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吃啥啊？小妹。”
    林向前樂顛顛地跑了過來，一大早上被小妹喊起來幹活兒，他早就餓的不行了。
    剛才壓水的時候，又聞到了一股子讓人口水直掉的香味兒，他連幹活兒的心思都沒了。
    恰巧小妹喊他吃飯，他丟下水桶，忙不迭地跑了過來，越靠近灶台，那香味兒越濃，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吃餃子，趕緊坐下，趁熱吃。”
    林知瑜掀開鍋蓋，熱氣騰騰的白霧下，一個個白白胖胖的月牙狀餃子漂了起來，她將餃子撈到一個大盆裏，放到了旁邊的木桌上。
    林向前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了。
    誰們家早飯吃餃子，還是細白麵的。
    這會兒夏糧未熟，家家戶戶餘糧不多，大部分村民家裏都靠著野菜跟紅薯度日。
    他們家因為林父做木工掙的多點，日子比尋常的村民會稍微好過一些。
    但真的隻好過一些而已，早飯一般都是一碗紅薯稀飯，一個玉米麵餅子，一小疊鹹菜。
    那細白麵隻有過年的時候，林母才舍得拿出來，跟一半的玉米麵摻和起來揉成麵團包餃子吃。
    斷然不敢都用細白麵，因為家裏有他們三個男人，飯量大，口糧隻是勉強夠吃。
    小妹這也太不會過日子了，這麽多的餃子得用多少細白麵啊。
    “咋啦，這餃子看著沒食欲啊？”
    林知瑜見大家夥都不動筷子，有些不解，她包的這餃子味道應該還可以啊。
    “不是不是。”林向前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餃子皮薄餡大，透出飽滿的餡料，從外皮兒，能清晰地看到那裏麵的湯汁兒。
    白菜的清香與豬肉的肉香撲麵而來，別說吃，他就坐在這裏，光是看著聞著，那口水就咽了不知多少下。
    “咱們村裏人的早飯一般都是紅薯稀飯跟野菜玉米麵餅子，這兩樣能吃飽就算好的了。
    這白麵跟豬肉是珍貴的食物，那得是逢年過節才能吃的。
    你包的這餃子別說吃，看著就香，但我們不敢吃也舍不得吃，這每一口下去都是錢呐。
    小妹，這過日子得細水長流，不能有些錢就一下子花完，得攢著點，那樣等有啥急事需要用錢的時候，心裏才能不慌。”
    林向前是個直性子，跟自家小妹也不藏著噎著，有啥說啥。
    這些都是林母從小到大教他們的，他覺得挺對，他雖然好吃一口，但斷然不會因為這個就去蹭吃小妹的。
    他是真心想小妹能過得好。
    “是啊，瑜瑜，咋能這麽破費呢，我去弄點兒稀飯，烙點兒玉米麵餅子就成，這餃子收起來留給你跟孩子吃。”
    林母倒不是愛摻和愛做別人主的人，她是心疼林知瑜帶著孩子不容易。
    她知道閨女從趙青青那把之前被騙的錢要出來了，也知道她往鎮上的飯館裏賣鯽魚，有些收入。
    可現在要建魚塘，到時候人工，物料，再加上管飯，哪樣不要錢？
    而且豆包一天比一天大，需要用錢的地方肯定會越來越多。
    她隻想閨女把自己小家的日子過穩當，把孩子養的白白胖胖就行了，不想讓閨女為他們破費。
    她跟兩個兒子都是大人，又都是從清苦日子裏過過來的，早飯吃點啥不行。
    林知瑜伸手拉住要去灶台烙玉米餅的林母，將她按在凳子上坐好。
    她還以為是餃子包的沒食欲呢，原來是他們舍不得吃。
    “你們第一次來我家裏吃飯，吃點兒好的是應該的。
    再說，這餃子吃進肚裏，暖心暖胃也扛餓，吃好了身體才會變強壯，不僅幹起活兒來有勁兒，還能少生病少吃藥。
    這生病吃藥不僅得花大錢，身體還得跟著遭罪，身體不好了還咋幹活兒掙錢？
    掙不來錢日子隻會越來越苦，更舍不得吃喝，然後身體變得更差，這麽循環下去，這家不就慢慢敗了嘛。
    所以你們就聽我的，敞開吃，千萬別給我省著，你們吃好吃飽了，給我幹好活兒，這錢就又掙回來了。”
    林知瑜忍不住輕歎，他們這都是窮怕了，不過也是真心為了她好。
    他們待她好，她自然也是用真心回報，吃點兒喝點兒真的不算啥。
    以後還得帶著他們掙大錢。
    林向前:……
