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人沒有表露出排斥的意思，大黃便打算從他這裏多打聽一些消息，雖然這地方是蘇眉嫵告知兩人的，但她已經很久不來，並不清楚這裏現在是什麽樣的。
    “該怎麽稱呼你呢？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你能簡單介紹一下這個集會，當然，我們願意付錢。”
    那人猶豫了片刻，說：“你們可以稱呼我為‘世界’。”
    世界？大黃有些好奇這個名稱背後的故事，但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他指了指自己和程知勿，介紹道：“叫我大黃就好，這位是……”他的眼神轉向了程知勿，兩人並沒有事先商量代號的事情，大黃這個名字本就是綽號，可程知勿決不能報出本名。
    程知勿略一思索，決定在集會上營造一個神秘又強大的形象，他在腦海中搜刮了一圈，立刻在認識的人中鎖定了一個符合的名字，於是他古怪地嘿嘿一笑，用一種古老而輕描淡寫的俯視姿態回到道：“咕嚕咕嚕，我的名字是咕嚕咕嚕。”
    世界微微點頭，名字在這裏隻是個代號而已，而且集會上的人來來去去，說不準下次就不來了。
    “付錢就不用了，給新人分享這裏的信息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承蒙一位老成員照顧才避免了被坑。”世界朝兩人這邊靠近了一步，同時更加壓低了音量，以防其他人偷聽他們的對話，“既然能進到這裏，說明你們背後有來過這裏的成員做媒，我就沒必要再多餘解釋表麵的事情，就跟你們說一說集會的流程好了。”
    這正是程知勿和大黃感興趣的事情，他們都集中注意力聽了起來。
    “這裏是成都市三環外最大的一處地下交易集會，除了這裏的主人，沒人說得清它到底是靠什麽建立起來的，我們唯一確定的是，這處集會已經存在好幾年了。舉辦的時間不固定，有時每個月都有，有時可能大半年都不會開一次，但每次都必然能拿出不錯的東西來。
    “每次集會都是按時開始的，這次除外……主持人是一個戴著兔子麵具的男人，他的出現就意味著集會正式開始，在集會的前半段，我們會在兔子的主持下進行一場簡單的拍賣。在拍賣結束後是自由交流的時間，沒有規矩，不必公開發言，但若是想在私底下進行交易，則必須要找兔子做公證人並繳納一定比例的傭金。當然，如果中途想走的話，隨時都可以離開，兔子不會阻攔你。”
    世界說完後頓了頓，斟酌著補充了一句：“說實話這裏也沒什麽必須要遵守的規矩，若非說有的話，那就是千萬不要惹兔子。”他的腦袋朝舞池中央微微偏了偏，似乎在擔心兔子突然出現聽到這句話。
    “兔子很厲害？”大黃追問了下去。他可沒忘來這裏的任務：調查探知盤的來路。如果兔子真的是一隻強大的野生妖怪的話，那探知盤多半與他脫不了幹係，就算不是他製作的，他也絕對為探知盤的售賣提供了庇護。
    “我不知道，但曾經有人對兔子的公證產生意義並大放厥詞。”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再也沒在這裏見過那個狂妄的家夥。”世界聳了聳肩，“但不好說，他可能是不想來了，也可能是來不了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出得去。”
    這話讓兩人對那戴著兔子麵具的主持人產生了一絲重視，不管那家夥到底是什麽實力，但能在超界打擊注視的天空下做出這種事情，那他絕對不容小覷。
    “有拍賣物品的列表嗎？”大黃繼續問。
    世界搖了搖頭，“沒有列表，每次拍賣的物品都是未知，但偶爾會有其中一兩件的消息傳出來，就比如這次，有一件名為‘絕對領域’的號角被確認參與拍賣，它的功能很強大，據說在吹響後能使吹奏者在指定範圍內時戰鬥力大幅提升。”
    “你準備買它？”
    “不，買它幹什麽，這裏大部分人都絕對不會買它的。”世界的語氣裏摻上了一絲疑惑，他重新打量了一番麵前的兩人。
    哪裏露出破綻了？大黃和程知勿見狀立刻在腦海中審視了一遍剛才說的話，很快便察覺了其中的問題。
    那號角的功能確實強大，這毋庸置疑，但實力的增強意味著更接近被超界打擊注意到的閾值，甚至受到打擊的力度也會強上很多，對絕大多數沒有能力躲過超界打擊注視的妖怪來說，買下這樣一件能夠大幅增強實力的道具也隻能放在家裏當擺設，如果用上了，那便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先活下去，再考慮其他的問題。
    這就是野生妖怪麵臨的最大困境。
    想明白了其中關鍵，大黃便打著哈哈解釋了兩句，算是把這個問題給揭了過去。可是他們仍然沒有得到從世界那裏得到想要的答案。
    於是程知勿幹脆直接問道：“世界……咕嚕咕嚕，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次的拍賣中是否有名為探知盤的物品？”他學著記憶中神秘的咕嚕咕嚕說話的語氣，就連那“咕嚕咕嚕”的聲音也學了個惟妙惟肖，就連大黃都忍不住側目掃了他兩眼。
    “探知盤……原來你們是為這個來的，不知道你們是趕了多少路來到這裏，但總之是要令你們失望了。”世界說著昂了昂頭，“這次售賣的探知盤，我誌在必得。”
    不愧是幾乎要成為硬通貨的東西，吸引力居然這麽大。
    大黃和程知勿對視了一眼，不管世界帶了多少錢或者別的什麽物資，他都要失望了，個人的力量是絕對無法與二隊爭奪的。雖然說程知勿已經從蘇眉嫵那裏得到了一塊探知盤並交給了楊研，但為了調查來源，他們必須要在這裏再買一塊，等拍賣結束後從兔子那裏拿到屬於自己的拍賣品的時候，便是打聽來源的最佳時機。
    兩人沒有別的問題了，便對世界道謝後走到了一旁低聲談起了一會兒的細節，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那很好說話的世界在遠處投來了長久的一瞥：他在看程知勿拄在手中的巫之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離集會信息中說明的八點已經過去了十分鍾，但這次集會依舊沒有開始，神秘的兔子一點現身的征兆都沒有。原本安分靜默的人群也在時間的流逝中一點點躁動起來，他們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可這裏是成都市三環外最大也最穩定的集會，主持人兔子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的，想到這裏，他們又稍微放心了一些。
    終於，在八點十七的時候，程知勿聽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而其他人當然也聽到了。
    有人看向了房頂上，和以往一樣，這是兔子來的聲音，但這次的聲音好像遠不如之前的輕盈，那根伸到黑漆漆的天花板吊頂中的鋼管頂部出現了一個人，他是從吊頂裏鑽出來的，四肢別在鋼管上，這是兔子一貫的出場方式：他會抱著鋼管慢悠悠地打著螺旋滑到地麵上。於是這裏的常客們在看到出現在鋼管頂端的那個身影時都鬆了口氣，兔子來了，那說明這次集會不會有什麽意外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兔子並沒有像以往那樣以優雅的姿態穩穩落地，他嚐試了抱住鋼管，但卻徑直從上麵跌了下來，狼狽不堪的身軀重重砸了在舞池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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