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事兒嗎？沒事兒的話我掛了。”孫主任嚷嚷著要掛斷電話，手上的圓珠筆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桌子上敲著。
    她很享受現在這種感覺。
    之前林知瑜讓她當眾丟麵的事兒，她可全記著呢。
    林知瑜仔細想了想才說道，“孫主任，如果你肯把設計圖稿還給我，包裏的其他東西我都不要了，另外我外付給你八幹塊錢，怎麽樣？”
    孫主任敲桌子的動作一頓，猛然坐直了，握著電話聽筒的手都有些顫。
    那些破圖稿，竟然值八幹塊錢？
    不對，加上包裏那兩幹塊錢，一共是一萬塊錢。
    這一萬塊錢，她不吃不喝得攢四年多。
    她知道林知瑜有錢，但沒想到會這麽有錢。
    說實話，孫主任有些心動。
    隻有揣自己兜裏的錢才是自己的，揣別人兜裏的或者還沒實現的，那都不保準兒。
    可那些圖稿她已經交給了宋慈，並沒有在她手裏。
    孫主任甚至有些後悔，早知道的話，她就不給宋慈了。
    真金白銀的拿現錢多好。
    林知瑜見電話那頭沒吭聲，又說道，“看來孫主任覺得八幹塊錢太少了，這樣吧，我給你兩萬塊錢。
    也不要求你把圖稿全交出來，就交三分之二就成。”
    孫主任手裏的筆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
    她要是有兩萬塊錢，那還退休返聘，跟宋慈搞那麽多花樣幹什麽，不如拿了錢直接回家養老，舒舒服服地過日子。
    孫主任眼珠子轉了轉，“你給我三萬塊錢，我把所有的圖稿都給你拿來。”
    林知瑜痛快答應，“沒問題，今天就把這事兒給辦清了。”
    孫主任搖了搖頭，意識到隔著電話，對方看不到，才開口說道，“今天不行，我忘記把包放哪裏了，你給我半天的時間，明天下午我一定給你送過去。
    不過空口無憑，林老板，到時候你要是不認賬怎麽辦？”
    “這個簡單，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要是搞花樣，你別把圖稿交給我不得了麽。”
    “好吧。”孫主任其實想讓林知瑜寫個協議，但林知瑜顯然沒這意思，更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掛斷電話，楚薇薇擰著眉道，“瑜瑜，我去跟她要圖稿，她不給，就讓我媽去要，沒必要給她那麽多錢。”
    林知瑜是有錢，但也不是冤大頭啊。
    孫主任撿到了不屬於她的東西，本來就應該歸還。
    哪兒能獅子大開口呢。
    林知瑜搖了搖頭，“你們別去要了，給出去的東西就像潑出去的水。
    孫主任把圖稿給了別人，人家揣兜裏之後也不會再拿出來。
    這圖稿她要不出來。”
    楚薇薇懵了，也覺得十分奇怪，“那你為什麽還要答應給她三萬塊錢呢？”
    “孫主任為了錢，會想盡辦法把圖稿弄到手，要麽偷要麽跟對方翻臉，甭管哪樣，隻要能給對方添堵就行了。
    她拿不出圖稿來，我也不用掏錢。”
    單純地為了給拿圖稿的人找點兒麻煩。
    如果林知瑜沒猜錯的話，孫主任應該是把圖稿交給了宋慈。
    一來，宋慈跟孫主任接觸頻繁，關係往來密切，二來，宋慈如今管著‘彩雲’服裝店，想把服裝事業發展紅火了，那必須得有拿得出手的衣服。
    宋慈自己如果能造出衣服來，按著她的性格，早就放鞭炮慶祝並開門營業了，不可能拖這麽長時間。
    現在就是摸不準宋慈會怎麽做。
    找一批裁縫按著她給的圖紙選布料自己裁自己做，還是跟服裝廠合作？
    這事兒還得好好查一查。
    楚薇薇歎了一口氣，“圖稿那麽金貴，拿不回來真可惜。”
    楚薇薇有些自責，要是她當時警醒些，林知瑜的包就不會被孫主任拿走，那麽多圖稿也不會丟。
    林知瑜搖了搖頭，也不是肯定拿不出來。
