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李父的意思，李鐵英之所以會被張大龍打，完全是因為李鐵英在張大龍跟前提了不該提的人，說了不該說的話，把張大龍惹急了眼，他才會動手。
    張大龍沒錯，張大龍應該，張大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錯都在李鐵英，這就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論麽。
    不知道的還以為李父是張大龍的親生父親。
    這護犢子護得這個緊呦。
    林知瑜心裏不舒服，“老爺子，我隻以為你眼睛有點兒問題，沒想到腦子也不好使。
    你都不問問具體情況，就妄下結論，寧可相信一個沒有血緣的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骨血。
    你以為你善良正義大公無私嗎？
    錯，大夥兒隻會覺得你缺心眼有毛病。
    這天底下有哪個正經父親會不信自己閨女，相信一個什麽都不是的外人？”
    “你整天把素質道德禮數掛在嘴邊上，但你都不看看自己的行為舉止麽。
    在我店裏大聲嚷嚷髒話連篇是沒有素質，不問清楚緣由就隨意給鐵英定罪是沒有禮數，袒護外人不保護自己的孩子是不道德。
    你看看你，素質道德禮數這三樣，你竟然哪樣都不占。
    鐵英姐有你這樣的父親，這輩子也是倒了血黴。”
    “我要是有這麽不知輕重，胳膊肘往外拐的父親，我一準兒得讓他明白明白十五的月亮為什麽會那麽圓。
    我可不會像鐵英姐一樣，拚死拚活地掙錢給你花，還聽著你的數落。
    我看老爺子你啊，就是被慣壞了。”
    李父瞠目結舌地看著林知瑜。
    被她這一頓罵的，整張臉都憋成了豬肝色，不是因為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感覺到了羞愧，而是被氣得抓狂。
    他反應過來，開口道，“你這小同誌太沒……”
    “沒什麽？”林知瑜伸手掏了掏耳朵，“你又要說我沒素質，不講禮數嗎？
    說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咋樣。
    你要是不在我跟前說我不愛聽的，把我說急了眼，我能那麽說你嗎？
    說白了，還是你做的不對。
    你要是做好做對了，不找我晦氣不找我麻煩，我能那麽對你？”
    對於沒素質不講素質的人，得放下個人素質。
    李父氣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揍林知瑜一頓，人不大說話怎麽能這麽氣人呢！
    他說不過林知瑜，隻能看向李鐵英，聲音悶的像鍾鳴。
    “難怪你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原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一些雜七雜八的人學壞了！”
    “你趕緊給我回家，以後不許再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再跟她來往，我打斷你的腿，你這輩子都休想認我。
    還有，你去把大龍給我完好無損地接出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了半天，李父又把話題繞了回去，壓根兒都不問問這其中的緣由。
    李鐵英目露失望，她穩了穩心思，語氣十分堅定，“爸，小林妹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不是什麽不三不四雜七雜八的人，她也是我朋友，我不允許你不尊重她。”
    “另外，你死心吧，我不可能去接張大龍，張霞偷了我的衣服，把衣服穿壞了，拿著穿壞的衣服來訛小林妹子，被識破之後還撒潑打滾。
    我同她理論兩句，張大龍為了維護她，動手打了我。
    做錯事兒的是他們，受委屈的是我，我憑什麽把張大龍接出來。”
    “爸，你平時不是最講道理的嗎？現在我把道理跟你講清楚了，你不會不講理了吧。
    你要是不講道理，我可以把這事兒拿去給大夥兒好好說一說。”
    李父一時沉默了下來，倒不是偃旗息鼓了。
    他是純氣得說不出話來。
    也是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這個閨女是那麽陌生，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無論他怎麽罵無論他罵什麽，李鐵英都是乖乖聽著，從來不會頂嘴更不會跟他對著幹。
