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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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樣才對他好?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維護他、幫他?
    有一閃而過的念頭,江驍覺得荒謬至極。
    那他是不是應該為此感到慶幸?
    不然這份殊榮怕是都落不到他的頭上來。
    江驍沒說話,周圍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靜謐裏。
    昏暗夜色中,謝嘉川隻艱難捕捉到一個熟悉名字,惘然間,連思緒都比平時來得更為直白,暈暈乎乎問:“聞熠?”
    “……”
    “……不是你嗎?”謝嘉川沙啞道。
    他想起夢境中無助又孤獨的滋味……
    有了攻一、攻二、攻三……等等其餘人,轉眼就把他拋到了腦後。
    對他的懷念歸懷念,但跟別人在一起的快樂應該也是真快樂。
    這個想法其實有點危險,仔細深究,還有點不可理喻。
    明明他一點兒也不想做什麽白月光。
    謝嘉川短暫地獲得了一絲清明,試圖分清眼前的一切是否還是那場虛幻夢境。
    可惜還沒來得及理順當前腦海中的思路,他又聽江驍似笑非笑輕出聲:“也不知道哥哥是真糊塗了,還是假糊塗?”
    幾乎同時,那份曾貪戀過的柔軟涼意再次覆上他的臉頰——
    對方重重捏住他的下顎,迫使他不得不微微仰起頭。
    江驍注視著謝嘉川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哥哥,你看看我。”
    “唔……”
    謝嘉川斂著眼,下意識低呼了一聲。
    江驍便趁人吃痛之際,低頭重重吻下來。
    將那聲未來得及宣之於口的呢喃驚呼,盡數封在唇齒交纏的潮濡氣息間。
    像曾在腦海中千百次幻想過的一樣。
    ……
    江驍吻得很深,試圖將對方嘴裏的每一寸呼吸都蠶食殆盡。
    直到謝嘉川自喉嚨裏發出細碎哭腔,才算徹底放過了他。
    隻是在離開前,又親了親謝嘉川的嘴角。
    不同於之前失了智般的掠奪,他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僅存的理智,將滿含侵占性的熾熱渴望掩於這片濃稠黑夜裏,隻淺淺小啄了一下,一觸即離。
    如同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無關痛癢的錯覺。
    默了半秒,江驍再度開口。
    啞聲道:“不過沒關係……”
    他的掌心還貼在謝嘉川臉側,眸光晦暗不明,落在對方那雙霧蒙蒙一片的桃花眼上。
    這雙眼睛平日裏輕輕慢慢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勾人的很,顯得多情又灼人……
    而此時就更盛。
    就連眼尾那層薄薄的胭脂色都洇出盈盈水光,比他曾肖想過的模樣還要惑人。
    他甚至惡劣地想聽這個人無法抑製地哭出聲來,呢喃地在他耳邊叫他的名字。
    隻叫他一個人的名字。
    而不是別的什麽人。
    卑劣的占有欲作祟,江驍抬手輕輕在謝嘉川的眼尾處摩挲了一下,指尖沾到一點濕潤的痕跡。
    他揉了下指腹,兀自笑了。
    江驍唇角勾出柔軟的弧度,連眼睛也懶洋洋地眯了眯。
    “隨你真心也好,利用也罷……”江驍笑道。
    “哥哥,我永遠忠於你。”
    “……”
    謝嘉川卻聽不太清對方在說什麽。
    他整個人又軟又燙,被剛才那一番窒息的滋味一折騰,更是困倦不已,轉眼又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一整天。
    或許是燒得糊塗,謝嘉川在昏睡之際又做了很多夢。
    他夢見第一次遇見江驍的時候,對方那滿臉戾氣的神色,但轉瞬,少年人又可憐巴巴地拽著他的衣角,委屈的神色皆是一派天真模樣。
    他還夢見了江驍肆無忌憚地吻他。
    吻得又凶又狠,像一隻橫衝直撞的小獸,青澀卻霸道。
    等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仿佛還能聽見自己壓抑不住的曖昧咽嗚,喘息著說不出半句話……
    羞恥到不像話。
    謝嘉川被這荒誕不經的夢境折磨了整宿,臉頰和耳根是熱的,整個人也都是熱的。
    他口幹舌燥,難受的很。
    或許是那個夢境實在太真實了。
    謝嘉川甚至覺得自己還能體會到被江驍吻住時,那陣又酥又麻的疼。
    就連糾纏在一起的灼熱呼吸,都還似有若無般殘存在鼻息和臉側,揮之不去。
    謝嘉川感覺很不對勁。
    他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說好的感天動地父子情呢?