    不過，這會兒楚薇薇正傷著，就沒必要跟她說，讓她白白擔心了。
    回到病房，宋嶼川從外麵回來了，手裏提著幾個保溫桶。
    林知瑜一眼就看出來是家裏的，她擰著眉問道，“家裏人都知道這事兒了？”
    宋嶼川將保溫桶放在桌子上，聞言搖了搖頭，“隻有爸聽說了，家裏其他人暫時還不知道。
    爸從飯店訂的骨頭湯跟飯食，有米飯有炒土豆絲，還有炒白菜。
    他問過飯店的了，你這會兒得吃點兒清淡的。
    家裏人他幫瞞著，隻說咱們出去辦事兒了。”
    林知瑜鬆了一口氣。
    “我現在總算理解了為什麽你非得讓我住院。”
    她要是頂著一身的傷口回去，家裏人都得嚇壞了。
    住院的話，等過兩天出去，傷口就愈合了，看著不會像現在一樣嚴重。
    “知道就好，吃飯吧。”宋嶼川把保溫桶打開，放在桌子上一一擺好，往林知瑜手裏塞了一把筷子，讓她先吃米飯跟菜。
    骨頭湯有些燙，他把湯倒進碗裏，拿著湯勺在裏麵攪合散熱。
    等林知瑜吃飽之後再喝湯，不涼不燙正好。
    林知瑜一邊吃飯一邊把設計圖稿的事情跟宋嶼川說了一遍。
    宋嶼川眉頭緊鎖，“這宋慈到底想幹什麽？”
    居然連偷圖稿這種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還能幹什麽，偷了我的設計，到時候把衣服製作出來，當成是她的作品唄。
    她肯定瞄準了跟大劇院那些歌舞團合作了。
    大劇院那些歌舞團元旦那會兒會有一場比賽，得第一名的團還有機會去國外演出。
    你想想，她們要是穿著宋慈店裏的衣服，到時候宋慈店裏的衣服不就火了嗎？
    她這生意也能趁機做起來。”
    “那要怎麽辦？我能幫得上忙嗎？”宋嶼川把晾溫的湯放到林知瑜手邊。
    “能。”林知瑜點了點頭，“你吃完飯之後，回家一趟，幫我拿一摞店裏櫃子裏的紙跟筆。”
    “行。”
    宋嶼川點頭。
    碗裏的骨頭湯喝了幾口，林知瑜便喝不下去了，她飯量小，已經吃飽了飯，這湯實在有些喝不下去。
    “喝不下了？”宋嶼川問。
    “是的。”
    宋嶼川自然地把湯碗接了過去，將湯喝完了，又把剩下的飯菜吃完。
    林知瑜這才意識到宋嶼川用自己吃飯的碗吃剩菜剩飯喝剩湯。
    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有幹淨的碗麽？”
    宋嶼川擺了擺手，“沒關係。”
    他還能嫌棄自己媳婦兒麽。
    宋嶼川吃完便拎著保溫桶回了店裏，從櫃子裏取出紙跟筆，才折返了回來。
    快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人。
    吳城站在病房門前，抬手想敲門又縮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又想敲，但依舊沒有成功，如此反複，猶猶豫豫。
    糾結擰巴的緊。
    “怎麽了？”宋嶼川問。
    吳城轉過身，看到宋嶼川，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淡了下去，“嶼川，我想跟弟妹道個歉，今天這事兒要不是我，她不會碰到那麽大的危險，受這麽嚴重的傷。
    都是我的錯。”
    不過，他沒臉進去，所以才在門口猶猶豫豫，不知所措。
    宋嶼川搖了搖頭，“你不用道歉，瑜瑜的傷是張柳造成的，也是為了幫楚薇薇，跟你沒什麽關係。”
    吳城心裏還是不好受，“甭管怎麽說，張柳是因為我才對弟妹跟楚薇薇動手，如果沒有我，或者我能將事情處理妥當，及時發現張柳不對勁兒的地方，或許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
    所以歸根結底，他還是有罪的。
    宋嶼川抿了抿唇，懶得跟他爭辯。
