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旺祖在一旁聽著他倆談買賣，早就聽的心頭火熱，渾身的血液往腦袋上湧，好多年沒有這麽熱血沸騰過了。
    尤其，他倆談就談唄，居然還打算帶他一起掙錢，這讓他怎麽能不激動。
    他也是個人精，孟季凡那眼神一遞過來，他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妹子，你有顧慮是正常的，這事兒是我發小太心急了，擱我我也會猶豫的，畢竟他這長相看起來就不靠譜。”
    話一出口，孟季凡頓時瞪大了眼睛，心裏惱火極了，他想讓孫旺祖幫著美言幾句，誰想到這老小子上來就拆他的台。
    呸，就這樣還做啥發小，絕交算了。
    孫旺祖將了他幾句，心情挺好，誰讓他之前編排他這飯館小了，看向林知瑜的時候又笑嗬嗬的。
    “不過，妹子，我這發小外表雖然看著不咋靠譜，但內裏卻是個靠得住的人，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對他還算了解。
    以前小時候日子窮，家家都吃不飽穿不暖，這老小子自己能倒騰，跑去城裏給人抗米，換來幾塊紅薯自己吃一點，會留一大部分給我們一幫小點的分著吃。
    在那個饑荒年代，我們愣是靠著他拚命得來的紅薯都活了下來。
    這非親非故的，他完全可以不管我們，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憑著他的本事，他隻會活的更好。
    但他沒有那樣做，而是一路顧著我們，沒讓我們餓死，由此可見他內裏還是很可靠的。”
    這麽說來，孟季凡還挺有擔當。
    這個年代的人其實人情味還是挺足的，大家都是你幫我一把，我扶你一下，一來二往地這買賣也就做起來了。
    林知瑜深諳其理。
    她當初之所以選擇跟孫旺祖合作，也是看重了他的為人，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她也不好再推辭。
    “如果咱們合夥幹的話，那這利潤咋分？”
    孟季凡眼前一亮，“你這是答應了？為啥？”
    就因為孫旺祖講了一個關於他的小故事？這也太簡單了，這樣的故事他一口氣能講一百個。
    林知瑜笑道:“我跟孫老板合作的挺愉快，他開飯館堅持選用新鮮的食材，不以次充好，不亂漲價，還富有同情心。
    我信得過他的為人，也認可他的經營理念，所以他說你靠譜，那肯定靠譜。”
    孟季凡:……
    合著她會答應是因為信任孫旺祖啊。
    這倒也說的過去，畢竟初次見麵，又沒合作過，想要產生信任挺難，尤其是他這張帥氣的臉，大家夥都說像極了會敗家的花花公子。
    反正時間長著呢，以後接觸的過程中，她一定會發現他比孫旺祖還靠譜。
    “老孫，你去倒壺熱茶來，咱們坐包廂裏邊喝邊談談具體細節。”
    林知瑜沒拒絕，跟著他們一起去了二樓靠窗的包廂。
    孫旺祖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好茶都拿了出來。
    湯色嫩綠明亮，清澈幹淨見底，香氣撲鼻然苦味重，但是化開後，那股清涼氣，能讓人回味良久。
    非常解暑氣。
    孟季凡喝了口熱茶，受不了那股子苦味，隻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
    “我是這樣想的，等加工廠辦好之後，采取獨立核算的方式，跟你們現在的買賣不牽扯。
    咱們三個各自都有付出，這利潤分成就按三三四分，我跟旺祖各占三成，林妹子拿四成，如何？”
    他是個商人，重利是他的本性，這鯽魚生意有錢可賺，他會千方百計抓住這其中的商機，也會極力促成跟林知瑜之間的合作。
    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那就是不會過度貪心，尤其林知瑜還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願意讓她拿大頭。
    “你籌辦加工廠，出錢出設備，後續還得跑各種手續。
    大妹子得建魚塘，得用餌料，還得專業養殖，人力物力投入都不會小。
    比起你們的付出，我這基本上沒啥投入，所以我拿三成不合適。
    依我看，大妹子養出來的鯽魚才是重中之重，沒有新鮮且品質好的鯽魚，你的設備再厲害，我再能把牛皮吹上天，到最後也是白搭。
    所以，老孟你拿三成，我拿兩成，大妹子拿五成比較合適。”
