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勿回到眉州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事兒了，他先借萬界通道跑了一趟常氏公司大樓，把飛行器殘骸給鬱畫青送了過去。從三清界回來，他便給楊研去了一條訊息，意欲申請一台便攜式劍鞘，那邊的批複也很快，說一會兒就讓人把東西給程知勿送過來。不過程知勿揣摩了一下語氣，感覺這不像是楊研的批複，應該是誰轉述的。
    無所謂了，反正東西到手就行。
    其實，以他的身份根本用不著這麽麻煩的，但程知勿自從披上“副隊長”這個馬甲後便沒怎麽行使過自己的權力，一時間也沒想起來，按說這種申請他自己就可以處理。
    坐在店裏，程知勿感到一種繁忙的無聊。
    這是種什麽樣的感覺呢？就像是有很多事都亟待處理，但光著急沒用，需要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待時機到來。這個過程毫無疑問是煎熬的，相當煎熬，即便是程知勿也體會到了一絲窒息，他隱隱察覺到一個又一個漩渦正在隱秘地形成。
    好消息是，他沒有處在任何一個漩渦的中心，隻需要承受其餘波即可。
    他是個很少焦慮的人，這源於他從不將自己置身於麻煩事的好習慣，但這一次，程知勿恍然發覺，自己好像已經不知不覺插手到很多麻煩事裏去了。
    程知勿看了一眼手機，二隊那邊沒有動靜，也不知道劍鞘給自己送來沒有。
    他一拍腦袋，想起來似乎很久沒有登上妖理會的那個網站去過了，上次請求小恐龍為自己搜集一下關於聞妖商會的信息，過了這麽久，對方應該已經有了結果。
    想到這裏，程知勿立刻打開電腦，熟練地敲下了那個網址，登入自己的賬號。
    果不其然，右上角代表消息提示的小紅點在他登上去之後就開始閃爍起來，那閃爍頻率快得就像是要從屏幕裏跳出來。
    程知勿點進聊天框，發現小恐龍的消息已然是一個星期前發來的了。
    他迅速瀏覽完了信息中的內容，目光漸漸變得思索起來，聞妖商會好像跟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按小恐龍所說，聞妖商會是千禧年前後才開始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活動痕跡的，在那之前，它們從未有過記載，在那之後，它們憑空出現。
    這就很奇怪了。程知勿摸著下巴，他對聞妖商會的了解並不局限於文字，他是真正和那些商人打過交道的。不管是第一位商人，還是第二位商人，他們身上都有著某種來自遠古的特質，不光他們的商品是這樣，甚至他們本身就是古老的靈魂。
    這樣古老的家夥，怎麽會在三十年前才開始活動呢？
    他繼續看下去，小恐龍發來的消息中有一條關於聞妖商會的目擊記錄。
    按照目擊者口述，那名商人就像是突然走到他麵前的一樣，告訴他，他的手裏有能夠用來做交易的“貨幣”。可惜的是，目擊者手裏的貨幣並不值錢，最終什麽也沒買。
    應該是什麽都買不下才對……程知勿撇撇嘴，他對那奸商的定價記憶猶新。
    在這條目擊記錄中，最讓程知勿感興趣的是目擊者對那名商人的描述：頭戴儒冠，身負書篋，一襲遮得嚴嚴實實的衣衫，頭上垂下遮風擋雨的簾子。
    這個描述，毫無疑問讓程知勿想起了自己碰上的第一個商人。
    幾乎一模一樣。
    是同一個人？程知勿皺起了眉頭，有這麽巧的事？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聞妖商會的規模恐怕其實很小很小，否則偌大的中華大地，為何能這麽巧出現兩次同樣的目擊記錄？
    不管如何，聞妖商會是一個無比神秘的組織，對他們的記載甚至比對觀察者的記載還要稀少，以至於小恐龍其實並沒有給程知勿帶來什麽有用的信息。
    他看完信息後，給小恐龍回了一句感謝。
    不出意外地，那頭很快來了回複，那家夥就好像隨時都在線一樣。
    小恐龍：巧了，我剛好又得到一條消息，你一定會感興趣。
    程知勿：什麽消息？
    小恐龍：檔案庫管理員向樂永剛剛親自加了一個條目到檔案中去，而這個條目的內容是又一次對聞妖商會的目擊記錄。我就說你會感興趣吧！
    程知勿神情一振，連忙問那條目記錄了什麽內容。
    小恐龍：這個……你等會兒，我還在跟老向磨嘴皮子，按照規矩，最新增錄的條目需要進入為期七天的“冷卻期”，在此期間是不能被最高委員會之外的成員查看的。
    程知勿：麻煩你了。
    幾分鍾後，小恐龍：多大點事，老向跟我什麽關係，已經搞定了，喏，這就是。
    下麵是一份附件，剔除了檔案信息，隻發了內容過來，這對程知勿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這個條目記錄了另一次目擊記錄，目擊者沒有描述他看見的商人的相貌，或許是忘了，也或許是商人沒想讓他記住。總之，最後他從商人的手中買下了一條秘聞，是關於聞妖商會的秘聞。其內容為：聞妖商會總共有四名商人，各有代號，分別稱作“士”、“農”、“工”和“商”。
    這就是大致內容，程知勿沒一會兒便看完了。
    果然，和自己猜測的一樣，聞妖商會的規模其實很小，他們隻有四個人！而自己已經碰到過其中兩個了。程知勿略微將那兩人和士農工商對比了一下，很顯然，第一名背負書篋的商人是“士”，第二名農人打扮的商人是“農”。
    謝過小恐龍，程知勿開始思考起聞妖商會的事情來，但他們實在太神秘了，程知勿掌握的信息幾乎相當於沒有。
    就在這時，低頭思考的程知勿突然感覺身前被一片陰影遮擋了光線，他身子一震，恍然有所感地抬起頭來。在身前，是一副讓他感到陌生的軀體，那恍惚是一名身著寬大深色罩袍的人類，但他裸露在外的身體卻全都被泛著冷峻光澤的金屬所取代。他的頭籠罩在低垂的麵紗之後，在雙眼的位置，有兩點幽幽紅光恒久地明亮著。
    那人右手低垂，持著一支機械煙槍，左手則朝程知勿打了個手勢。機械合成的粗糙聲音從那麵紗後傳來：
    “聞妖商會想與你做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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