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幣？金蟾麵色呆滯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整整五秒後它才回過神來，那兩顆大眼珠子裏閃著古怪的光，仿佛看到了什麽稀世罕見的怪物。
    看得出來它很想吐槽，但礙於程知勿的身份，它還是把那些話咽了回去，轉而答道：“小妖沒試過。”
    “不妨一試。你在這裏等我會兒。”程知勿說完後轉身出了小院，來到寺廟圍牆處翻了出去，落地時他左右看了看，果然在旁邊的草叢裏看見了一隻凳子。他嗬嗬一笑，把那凳子從牆頭扔回了院子裏，拍拍手離開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和尚半夜出來瀟灑，看這樣應該也不是頭一次了，但這次偏偏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夜探國清寺的程知勿，這下凳子被扔了回去，再想翻牆進寺裏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程知勿健步下山，在山下尋了半天，終於找到一處還開著門的紙火鋪，掏錢買下了一大堆祭祀用的冥幣，由於搞不清楚到底哪種有效，程知勿幹脆把這會兒能找到的品類都買了不少，有天地銀行發行的印有玉帝頭像的那種，也有粗糙的打孔黃紙錢，甚至連塑料做的金元寶都弄了幾盒走。
    這一舉動引得紙火鋪老板差點想要報警，原因無他，大半夜來紙火鋪把能用的基本買了個遍，這事兒實在太詭異了。
    鬧鬼麽這不是！鬼魂親自來進貨了！
    要不是程知勿最後說了一句掃碼付款，老板可能真得在他走後連夜關門走人。
    哪兒有鬼掃碼的。
    提著一大包東西，程知勿又回到山上，這一來一去耽擱了好幾個小時，時間已經到了淩晨一點過。他熟練地翻牆入寺，輕手輕腳地來到藥師王佛殿所在的院子。
    這次不等他喊，金蟾便主動從池子裏跳了出來。
    饒是它活了三個甲子，見多識廣，也在看見程知勿提著的一大堆冥幣時愣了半天。還以為這山上埋了程知勿哪位親戚，趁著這個機會上山祭祀來了。
    “您這是……”金蟾遲疑著。
    程知勿把東西往地上一撂，對金蟾說：“快快快，來試試，正規冥幣，天地銀行印發，應該會有用。”
    雖然剛才那樣說了，但真要試試冥幣的時候，金蟾心裏還是有點不適：哪兒有活人用冥幣的？
    但程知勿已經把東西提來了，它不用猜也知道，如果自己不願意試的話，明年今天它就真能收到一遝一遝的冥幣了。
    於是金蟾跳到那袋子前，伸出前爪按在一遝冥幣上，閉上了雙眼。
    在程知勿的注視下，那遝冥幣緩緩泛起了微光，不多會兒便完全被光芒侵蝕，隻剩一個輪廓。下一刻，金蟾張開大嘴，一條串滿銅錢的長長舌頭猛地彈了出來，把那遝冥幣一卷，便吞回到了肚子裏去。
    “可以？”程知勿麵露喜色。
    “可以是可以，但效果太差了。”金蟾很是沮喪，它指了指那堆冥幣，說：“就算是把這堆冥幣都給吃了，它們的功效也抵不上一百塊錢。”
    一百塊錢？程知勿想起來自己買這堆東西好像也差不多就這個價。
    這樣說來，倒還不如直接給它錢來得高效，換成冥幣反而折損了不少。
    看來這樣不行。
    程知勿有些苦惱，不能放任這金蟾在這裏冒險，看來隻能為它申請一台“劍鞘”了，隻是遮蔽本生相的話，需要的功率也不用太高，便攜式的那種完全足夠，以自己的權限臨時調用一台“劍鞘”不是什麽難事。
    於是他對金蟾說：“別著急，我還有辦法，不過今天晚上來不及了，你就在國清寺安生躲著，等我一天，明晚我再來找你。”
    聽到程知勿如此說，金蟾感激不盡，連連道謝。
    要知道，如果程知勿不管它的話，再過幾天它就真的很危險了，要麽被獵妖人找到，要麽被超界打擊劈死。