    哪怕不情不願不高興，到最後也得依著他，如今這是怎麽了。
    他視線看向林知瑜，自以為琢磨出點門道來，李鐵英變化那麽大肯定是這女人挑唆的。
    良久之後，李父把快要冒出來的火氣壓了壓，耐著性子跟李鐵英說道，“大龍動手打你固然不對，但他也不是故意的。
    這孩子我了解，要不是氣狠了絕對不會動手。
    你跟他結婚這麽多年，他對你動過手嗎？
    沒有吧。
    就你這牙尖嘴利的模樣，別說大龍了，連我都想抽你。
    你們到底是兩口子，以後還要在一塊兒過日子，孩子年紀不小了，什麽事兒都懂，你跟大龍鬧成這樣，這不是讓孩子為難嗎？
    鐵英啊，你聽我的話，去把大龍接出來，以後在一塊兒好好過日子，把孩子養大才是你最重要的事情。”
    “至於那個張霞，大龍不早就解釋過了嗎？她隻是同鄉，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還得養廢物男人，過日子不容易，大龍心地善良又跟她從小一塊兒長大，兩人之間就跟親姐弟似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這不都是正常的嗎？”
    “她拿你一件衣服怎麽了呢，你再買不就成了嗎？咱們家又不是沒有那個條件，幹嘛非得斤斤計較呢。
    你就是隨你媽，心眼太小又太愛較真了，自私自利，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
    “幸好有大龍一直幫著你，不然你看看周圍那些鄰居，有哪個會理你。
    你這輩子能嫁給大龍，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得感恩得珍惜。
    別不知好歹，也別聽了別人的挑撥，不然以後有你後悔的。”
    李鐵英目光幽幽地看著李父，一言不發。
    這就是她的父親，天生的自私自利，小林妹子說的對，骨子裏的東西改不了，想要過上好日子，必須得治住他，不然一天好日子也別想過。
    若是之前，李鐵英對李父還抱著一絲幻想跟期待，現在李父這幅德性，她那為數不多的幻想跟期待消失殆盡。
    李父被那眼神看的有些心虛，錯開視線，不悅道，“你這孩子那是什麽眼神，太無禮了，我是你親生父親，我說的做的都是為了你好。
    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他瞪著李母，大聲嗬斥道，“你看看你生養的這閨女，這性子就隨了你。
    但凡要是隨我一點，能這麽軸這麽不知好歹麽。”
    李母原本就渾身發抖，現在更是抖成了篩子。
    她淚眼婆娑地看向李鐵英，一臉愁苦，“鐵英啊，你就聽你父親的話，把大龍給接出來吧，他都是為了你為了咱們這個家好。
    你要是沒了大龍，以後跟孩子這日子怎麽過，還有我跟你爸一天比一天年紀大，以後生病身體動不了了，不都得指望著大龍給我們養老麽。
    你把他給惹惱了，他一氣之下不再管我們，以後可怎麽辦，哎呦，這天都快塌下來了。”
    李鐵英的心沉了幾分，她朝著林知瑜，無奈地苦笑，這就是她的父母，父親霸道迂腐老一套，母親懦弱無能，有一丁點兒小事兒便覺得天塌了下來。
    不僅給不了她父母該給的支撐，還會死命地幫著張大龍扯她後腿。
    他們也不想想，她沒跟張大龍結婚之前，這個店都是她撐起來的，張大龍頂多算錦上添花。
    他幹的那些活兒，隨便找個夥計就都能幹。
    夥計隻要開工資就成，不會拿店裏的錢養外人，更不會想著吃絕戶。
    她真的不要再繼續這麽過了。
    林知瑜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事情到這個程度上就可以了，再演下去也沒什麽必要。
    李鐵英歎了口氣，對李父說道，“行吧，爸，我就再聽你一回勸，我跟你們回家去。
    咱們商量商量怎麽把張大龍接出來。”
    李父愣了愣，顯然被李鐵英突然的轉變給弄懵了。
    不過他隻以為是自己的威懾起到了作用，並沒有做他想。
    心裏還有些洋洋自得呢。
    覺得這閨女就是欠教訓，這麽收拾一頓，老實多了吧。
    以後也是一樣，該收拾了就得收拾，不能慣著。
    “這樣才對嘛。”李父滿意地點點頭，率先走了。
    李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看到李父臉上的表情好看了，知道他心情好，欣慰地看了一眼李鐵英，才追了上去。
    這下身體也不發抖了，跑的比兔子還快。
    李鐵英跟林知瑜擺了擺手，大聲說道，“妹子，讓你見笑了，我爸媽就是那樣，對張大龍這個女婿比對我還親。
    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錯誤，也是我不對。
    說實話，連我都看不慣他們的行為，哎，真是沒法兒。
