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了解了身份之後，程知勿也把男人讓進了店裏，開燈後一指靠牆的那兩張沙發示意對方坐下說。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湯元鑫。”男人坐下後，指著自己說。
    “金生水，名字裏有三個金，你這是要泛濫了。”程知勿隨口接過話茬來，這些措辭在他做專業媒人的時候早都滾瓜爛熟了。
    湯元鑫無奈地笑了一下，“誰說不是呢。”
    氣氛短暫地沉默了兩秒。
    “現在能告訴我‘橙汁’怎麽樣了嗎？”湯元鑫的語氣半是克製半是急迫，就好像心裏有一萬隻螞蟻在爬來爬去，卻又不得不做出無事發生的模樣。
    程知勿說不上閱人無數，但眼光也算老練，湯元鑫即便隻是露了一點語氣出來，他也聽出了其中滋味。
    這家夥怕不是暗戀薑誠知。
    不過想來薑誠知一定是不知道的，否則也不會從來沒跟我提過湯元鑫這個名字，這樣看來的話，應該是在讀她的書的過程中漸漸被吸引，是讀者對作者的單相思了。
    想明白了這層關係，程知勿也安定下來，他打量這位毫無競爭力的情敵的目光帶上了一絲主觀的促狹。
    雖然如此，他也並不打算隨口編個理由搪塞對方，便將鳳凰木和鳳凰花的事情挑重點講了一遍，在故事中他刻意模糊掉了自己的參與感，以免眼前這個看上去單相思得入了骨的家夥不依不饒地要把鍋扣自己頭上。
    湯元鑫安靜地聽完了來龍去脈，他的眼神時而飄忽，時而落到程知勿臉上。每每落到程知勿臉上時，他的表情都很酸澀，即便程知勿淡化了自己的存在，湯元鑫也聽出了眼前這位老板與“橙汁”的關係不一般。
    末了，程知勿沉沉歎了口氣，“這就是你要的答案，至於要怎麽跟其他書友們交代，就看你的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湯元鑫有一種失魂落魄的感覺，也不知是聽到薑誠知的死訊導致的，還是知道自己單相思已久的對象其實名花有主而導致的。
    “不客氣。”程知勿倒是很大度，往後一靠，不免有些同情起湯元鑫來。
    “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打那個電話，作為回報我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當然，我也接額外的業務，不過這就得另外算錢了。”湯元鑫倒是很快就從情緒中抽了出來，他是個相當理性的人，哪怕要難過也不會在這會兒難過。
    “額外的業務？”聽到這麽專業化的詞，程知勿有些好奇，“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湯元鑫往懷裏一伸手，摸了半天卻發現兜是空的，索性看向手裏握著的一杯白水，那是程知勿倒給他的。湯元鑫把杯子擱在桌上，撮起三個手指伸入杯口，像提溜果凍那樣撚起了一團水來，他把那團水拍在掌心捏了捏，捏出一張卡片的形狀來，最後，他伸出手掌在卡片狀的水上一抹，那白水瞬間變成了精致的名片。
    “湯氏偵探所，價格公道，優惠劃算，業務能力過硬，承接尋人、尋物、抓小三等諸多需求，如有誠意，也接有危險的任務。”說到誠意的時候，湯元鑫搓了搓手指，做了個世界通用的手勢。
    聽著對方這流利的一段話，程知勿的嘴角扯了扯。
    “現在還有私家偵探這個行業麽？”
    “我是從五年前開始做這行的，憑借種族優勢也算混得不錯，但那會兒的生意屬實一般。真正生意好起來還是近兩三年的事，隨著社會發展，人與人之間的鴻溝變得越來越大，單純的信任逐漸消解，私家偵探也就應運而出了。”湯元鑫說到自己便侃侃而談起來，不得不說，以他水係妖怪的身份做這行確實是如魚得水，別人搞不到的情報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接觸到。
    “這樣啊。”程知勿翻看著那張名片，記下了湯元鑫的偵探所，說不定以後還真有用得到他的時候。他又仔細想了想，別說，還真有件事或許是湯元鑫幫得上忙的。
    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後，程知勿起身走向櫃台。
    沒一會兒，他便拿著一根試管走了過來，那試管裏裝著少量的水，隻浸沒過了底部的凹形區。
    “你的本生相是水，那能分析出不同水體的區別嗎？”程知勿問。
    “可以，但太專業的詞兒我說不上來，隻能憑感覺描述個大概，不過我能保證，一絲一毫的區別都逃不過我的感知。”湯元鑫自信地拍著胸脯。
    “好，那這支試管裏的樣本就拜托你了。”程知勿把試管遞了過去。
    湯元鑫沒有立刻接過來，他就那樣盯著試管底部的一點點液體，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這是哪兒來的？它給我的感覺有些奇怪。”
    “其中的部分溶質來自太空。”程知勿不打算隱瞞，他拿不準這些水是否有害，最好是對湯元鑫說清楚情況，至於要不要接這單生意就交給對方自己決定了。
    聽到來自太空後，湯元鑫明顯驚了一下，他思索片刻，很快便聯想到了前段時間轟動一時的天文學界大事件。他猶豫著問道：“是那顆叫珀爾修斯的星星帶來的嗎？”
    程知勿點點頭，“這部分水體來自珀爾修斯入水後蒸發上來的氣態水，冷卻就成了這樣，其中的物質應當是相當貼近珀爾修斯表麵的真實情況了。”
    見湯元鑫久久不語，程知勿也知道這活兒不是那麽好接的，他耐心等待著湯元鑫做決定。
    過了幾分鍾，湯元鑫咬了咬牙，決定接下這單特殊的生意。
    他輕輕旋開試管上的軟木塞，靜靜躺在底部的水頓時自動上升了起來，一顆顆水珠像是失重一般肆意扭動著。它們從試管中飛出後落到湯元鑫的掌心，但卻沒有緊貼上手掌皮膚，而是仿佛懸空一般停在了那裏，湯元鑫在沒有充分準備之前不太敢輕易嚐試將這部分水融入自己身體裏去。
    他沒帶走試管裏全部的水，給程知勿留了一部分，隻是分析成分的話，量不在多，夠用就行。
    “它們給我的感覺不同尋常……你找我是正確的，我想，除了我們之外，地球上應該很難有什麽人能完全搞清楚這是什麽東西。”湯元鑫看著那漂浮在掌心的水珠，他話裏的“我們”指的是特殊的水係妖怪。
    “大概要多久？”程知勿比較關心時間。
    咕嚕咕嚕對他的警告曆曆在目，但不搞清楚珀爾修斯是什麽東西的話，哪怕他說破嘴皮子，也絕不會有人同意將那顆落下來的星星送走。
    湯元鑫想了想，道：“說不好，順利的話兩三天，不順利的話十天半個月也是可能的。”
    程知勿沒什麽意見，點了點頭，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人士去做自然是最好的。
    兩人又簡單交流一下關於珀爾修斯的信息，程知勿確認已經把能告訴湯元鑫的事情都說給對方聽了。這會兒，湯元鑫便提出了告辭。
    “還走水管麽？”程知勿問。
    湯元鑫強忍著惡心擺了一擺手，“不了，我直接去河邊再進入水係，說真的，你家裏的供排水係統該做一次清理了。”
    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程知勿再次提醒了一句：“不要大意，珀爾修斯很古怪。”
    湯元鑫沒有回頭，隻做了個ok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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