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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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軍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震懵了,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做何反應。
孫秀香歎了口氣,也不管他,轉身自己去拿村裏給開的證明,這證明在老太太裝病危那次就開好了。
前段時間沒離,是因為她想給林建軍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所以一直放在家裏沒用。
這次正好用上了。
“不是,秀香,你先等一下,你這次回來是為了跟我離婚?”
林建軍回過神來,臉色通紅,聲音也有些嘶啞,視線落到孫秀香手裏的證明信上,心像被燙了一下。
他嗓間一陣灼痛,“秀香,我媽我姐她們承認了錯誤,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跟瑜瑜道了歉,而且她們還保證以後不會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兒。
兒子跟閨女都有了出息,也不用咱們費心,咱們倆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了。
大好的生活擺在眼前,你為什麽非要跟我離婚啊?”
若是以前,他媽他姐總作妖鬧事兒折騰她們,孫秀香若說離婚,林建軍肯定理解她。
但他媽他姐已經再三保證過了,以後不會再生事兒,更不會打瑜瑜的主意。
這事兒不就結了嗎?
孫秀香怎麽還抓著不放了。
他想不明白,也沒辦法接受。
離婚,更是不可能的事兒。
“秀香,我知道你不會無理取鬧,是不是瑜瑜跟你說了什麽,還是她還在介意我媽跟我姐?
其實,你應該勸勸瑜瑜。
我媽我姐雖然耍得過分了些,但說到底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嚷嚷的轟轟烈烈,可對瑜瑜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傷害。
而且,你不知道,為了讓我媽跟我姐意識到錯誤,真真她做了多少努力。
她不僅給她們講道理,還用離家出走跟斷絕關係威脅我媽跟我姐去跟瑜瑜道歉。
她還勸我,讓我多哄哄你陪陪你,甚至說如果你跟瑜瑜若是不喜歡她們,她們就盡量少在你們跟前出現。
真真這麽努力調和,還不是為了咱們一大家子和和睦睦。
連孩子都知道家和萬事興,你咋能還不如孩子懂事兒呢。
離了婚,咱們這一家子不就散了嗎?
別鬧了,我因為這個事兒快要頭疼死了。
也別讓瑜瑜鬧了,她也不小了該懂事兒了,如今她事業發展的挺好,將來也是做大事兒的人,怎麽能為了這些小事兒斤斤計較呢。
你告訴她,無論是我媽我姐,還是欣兒跟真真,她們都不會打她事業的主意,你讓瑜瑜把心放肚子裏,別在因為這些有的沒的同欣兒姐妹倆生嫌隙了。
這丫頭也不知道咋想的,我媽我姐對她做了過分的事兒,又不是我做的,我又沒惹她,跟我沒一分一毫的關係。
她幹嘛非讓咱們倆離婚,我招誰惹誰了?”
在林建軍看來,孫秀香對他有感情,之所以不依不饒地鬧離婚,肯定是因為林知瑜抓著不放。
可做人不應該往前看麽,老抓著過去不放算咋回事兒。
反正他不同意離婚,打死都不離婚。
林建軍還挺委屈,他從頭到尾都在維護林知瑜,咋就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
林母眼神暗了暗,最後一抹希望隨著林建軍這番理直氣壯的話而破滅。
林建軍每誇一次趙真真有多懂事又多好,她的心就跟拿錐子戳一樣。
刺啦啦的疼。
林母麵露嘲諷,“林建軍,在你眼裏趙真真姐倆是不是特別好,比你親生閨女還要好一萬倍?
當初國慶跟向前的新房被你媽你姐霸占著,還摻和家裏的大小事兒。
你兩個親生兒子都過了適婚年齡了也說不上媳婦兒,這個家快散了的時候,你這個當爸爸的都做了些什麽?
