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畫青站住了，回過頭來，“你去浙江做什麽？”
    “一點私事。”程知勿打了個馬虎眼，總不能跟鬱畫青說這是去給孩子找親爹的吧？
    “行吧，但是我家幾年前搬到上海去了，你要抄近道也隻能從上海走。”
    程知勿聞言，倒是無所謂，便問鬱畫青是她家離車站近，還是煙鬼的住所離車站近，他可不想在偌大的上海市區裏悶頭亂竄。
    “啊。”鬱畫青凝眉咬著嘴唇，想了想，說：“你要去浙江的話，那我倒是可以推薦你另一種出行方式……先去師父的工作室吧。”
    說著，她便拉著程知勿進了三清界，經萬界通道跳轉，來到了常氏公司大樓的樓頂。
    “不會耽擱時間吧？”程知勿嘟囔著，這事兒說起來比較敏感，所以他沒有跟程祈透露任何一點風聲，這意味著他今天晚上得回去，否則程祈就得問他幹啥去了。
    鬱畫青大步往裏走，擺了擺手：“放心，不會，快得很，比高鐵還快。”
    兩人來到工作室，鬱畫青在那堆亂如雜物的東西裏翻找了一會兒，提出來一個金屬箱子似的玩意兒，扔到程知勿麵前。這東西程知勿一眼便認了出來，不是煙鬼之前研究的飛行器嗎？他有些納悶：“我上次試了一下，這東西的最高時速也就四十多一點，要說在市區內倒是夠用，要我踩著它往浙江飛，搞不好天黑了我都還沒出上海市。”
    “最高時速？”鬱畫青一愣，“這東西沒加限速器啊……噢，一定是師父為了產品化給它特地加了限速，太快了過不了工商局的審批，我一會兒給它拆掉就行了。”
    “產品化？那糟老頭子還打算賣？”程知勿聞言驚了一下。
    鬱畫青是習慣程知勿對師父的無禮稱呼了，也懶得糾正他，權當沒聽見，解釋道：“當然，師父要養整個公司幾百號人，可不能光靠那點房地產。倒是正好，你這次試飛算是給產品打廣告了。”
    “我要是掉下來怎麽辦……”
    “掉下來可不行，那就不好賣了。”
    程知勿一瞪眼：“誰說產品了，我說掉下來我怎麽辦！”
    鬱畫青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你以為你現在還是普通人？從考核時你表露出來的實力來看，你完全有足夠的反應力和實力在落到地上之前順利運用火焰瞬身避免受傷。再說了，我會在飛行器的腳踏部位給你加裝一個固定裝置，時速一兩百公裏確實有點危險……”
    程知勿欲哭無淚，不愧是拜在機關門下的徒弟，哪怕沒有專門被煙鬼往繼承人的方向培養，鬱畫青也有不錯的技術素養。
    這會兒想跑是跑不掉了，程知勿咬牙心一橫，決定配合鬱畫青打這個廣告。
    不一會兒，鬱畫青便將飛行器改裝完畢，招呼程知勿試試。
    程知勿走過來一看，在腳踏的部位裝了兩個鞋狀的柔性包裹套，在鬱畫青的指導下，他將兩隻腳伸了進去，上下左右動了動，便感覺那包裹套貼得越來越緊。
    “這種材料能自適應物體表麵尺寸，剛開始需要磨合一會兒，等它產生記憶之後，便能把你的腳固定在上麵了。”
    程知勿點點頭，這倒是好，隻是裹得實在太緊了，該怎麽拆？
    “有特製的還原液，不過本質上來說它不耐高溫，你直接放把火燒一燒就夠了。”鬱畫青解釋道。
    確認無誤後，程知勿便嚐試著啟程往天台山的方向飛去，有了上一次的飛行經驗，這會兒他操作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再加上腳部的固定，他也不再顧忌，一點點開始提速。
    百米高空的風從耳畔呼呼刮過，一如它掠過飛鳥那般。腳下的場景飛速後退，一切都被程知勿甩在了身後，他暢然享受著這一刻，他感受到了此前從未有過的體驗，仿佛自己已經站在了整個世界之上，所有仍被萬有引力束縛而在地麵上來去的芸芸眾生已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他想飛到雲層上去，想從天空速降，想掀起林海的波濤。
    當人類能夠離開地麵，人類還是人類嗎？
    天空中出現的高速飛行的不明物體引起了地上許多眼睛的注意，人們紛紛驚呼著掏出手機拍下這一幕。他們並沒有恐慌，小型低空飛行器早在許多年前便已有眉目，這些年產品化的消息也越來越多。
    鬱畫青扒開垃圾……零件堆，看著下方人群的動靜，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次廣告的效果應該不錯。
    大約兩個多小時後，程知勿終於遠遠地看見了台州市的輪廓，天台山就在市郊。他看準了方向，便按落雲頭……不是，按下飛行器，朝那邊飛了過去。
    且說那天台山上，有座千年古刹，正是天台宗的發源之處，人來人往，香火旺盛。在廟裏諸多和尚中，有那麽一位是最為特殊的，他不是方丈，也不是住持，僅是一名小小的沙彌。
    此人俗家名字喚做張典，法號悟真。本是浙江杭州人士，來天台山剃度出家後便在這裏修行度日，後來貪戀紅塵俗事跳牆出去了。過了幾年又想回來，求了方丈許久，最後方丈心軟，放了張典進來，但一切都得從頭做起，本來他已是和尚，這下又得從沙彌開始修行了。
    這天，張典正拿著掃帚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院子，時值盛夏沒什麽落葉，但塵灰大，兩天不掃便能積上厚厚的一層。
    他掃的院子裏有個金蟾池，池水不深，清澈見底，中央有一尊足球大小的金蟾塑像，口銜銅錢，栩栩如生。按照旅遊的規矩，每到一個地方就總得留下點什麽，或帶走點什麽，許願池也就應運而生，幾乎沒有哪個景點沒有類似的設施。在這兒，金蟾池便充當了許願池的作用，每天裏麵都能撈起成百上千塊錢來。
    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算是一筆小收入，用來修繕寺廟。
    可是今天，金蟾池卻一個人都沒有，不是遊客不願意來，而是住持下令將這所院子暫時封鎖了起來。張典負責打掃這裏，知曉一些其中隱情，聽說是池子裏的“善緣”比以往少了很多，但來拜佛的香客是沒少的，所以住持便懷疑是有人偷偷摸摸撈走了一部分。
    派人盯梢抓了幾天，也沒發現嫌疑人，左思右想之下沒什麽辦法，便暫時將院子封了起來，並聯係了施工隊來安裝監控。
    要說是和尚偷的吧，但在這兒修行的都是大和尚，沒有那貪財好物的心思，不會將其據為己有。
    倒是有人懷疑悟真，也就是張典，畢竟他有過還俗的前科，明顯就是還念著紅塵俗世的那種人。
    張典掃得累了，把掃帚往旁邊一撂，坐下看著金蟾池就想起廟裏有幾個同樣心思不怎麽幹淨的沙彌議論他的話來，恨得牙癢癢。
    “佛祖開眼，您這清靜之地怎麽能有這樣的小人存在？”他憤憤自語著。
    他倒是沒想過他自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歇得差不多了，張典便又拾起掃帚繼續打掃衛生。他撐起身的時候抬頭望了一眼天邊，這一看，他便愣住了。
    不遠處的天空上，有一個身影拉著長長的雲氣劃破天際朝著天台山的方向不偏不倚栽了過來。
    “臥槽，佛祖真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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