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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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興國進門,看清屋裏的人,眉頭頓時擰得更深,還沒等他開口細問,盧秀娥便委委屈屈地哭開了。
    “興國,我真不是故意氣老爺子的,我隻是單純為了他身體著想,王叔年紀越來越大,身體也不怎麽好,若是有一天真病倒了,咱們照顧他完全沒問題也是應該的,但是我覺得最好還是別留在這裏,不然讓老爺子每天進進出出的看在眼裏,他老人家這心裏能暢快的了麽。
    你知道我,是個直爽性子,幹什麽都快言快語,心裏有什麽便說什麽,也從來不藏著掖著。
    可沒想到老爺子他誤會我了,覺得我是想把王叔趕走,天地良心,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當然,我雖然出於好心,但不該那麽說話,這點兒是我錯了,我向王叔道歉。
    不過我真的沒有壞心思,我隻是單純地關心老爺子,你快幫我解釋解釋,讓他老人家千萬別因為這個生我的氣。”
    盧秀娥嘴皮子很溜,梨花帶雨地說了一大通,這番話倒也挑不出毛病,乍一聽,她還挺關心老爺子,不過宋興國可不會沒腦子順著她的思路走。
    宋興國聽盧秀娥說完,淡淡地反問了一句,“王叔病了嗎?”
    盧秀娥這個人就是這樣,她並不是性子直爽快人快語,她是根本不懂考慮別人的感受。
    也從來不會考慮她說的話做的事兒會給別人帶來怎樣的傷害,她隻說自己想說的做自己想做的,自己覺得合適了才行。
    嚴格說起來這叫自私自利。
    而且事發之後,她會在第一時間把自己摘幹淨,會用一套長篇大論的說辭來證明她無辜。
    惡心事兒她辦了,從中受了益,然後她還裝可憐,讓外人覺得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她本質如此,向來如此。
    包括二十年前,她跟著他和陸水靈一起鋌而走險做小買賣,他們在一處無人居住的房子裏做醬油。
    有一天盧秀娥特意支開陸水靈,又往他茶杯裏放了藥,換了跟陸水靈一樣的衣服,連發型跟說話的語氣包括聲音都裝的很像,所以他才會在藥物作用的影響下出現幻覺,跟她發生不該發生的關係,包括宋放也是不該出生的孩子。
    事後,被支開的陸水靈回來了,將兩人當場抓了一個現行,還沒等陸水靈質問,盧秀娥便抱著被子哭哭啼啼地解釋,“水靈姐,興國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抓住我不放,還……還強迫我做不願意的事兒。
    他是水靈姐你的丈夫啊,我怎麽敢跟他發生關係呢,我反抗過試著推開他,但你知道興國的力氣有多大,他按著我的時候,我根本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不管怎麽樣,水靈姐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我盧秀娥對不起你,但這輩子我沒辦法償還你了,隻能等下輩子,下輩子我給當牛做馬都行。
    現在我是沒臉活了,唯有一死才能解脫。”
    盧秀娥先把自己摘幹淨了,不等陸水靈做出反應,便一頭撞向櫃子,那滿頭的血和她白花花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陸水靈受了刺激,立馬回了家。
    宋興國想去追,但盧秀娥流了好多血,他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趕緊將盧秀娥送去了醫院。
    這一路上他腦子清醒了很多,把這事兒來來回回地琢磨了一下,他跟盧秀娥發生關係的時候,確實是把她當成了陸水靈,她們二人從外形到身材到談吐,沒有一處一樣的地方,若是正常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將人認錯。
    想起盧秀娥塞給他的那杯水,宋興國質問她,是不是她搞的鬼。
    盧秀娥哪裏肯承認,把自己摘的很清。
    宋興國也不是傻子,盧秀娥不肯承認,他幾句話便將她做的事兒給套出來了。
    盧秀娥當下也不裝了,隻說是因為太喜歡他想永遠留在他身邊才會這麽做,反正他也沒證據能證明這事兒是她做的。
    宋興國一氣之下將盧秀娥丟下,跑回家,見陸水靈的情緒很不穩定,他隻能耐心跟陸水靈好好解釋了一翻,他是受害者,等他找回那個杯子,一切都真相大白,到時候他會帶著她離開,找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他們一家三口重新開始。
    並且讓陸水靈給他一個月的時間。
    他又去找那個杯子,想去查一查裏麵有沒有殘留的藥物,那樣一來就能證明他被盧秀娥算計了。
    可那個杯子早就被盧秀娥刷幹淨又藏起來了,他把屋子都翻遍了也沒找到。
    就這樣,來來回回折騰好長一段時間,也沒有任何進展。
    有一天晚上,陸水靈誰都沒跟說,白天也沒表現出任何異樣,帶著宋嶼川離家出走了。
    宋家的東西她什麽都沒帶,隻帶走了宋嶼川,大抵要跟宋家劃清關係之意。