你把出去做工掙得錢拿去給你媽你姐還有你外甥女花,絲毫不管我們娘幾個怎麽活,更不管兒子們為什麽連個對象都相不成。
兩個兒子明明讀書很厲害,可你不讓他們讀書,把錢省下來去供你兩個外甥女,致使我兩個好好的孩子一時間性情大變,破罐子破摔。
這個家快散了的時候,是瑜瑜撐起來的,也是她把她兩個哥哥拉回了正道上。
沒有瑜瑜,這個家早就散了。
如果不是你把錢都拿去養你媽你姐你外甥女,縱容著她們胡作非為,我的兒子們又怎麽會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教導他們,給他們找一個好出路,說一門好親事,讓他們日子過得輕鬆些,本是為人父母該做的事兒。
我懦弱無能,才任由你那般肆無忌憚,不管不顧。
瑜瑜把這些都擔了起來,你不知道感激就算了,還覺得理所應當?
還有瑜瑜昨天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你媽你姐犯了那麽多條罪,隨便哪一件拿出去,她們都得把牢底坐穿,可瑜瑜沒報案。
你真以為她怕事兒,不敢報案嗎?
呸……瑜瑜是什麽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別人待她好,她會百倍千倍地對對方好。
村裏人,隻要對她還不錯的,碰到困難了,她哪個不才幫一把?
同樣,誰若是得罪了她,不把她當人,也休想好過。
還記得你舅母劉老太太一家嗎?他們殘廢的殘廢,坐牢的坐牢,一個都別想好過。
瑜瑜不報案那是給你留臉!
你媽你姐把牢底坐穿了,你這個當兒子的當弟弟的心裏能好受的了?
她處處用心良苦,各種考慮你的臉麵你的心情,到頭來卻是斤斤計較,不懂事兒。
嗬嗬……瑜瑜做那麽多,還不如趙真真說幾句話。
瑜瑜為了你費心費力做了那麽多事兒,你看不到還說她不懂事兒說她斤斤計較,趙真真放幾個無關緊要的屁,你卻奉為香餑餑,覺得她又懂事兒又善解人意。
林建軍,我以前隻以為你眼瞎了,沒想到你的心也是瞎的。
對你真好的閨女你嫌棄,卻捧一個喜歡陽奉陰違外甥女的臭腳,你當真是讓我長了見識。
行了,廢話少說,我懶得跟你這種混蛋廢話,你趕緊跟我去鎮上把離婚手續辦了。
離了婚,你願意怎麽樣就怎麽樣,省的我們不懂事兒斤斤計較,礙了你的眼又礙了你的事兒。
到時候,你就是把你懂事兒又善解人意的親媽親姐親外甥女供起來,我們都管不著!”
林建軍一時間啞然。
這段時間,瑜瑜做的那些事兒他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是,瑜瑜居然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沒有選擇報警。
仔細想想,林母說的有道理,按著瑜瑜那個有仇必報的性子,他媽他姐那麽作鬧,她每次都出手,卻不會下死手。
現在想來,她是留了情麵的。
而他不僅不理解,還固執地認為是她不想一家子和睦相處,才攛掇著孫秀香同他離婚。
林建軍心裏酸脹脹的難受,猶如遭受重擊一般,整個人沉悶了下來。
想到自己昨天當著眾人的麵,為了他媽他姐他外甥女指責瑜瑜,林建軍恨不得捶死自己。
瑜瑜為了林家為了他,做了那麽多事兒,忍下了那麽多委屈,他不僅不理解還為了她不喜歡的人,跟她唱反調對著幹。
瑜瑜她得多寒心?
