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大罵昏君!大農令顏異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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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會一連開了三天,正值陛下盛怒之際,底下官員也無人敢反駁什麽。
    因為漢武帝最信任禦史大夫張湯。
    所以。
    在這三天的會議中,大多是由張湯和陛下商議對策,其餘的官員隻能在一旁看著。
    哪怕他們出聲,想參與進來,也會被陛下嗬斥下去。
    至於漢武帝與禦史大夫張湯商議了些什麽事情?
    無非是搞錢,募兵,然後攻打匈奴!
    曆朝曆代!
    冠以「武」字的皇帝,那絕對都是性格剛強,說一不二的存在。
    匈奴人敢侵犯邊境?
    對於漢武帝來說,唯一的回應,隻有打過去。
    但想打過去,得花錢啊,而且是一個天文數字般的錢...
    所以。
    漢武帝得先搞錢。
    於是,各種財政措施下達。
    這次漢武帝不僅要搞白金幣,甚至還弄出一種非常奇葩的白鹿皮幣。
    一張皮幣!
    定價為四十萬錢,這樣的價格,簡直是在變相的勒索。
    但漢朝人又不是傻子。
    白鹿皮幣不值這個錢,他們能看不出來?
    所以。
    漢武帝為了能將這皮幣賣出去,便讓這白鹿皮幣成了進出長安城的「通行證」,凡是持有白鹿皮幣者,才允許進出長安。
    這種政策一出!
    瞬間如一顆炸彈爆開,長安城上下,罵聲一片。
    當然。
    他們可不敢罵皇帝,畢竟那是大漢朝的天子。
    皇帝不敢罵,這些人還能罵誰呢?
    那隻有在陛下麵前獻策的「詐臣」張湯了,無論白鹿皮幣,還有白金幣,都有張湯在其中推波助瀾的作用。
    以至於現在。
    搞得霍光都有些想罵這個禦史大夫張湯。
    為什麽他想罵?
    因為此時此刻,霍光正被攔在城門外,不給進來。
    同行的大農令顏異,帶著屬官還有女兒,對著看守城門的將士說道:「本官是朝廷的大農令,位居九卿,你們居然敢不放行我進去?」
    聽著顏異的嗬斥。
    那守門的走卒說道:「顏大農,您消消火,這不是我們不放您進去啊。」
    「上麵下達的規定。」
    「進出長安者,需持有白鹿皮幣一張。」
    「您這沒有白鹿皮幣,不符合規矩啊。」
    顏異當即抓著走卒的衣服,怒罵道:「混蛋,一張白鹿皮幣四十萬錢,你這是哪門子規矩。」
    見顏異動手。
    看守城門的走卒們一同擁擠上來,大有要刀劍相向的意味。
    「怎麽,你們還要對本官動手?」顏異瞪了眼那些摩拳擦掌的走卒。
    而被顏異拽著衣服的那名城官,隨即擺脫了顏異,然後說道:「顏大農,兄弟們沒有想動您的意思,隻是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霍光也皺著眉問道:「奉命行事?奉誰的命令?」
    「那當然是陛下的命令了。」
    城官對著城內皇宮的方向拱手說道。
    見狀。
    霍光不禁微微皺眉,心想著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一條命令?
    早上出城的時候還沒有呢!
    想了想後。
    霍光又看向那名城官,問道:「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遵循便是。隻是,我們現在身上沒帶錢,錢都在城內,怎麽買這白鹿皮幣?」
    那城官想了想後。
    便皺著眉說道:「你是何人?」
    「冠軍侯弟霍光!」霍光直接回道。
    那城官思索了一會兒,便問道:「城內此間樂酒樓可是你開的?還有清風相印的鋪子、首飾鋪子、木工鋪子等等!」
    「正是!」
    霍光點了點頭。
    於是。
    那城官說道:「那你可以讓仆人進去,記得進去後買上一張白鹿皮幣,到時候出來接你,這便不受影響。」
    推行白鹿皮幣。
    本就是為了「勒索」豪富們的錢財。
    城官自然要懂得變通。
    於是。
    百般無奈之下,霍光隻好讓隨行的車夫先進去。讓他將此事告知管著酒樓的不三,讓其取錢在城內購置兩張白鹿皮幣。
    為什麽要買兩張?