    孫旺祖想的比較簡單，這掙錢發財的事情，他們兩個能帶他一起，他就已經很感激了，萬萬不可貪心。
    他打心眼裏覺得林知瑜就應該多拿一成，畢竟這事兒沒有他跟孟季凡，林知瑜靠她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能辦成，無非就是時間久一些。
    說到底，他跟孟季凡還算占了便宜。
    孟季凡那塊兒出錢出力，拿三成也說的過去，他拿三成就不合適了。
    大妹子那麽信任他，他可不能做這見錢眼開的事。
    孟季凡:……
    猝不及防地被這老小子擺了一道，就他會辦事是吧？就他仗義有人情味是吧？
    可顯著他了。
    做買賣有這麽談的嗎？咋不虧死他呢，怪不得這麽多年了，這小飯館還是又破又小，一直都發展不起來。
    孟季凡心裏雖然是向著發小的，但孫旺祖自己提出來的讓利，他也不好多說啥。
    他們倆一致看向林知瑜，等著她拿主意。
    “按三三四分成吧，孫老板你這飯館每個月都要付房租，還有食材，人工費，電費水費，開銷也不小。
    這些都算前期投入，後期宣傳肯定還會有其他花費，所以你拿三成是合理的。
    還有就按孟老板說的，咱們這個加工廠辦起來，獨立核算，跟別的買賣不摻和。”
    她下定決心跟他們合作，一來是覺得孫旺祖這人很可靠，孟季凡跟他關係好，應該不會坑他，有孫旺祖參與，這樁買賣能穩妥不少。
    二來，在商言商，做買賣都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孟季凡能讓她拿大頭，說明他是誠心想合作。
    最關鍵的是，她看中的其實並不是那四成的利益，而是獨立核算。
    她以後還要發展別的買賣，若是摻和到一起，不僅煩亂不好管控也容易出問題。
    就像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不出問題還好，一旦出現問題，便是致命的打擊。
    如今她有善解人意細心體貼的丈夫，又有貼心乖巧的女兒，這每一步都關係到小家的安危，所以勢必要穩妥。
    林知瑜怕孫旺祖還拒絕，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孫老板，你對提高鯽魚湯知名度方麵有啥想法嗎？”
    孫旺祖現在售賣魚湯的方式是她上次提出來的，把鮮鯽魚擺在飯館裏，讓食客們現場選魚，現場燉湯。
    “我覺得現在的方法就挺好，現選現燉，雖然需要耗費一部分時間，但食客們也都接受。
    實不相瞞，這幾天淩晨四點鍾的時候，飯館門口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都是為了鯽魚湯而來。
    但因為來的人多，鯽魚又不夠，所以我隻能采取限量購買的方式，這就導致好多人排很久都排不到，怨言也不少。
    如果想要進一步提高知名度，我覺得還是應該增加鯽魚的供應量。
    隻有更多的人親口嚐過魚湯，品嚐過這其中的鮮美，才能口碑相傳。”
    林知瑜點了點頭，是這麽個理，這年頭，人們口頭相傳便是最好的廣告。
    “那我回去就建魚塘，差不多一個月之後每天都能供應一百斤左右。”
    等魚塘建好了，養鯽魚的事業就算徹底搬到明麵上來了，到時候她就可以大量供應，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每天一百斤啊。
    孫旺祖的眼睛亮了亮，按著他飯館目前的火爆程度來說，一天消化掉完全沒問題。
    一條鯽魚他連湯帶魚賣十塊錢，那一百斤起碼得有三十來條，那一天就是三百塊錢。
    刨去成本，他幾乎能純掙三分之一，也就是一百塊錢，那這一個月就是三千塊錢，一年的話就是……就是三萬多！
    所以到年底，他就能變成萬元戶了嗎？
    他開飯館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那麽多錢。
    孫旺祖激動地手都有點兒抖，這大妹子果真是他的財神爺。
    “等等，我覺得你還是先別激動，這會兒食客多鯽魚少，物以稀為貴，這鯽魚湯自然也賣得上價錢。
    但等鯽魚大量供應上來，人家還會這麽瘋搶嗎？”
    孟季凡還保留著幾分理智，對於她們盲目增量的行為並不讚同。
    “這你就不懂了，大妹子養出來的鮮鯽魚隻供應我這一家飯館，別處根本沒有，那我的飯館在全鎮，全縣城，乃至全國就是絕無僅有的稀罕物。
    這天底下有多少人好吃一口呢，我相信等鯽魚大量供應之後，飯館的客流量會激增，到時候會吸引到更多外地的客人。