怪不得孫秀香會鐵了心跟他離婚。
他幹的確實不是人事兒。
良久之後,林建軍才開口道,“秀香,對不起,這事兒是我做錯了,我跟你道歉,我保證以後會好好對閨女,再也不聽別人的話讓閨女傷心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
林建軍也知道他這要求挺不要臉的。
但他是真不想離婚,當年孫秀香是他選的,他發自內心的喜歡,如今年紀大了,雖然已經不再提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但感情比以前更深了。
離開孫秀香的這段時間,他每天都非常難受,心裏總是空落落的。
每天都麻麻木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林建軍也愈發知道孫秀香的好,每天都給他做好吃的飯,還把衣服跟鞋子給他洗的幹幹淨淨的,晚上能在一塊兒聊聊天說說話,這樣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狀態。
而不是每天守著他媽跟他姐。
林老太太每天絮絮叨叨,林芳平每天陰陽怪氣,而且林芳平做飯齁鹹還難吃,這時間長了,真的很影響心情。
他根本離不開孫秀香。
離婚,還不如讓他直接去死呢,那樣還能痛快一些。
“我給過你無數次機會,每次你媽你姐一耍,你自覺理虧,便會跟我說好聽的,勸我妥協,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
我妥協之後,不出兩三天你媽你姐你外甥女便會再犯,你便再勸我妥協,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而我每受一次委屈,我和你之間的感情便消耗一分。
如今,你覺得咱倆之間還有所謂的感情嗎?
她們這麽對我就算了,還無恥地把手伸向我的孩子們,你讓我咋原諒呢。
國慶跟向前當初能讀書,以他們的成績,現在上大學的可輪不到趙欣兒跟趙真真姐妹兩個。
你媽跟姐姐若不是存了壞心,霸占著兩個孩子的房子,摻和他們的婚事兒,我兩個兒子也早已成家生子。
她們如此待我跟我的孩子,實話實說,我恨她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她們,別說她們當眾道歉,就算她們跪在地上求我,我都沒辦法原諒。
這封介紹信,還是上次你媽裝病危的時候,我請村長開的,那次本想著同你離婚,但瑜瑜及時戳破了你媽的陰謀,原來你媽裝病是為了讓你同意,讓國慶娶劉桂花,讓瑜瑜離婚嫁給劉招財,甚至她還想讓林芳平接手瑜瑜的魚塘跟罐頭加工廠。
林建軍,你捫心自問,若不是因為瑜瑜聰慧,沒被她們騙,你早就答應了吧。
從頭到尾,你隻考慮你媽你姐你外甥女的感受,我的孩子們就該死嗎?
那次沒用上的介紹信,這次剛好用上。
你若還是個男人,便有血性些,好聚好散,從此以後,你跟你媽你姐你外甥女過,我們娘幾個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林建軍沉默了好久,整個人都在發抖,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他不知道孫秀香心裏藏了這麽多委屈,這些話,她以前從來都沒跟他說過。
他……
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林母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淡的像是在討論別人的事兒。
“你一定納悶,那些事兒明明已經翻篇了,為什麽我還會反反複複地提起吧?
因為每件事兒受傷害的是我跟孩子們,不是你。
這刀子隻有落在自己身上才能感覺到疼,落在別人身上能有什麽感覺。
你覺得翻篇了沒事兒了,卻是我們心裏永遠也過不去的坎兒。
你每次在中間和稀泥,看似公平,其實對我們來說,跟你媽你姐爭寵,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
你隻是老太太的兒子,你姐的弟弟,你不是她們的男人,更不是你外甥女的父親。
林建軍,她們對你的情感不正常,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內心什麽都清楚,隻不過你心疼你媽你姐,覺得你外甥女可憐,便默許縱容了她們。
我以前不說,一來是想給你在孩子們跟前留麵子,二來,我是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醒悟過來,跟我跟孩子們一塊兒好好過日子。
可惜,事實證明,是我異想天開了。
你在這裏麵越陷越深,自己大包大攬就算了,還搭上我們。
如今,我不能再懦弱下去,我已經夠對不起孩子們了,萬萬不能再繼續拖累他們。
所以,跟你離婚,是我想做且能為他們做的唯一一件事兒,希望你看在我跟了你這麽多年的份上,跟我把離婚手續辦了。”
林建軍心裏扯痛,林母沒有打他更沒有罵他,但她說的每個字都跟刀子似的戳心。
一個七尺大男人,無措地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淚水肆意流淌,透過指縫從手背上劃過,掉在了地上,很快地磚上濕了一大片。
“我去外麵等你,最多十分鍾。”林母搖了搖頭,拿著介紹信率先從屋裏走出去,給他留出時間。
林建軍一下子崩潰了,他沒有哭出聲,但哭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