程知勿心裏微微揪了一下,遠古的先民啊,留下的隻言片語在風沙中被不斷消解,可若不是這些圖畫,又有誰能想到這裏曾經是多麽的壯觀。
古山海之行好像多出了一絲追溯的意味,雖然極其的不合時宜,但程知勿願意從寶貴的時間中抽出一點點來聆聽先祖的呢喃。
他抬起頭來,無神的雙眼久久凝望這座山,凝望著蜿蜒的山道和南坡上的斷壁殘垣。
帝舜之墓,就是這兒了。
郝昭對此的感覺沒有程知勿那麽強烈,畢竟他自就是曆史,是來自三國時期的活化石,即便是帝舜之墓,在他眼中也隻不過是年紀“稍微大一些”的老前輩罷了。
兩人翻過坍塌的山門,原本的山道已沒了可供行走的道路,他們便從兩側攀著山坡往上走去,好在坡度較為輕緩,攀爬起來費力是費力了一些,總不至於掉下去。登山伊始一切狀況都很正常,可是隨著兩人往山上不斷攀去,四周突然出現了異樣的變化。先是程知勿聽到了一些空穀回音似的呢喃,仔細去聽時那呢喃又像是蚊蠅一樣難以分辨了,過了一會兒,郝昭也聽見了差不多的聲音,不過他聽見的不是呢喃,而是彷如呐喊一樣的吼叫,那聲音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
祭祀,戰吼,遠古的歌謠,先民們的影像不知為何竟在此時重現。
程知勿和郝昭凝重地停止了攀山的行動,四周的變化沒有任何征兆,也不知是從何而來,大概率是他們攀登蒼梧山引發了什麽東西。
雖說這是帝舜之墓,所有的一切都是遠古先民的遺留,可過了幾千年的時間,誰也說不準他們會不會傷害幾千年後的後代們。
隨著他們停止攀山,隻出現在耳畔的聲音也很快失去了蹤影。兩人商議了一下,郝昭決定讓程知勿留在原地,而自己再往上走一走,如果異常的變化愈發嚴重的話便先退回到山腳去。程知勿沒什麽異議,他的經驗比起郝昭來差了不止一星半點,上麵如果真有什麽難以預料的變化,自己上去無疑是當個累贅。
決定之後,郝昭便繼續往上攀去,果然,這一攀登,剛才消失的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依舊是隻有郝昭自己一個人能夠聽到,那聲音也比剛才清晰了一些,郝昭可以確定了,那就是某種戰吼,但聽上去侵略性沒有那麽濃重,反而有一些蠻武的味道。
他沒有理會這個聲音,繼續往上攀去。
沒過多久,郝昭的動作慢了下來,在他耳畔的聲音已不再是像來自另一個世界,而是仿佛就近在眼前,郝昭感覺自己正身處遠古部落的篝火旁,四周盡是披著獸皮、頭戴張揚骨飾的遠古先民,他們用特製的顏料在身上塗畫勾勒,野蠻而厚重的氣息朝著郝昭撲麵而來,他看見那些先民舉起了石製的武器,有矛、棍、錘,為首的孔武男人手中則握著一柄像是刀的東西。
他們圍著篝火跳了起來,手腳以一種古怪但渾然天成的姿態不住扭動著,這是一場祭祀儀典,那些遠古先民跳著從大地、河流、高山與森林中學來的舞蹈,每個人的臉都被篝火映照得通紅,躍動的火焰像是有思想的生物,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在這場祭祀中唯一沒有影子的是郝昭,他正站在篝火坑前,呆呆出神。
突然,所有的遠古先民猛地跺下了腳,嘴裏發出猛烈而攝人心魄的一聲呼和,大地隨之震顫,蒼穹上的雲朵也為之停止流動,他們拉下戴在頭上的野獸頭骨作為麵具,舉起手中的石製武器,其嚴肅之狀仿佛進入了戰鬥狀態。
郝昭被這聲呼和叫醒了過來,回神後的他意識到自己陷入了某種幻境,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他,對付幻境,隻需要置之不理即可,沒有什麽好害怕的,反而是越害怕越容易在幻境中栽個大跟頭。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一柄柄石矛、石錘都向他攻擊了過來。
看著那磨製粗糙的矛頭,郝昭付之一笑。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比矛頭更快的是巨大力量撕裂空氣後帶起的銳利的風,那風刮在郝昭的臉上呼呼生疼,他的心裏陡然升起了最高的警惕:壞了!大意了!
郝昭犯了一個大錯誤,古山海不是他常理認知中的那個世界,遠古先民也不是親切和藹的長輩。
幻境不隻是幻境,它可以是真實的攻擊。
石矛已臨近眼前,郝昭極力閃身才堪堪躲過,事發突然,他沒來得及激活身上的任何裝備或道具,現在的他隻是一個反應力快一些靶子而已。
危險並沒有結束,那石矛隻是一個開始,數也數不清的矛、錘和棍都朝著他襲來,它們沒有任何招式或附著任何特殊能力,唯一擁有的就是最原始也最單純的力量,強大到可以開山裂石的蠻力,那是遠古先民賴以生存的根本。麵對這些蠻不講理但破壞力巨大的攻擊,郝昭有些頭皮發麻,他想也沒想直接一個翻滾落到了燃燒著篝火的大坑裏,這是唯一能讓他喘口氣的地方。
隻要讓他緩一口氣進入戰鬥狀態,便絕不可能再如此狼狽。
可是,他並沒有在篝火坑中獲得喘氣的機會,這裏並不安全,相反,那團象征著生存和種群的篝火才是這個幻境中最大的危機。
郝昭在感受到篝火中聚集起的龐大能量時忍不住罵起了娘,這不是原始人部落嗎,為什麽還有這麽玄幻的力量!
篝火像是一個巨人,猛地膨脹了開來,郝昭躲無可躲,隻能硬抗。
就在這時,一隻手不知從何處伸了出來,一把抓住郝昭衣服的後領子,用力將他往後拽了過去。
霎時間,篝火消失了,石矛石錘和石棍消失了,那些頭戴野獸頭骨麵具的遠古先民也消失了,幻境片片碎裂,所有的畫麵都像是退化一般漸漸變成了簡陋而又殘缺的線條,宏大的場景在郝昭眼前被一點點拉遠、縮小,最終,幻境中的一切都定格為了眼前石板上的一副壁畫——這就是郝昭剛才所處幻境的源頭。
而將他拉出來的那隻手,則來自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現代衣服的女人。
不過那衣服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了,甚至從正麵都能看見它耷拉在一邊的logo,郝昭仔細瞅了一眼,確定真是來自現實世界的衣服,這個牌子他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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