    因為還要帶顏異和顏玉進去,而顏玉是顏異的女兒,一家人自然隻需要一張白鹿皮幣。
    剩下的大農令的那些屬官。
    霍光就真的愛莫能助了。
    車夫被放行進去後,顏異滿臉憤慨地對霍光說道:「看,這些都是禦史大夫張湯搞的好事。他是清廉不假,但卻隻知道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天下有了他這個禦史大夫,不弄的民不聊生才怪!」
    「霍議郎。」
    「聽說你跟張湯關係還不錯,我勸你,還是離他遠點,別到時候成了他的爪牙,遺臭萬年!」
    霍光瞥了眼顏異,搖了搖頭,說道:「我跟張公沒啥關係,更不是什麽爪牙。禦史大夫的爪牙,是那廷尉史杜周,跟我有什麽關係。」
    一提到杜周。
    顏異頓時更為惱火,罵道:「杜周這種小人,也就是張湯會用!」
    杜周是小人?
    霍光不清楚,反正禦史大夫張湯的爪牙,眾所周知的便是這位廷尉史!
    看著顏異生氣的樣子。
    霍光略感好奇,問道:「大農令,你們那幾天朝政都是議論什麽啊。不是說前幾天就在討論白鹿皮幣了麽,怎麽,您當時沒有反對?」
    聽到這話。
    顏異老臉一紅,說道:「那時候沒有說持白鹿皮幣者方可入城的規矩,原先還以為隻是發行,便沒太在意。」
    說著話。
    很快。
    車夫將不三帶來,手中還拿著兩張白鹿皮幣,一張霍光自己留著用,一張給了顏異。
    兩張。
    一下就坑了他八十萬錢!
    饒是霍光。
    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八十萬錢財,對於此時的漢朝而言,算是一筆很大的錢財了。Z.br>
    百官之首的丞相,一年俸祿也不過如此。
    顏異有了白鹿皮幣,便可以帶著顏玉進城。但他的那些屬官們,可沒有錢買白鹿皮幣,隻能對顏異喊道:「大農令,那我等該如何入城呢?」
    聞言。
    顏異皺了皺眉。
    這些是他顏異的屬官,國家經濟上的各種事務,少不了他們。
    此刻。
    卻被攔在城門外,不得進城。
    這哪能行?
    於是。
    顏異對著屬官們微微拱手,說道:「諸位放心,進不了城的,就先在外麵休息。此事,我會在朝會上,跟陛下奏劾一番!」
    話落。
    顏異便帶著顏玉入城。
    既然他說了要奏劾,那就絕對會上奏的。
    隻不過。
    此次上奏,顏異知道和以往不同。
    陛下決心要打匈奴,已
    經下令在全國各地招募勇士,厲兵秣馬準備大幹一場。
    他現在上書奏劾!
    那就是在打陛下的臉麵,何其危險?
    霍光聽到顏異說要奏劾,隨即便勸說道:「大農令,你此番真要奏劾?陛下此次搞白鹿皮幣,目的就為了籌金募兵,你要是唱反調,怕是九死一生啊。」
    「不如...」
    「等這段時間過去,陛下募兵結束,自然就會廢除白鹿皮幣這種東西。」
    然而。
    顏異卻是淡然一笑,道:「霍議郎,可還記得前些天,我和你說的事情麽?」
    「啊,前些天,什麽事?」
    霍光皺眉,一時間沒想起來。
    於是。
    顏異便歎了口氣,說道:「算了,霍議郎不記得也好,就此告別吧!」
    「本官回去得好好想想。」
    「明天的朝會,該如何去奏劾。」
    「好。」霍光對著顏異微微一拱手,二人作別後,便各自回了住處。
    等到了第二天,朝會開始。
    未央宮正殿內。
    一幫大臣們,紛紛閉嘴,不言任何事情。
    唯有張湯推薦的廷尉史杜周,此刻化身為馬屁精,一個勁的吹捧著皇帝,諂媚道:「陛下乃大漢天子,德才兩全,自堯舜後無第二人。如今白鹿皮幣大賣,國家財政大收,實乃千年萬載難得聖主。」
    杜周乃張湯舉薦出來的廷尉史。
    其行為舉止。
    大都在模仿張湯,但張湯行事,好歹還有個度。
    這杜周可不管那些。
    在他的認知裏,隻要把陛下哄高興了,就行。
    然而。
    就在杜周拍著漢武帝劉徹馬屁的時候,那九卿中的大農令顏異,突然站了出來,大聲說道:「臣有一事,想要問問。」
    「陛下推行白鹿皮幣,使得財政收入大為提升。」
    「這點不假。」
    「但臣不知,陛下是想要做明主,還是想做昏君呐?」
    此話一出。
    漢武帝劉徹,和大殿裏的群臣,一下全都傻眼了。
    這顏異是不是犯病了?
    膽敢在大殿之上,如此口出狂言嘲諷陛下!