    或者江驍真的……
    親了他?
    這一切其實都不是夢?
    謝嘉川:“……”
    謝嘉川左思右想,覺得不太可能。
    江驍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還是說……
    莫非自己真的對江驍有不可描述的企圖?
    或者原書劇情影響太大了,借此機會想方設法把他拉回正途,蓄意讓他乖乖聽話走劇情?
    謝嘉川渾身僵硬,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讓人懷疑人生。
    恍惚間,旁邊傳來些微動靜。
    有人給他量體溫,瞧了眼電子溫度計道:“不到38度,終於降下來了。”
    謝嘉川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摸了摸唇角,沒立即吭聲。
    掙紮半晌,他扭頭看了眼旁邊的護士,江驍的名字已經到了嘴邊,又欲蓋彌彰地咽回肚子裏。
    他舔了舔發幹的唇,改口:“其他人呢?”
    正在換點滴瓶的護士聞言莞爾瞧了他一眼,笑:“守了你一夜,還挺巧,那小帥哥剛走你就醒了。”
    謝嘉川愣了愣,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小帥哥肯定就是江驍:“走了?”
    護士點頭:“是啊,說是去給你拿點吃的。”
    話音未落,忽然聽見門口傳來輕微腳步聲。
    謝嘉川心頭一緊,循聲望去。
    結果卻是馮叔。
    謝嘉川說不清楚那一瞬間的糾結情緒是怎麽回事。
    但他很快就調整過來,努力讓自己稍微看起來正常一點。
    馮叔與護士擦肩而過,一進一出,滿臉心疼地來到他的床邊。
    在看見謝嘉川蒼白到不行的臉色時,更是皺緊了眉:“就出去玩一趟而已,怎麽轉眼就病成這樣了。”
    謝嘉川有氣無力眨眨眼,幹脆沒搭話。
    馮叔又抱怨了幾句:“大少爺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家弟弟身體不好,也不知道好好照顧。”
    對。
    他那個哥哥一看就不靠譜。
    這話沒辦法明說。
    謝嘉川隻能哼哼兩聲,算是回應。
    馮叔絮絮叨叨起來就沒完:“還有那江驍……”
    結果謝嘉川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一句話未畢,突地被謝嘉川一聲“阿嚏——”給打斷。
    謝嘉川暫時對江驍的名字過敏,激靈了一下,被毫無征兆的一個噴嚏攪得頭暈腦脹,眼皮子都耷拉了下來。
    原本蒼白的臉色登時登時湧起些許血色,連鼻尖也隱隱泛著點緋紅。
    馮叔見狀愈發擔憂,瞬間把江驍的不是拋到了腦後。
    憐惜地揉了揉謝嘉川發量十分優秀的腦袋,馮叔歎了口氣,這才拿出早早準備好的稀飯:“餓了吧?”
    不提江驍就沒問題。
    謝嘉川點頭如搗蒜。
    馮叔心疼道:“空腹喝藥不好,先吃點清淡的墊墊肚子。”
    謝嘉川:“???”
    謝嘉川:“……”
    謝嘉川一聽“吃藥”兩個字心裏就發怵。
    他都這樣了……
    還要按時喝那苦得掉渣的藥湯嗎?