    我就先回去了。”
    林知瑜點了點頭。
    等李鐵英離開，林知瑜看著店裏的客人，歎了口氣，似乎是隨意感歎，“鐵英姐可真不容易啊，張霞都快登門入室取而代之了，張大龍也明目張膽不在乎鐵英姐，甚至還為了張霞動手打她。
    聽說，張大龍在警局，還想幫張霞頂罪，他真是舍不得張霞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這京市裏的男人都這樣嗎？
    拿著正室的辛苦錢，堂而皇之地去養小三，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顧，還幫著別的男人養孩子。”
    “鐵英姐每天勞心勞力地幹活兒掙錢，沒落著好不說，這店裏的錢還要被張大龍拿去養張霞一家子。
    鐵英姐還不能有任何意見，有任何意見，張大龍會打壓她不說，鐵英姐的父母還跟著稀裏糊塗的鬧。
    鐵英姐還是太善良了。
    這要是換做是我，碰上張大龍這樣想吃絕戶，還拿著我掙的錢去養小情人，還有這麽是非不分稀裏糊塗的父母，我一準兒跟他們翻臉。
    吃我的住我的喝我的花我的錢，還滿肚子花花腸子，嗬……也不知道這張大龍哪兒來的大臉。”
    “我看張大龍跟鐵英姐的父母都是慣的，覺得鐵英姐心善好欺負就可勁兒欺負。
    哎，反正我是看不下去。”
    店裏的客人不少。
    見證了李父從進門的時候開口謾罵，對李鐵英各種指責，還有無理取鬧。
    更知道張大龍為了張霞打人進局子的事兒。
    此刻林知瑜開口了，客人們紛紛加入了討論行列。
    “誰說不是呢，李嫂子就是太善良了，才會任由張大龍那個人渣為所欲為。
    其實，張大龍跟張霞早就不清不楚的，這麽多年了，李嫂子為了孩子為了家和萬事興，才一直隱忍的。
    要是張大龍沒有那麽過分，這日子倒是也能勉強湊合過下去。
    可這人渣一次比一次過分。
    還想著幫張霞頂罪，看把他給能的。
    要我說，這李嫂子就缺一個能用的上的兄弟，但凡有個能支棱起來的，張大龍都不敢這麽欺負人。”
    “還是李叔李嬸兒不行，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孩子需要幫助的時候要及時給她幫助。
    也要給她支撐，讓她不會畏懼困難。
    可你們看看，李叔李嬸兒完全被張大龍給拿捏住了，不僅不向著自己親閨女，孩子受了委屈不出頭，反而幫著加害者說話，死命地拖自己孩子的後腿，生怕自己孩子日子過好一點點。”
    “李叔就是老思想，重男輕女，他才看不上鐵英呢，打小就這樣，不是冷嘲熱諷就是非打即罵的，對家裏養的狗都沒有那麽苛刻。
    李嬸兒……哎，她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脾氣的軟柿子，也沒啥主見，幹什麽都聽李叔的。
    兩人誰也支撐不起來，李嫂子可不就得被張大龍那個人渣欺負麽。”
    “最可氣的還是張大龍，啥玩意兒啊，說他是人渣都抬舉他了。
    哎，李嫂子也是真慘，攤上那樣的父母，又攤上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倒了血黴。
    她這日子以後可怎麽過吧。”
    眾說紛紜，中心思想隻有一個，那就是李父李母不行，幫不上自己閨女還死拖後腿，不是合格的父母，張大龍是徹頭徹尾的人渣，打女人不管孩子，養小三跟小三一家子。
    他們同情李鐵英，也痛恨張大龍這種極度不要臉的行為。
    晚飯還沒吃，這中心思想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女人們聽了，心疼李鐵英痛恨張大龍的同時，也會通過這些事情聯想到自己。
    如果自己男人跟張大龍似的，吃裏扒外，拿自己掙的錢去養小三跟小三的孩子，想著想著就有些心氣不順，對著自家男人一頓輸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男人們叫苦不迭，一邊承受著這突如其來的責罵，一邊還要安撫自家媳婦兒，拍胸脯保證絕對會潔身自好，不會跟張大龍一樣。
    就差發毒誓了。
    總之，張大龍的名聲就那麽臭了，跟臭水溝裏的臭老鼠一樣，人人提起來恨不得得而誅之，戳斷他的脊梁骨才好。
    連李父李母也受到了編排，大夥兒覺得他們不配為人父母。
    ……
    張霞家離著李家並不遠，隔著兩條街，在一個小胡同裏。
    宋嶼川到的時候，胡同口坐著幾個大媽，一邊嗑瓜子一邊嘮嗑，嘮的都是東家長李家短。
    正好就說到了張霞家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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