    說起來我這飯館還是小了些，等掙錢之後，我得盡快把旁邊的店盤下來，這樣外地的客人來了之後還能掙個住宿費。”
    林知瑜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沒錯，這就是品牌效應，香滿園若是靠著鯽魚湯發展起來，以後肯定會有很多人慕名而來。
    到時候鯽魚的知名度才算真正打開。
    孫旺祖分析得頭頭是道的，聽的孟季凡跟著激動不已，他仿佛看到了財富在衝他招手。
    “那我明天就動身去深市置辦設備，等鯽魚的知名度上來，林妹子的鯽魚產量也上來，加工廠也就建的差不多了。”
    “行，那就這麽決定了，咱們分工合作，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每個禮拜都會送一百斤鯽魚過來。”
    事情商量完，林知瑜便沒再多留，拿了賣鯽魚的錢，背著竹簍走了。
    孫旺祖是個會辦事兒的，他見林知瑜還蠻喜歡喝茶，便往竹簍裏放了半斤他私藏的茶葉。
    “這林大妹子果真是個能人，老孫，咱們這次肯定能大賺一筆。”
    孟季凡一改之前病殃殃的模樣，雙眼精神的散發著亮光。
    孫旺祖咂了咂嘴，“你這一去深市，少說得半年才能回的來，那你老家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他可沒忘記，發小之所以從深市回來，就是專門為了處理家事。
    孟季凡頓時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他心煩地擺了擺手。
    “別提了，那些破事兒哪兒處理的幹淨，但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掙錢才是第一要緊事。
    對了，林妹子不是送了鯽魚過來，你趕緊給我做一盆魚湯去，我也嚐嚐味道。”
    孫旺祖:……
    也不知道是誰不久前才說過，就算一盆鯽魚湯放在他眼前，他也能淡定從容不為所動的。
    這會兒上趕著要喝多打臉。
    不過他是不會跟孟季凡計較的，讓大廚做了一盆鯽魚湯端了上來。
    孟季凡拿著湯勺舀了一勺湯放進嘴裏，咽了下去。
    “味道咋樣？”
    孫旺祖好奇地觀察著他的反應，見他麵無表情，忍不住犯嘀咕。
    他發誓這鯽魚湯真的是他有生之來喝過得最好喝的魚湯，沒有之一，不應該這個反應啊。
    孟季凡沒回話，拿著勺子又繼續舀了幾勺，直到滿滿一盆鯽魚湯下肚，盆裏除了鯽魚，湯汁一滴不剩。
    “嗝……老孫，我現在明白，那些人為啥會搶魚湯了，真是巨鮮巨好喝，我真後悔把之前那盆湯讓出去了。
    不管，在我明天離開之前，我頓頓都要吃這個，你去給我整杯小酒，我要把鯽魚吃掉。
    你說的對，這鯽魚鮮嫩清香，果真是品質極好的食材，這味道根本不是別家鯽魚能相提並論的。
    不說城裏那些大飯店，就是深市那些專門煲湯的湯館，煲出來的湯都沒這個好喝。”
    孫旺祖:……
    ……
    林知瑜拿著賣鯽魚結算的一百五十塊錢，徑直背著竹簍去了市場。
    需要買的東西有點兒多，市場裏還齊全些，第一站她先去了布店。
    她打算給宋嶼川做兩身衣服，上次買的那些布料幾乎都是帶碎花的，給他拿來做衣服不合適。
    林知瑜驚喜地發現，布店不僅有棉布，還有的確良布料。
    她當機立斷地買了一堆，柔軟的棉布用來做換洗的衣服，的確良布料用來做一件白襯衫，隻可惜沒有牛仔布，不然她還能給宋嶼川做一條牛仔褲。
    白襯衫加牛仔褲，他身材那麽好，穿上一定會很帥氣。
    買完了布料，她又去旁邊的雜貨店裏買了幾個粉花朵小發夾，雖然都是塑料的，款式也很簡單，以現在的眼光來看甚至還有些土，但在八十年代，這種小發夾非常流行。
    給小豆包買回去，她一定很開心。
    在雜貨店挑挑揀揀買了半天，林知瑜才依依不舍地從裏麵出來。
    那些小物件她看了都喜歡，小豆包肯定更喜歡，所以她沒忍住買了好幾樣。
    最後買了兩隻老母雞，又去肉攤上買了五斤豬肉，還買了些土豆，胡蘿卜等蔬菜。
    就這些都算下來居然花了她整整五十塊錢，雖然錢是真的不禁花，但花自己掙來的錢，林知瑜心裏非常痛快。
    她將東西都歸置到背簍裏，腳步輕快地朝著易水村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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