    直接開口趕人，“你沒事兒就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吳城搖了搖頭，“就讓我幫著幹點兒什麽吧。”
    不然他心裏得內疚死。
    回去之後也是一晚上睡不著。
    宋嶼川抿了抿唇，他知道吳城心裏難受，可這裏並不需要他做什麽啊。
    正想強製地讓他離開。
    這時，林知瑜的聲音突然從病房裏傳了出來，“嶼川，你跟吳大哥一塊兒進來吧。”
    宋嶼川這才點頭同意，“先說好，道個歉就走，瑜瑜得安靜養著。”
    吳城連連答應。
    跟著宋嶼川一塊兒進去了。
    進門之後，吳城十分誠懇地朝著林知瑜深深居了一功，言辭十分懇切，“弟妹，對不起，這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對。
    害你受傷了。”
    “吳大哥，你真心道歉？”林知瑜也沒看他，接過宋嶼川遞過來得筆跟紙。
    將紙平鋪在桌子上，拿著筆不停地畫著。
    “是的，我真心道歉。”
    吳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到了這一刻，他還是有點兒緊張。
    生怕林知瑜不原諒他。
    他跟宋嶼川是關係很好的朋友，這些天跟林知瑜也熟了，知道她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心地善良且好打不平。
    他要是跟林知瑜把關係弄得特別僵，以後跟他們兩口子也沒法兒相處了。
    吳城的朋友並不多，他是真把宋嶼川跟林知瑜當成了好朋友。
    不想就這麽不來往了。
    那比在他臉上打一巴掌還難受。
    林知瑜便點了點頭，“那你就幫我做一件事兒吧。”
    這意思是打算原諒了他嗎？
    吳城眼裏竄起一抹亮光，想也不想地便同意了，“好。”
    林知瑜笑出了聲，“你都不問問我要讓你做什麽事情就答應我，不怕有危險啊？”
    “不怕。”
    危險跟現在糟亂的心情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那好吧，不過你需要等半個小時。”
    接下來，林知瑜沒有再說話，專心致誌的畫著手裏的圖紙。
    宋嶼川也沒吭聲，站在一旁看著自己媳婦兒滿眼讚歎。
    他媳婦兒不僅人美，還心善。
    甭管什麽事兒都能處理妥當。
    他跟吳城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以前也共患難過，如今又在一塊兒做事兒，吳城在感情上雖然做錯了很多，但工作上並沒有出過錯，對他也沒得說。
    如果吳城心裏總是帶著愧疚跟負擔。
    那麽生活經營不好，工作也會受到影響，時間一長，他們之間的友誼也容易出問題。
    到時候，搞不好吳城還會辭職。
    一碼事歸一碼，沒必要鬧成那樣。
    所以，林知瑜讓他幫忙做件事兒，就能讓吳城心裏的愧疚少一些。
    林知瑜把圖稿畫完了。
    宋嶼川看著那些圖稿有些眼熟，很像她給歌舞團的演員們畫的那些。
    跟林知瑜在一塊兒時間長了，耳濡目染，他對服裝圖稿也有一定的了解。
    乍一看那些圖紙跟之前沒什麽區別，可仔細看的話，是不一樣的。
    似乎比例方麵不同？
    宋嶼川也說不出來，但他清楚一點，這份圖紙有問題。
    聯想到林知瑜跟他說的事兒。
    宋嶼川大概已經猜到了，要做什麽事兒了。
    “瑜瑜，你是想偷梁換柱？”宋嶼川問道。
    林知瑜讚賞地看了宋嶼川一眼，衝他豎起大拇指，“你可真厲害，我都還沒有說，你就知道我要做什麽了。”
    不愧是她男人，這智商簡直堪稱完美。
    “那這事兒就交給你跑一趟吧，讓吳大哥幫你。”林知瑜笑嗬嗬地把圖稿遞給了宋嶼川。
    老實說，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吳城自己去做事兒。