    他發現小妹真的變了好多，不僅特別聰慧特別有主意，現在連說話都這麽有道理。
    “好，都聽小妹的。”
    他們咋能不聽呢，必須得聽。
    一大家子終於開始吃飯。
    林向前夾了個餃子咬上一口，皮輕輕一咬便破開，醇厚的湯汁立馬流了出來，豬肉特別嫩，白菜爽口清香，混合著湯汁跟麵皮，那味道真可謂唇齒留香。
    他的眼睛瞬間變得賊亮，“我小妹這廚藝可真是厲害，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餃子，媽，小妹真的是你親生的嗎？可你跟我爸誰也沒這樣的本事啊。”
    林母反手就是一筷子，敲到了他的腦袋上。
    凶凶地說道，“咋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你大哥跟你小妹當然是我親生的，你是從大橋底下撿來的。”
    林向前嘿嘿一笑，不怎麽在意，“我是撿來的，那你得對我溫柔點，不然你就是話本裏的惡毒後媽。”
    林母:……
    她端起碗吃飯，不願意再搭理他，早晚一天她得被這個混賬氣死。
    林知瑜默不作聲地歎了口氣，視線瞥了林向前一眼，這個二哥無意間真相了。
    她已經不是原主了，不過那又怎樣，她會把他們當成自己最親的家人，連同原主那份，加倍對他們好。
    “吃餃子不就蒜，香味兒少一半，這是蘸料，都嚐嚐。”
    林知瑜將調好的料汁端了出來，蒜蓉，芝麻油，陳醋，自己炸的辣椒油，還有嫩綠嫩綠的香菜末兒，混在一起，光這麽看著就很有食欲。
    “小妹，你可真是太會吃了。”林向前夾起餃子在碗裏蘸了蘸，放進嘴裏，酸辣的味道一下子襲上了味蕾。
    他們過年的時候吃餃子，頂天了蘸點兒醋，哪會兒弄這麽多花樣。
    林向前吃了滿滿兩大海碗餃子，恨不得自己多長一個胃，那樣就能吃更多一點了。
    吃完餃子，林國慶跟林向前又喝了一碗餃子湯，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就繼續去幹活兒了。
    林母領著小豆包在院子裏玩。
    林知瑜把碗刷幹淨，歸置好，又把幾人的中午飯留出來，拿了一個搪瓷缸裝了滿滿一搪瓷缸的餃子，蓋上蓋子。
    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各自的事情上，林知瑜溜到了西屋，從空間裏拿了三條又大又鮮活的鯽魚出來，裝進一個盆裏，跟搪瓷缸一起放在背簍中。
    “媽，我去李叔家看看人找夠了沒有。”林知瑜背著背簍，臨走前跟林母說了一聲。
    “好，去吧。”
    ……
    李光明家的大門敞開著，西屋門口圍了好多人，大多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人。
    最邊上有一個瘦到脫相的女人，懷裏還抱著一個兩歲的男孩，那小臉蠟黃蠟黃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靠在女人懷裏。
    林知瑜眉心皺了皺，恰巧李寶珠從正屋裏出來倒水。
    “瑜瑜，你咋來了也不喊我呢？快進屋。”李寶珠將水盆往地上隨意一放，也不管了，熱情地挽起林知瑜的胳膊，拉著她往正屋裏走。
    “我昨天不是說送嬸子幾條鯽魚嗎？早上收拾魚苗的時候，正好有三條成魚，所以我就給送來了。”
    林知瑜跟著她進屋，將背簍放下，掀開了上麵蓋著的棉布。
    “哇，這就是你養的鯽魚呀？”李寶珠站在背簍前，目不轉睛盯著盆裏的鯽魚看，眼裏全是驚奇，“瑜瑜，你也太厲害了吧。”
    昨天瑜瑜拿過來的鯽魚湯，可能是燉的時間有些長，魚肉魚骨有一部分都化進了湯裏，她並沒有看到完整的鯽魚。
    隻能纏著父親給她描述一下，說是有三斤左右重，兩手豎起來那樣長，最重要的是還沒有魚腥味。
    鯽魚咋可能沒有魚腥味呢？
    李寶珠覺得十分新奇，期盼著有一天尋了機會能親眼看上一看，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瑜瑜她一大早就把鯽魚給送來了。
    果真如同父親所描述的一般，又大又新鮮賣相還好，距離這麽近都聞不到半點兒魚腥味，李寶珠第一次見，心裏喜歡的緊。
