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程知勿不算友善的神色，張典有些慌，坦誠歸坦誠，可不意味著他不怕有人追究他早些年做的那些事兒。
    “放心，我對你的破事兒不感興趣。”程知勿的一句話讓他勉強安下了心。
    張典擰著眉毛，拿不準眼前這從天而降的男人到底有什麽目的，老實說，程知勿的出場姿勢把他狠狠震懾住了，否則以張典的性格，恐怕這會兒早都避而不理了。他想了想，在程知勿那皮笑肉不笑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問：“那您找我是……？”
    有把柄被對方抓著，張典連稱呼都變了。
    “除了和寧蘭柔有過不檢點的行為之外，你還跟誰搞過這種破事兒？”程知勿盯著張典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表情。
    寧蘭柔便是覃睿夫人的名字。
    張典猛猛搖頭，恨不得在脖子上裝個撥浪鼓，“沒，就那麽一次而已！”
    “真沒有？”
    “沒啊！”張典都快急哭了，生怕程知勿不信，還把自己早年的經曆一五一十都講了一遍。
    程知勿懶得聽張典的故事，見對方言之鑿鑿地講了一段，便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講述，朝他伸出一隻手，“給我一根你的頭發。”
    “做什麽用？”張典有些警惕。
    “你隻有兩個選擇，自己給我，或者我親自從你頭上揪，沒有問其他事情的餘地。”程知勿語氣冷冷地拒絕了他。
    張典恨得咬牙切齒，但和寧蘭柔的事兒是他最怕被人知道的黑料，如今把柄被人握在手裏，他也隻能屈從。
    接過張典揪下來的頭發，程知勿拿出一隻塑封袋將其仔細裝了起來。要他一根頭發倒不是為了回去紮小人詛咒他，而是準備用來和程祈做一個dna比對，驗證是否有親屬關係。不管張典怎麽篤定除了那一個私生子之外絕無其他孩子，程知勿還是更相信科學的判斷。
    “行了。”程知勿瞥了一眼滿臉不忿的張典，“你最好確認你剛才說的沒一句假話，不然等我查出問題，可就沒這麽好說了。”
    拿到了張典的dna樣本，程知勿便準備把賠償事宜處理一下，然後抓緊時間回去。
    正當這時，院門口走進來一位寬麵大耳、身著袈裟的老和尚，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大光頭，亦步亦趨地跟著前麵的老和尚。
    張典一見老和尚，便下意識地縮了縮頭，但躲是躲不過的，最終還是行禮喊了一聲圓覺方丈。
    “大師傅。”程知勿也行禮，和張典不同，這位是妥妥的大師傅。
    “小施主是那從天上掉下來的人？”圓覺微微回禮問到，同時他也注意到了被程知勿丟在金蟾池旁邊的那堆金屬破爛以及被撞出一大口缺口的假山和刮去一層的池底，呼吸之間，心裏已了然。
    “正是。”程知勿又把剛才對張典說的話說了一遍，表示自己會照價賠償。
    “還有金蟾池裏的善款，被毀了一部分，殘損了一部分，這也得算進賠償裏。”圓覺身後的一個光頭出聲道。他也不是針對程知勿或者吝嗇，了解他的同門都知道，這人就這樣，盤算精細，做事一絲不苟以至於有時候惹人嫌。
    程知勿點點頭，該賠的他不會拒絕，畢竟給人家添了這麽大麻煩。
    可是圓覺抬了抬手，製止了那和尚的話，他對程知勿說：“金蟾池的善款這些時日總是不翼而飛，到今天裏麵已沒剩多少，這部分就不必算在裏麵了。”
    剛才說話那和尚低了低頭，雙手合十不再言語。