    倒不是她不相信吳城。
    隻是吳城沒有她男人聰明。
    宋嶼川一舉一動都合她心意。
    宋嶼川接過圖稿放進挎包裏，將扣子扣好，“放心吧，保證圓滿完成任務，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去吧，當心些，安全第一。”
    宋嶼川背著包往外走，見吳城傻愣愣的樣子，提醒了一句，“走吧。”
    “啊，哦。”
    跟宋嶼川出了醫院，走出去好遠，吳城才反應過來問，“不是，嶼川，弟妹說讓我幫她做一件事情，可她還沒說呢。”
    從頭到尾，林知瑜隻跟宋嶼川說了一段他完全聽不懂的話。
    什麽偷梁換柱？
    他根本沒聽懂！
    宋嶼川腳步不停，“你跟我一塊兒幹就行，我懂她說的是什麽。”
    吳城伸手撓了撓頭，這兩口子都神神秘秘的，還挺像。
    ……
    孫主任接了林知瑜的電話，心裏既然期待又刺撓。
    對林知瑜三萬塊錢期待。
    想到從宋慈手裏把之前給她的圖稿拿出來，又十分刺撓。
    宋慈那個人表麵看著笑嗬嗬的，骨子裏可也不是什麽善茬子。
    善茬子也想不出偷圖稿的主意。
    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孫主任並不想跟宋慈交惡。
    思考了良久，最後還是三萬塊錢的誘惑比較大。
    至於以後能不能靠宋慈搭上楊家，把她退休返聘的事兒落實。
    嗬嗬，有了錢誰還在乎那個。
    所以孫主任決定去宋慈那兒把圖稿要出來。
    晚上十點鍾的時候，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孫主任騎著自行車，風風火火地來到了‘彩雲’服裝店門口。
    來之前，她已經給宋慈打過電話了。
    所以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之後，就有人來給她開門。
    宋慈有些不高興，“孫主任，有什麽事兒不能電話裏邊兒說呀，非趕這麽大晚上的。”
    她明天還有好多事兒要做呢。
    不休息好了，精神怎麽能行？
    孫主任臉上有些嚴肅，“這事兒還真不能在電話裏說，你也知道我們大劇院裏人多眼雜，萬一要被有心人聽了去，到時候我有麻煩事小，你也會有麻煩的。”
    宋慈擰眉。
    “什麽事兒啊？這麽嚴肅。”
    “是關於圖稿的事兒！”
    宋慈眉頭擰的更緊了些，“圖稿不是挺好的嗎？”
    孫主任一臉神秘，“我覺得咱們還是進去說吧，在門口說也不方便呀。”
    宋慈沒辦法，隻能側身讓人進去了。
    宋慈往左右看了看，又特意往對麵兒的服裝店瞧了一眼，見沒有人才放心的進去，把門關上。
    路燈的燈光雖然微弱。
    但她們兩個的一舉一動，吳城還是看了個清清楚楚，他小聲道，“嶼川，剛才那個不是大劇院的孫主任嗎？
    咱們盯著她們幹什麽？”
    看到孫主任，吳城心裏就有氣。
    之前要不是這個孫主任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張柳也不會那麽激動，一連把楚薇薇跟林知瑜都給弄傷了。
    宋嶼川沒解釋，而是囑咐道，“一會兒孫主任出來的時候，你去門口拖住宋慈，拖個二十來分鍾。”
    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等把事情做完之後，我再跟你解釋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好。”吳城忙不迭地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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