    估計是見謝嘉川滿臉寫著“拒絕”兩個字,馮叔擰眉:“不吃藥可不行。”
    謝嘉川不為所動,縮著脖子把腦袋往被子裏鑽了鑽,隻露出睡意惺忪的清雋眉眼,和淩亂微微有些翹的頭發。
    仿佛再提一個“藥”字,下一秒就要倒頭不省人事。
    馮叔簡直拿這小少爺沒轍,正待開口,便見謝嘉川已經重新闔上了眼。
    態度就很堅決。
    馮叔:“……”
    謝嘉川閉著眼,倏然間感受到窗外傳來的雨聲,打在玻璃上劈裏啪啦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江驍的聲音。
    略顯少年氣的聲線清冽,詫異道:“馮叔,你怎麽來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又輕又急的腳步聲也一並在他耳畔響起。
    謝嘉川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顫了顫,感受到某人的逼近……
    他猶豫地將眸子睜開一條小縫,本打算隻偷看幾眼——
    猝不及防撞上江驍同一時間朝他望過來的視線。
    謝嘉川:“……”
    再閉眼,就顯得太刻意了。
    不等人馮叔回答,江驍蹙緊了俊眉問他:“哥哥覺得好點了嗎?”
    以前不覺得……
    可這會兒,哪怕是“哥哥”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已經足夠在他的羞恥點上反複橫跳。
    謝嘉川咬下了唇沒吭聲,隻默默瞧過去。
    他這才注意到江驍的外套上還沾著淋過雨的潮氣,連烏黑的發梢也殘留著濕噠噠的水漬,隨著江驍稍微一偏頭,額前的碎發半遮住眉梢,輕輕搭在眼尾的那道淺淡陰影處。
    或許是注意到謝嘉川長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江驍解釋,表情有些委屈:“突然就下雨了。”
    應該是夢吧?
    不然為什麽江驍一點反應都沒有?
    謝嘉川看著對方,莫名覺得少年人的那雙眼睛也似沁著澄澈春水,濕漉漉的,顯得純粹且湛亮。
    昨晚上他肯定是燒糊塗了,謝嘉川想。
    況且……
    江驍怎麽可能會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
    那種虎視眈眈的眸光,跟他認識的江驍一點兒也不像。
    謝嘉川出神了極久。
    沒等到謝嘉川的回應,江驍狐疑喚:“哥哥?”
    思緒猝然回籠。
    謝嘉川聽見江驍擔心道:“哥哥是不是還很不舒服?”
    謝嘉川困倦地眯了眯眼,繃緊的神經終於找到鬆懈的間隙,這才記起自己前一刻的任務。
    他在裝暈。
    喝不了藥的那種暈。
    結果就被馮叔活生生給拆了台。
    馮叔:“我看他就是不想喝藥。”
    明明上一刻妄圖挑江驍的不是,這會兒局勢改變,又跟人家站成一條陣線:“不喝藥身體怎麽會好,你說是吧?”
    好在江驍還是向著他的:“雖然話是這麽說……”
    江驍意有所指:“但有些藥也不是萬能的。”
    這話聽得謝嘉川倍感欣慰。
    果然,孩子還有良心的。
    自己果然沒有白疼他。
    這情緒翻湧成海……
    沒過幾秒就被狠狠拍死在了沙灘上。
    江驍笑眯眯道:“哥哥果然很怕苦。”
    謝嘉川:“……”
    他萬萬沒有想到,江驍還能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一天。
    但轉念一想,江驍也不算自己什麽人,胳膊肘往哪裏拐都是江驍的自由,拐折了都沒問題。
    若是平時,謝嘉川還能逞強。
    可這會兒渾身乏力不說,騎馬擦傷的部位還隨著他動了動腿就隱隱作痛。
    日子能苦到這份上,簡直是見了鬼。
    謝嘉川決定自暴自棄:“對,很怕苦。”
    江驍笑看著他。
    謝嘉川蠻橫道:“有什麽問題嗎?”
    江驍想了下,主動投降:“不敢。”
    謝嘉川:“……”
    謝嘉川難得覺得憋得慌。
    所有的伶牙俐齒頓時毫無用武之地,謝嘉川話鋒一轉,咕噥道:“不是說好去給我拿吃的了嗎?”
    不過是一句簡簡單單的抱怨,聽起來甚至還有點像是在找茬。
    江驍卻輕易就抓住了重點:“別人告訴哥哥的嗎?”
    謝嘉川:“嗯?”