    “哎呦，瑜瑜，這可不行，你辛辛苦苦養出來的鯽魚，嬸子咋能白要呢。”李嬸子從裏屋出來，聽到林知瑜專門給她送鯽魚來。
    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她本以為昨天林知瑜說送她幾條鯽魚，隻是隨口說說的，畢竟不是便宜的東西，哪能說送就送，因此也沒往心裏去。
    不過說起來，這鯽魚確實是好東西。
    她家寶珠身體不好，毛病也不少，不說別的，就連這每天晚上睡覺都是問題，大部分夜裏是睡不著的，有時候都夜裏三點鍾了，還睜著眼睛瞪著屋頂發呆。
    也不是不困，就是怎麽也睡不著。
    寶珠的姨母姨夫在鎮派出所上班，為了治好她這個毛病，四處求醫問藥，甚至托關係帶她去省城的醫院找專家來看。
    治了半年多，晚上睡不著的毛病沒治好，反而添了一個頭疼的毛病。
    不疼的時候跟沒事兒人似的，可疼起來的時候是真要人命，抱著腦袋滿地打滾兒，疼過之後渾身都是汗，整個人好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這還不算完，聽寶珠說，疼過之後，她腦袋裏像是有一團漿糊，要難受上好幾天才會好。
    她看著寶珠這麽難受，心疼的不行，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這些罪。
    神奇的是，上次喝過那鯽魚湯之後她那頭疼的毛病至今都沒犯過，昨天更是不到十點鍾就說有些困了，要睡覺。
    李嬸子聽到這信兒的時候，沒控製住哭了，天知道她內心有多激動，半夜裏她還特意去寶珠房裏看了看，見她睡得熟，一顆激動的心才慢慢平複下來。
    所以，她特別感謝林知瑜。
    對她建魚塘的那點兒質疑也消失殆盡，此刻她滿心期待著林知瑜的魚塘能盡快建好，到時候鯽魚產量上來了，她要天天給她家寶珠買！
    在她看來，這鯽魚已經不是美味的食物了，而是給她閨女治病的神藥。
    這麽貴重的東西，咋能讓林知瑜白送呢。
    李嬸子堅持要給錢。
    “嬸子，這些年我奶奶跟我姑姑在家裏鬧的時候，李叔幫了不少忙，我一直心存感激。
    比起他為我們家做的，我送幾條鯽魚又算得了啥，你就收下吧。
    再有，我跟寶珠投緣，既然她喜歡喝魚湯，等魚塘建好了，我天天送她一條。”
    林知瑜臉上帶著一抹清甜的笑容。
    這鯽魚經過空間水養殖，除了又大又新鮮，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優點，那就是對身體好。
    這點兒在小豆包身上就很明顯，這幾天，她隔三差五地就給小豆包燉上一鍋鯽魚湯，雖然個子沒看出來長，但臉上很明顯的變紅潤了，也更有力氣了，不再是以前那副病殃殃仿佛隨時都會暈倒的模樣。
    李光明以前可沒少幫著老林家，不然就以林芳平跟林老太太那個鬧騰勁兒，林家根本堅持不到現在，早散了。
    而且她是真心待見李寶珠這個熱情開朗的姑娘，昨天是李寶珠主動張羅著幫她買防滲膜，就衝這份爽朗勁兒，天天送她一條鯽魚也值得。
    “啊，這……”李嬸子更不好意思了，那是很珍貴的鯽魚，又不是大白菜，天天送一條，她咋能收呢。
    瑜瑜這孩子還真是實誠。
    “嬸子，你要是不收，我以後咋好意思麻煩李叔幫我張羅事兒？”
    “媽，你就收下吧，這是瑜瑜的心意，再不把鯽魚換到瓦罐裏，回頭不新鮮了。”李寶珠眼睛亮亮的，聽到林知瑜說跟她投緣，這心裏竟然比喝了蜂蜜水還甜。
    瑜瑜給她鯽魚，那她就多幫瑜瑜做事，朋友之間不就是應該這樣的嗎？
    “哎，好，你們倆聊，我把這鯽魚換到瓦罐裏。”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李嬸子再推拒就顯得外道了，她連忙端著盆子走開，給她們留出空來說說話。
    心裏對林知瑜更加滿意了，這孩子心善又實誠，這份心意她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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