    宋興國才驚覺一個月的期限已過,陸水靈又多給了他三天的的時間。
    他找不到那個杯子,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而陸水靈眼裏揉不得沙子,骨子裏又很傳統,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更不想跟另外一個女人爭搶一個男人,所以便選擇帶著宋嶼川離開。
    宋興國當時接到消息,差點兒急瘋了,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找到陸水靈母子二人。
    他們母子二人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又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幾年來的歡聲笑語和睦溫馨其樂融融仿佛也都是他的錯覺。
    跟一場夢似的,宋興國大病了一場,連精神都開始變得恍惚,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天天去外麵街頭尾巷裏去找陸水靈母子。
    盧秀娥可不管他瘋不瘋,兩個月之後跑來跟他說她懷孕了,孩子是他的,問他該怎麽辦。
    說著說著便又開始哭。
    說她有未婚夫,兩人原本打算年底結婚,但她未婚夫知道了她們之間發生了關係,也不管她的解釋,反正就是不要她了。
    不僅如此,還跟認識的親戚朋友們到處說她的壞話,甚至侮辱她的父母,什麽上梁不正下梁歪,什麽爹啊娘的髒話罵了個遍,她問宋興國,他要不要她跟這個孩子,不要的話她就帶著肚子的種去宋老爺子的單位問問老爺子要不要。
    宋興國聽的懂,盧秀娥是在威脅他。
    他沒有正式單位,自然不怕她鬧,但老爺子身居高位,如果盧秀娥去單位裏鬧,老爺子的工作就毀了,宋家一家子都會跟著完蛋。
    所以宋興國隻能選擇息事寧人,但他不會娶她,更不會讓她進宋家老宅住,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讓盧秀娥自己看著辦。
    答應就答應,不答應大家魚死網破,也不是不行。
    盧秀娥顯然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她千般算計萬般謀劃,不惜把自己搭進去,就是為了能讓宋興國娶她。
    宋興國長得好看身形也好,雖然沒什麽正式工作,但他膽子大頭腦靈活又會哄人,說話也特別幽默,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總能倒騰到不少好東西,跟他在一塊兒偷偷地倒騰掙錢,這讓盧秀娥很開心。
    所以時間一長,她便對宋興國心思,心心念念地想把宋興國弄到手,白天做醬油的時候心不在焉,晚上睡不著覺,陸水靈那個傻子不僅沒有絲毫察覺,還關心她是不是病了。
    哪裏是傻,根本就是蠢貨。
    如今,好不容易把生米煮成了熟飯,宋興國卻不想娶她,還給了她一筆錢讓她自己看著處理,她能甘心?
    但盧秀娥也知道宋興國有血性,骨子裏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如果將人逼急了,估摸著他真敢做出魚死網破的事兒。
    她是為了得到人,又不是真想跟他魚死網破,所以將所有的不甘心全壓進了心裏,選擇了慢慢熬。
    等她把跟宋興國的孩子生下來,兩人之間的關係便會更近一步,聽說陸水靈帶著孩子離家出走了,已經有兩個月,快把京市找遍了,卻連人影都沒見著,估摸著去了外地。
    這年頭一個女人在外麵沒有人幫襯著根本活不下去,更何況還帶著一個孩子,沒準兒早就出事兒了。
    盧秀娥聽到這消息之後,心裏踏實了不少,她就熬著,等她的孩子出生之後,宋興國還能不承認她?
    幸好,她的肚子爭氣,生了一個大胖兒子,原本以為這下可以揚眉吐氣了,可讓盧秀娥失望的是,宋興國給了住院生孩子的錢,甚至請了人照顧,但從頭到尾都沒露麵。
    她剛出月子,便抱起孩子去宋家找他,讓他給孩子起個名字,宋興國起了一個宋放,原本她還覺得他主動給孩子起名字,代表他的心思軟了。
    可無意中,聽到宋興國跟宋老爺子說,他起這個名字,是想他們母子能放開他。
    嗬嗬……這怎麽可能呢。
    這二十來年,宋興國去廠裏當過十來年工人,還當過幾年老師,十年前改革開放後,他便按耐不住去了南方深市,做起了買賣,直到五年前才回京市開公司,她也才知道宋興國買賣做的特別大,手裏特別有錢。
    她之前還納悶,為什麽這幾年宋家人一個個的都起來了,當官的當官,上大學的上大學。
    後來她才知道除了老爺子官複原職的影響,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宋興國給宋家人好多錢。
    宋家人一個個的都很有出息,手裏也有錢,身份地位也高,出去之後甭管去哪兒都有麵兒。
    再看看她跟宋放呢。
    宋放隨了她不愛學習,別說像宋家其他小輩一樣考大學,初中都是她強壓著他才讀完的,後來高考停止沒辦法,這些年高考又恢複了,她想讓宋放去考個大學,但宋放卻死活不肯。
    二十好幾的人了,也沒個正式工作,成天就隻知道玩兒。
    還經常給她惹麻煩。
    她自己呢?