    “不翼而飛？”程知勿微微來了興趣，追問道：“怎麽個不翼而飛法？我或許可以幫上忙。”
    “不翼而飛就是不翼而飛，要是知道怎麽回事我們也不至於愁成這樣。”圓覺身後另一個和尚答道，他的語氣有些不太好，沒辦法，他是負責管理這處院落的知客僧，這些天查善款消失的事情把他愁得直上火，也無怪乎語氣惡劣了。
    程知勿聞言若有所思，他的目光在金蟾池中掃過，裏麵的錢財確實不多，一點也不符合國清寺的客流量。
    圓覺說道：“貧僧謝過小施主好意，不過本寺已聯係了山下的裝修師傅，兩三天後便來為金蟾池專門安裝監控，到時候應當不會再有善款消失的事情了。”
    聽圓覺這樣說，程知勿便打消了好奇心，寺廟裏的家事，自己這個外人還是不好插手。
    不過他突然心念一動，切換到了咕嚕咕嚕給予的特殊視野，眼神一晃，朝那金蟾池看去。但這一看，他剛剛打消的念頭頓時又起死回生了過來。
    這事兒看來是不管不行了。
    在程知勿的視野中，那尊金蟾銅像赫然呈現出淡淡的藍色來！那是一隻妖怪！
    心念電轉，程知勿已有了定奪，當著這麽多普通人，他不好指著一尊銅像說什麽“這是妖怪”，於是便假裝什麽也不知道，隻和圓覺方丈商量好了賠償事宜後便提著飛行器的殘骸離開了天台山。
    下得山來，程知勿買了套幹淨衣服，隨意找了處民宿住下，分別給鬱畫青和程祈去了一條訊息。
    對前者，程知勿大致說了飛行器的情況，表示等回去之後再通過萬界通道給她送過去。對後者，程知勿則說了今晚不回去的理由。
    在民宿待到圓月高懸的時分，程知勿終於出了門，他要去夜探國清寺。
    收斂聲息，程知勿輕手輕腳地摸到國清寺的大門口，這裏隻留了一扇開著一條縫的側門，晚上已是不許遊客入內，那側門是留給晚上回來的和尚走的。
    但這點小阻礙完全難不住程知勿。
    他回憶著那座藥師王佛殿的位置，沿著國清寺外牆的牆根摸到了距離那裏最近的地方，在確定圍牆內沒有巡夜人員後，程知勿一個縱身，雙手便扒在了圍牆上，腰腹一用力，整個人就都被提了上去。騎在牆頭時，他抬眼掃過這依山而建的寺廟群，恢弘威嚴的建築在夜色朦朧下顯得是那樣神秘，那樣莊嚴。
    從牆頭跳下來時，程知勿發現靠著圍牆的位置竟然還放著一把凳子，一般人想要徒手翻牆很有難度，但如果踩在這凳子上就簡單多了。
    喲。程知勿心裏一樂，仔細一想，好像在外麵不遠處也放著一把墊腳的凳子。這是哪個和尚大半夜的在牆上跳來跳去？
    甭問，多半是什麽不守規矩的和尚晚上出去瀟灑了。
    若是恰巧撞到，那程知勿或許會揶揄那和尚一番，但既然沒撞上，他也懶得管這種事情，便抬腳朝金蟾池所在的院落走去。
    來到院門口，這裏拉著反光條帶，寫著遊客禁入的字樣。程知勿沒有理會，從條帶下麵鑽了進去，走進院中，這裏在白天自己離開後已經被打掃了一遍，碎石碴都被掃到的牆角堆著。
    程知勿徑直走向金蟾池，可當他靠近那池子之後，卻驚訝地發現其中的金蟾銅像不見了蹤影。
    驚訝過後，程知勿微微勾起了嘴角。那家夥還挺機靈，猜到自己晚上要來，竟提前躲了起來。他沒有翻進池子裏去找，那池水深及膝蓋，打濕了怪難受的。
    四下看了看，程知勿朝那藥師王佛殿踱了過去。如果那隻金蟾隻是猜測自己會來的話，那它應該不會跑到太遠的地方去躲著，國清寺畢竟是佛門重地，妖怪膽子再大也得忌憚這裏的香火。
    殿宇內，藥師王佛的麵孔寶相莊嚴，兩盞長明燈分立兩旁，在夜幕中為殿宇撥出了一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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