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14年12月中旬
    宴席上，周鉉主動問道建虜在京郊和河北的具體情況。
    兵部右侍郎道：“周國舅，你可是不知道，現在局麵很危險啊！
    根據多次探訪，建虜在京城附近及河北有四股兵力。一股是靠近永定門的東側，一股在順義，一股在河北保定等，還有一股靠近河北東南麵。”
    周鉉問道：“大人，建虜的兵力分布和兵種大概怎麽樣？”
    兵部右侍郎尷尬地說道：“京城附近很危險，很容易被建虜夜不收偵察到，所以獲得信息有限。
    河北保定有一股騎兵，永定門東側既有大量步兵，又有騎兵，數量很多。
    順義那邊好像是一個糧草基地，但是防守很嚴密。”
    周鉉點了點頭，心裏暗道：這麽說來，建虜還分兵很多。但是，即使如此，不使用任何陰謀情況下，他率領的這股騎兵，也隻能在麵對步兵時，有點優勢。
    旁邊的都察院禦史忍不住了，他說道：“周國舅，如今你率領這麽一波大軍，卻完全不管不顧京城，這置朝廷、置皇上於何種境地？”
    周鉉微笑著道：“諸位朝廷官員，這番話本人在前次奏折裏已經說過，但如今你們仍舊不相信本人的說法。
    京城隻要有洪承疇大人率領的官軍、五城兵馬司、勇武營等，配合好紅衣大炮和守城弓箭，就能夠守住。
    這樣吧，你們改日去兵營問三位總兵和底下的副將、偏將，就知道我們是如何對戰建虜，我們是如何獲得勝利的。
    我們獲得建虜的頭顱很多，但每一個頭顱是容易得到的。”
    眾官員聽到周鉉的讓步，也就沒有再起事端。
    周鉉又問了京城的糧食、老百姓等狀況。
    戶部郎中答道：“周國舅，京城情況很不好。10月份時，有約2萬多老百姓餓死。
    當時情況下，京城被封鎖，糧食進不來。”
    周鉉聽後，很生氣，說道：“戶部不是在京城有幾個糧倉，平日存糧也不少，難道這些糧倉是‘豆腐渣’工程？”
    眾人不知道什麽叫“豆腐渣”工程，但是能夠明白周鉉的意思。
    戶部郎中回答道：“當時因為京城被圍困，朝廷擔心建虜會長期圍城；同時，京城很多糧食商抬高價格，糧價漲到20兩銀子一石。
    所以，朝廷也不敢隨便放糧出來。”
    周鉉歎氣說道：“這些糧商真是發國難財，要錢不要命，怎麽沒有人管管呢？
    你們戶部也是眼看著老百姓餓死而不管啊！”
    這話不好回答，眾官員都沉默起來。
    事實上，明朝這個時代，大多數官場上的人，並未將老百姓放在眼裏，更不要說放在心上；
    他們隻當老百姓是個數字或工具。需要的時候，拿出來說；不需要的時候，那就是個數字，僅此而已！
    看到大家沉默不言，周鉉又問道：“那現在京城糧價多少？這麽貴，那豈不是還要餓死很多窮苦老百姓？”
    戶部郎中忙說道：“11月糧價降了不少，可11月底又漲上去了。
    10月份、11月份有漕運的小船送糧食入京；可11月下旬開始，永定河的水結冰了，經常遭到建虜襲擊。
    戶部在京城設立了10個點，每日發放米粥。京城中的一些勳貴和大戶，也時不時發放米粥。”
    聽到這些，周鉉有很多感傷！
    堂堂幾千萬人口的大明，竟然被苦寒之地、幾十萬人口的奴隸部落吊打成這個樣子！
    他於是疏了一口氣，有感而發道：“諸位官員，你們看看，想一想，我大明為什麽到這般境地？
    建虜殺入京郊已經是第四次了，而我們幾乎無抵抗之力，這是為什麽？
    朝廷的軍餉、糧草、獎勵都不到位，官軍戰鬥力如何之差，這是為什麽？
    流離失所、饑寒交迫、居無定所、衣衫襤褸，老百姓過著如此差的日子，這是為什麽？”
    說完這些，周鉉不再講話了，喝著悶酒。
    所有宴席上的官員都沉默起來，有的真在思考周鉉的話，有的心中暗罵周鉉，有的就當沒有聽見，還有的在思考自己的心事。
    過了好半天，兵部侍郎說道：“周國舅，你們真是立了大功啊，這次你們在山東，前後加起來，大概獲得了1萬3千個建虜頭顱。
    朝廷如今國庫異常困難，我來山東之前，陳閣老向皇上建言，改變每個頭顱50兩銀子的獎勵方法，按10兩銀子發放，但是給立功人員升職。
    你看這個方法如何？”
    周鉉聽後，心中大怒，但仍舊表情不變道：“你們不怕寒了前方戰士的心嗎？這製定好的規矩，怎麽說變就變呢？”
    兵部侍郎尷尬地笑了笑，沒有作聲。
    這場宴席終於不歡而散，但其實也怪不上這京城來的五個官員，因為他們沒有決定權，最多隻是個建議權。
    宴會後，濟南府知府將周鉉叫到偏房，問道：“周國舅，我要感謝你帶來的一大堆馬肉，讓大家吃一頓飽餐。
    但你看這離過年越來越近，可濟南府裏的很多官員今年的俸祿都沒有發放到位，一些窮苦老百姓也缺少糧食，能否請周國舅施一援手？”
    周鉉知道了知府的意思，他肯定不隻是代表他自己，他代表絕大多數山東官員的想法。
    於是，周鉉隻好點點頭，承諾這接下來的日子他會想辦法。
    但接下來，京城而來的戶部郎中也請周鉉到隔壁房間。
    原來，他出發前，內閣五位成員特別地找到他，讓他給周鉉帶一個信：今年國庫非常困難，很多官員俸祿都沒有發放到位，冰火費更沒有著落，再加上糧價飛漲，基層官員過日子都困難。
    所以，他們希望周鉉能夠想辦法湊一筆銀兩，讓大家過個好年。
    聽完這些，周鉉哈哈大笑起來！這都是什麽是啊！
    估計崇禎皇帝也是這個想法，隻是不願意開口而已。
    周鉉隻好硬著頭皮應承了這件事。
    銀兩肯定是帶不回京城了，這麽重，肯定被建虜搶走，隻能換北方通存通兌的銀票了。
    周鉉將一份奏折和三份書信交給了山東巡撫王公弼，請其代發，然後返回了新的騎兵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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