    “我應該做的。”程知勿淡淡地回應了金蟾的謝意。
    咕嚕咕嚕的委托他一直都放在心上，程知勿是一個很看重承諾的人，隻要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到，哪怕咕嚕咕嚕說過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其實從一開始到現在，驅動程知勿去幫助妖怪的源動力早已漸漸地從承諾變成了他發自內心的想法。
    告別金蟾，程知勿再次朝山下走去。
    在靠近國清寺的院牆時，他看到了被他丟進來的那隻凳子，在旁邊還擺著一隻立好的凳子。程知勿走到牆根下，正準備縱身躍起，就突然聽見院牆那頭隱隱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哎呀壞了，什麽人這麽缺德把凳子給拿走了！”這是第一個聲音。
    “這下怎麽辦，院牆這麽高，我跳不上去啊。”這是另一個聲音。
    站在院牆這頭的程知勿在聽到第二個聲音的時候就樂了，沒想到大半夜的還能碰上老熟人。外麵的倆和尚其中一個，正是悟真，也就是白天才見過的張典。
    這家夥，在寺廟修行也難改心性，壞了規矩。
    程知勿搖搖頭，他對張典已沒任何好態度，要不是自己在這兒的原因也不好解釋，他這次非得把張典捉去國清寺住持麵前，讓主持把張典驅逐出寺不可。
    思索的這會兒，外麵又開始說話了。
    第一個聲音說：“院牆雖然高，但是有點東西墊一墊就好翻。這樣吧，你蹲在牆根下麵，我踩著你肩膀先進去，然後給你扔個凳子出來，如何？”
    張典一聽就不幹了，他怕對方進去後不管他，但又不好明說，於是找了個借口：“我比你輕，要疊也是我踩在你肩膀上。”
    對方聽張典這麽說，也知道張典在顧忌什麽，兩人要是爭執下去可是誰都得不了好，索性率先妥協，同意讓張典先進去。
    於是張典便踩在了那和尚的肩頭，用力一跳，堪堪扒住了牆沿，全身都使著勁，終於吃力地爬了上去。
    他可沒敢騎在牆頭，半夜翻牆出去，心虛著，怕騎在牆頭目標太明顯，被起夜的其他和尚看見。於是張典在翻過去後，立刻又緊貼著牆緩緩把身子垂了下去，雙手依舊是扒著牆沿，身子一點點往下送。
    這個姿勢翻過來倒是沒什麽問題，也就下來的時候是麵對著牆壁的，看不見身後。
    張典噗隆一聲落到地上，還沒站穩，一隻手就搭上了他的肩。
    “臥槽！”張典直接嚇得驚叫出聲。
    他還以為自己被巡夜的和尚發現了，這要是被抓回去，少不了被狠狠打板子，關禁閉，抄經書。在叫出聲的瞬間，張典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讓那家夥先進來了。
    直到他垂頭喪氣地轉過身來，才看借著朦朧月色看見了眯眼怪笑的程知勿。
    “怎麽是你！”
    他在白天就被程知勿嚇得三魂七魄都差點出竅，半夜又來這麽一出，張典都感覺自己快要神經衰弱了。
    這家夥莫不是佛祖派來懲罰我的？張典心說。
    “怎麽不能是我，倒是你又在這裏做什麽？”程知勿拽著他，假意要去找住持。
    張典慌了，被程知勿嚇一跳倒無所謂，真讓寺裏知道可就麻煩大了。他連忙求情，什麽好話都說盡了，就差開口叫爸爸。其實，要不是兩人這個年紀擺在這兒，他可能還真叫得出口。
    終於，程知勿覺得無趣了，張典這人也就這麽個玩意兒，自己跟他過不去真是掉價。
    “滾滾滾，趕緊滾，別再讓我看到你。”程知勿擺了擺手，要是dna比對沒問題的話，他是一次也不想再看到張典了。
    張典得令，忙不迭拔腿就跑，絲毫沒有想起來還在外麵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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