    江驍:“哥哥一醒來就在找我?”
    謝嘉川一陣啞然。
    轉眼就聽馮叔插話:“外頭的東西不幹淨,別亂吃。”
    江驍示意了番手裏的打包盒:“我借小廚房熬了點薑湯,給他驅驅寒。”
    -
    馮叔沒待多久便走了,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江驍,一定得守著謝嘉川喝藥。
    見江驍爽快應了聲好,對方才離開。
    最近謝家夫人在搗鼓慈善晚宴,又恰逢謝老爺子的大壽臨近,大夥兒忙得不像話。
    除了他謝嘉川。
    謝嘉川雖然樂意做這個閑人,但躺在病床上的閑人卻是大可不必。
    好不容易把昨晚上零零碎碎的畫麵置之腦後,謝嘉川被江驍扶著半坐起來,眼巴巴盯著對方手裏的那碗薑湯。
    江驍靠近,小心翼翼端著碗送到他嘴邊。
    謝嘉川垂著眼,感受到身側的溫熱氣息……
    江驍的手就搭在他背後的靠枕上,某一瞬間,謝嘉川有種被人摟在懷中的錯覺。
    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被江驍摟過。
    但感天動地父子情漸漸被那個過於親昵的夢境給摻和得變了味,謝嘉川第一次覺得莫名不自在,遲疑地抬眼瞧了瞧。
    江驍就坐在頂燈下方,白熾燈光灑下來,拂過眉眼,掃過高鼻和薄唇,襯得對方本就俊美的麵容更是端正,偏偏又帶著稚氣未脫的少年感,幹幹淨淨的,年輕又討喜。
    怪不得那麽多人都喜歡。
    不愧是萬人迷主角受。
    謝嘉川一時有些分不太清究竟該和江驍保持怎樣的距離,但他卻覺得,現在的距離,似乎是太近了。
    謝嘉川斟酌了少頃,說:“我自己來吧。”
    江驍神色坦蕩:“不用,這碗有些燙,小心傷著。”
    說著江驍示意了番他還掛著點滴的手背。
    對方笑笑:“哥哥難道還跟我客氣嗎?”
    真不是客氣。
    謝嘉川欲言又止,又問:“沒有勺子嗎?”
    結果江驍詫異看他:“哥哥原來是用勺子的嗎?”
    謝嘉川:“?”
    這話沒頭沒腦的。
    謝嘉川差點沒接上話:“什麽?”
    江驍忍俊不禁道:“哥哥的記性是真的很差啊。”
    謝嘉川:“??”
    江驍:“連自己說過的話也轉眼就忘。”
    謝嘉川:“???”
    江驍表情無辜,又透著那麽一丁點認真:“不是哥哥自己說的嗎?”
    謝嘉川:“啊?”
    江驍:“真男人喝湯從不用勺。”
    謝嘉川:“……”
    謝嘉川腦袋空白了一秒,一時無言。
    就……
    很智障。
    而且這麽智障的話竟然是先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
    看來江驍還是太善良了。
    換作是他,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一定會被他無情懟回去。
    畢竟說這種話的人,聽起來腦子有坑。
    謝嘉川不太想讓江驍覺得自己腦子有坑。
    細細回憶了一番當日的情形,謝嘉川準確無誤找到了一位完美的背鍋俠。
    他目光堅定道:“不瞞你說……”
    江驍靜靜等他繼續把話說下去。
    謝嘉川正色道:“是陸宴這麽教我的。”
    “陸宴?”
    江驍輕輕咂摸了須臾這個名字,抬了抬眉:“是嗎?”
    謝嘉川完全不虛:“對,他就是個騙子!”
    江驍笑容放大:“嗯。”
    謝嘉川:“……”
    江驍溫聲道:“所以哥哥還想在這裏,繼續跟我討論陸宴那些騙人的伎倆嗎?”
    謝嘉川抿了下唇:“那倒也不是……”
    江驍:“嗯。”
    謝嘉川試圖改變策略:“這湯還是放涼些再……”
    江驍驀地截住他的話:“我問過了,哥哥腿上那點擦傷,喝點薑湯沒關係的。”
    謝嘉川:“?”
