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總年紀五十來歲，臉上十分嚴肅，聞言皺著眉頭看著李部長。
    “堂哥，我就想讓你幫我出出主意，看看這事兒應該怎麽辦。”李部長臉上的笑帶了幾分討好，“我雖然職位比王科長高，但他手裏有實權，鬧起來的話我還真惹不起他。”
    李副總耐著性子聽完，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李部長想幹什麽，他知道，想讓他出頭嘛。
    “你惹他幹什麽，讓他鬧去唄，能鬧得了一天，還能鬧上一個月不成，過不了幾天就老實了。”李副總的聲音很沉悶，“還有你那食堂，也不能光顧著價格，一味的節省成本，聽說最近一直在用羊油炒菜，好多人因為這個才不願意去食堂吃飯的。”
    涉及到王科長，這事兒他可不想沾。
    李部長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下去了，差點兒指著鼻子罵李副總，這麽多年，他一直拿錢孝敬這位堂哥，這會兒他有事兒了，這堂哥居然不願意出頭。
    也不想想，食堂要是完蛋了，他還怎麽高高在上地等著收孝敬錢。
    李部長強壓下翻臉的衝動，冷靜下來，腦袋裏快速想著應對方法，李副總不想去碰王科長，那是忌憚王科長是個硬茬兒，可若是把王科長換成宋嶼川呢？
    “堂哥，用羊油炒菜那是從兩年前就開始的，大夥一直吃的都挺好的，還誇食堂有新意，能吃出羊肉的味道，從來沒有過意見。
    就連王科長之前也特別喜歡食堂外購的醬肘子，隔三差五地就要吃上一個。
    原本都好好的，可自從宋主任回家一趟再回來，一切都變了，王科長連最愛的醬肘子也不喜歡吃了，還非得讓食堂購買宋主任家屬做的醬菜，這裏麵沒點兒貓膩誰信啊。
    堂哥，你說是不是宋主任記恨你搶了他去京市進修的名額，惹不起你，才攛掇王科長對我出手的啊？”
    “你胡說些什麽？沒影兒的事兒。”李副總當即臉色一變，靜默了片刻之後，他沒好氣道:“走，去王科長那看看。”
    李部長心裏這才痛快了。
    說起來也可笑，單位重點培養的對象有兩位，一個是他這個堂哥，另外一位就是宋嶼川。
    他堂哥今年已經五十來歲了，半輩子都在單位裏工作，一心想著能爬到總經理的位置。
    原本單位裏也有這方麵的打算，可偏偏四年前突然出現一個宋嶼川。
    宋嶼川是大學生，業務能力很強，單位好多設備出現重大故障，連外請的專家都沒法兒，全是宋嶼川處理幹淨的。
    而且他在管理方麵也很行，他那個部門的人從來沒發生過吵嘴鬥毆事件，去年年底還全體拿到了優秀員工獎。
    廠裏像是發現了寶藏，不僅讓宋嶼川當上了主任，還想培養他做總經理，前段時間又考慮著讓他去京市進修深造，估計等深造回來就不是主任了，而部長了，連升兩級不說，還是有實權的那種。
    說白了，進修深造這事兒隻是個噱頭，因為廠裏大部分高層領導，哪個不是熬了幾十年才坐到現在的位置，宋嶼川才二十出頭，平白無故升太快容易招人嫉妒。
    不過因為前段時間趙大偉傳謠言，說宋嶼川家屬勾搭他，導致宋嶼川去京市深造的事情沒了下文。
    這其中就有他堂哥的手筆，跟領導吹耳邊風，宋嶼川連家庭關係都處理不好，怎麽有資格作為重點對象培養呢。
    其實他知道，他堂哥很嫉妒宋嶼川。
    由他堂哥出頭，肯定能讓宋嶼川徹底歇了往食堂賣醬菜的心思，這樣一來，王科長那幫人再怎麽鬧也沒用。
    ……
    再說王科長一行人聚在辦公室。
    “哎？嶼川呢？吃飯的點去哪兒了？”王科長視線掃了一圈兒，才發現宋嶼川不在。
    “一車間那邊有個故障處理不了，請他過去看了，給他留出來一份米飯來就行。”梁嶼川回道，“王科，你不用給嶼川分菜，他手裏還有好多呢。”
    王科長一樂，也是這麽個理。
    他簡單地說了兩句，“各位，托嶼川的福，咱們中午吃頓好的。”
    說完之後便讓梁上進給大夥分飯。
    他手底下的這些人除了業務能力夠格，人品都可以，人品不好的他也不要。
    因為食堂的羊油炒白菜蘿卜，大夥最近都沒咋好好吃飯，也是可憐。
    昨天從宋嶼川那分了一半好吃的，都拿出來給大夥改善一下夥食。
    大夥從來沒見那吃食，每人分了一份，吃的正香甜，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拉開了。
    大夥一愣，看清楚來人後更是一個個地都放下碗筷，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拘謹。
    因為來人正是單位的李副總。
    王科長眉頭一緊，他怎麽來了？
    “李副總，你來找我有事兒？”王科長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幾分笑容，他雖然在廠裏橫著走慣了，但對方是副總，比他大兩級，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李副總臉上依舊嚴肅，視線掃過眾人，又掃過桌子上堆放的一堆食物，眉頭一皺，最後視線落到了王科長身上。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聽說你帶頭隻打米飯不打菜，後麵的人借你的勢有樣學樣，導致食堂的炒白菜一份都沒賣出去。”李副總的聲音沉悶，像是悶鍾一樣，“當然了，這事兒也不怪你，隻怪這堆食物，要是沒有這堆東西，你也不會光打米飯不打菜，對吧？”
    王科長:……
    這個李副總跟李部長不一樣，李部長的壞基本上都能看出來，這李副總可是個藏得深的老狐狸。
    這不剛見麵就給他挖坑嘛。
    他咋回答？
    說不怪食物，怪他，那這李副總肯定會順坡下驢，給他一頓下馬威。
    可若是說怪食物，那李副總肯定會由食物上升到食物主人，怪來怪去都會怪到宋嶼川身上。
    宋嶼川因為趙大偉造謠，去京市裏進修的事兒已經沒了下文，這個空擋可不能再出問題。
    “這事兒怪我，是我考慮不周了。”王科長笑著說道，沒法兒，誰讓他心疼宋嶼川呢，這鍋他來背，“下次我再買米飯提前跟食堂打好招呼，讓他別做我那份菜了，我隻吃米飯。”
    李副總目光複雜地看了王科長一眼，他沒料到，王科長為了宋嶼川居然委屈自己。
    這就讓他找不到修理宋嶼川的由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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