    於是。
    剛還在拍著漢武帝馬屁的杜周,轉頭就對著顏異破口大罵了起來,道:「顏異,你狂妄至極,膽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之言。」
    然而。
    顏異卻不為所動,隻靜靜地等待著陛下開口。
    而漢武帝劉徹。
    現在也是被顏異那一問給弄的異常生氣,當即便開口質問道:「大農令,你這話何解?」
    見陛下開口。
    顏異這才沉聲說道:「以臣之見,凡當朝天子被朝廷諂媚之人蠱吹,而洋洋得意。」
    「或者!」
    「天子一言,百官一片稱頌。」
    「發一號令。」
    「而四海內唯有謳歌,美顏銀耳歌聲震天!」
    「可百年之後呢?」
    漢武帝劉徹微微眯著眼睛,哼道:「百年之後?又當如何?」
    顏異歎了一口氣,淡淡說道:「無非是半個昏君罷了!」
    「你說什麽...」
    漢武帝劉徹,頓時想活刮了顏異的心都有了。
    這話。
    真是把這位當朝天子給氣到了。
    「昏君?哼...」漢武帝咬著牙槽,說道:「朕不就是推行白鹿皮幣,這就要被罵為昏君?」
    顏異這時候,便繼續說道:「陛下推行白鹿皮幣,價值四十萬錢,而白鹿皮不過是王侯朝賀蒼璧的墊子。王侯朝賀蒼璧不過數千錢,這豈不是本末倒置,倒行逆施之舉?」
    顏異此番話出。
    漢武帝劉徹雖氣,但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反駁。
    杜周見狀,連忙幫腔道:「陛下,這顏異貌似忠職,實則滿嘴荒唐。我聖主至誠先覺,體元立極夫文分母,清明孝慈英明寬仁,精表萬世...」
    他這諂媚的話還未說完。
    顏異便直接厲聲打斷道:「陛下您聽,這就叫阿諛奉承!」
    杜周一聽,當即解釋道:「顏異你休得胡說。」
    「我等臣子,對待天子應該感恩戴德,出於心發乎情,如嬰兒笑聲純屬天成。」
    「他顏異這等亂臣,重傷臣等對陛下一片赤城,此番事小。」
    「可他辱及陛下,汙蔑為昏君事大!」
    「陛下。」
    「臣諫言,以大不敬之罪,論死!」
    然而。
    麵對杜周的指責,顏異依舊不為所動,自顧自地說道:「陛下若是明主,你杜周卻挑唆陛下殺害直諫大臣,怎麽,你是真想讓陛下背負昏君的罵名嗎?」
    然而。
    杜周卻是繼續對漢武帝劉徹說道:「陛下,顏異該當死罪!」
    此刻的漢武帝。
    怒氣已然達到了頂點,額頭的青筋如同虯龍般暴起。
    但此刻。
    漢武帝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的閉著眼睛,努力的平複著心情。但很顯然,有杜周和顏異在這裏互相對罵,他的心情是平複不下來的。
    於是。
    實在氣不過的漢武帝劉徹,未發一言,直接從爭吵的二人身邊走過,不再理會身後諸位大臣。
    而今日的朝會。
    也在天子的離開後,結束了。
    但今天發生的事情,顯然沒有這麽容易算了。
    事後。
    漢武帝劉徹,派宦官詔令禦史大夫張湯入宮。
    張湯收到陛下詔令後。
    當即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入宮麵見陛下。其中,陛下秘密詔令張湯說了什麽事情,無從得知。
    但毫無疑問的是!
    這位禦史大夫得見陛下後,得到允許,帶著廷尉人馬,去查抄了大農令顏異的家。
    隻是...
    大農令顏異的住處,很破很破。
    除非是栽贓陷害,否則查不出什麽貪贓枉法的證據來。
    所以。
    即便被廷尉抄家,顏異依舊鎮定自若,淡然說道:「張禦史,都說你為官清廉,可本官比你更清廉。你今天帶著廷尉的人來查,是查不出什麽東西來的。」
    然而。
    張湯卻並不在意地說道:「老夫不需要查出什麽東西來,自可定你的罪!」
    「定罪?哦,那本官真想聽聽,張禦史要定我什麽罪?」大農令顏異笑道。
    張湯緩緩開口道:「腹誹罪!」
    「腹誹罪?」
    顏異一聽,頓時為之一愣。
    隨即。
    他便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笑話,我大漢法令,何時有腹誹罪一說?」
    「若是有!」
    「為何,此前本官從未聽過!」
    然而。
    禦史大夫張湯卻是一邊撫著胡須,一邊毫不在意地說道:「那你現在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