    江驍:“不會留疤。”
    有熱氣一直從脖頸燒到臉上,謝嘉川頓時察覺發燒原來是真的會燒壞腦子。
    不然他為什麽一句話都接不上來。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但是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就他大腿根和屁股上那點摩擦傷口,留不留疤有什麽關係?!
    自己像是會在意那點傷疤的人嗎?
    謝嘉川試圖掰回一局:“……那怎麽能叫疤?”
    江驍沒接話,等他說完。
    謝嘉川:“是男人的勳章。”
    江驍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饒是方才聽見“陸宴”兩個字時那點微妙的不快,也可以姑且不予理會。
    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攀上眼角眉梢間,江驍開口的瞬間,不知不覺也帶上了哄人的口吻:“我辛辛苦苦熬的,哥哥是嫌棄嗎?”
    謝嘉川一愣:“怎麽會!”
    江驍頷首,天真純良的臉上寫著“不嫌棄就喝”幾個大字。
    謝嘉川也覺得自己再推脫下去著實矯情了些。
    他朝前湊了湊,就著江驍的動作,抿了小口薑湯。
    溫度正好,味道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辛辣,對他來說還算可以接受。
    一碗湯下肚,全身都暖乎乎的。
    謝嘉川舔舔嘴角,打了個淺嗝,作勢又要再次鑽回被子裏,把自己裹成個包子。
    忽然聽見江驍道:“哥哥還沒吃藥呢。”
    謝嘉川後背一僵,對方話音落下的刹那,嘴裏已經泛起一股苦味。
    連剛下肚的薑湯都不香了。
    等江驍走遠的身影折返,謝嘉川才發現對方說的並不是那碗苦澀湯藥。
    不過是兩顆小小的藥丸。
    謝嘉川一愣:“和平時的不太一樣?”
    江驍平靜看過來。
    謝嘉川打趣:“該不會是你偷偷換的吧?”
    莫非是江驍上回熬藥時替家裏老師傅反映了那藥難以下咽,改了配方?
    結果江驍也沒急,就這樣似笑非笑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江驍點頭:“嗯,我偷偷換的。”
    謝嘉川不以為然,朝江驍伸過手去。
    指腹觸及對方掌心的時候,江驍突然攏了下手指,虛虛抓住他的手。
    江驍眼裏帶著幾分狡黠:“哥哥就這麽相信我嗎?”
    謝嘉川迎上江驍的視線。
    江驍語氣調侃:“不怕我換成了什麽別的毒藥?”
    謝嘉川沒理對方,撚起那幾粒小小的藥丸,幽幽道:“毒死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說著示意江驍拿杯子來,就著溫水服下去。
    江驍看著謝嘉川略微仰頭,對方本就生得清瘦,脖頸線條也在吞咽的同時隨之繃緊,現出分明的骨骼輪廓。
    他的眸光微轉,眨也不眨地落在謝嘉川微微滾動的喉結上。
    江驍笑了下:“如果哥哥出了什麽事,那我也不活了。”
    謝嘉川把杯子遞還回去,聞言神情有些古怪。
    江驍稍作思考:“有個詞叫什麽來著?”
    謝嘉川漠然片刻,擰了下眉:“同歸於盡?”
    “……”
    江驍輕輕挑了一邊的眉,沒接話。
    謝嘉川將還掛著點滴的那隻手小心翼翼放在膝蓋上,也再沒看江驍。
    俗話說得好。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就跟夢裏一樣,等江驍認識攻一、攻二、攻三……白月光就隻是偶爾落在牆角的那抹皎潔,存在感很強,甚至偶爾還能拉出來秀一秀感傷。
    隻是屋內終究還會有更亮的光。
    比月光更亮,也比月光更暖。
    況且他連白月光都算不上。
    充其量……
    就是個倒黴的爸爸。
    爸爸突然有點感傷,心情不是很美妙。
    所以謝嘉川輕輕一睨杵在床邊的江驍,撇嘴道:“你之前熬夜寫的那張數學試卷做完了沒有?”
