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那小盒掉在櫃台上，墜落帶來的衝擊力將裏麵的東西直接摔了出來。
    程知勿垂眼一看，那是一塊小小的赭黃色碎片，說不上是什麽材質，又像布匹，又像草紙。在被周百燧嘲諷後，程知勿輕輕哼了一聲，自己確實緊張過度了，周百燧就算想對自己不利也絕對不可能這樣光明正大地出手……也不一定，這瘋子幹什麽都正常。
    程知勿把《山海經》輕輕放到一遍，邊盯著周百燧的動作，便撿起那塊碎片，在櫃台上將其展開。展開後它大概有a5紙張的大小，上麵畫著彎彎曲曲、粗細不一的線條，還有不少象形文字，看上去像極了意義不明的圖案。
    這是……程知勿眼睛微微一縮，不用周百燧介紹，他也認得出來，這是古山海的地圖。雖然不知道對應的哪個區域，但上麵的特征已經足夠明顯了。
    “給我這個幹什麽？”程知勿沉聲問道，並將其折好放回盒子裏，又扔給了周百燧。
    周百燧沒有伸手去接，嗬嗬樂著，緩速說道：“你想要進去古山海，沒有地圖是不行的，地圖不光是地圖，它還是鑰匙，開啟古山海大門的鑰匙。”
    盒子再次墜落，這次是落到了周百燧的腳邊，他依然沒有去撿的意思，仿佛那不是珍惜無比的古山海地圖，而是什麽陳朽的破布。
    “你……”程知勿想問周百燧為什麽知道這些，又為什麽會告訴自己，更為什麽會給自己古山海的地圖。
    但是話剛起了一個頭就被他咽了回去。
    程知勿無法接受自己蒙受周百燧的恩惠，哪怕這些問題他隻需要簡單開口對方就一定會解答——是的，從周百燧臉上那燦爛到誇張的笑容來看，不管程知勿提出什麽問題，周百燧都會耐心告訴他答案。但程知勿不願意問，他寧可自己花費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去一一尋找那些答案。
    周百燧並沒有因為程知勿不按他的套路來走就失望，相反，他好像更開心了。這才是程知勿真正拿他沒辦法的原因，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不管怎麽做都好像戳不到他的痛點。
    兩人就這樣靜默地對峙了幾分鍾。
    終於，周百燧似乎是等得無聊了，從沙發上把自己撐了起來，邁步朝門外走去。
    “再見啦，親愛的程知勿，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忙，還有很多人要去殺……嘿嘿，希望你能早日把你的小女朋友給救回來。”
    說罷，他便大步邁著腿離開了“入洞房”，任由身後傳來拳頭捏得脆響的聲音。
    在周百燧走後，程知勿花了整整五分鍾來平複心情，他感到了一絲挫敗，這是二十七年的生活中他鮮少產生的情緒。但是周百燧切切實實讓他感受到了挫敗，在周百燧麵前，程知勿感覺自己什麽也不是。論頭腦，頭腦不如；論心態，心態不如；論戰鬥力，那或許還有一些可比性，但程知勿總覺得即便自己的實力追上了周百燧，真打起來也很難贏下對方。
    周百燧在他的心裏種下了根深蒂固的夢魘，這是程知勿不得不承認的。
    在深深吸了兩口氣之後，程知勿終於走到那盒子旁邊，把它撿了起來。周百燧臨走時說的那句話聽上去更多的是嘲諷，但他也道出了此行的緣由：希望程知勿能盡快把薑誠知救回來。
    程知勿想不明白周百燧為什麽要幫這個忙，又為什麽要把珍貴的古山海地圖碎片就這樣送給自己。
    要說那瘋子真心實意想要為之前誘騙薑誠知的行為而做出彌補，程知勿是一萬個不信的，他更傾向於周百燧在打什麽鬼主意。可即便這是個陽謀，自己也隻能往裏鑽，且不論到時候如何對抗周百燧的鬼主意，在進入古山海找到鳳凰之前一切都是空談。
    將那地圖碎片仔細收好後，程知勿又忍不住琢磨起了周百燧這個人來。
    琢磨著琢磨著，程知勿突然品出了一絲不對來：楊研到底為什麽要把這家夥招進二隊來？雖然說周百燧確實是很好用的一把刀，但這把刀的腦子總有獨特的想法，一旦握不好，終將反噬自己。不得不說，周百燧在二隊裏確實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存在，縱觀二隊上下，從楊研到紀昌寧，每個人存在的意義都或多或少為折劍計劃貢獻出了一份力量。
    可周百燧沒有。
    太奇怪了……
    不過周百燧倒是給程知勿提了個醒：或許是時候去古山海看一看了。
    去伯慮古國所在的那片古山海看一看。
    程知勿其實早就有這個念頭，但他怕自己貿然進入會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封印，把遠古遺麵再次放出來，那時候可沒第二個馮思敏能去解決它了。
    但隨著程知勿意識到自己實力已達到一個相當不錯的水平，他再次生出了去探一探那片古山海的想法。
    畢竟封印沒那麽容易出事吧？
    如果古山海各區域間是相通的，那自己尋找鳳凰的旅程便可縮短不少。
    想歸想，程知勿還沒那麽冒進，他深知古山海的危險，在做好完全準備之前最好不要憑著一腔熱血闖進去。至於這準備……程知勿打算好好研習一下《火靈訣》，這份功法似乎遠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至於《火靈訣》上哪兒找，程知勿準備去地下交易集會瞅瞅。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埋怨起當時那名從天而降，把集會主持者“兔子”給做掉了的獵妖人，對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自己剛剛接觸集會就出現，真是煩人。
    要不是“世界”主動留下斷後，程知勿指定得把那家夥屎尿屁都給打出來。
    “哎。”程知勿歎了口氣，再想找一個地下交易機會談何容易，自己這種體製內的人員上哪兒去接觸野生妖怪？隻能再去求助蘇眉嫵了，希望她還知道別的地方。
    程知勿是不太樂意欠人情的，畢竟人情最難還。
    他踩在古塘路上了年頭的路麵上，昨晚上剛下過雨，地磚下積了不少的水，有些一踩便會濺起大團的水花，給人一個大驚喜。但程知勿不擔心這個，他早已對古塘路的每一塊瓷磚都爛熟於心，清楚地知道哪條路線是“安全”的。
    來到蘇眉嫵的茶館門口，這會兒正是上午，裏麵沒什麽生意，隻有蘇眉嫵一個人伏在櫃台旁邊有氣無力地搖著扇子，暑氣騰騰的天讓每個人都變成了這幅樣子。
    “蘇女士。”程知勿琢磨了一下，還是用這比較正式的詞匯稱呼了對方。
    蘇眉嫵一聽有人叫她便坐了起來，看清來人後，好看的五官頓時柔和得像是畫中的景色，“程老板，您可真是稀客。說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找我想必是有事？”
    “蘇女士知道其他的地下交易集會麽？我想去看看。”程知勿也不矯情，開門見山。
    “喲，程老板，上次告訴您的那個……”蘇眉嫵有些好奇。
    “被獵妖人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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