    平時穿戴挺洋氣,看著好像挺有錢,吃喝不愁每天開開心心好像什麽煩惱都沒有,但這隻是表麵看著,實際情況根本不是這樣。
    這些年,宋興國雖然做起了大買賣,手上有不少錢,但給他們母子的卻有限,除了生活費之外,根本沒有多少餘錢。
    她是省了又省,才攢錢置辦了幾身行頭,不然都沒臉出去見人。
    還有,宋興國卻始終不願意娶她,她沒個正經身份,隻能以宋興國秘書的身份在外麵活動,說起來名不正言不順的。
    即便結交了一些還不錯的小姐妹,也建立了自己的人脈圈兒,但總歸底氣不足。
    還有宋放如今都二十好幾了,宋家對外也不承認他,這以後跟宋家的小輩們之間的差距越拉越大,還有他們娘倆的活路麽。
    這麽一想,盧秀娥心裏便不是滋味兒。
    她跟宋放這麽多年雖然不缺錢,但也僅僅是不缺錢而已,離著富貴生活還老遠呢。
    王全見宋興國問話,搖了搖頭,“我沒生病。”
    身體好著呢,能打死一頭牛。
    “王叔既然沒有生病,你在這胡亂說些什麽?”宋興國看向盧秀娥,語氣雖然淡,不過聽的出來他很不高興。
    盧秀娥下意識解釋,“因為王叔年紀大了嘛,年紀大了總要生病的……我的意思是說以後王叔真生病了,到時候老爺子看了心裏肯定難受,不如趁著現在,提早做打算,隻是讓王叔回鄉養老,又不是讓他回家等死,咱們可以多補償給他一些錢。”
    盧秀娥才不承認,是她覺得王全對她不敬重,才想法設法把人趕走的。
    而且甭管怎麽說,她好歹跟了宋興國這麽多年,還幫宋興國生了一個兒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連請走一個警衛員的權利都沒有?
    盧秀娥原本想放棄了,可仔細想了想又堅持起來,她要是連這點兒事兒都辦不妥,以後還幹什麽大事兒。
    “提早做打算?”宋興國笑了笑,“這個主意好,你也提早做打算吧,我記得郊區還有一處房子,你跟宋放把現在這處房子騰出來,搬那邊去吧,省的你們病了惹了麻煩,我看了心煩。”
    郊區那房子就是一土屋子,周邊別說百貨大樓,十裏地之內連個小賣部都沒有,周邊的野草有一人高,稀稀拉拉有幾戶人家,離得還特別遠,說起來比荒地還荒。
    白天還好,到了晚上,風一吹,外麵的野草嘎吱嘎吱響,而且屋子年久失修,不僅潮濕會掉牆皮,還會有碩大的老鼠。
    那是宋家的祖宅,雖然也在京市,但離著特別遠,盧秀娥因為好奇,偷偷去過一次,那簡直成了她心裏的陰影,這輩子都不想再去第二次。
    盧秀娥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臉色也很難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有幾分梨花帶雨之感。
    若不是知道盧秀娥骨子裏是個什麽樣的人,那肯定會被她這幅模樣給騙了。
    宋興國親身經曆過,他懂,所以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她可憐,甚至開始毫不客氣地趕人,“沒事兒就走吧,以後有事兒打電話說,也別來老宅了。”
    來一次,惹老爺子不痛快一次。
    宋興國沒時間也沒有心思在他們之間調節,他也不想調節,盧秀娥原本就不該出現在他們生活中,她憑什麽做錯了事情還想著硬融進來?
    更何況,她做錯了事兒,陸水靈卻承擔了苦果,他這輩子的愛人因為一個強融進來的外人積鬱成疾,早早地走了,那個外人該死。
    他也該死,但他還不能死。
    他也不會浪費時間對付盧秀娥,因為他還得留著命給他兒子兒媳婦多奮鬥些產業。
    不對付她不代表她可以得寸進尺,生不該生的心思,屬於嶼川兩口子的東西,盧秀娥跟宋放半分也別想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