    江驍愣住。
    謝嘉川驚訝道:“還沒有寫完嗎,真慢。”
    江驍:“……”
    謝嘉川:“就那種程度的,我以前一個小時可以刷兩張。”
    江驍:“…………”
    謝嘉川滿意看著江驍啞口無言的模樣,頓時心裏舒坦了。
    嘖,他果然是個壞人。
    不適合當什麽白月光。
    不過多時,轉瞬就聽江驍輕輕慢慢道:“沒心情寫。”
    就很狂。
    謝嘉川怔怔然,有種江驍搶了校霸文男主的台詞,仿佛下一秒就要甩臉色走人的錯覺。
    但事實證明,江驍隻是一個純潔善良的小可憐。
    對方眼神真摯:“從昨晚起,我就很擔心哥哥的身體。”
    謝嘉川想起江驍在收到那些練習題的當晚,熬夜做題的場景。
    從別人嘴裏說出口有可能像是鬼話,但如果是江驍的……
    似乎也有那麽幾分可信度。
    江驍問:“等我幫哥哥上好藥,再去看書。”
    謝嘉川:“?”
    謝嘉川:“上藥?上什麽藥?”
    江驍意味深長道:“我看哥哥現在……好像不是很方便。”
    謝嘉川:“……”
    謝嘉川的大腿根霎時隱隱作痛,連帶著社死當晚想死的心,也一絲絲逐漸複燃。
    謝嘉川拒絕得相當迅速:“不用!”
    江驍頗有些忍俊不禁。
    果然,謝嘉川隻在這種時候,才會意識到他是個成年男人。
    江驍淡淡看過去:“除了我,哥哥還想要誰來幫你上藥?”
    謝嘉川喉頭一哽。
    謝嘉川臉燒得厲害,悶聲回:“沒有誰。”
    江驍似乎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嘴角微不可察動了動。
    謝嘉川說:“我自己可以。”
    江驍聞言沒再強求,轉身獨自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
    就著落地燈的光線,對方真就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了本練習冊來,默默寫題。
    估計是江驍的神色真的是太專注了。
    專注做事的男人是最帥的,做題的少年人也一樣。
    謝嘉川有點不忍心打破這場沉寂氛圍。
    憋了好久才問:“你真的把這些書帶來了啊?”
    謝嘉川差點擔心江驍不會理他。
    好在對方還是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應了聲“嗯”。
    謝嘉川的口開了又合,想到自己上一刻還譏諷江驍做題慢,一時間竟有些良心不安。
    他想了想,提醒:“其實也不需要這麽努力的,累了就休息。”
    “不累,”江驍昧著良心道,“哥哥送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這神情真摯又誠懇,落在謝嘉川眼裏,仿佛再送一卡車試卷都沒有任何問題。
    謝嘉川:“……”
    倒也不至於。
    謝嘉川覺得有些過了。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默默把練習題和試卷這兩項,從不久後的新年禮物清單上畫了把大叉,毫不留情劃了出去。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江驍繼續埋頭苦讀。
    過了良久,謝嘉川終究還是沒忍住。
    他小心翼翼望過去,欲言又止:“對了,昨天晚上……”
    對方好似在謝嘉川的身上安了雷達,謝嘉川開口的瞬間,便在第一時間不緊不慢地看了過來。
    謝嘉川斟酌再三,委婉詢問:“昨天晚上你一直在我身邊嗎?”
    江驍輕輕“唔”了一聲,懶懶坐在沙發上,撐著腦袋不遠不近地朝他望過來:“怎麽了?”
    一邊說著,好整以暇地轉了轉指間的筆。
    謝嘉川遲疑半秒,緊張地盯著江驍的臉:“那你……昨晚都做了些什麽?”
    “做了什麽?”
    江驍想了下,笑著反問:“哥哥覺得我能做什麽?”
    謝嘉川:“……”
    謝嘉川臊到不行,一口氣湧上來,卻沒能接上話。
    江驍的目光頗有些耐人尋味,輕飄飄在謝嘉川忐忑不安的眉眼間多停留了片刻。
    隨後才漫不經心啟唇:“或者說,哥哥希望我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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