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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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知道不應該這樣的……
    謝嘉川幾乎就要被那股濃烈的無措感給壓垮,隻等江驍跟玩似的抓著他的手,扣上來,掌心貼緊他的手背……
    他久久緊繃在腦海中的那根弦倏然就斷地徹底,甚至在企圖咽下喉間的那聲與哭腔無異的嗓音時,不顧一切地狠狠咬上對方脖頸間的那小截白皙肌膚。
    連謝嘉川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這舉動,是存著報複的心思,還是帶著別的不可明說的企圖,以致讓他在某個刹那生出一種錯覺來——
    他與江驍之間,像極了世間某對再普通不過的情侶。
    同吃同住,睡前最後一眼看見的人是你,醒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也是你,無論是擁抱還是親吻,也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相處方式。
    謝嘉川一時間有些恍惚。
    江驍卻在吃痛地嘶了口涼氣後,意猶未盡撫了下脖子上的細微傷口,反而將人擁得更緊,似乎失去了循循善誘的耐心……
    明明嘴上還喚著“哥哥”,可卻半點沒了平日裏那份乖巧溫順,連語氣也多了幾分似笑非笑的玩味:“哥哥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
    “……”
    “很疼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江驍心裏卻明白,他愛慘了謝嘉川的這副模樣。
    哪怕這幾日如何費盡心思擁人在懷,也抵不上謝嘉川眸中蓄滿淚時,眼尾通紅,瞪過來的那一眼。
    而此時此刻,謝嘉川便在他的身前抬起頭來,要惱不惱地瞪著他,但又啞然無言,因為羞赧難忍的原因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分嗔怪,一點都不娘,反而讓人瞧著矜貴的很。
    那是一種極為晦暗且隱秘的心思。
    第一眼瞧見時,那樣矜貴的一個人,如今卻近在咫尺,就在他的眼前,就在身前,就在他的懷裏,然後因為他……無法控製、不能自已。
    江驍近乎貪戀地凝望著謝嘉川的臉,不願意錯過對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哥哥,”江驍哄道,“哥哥這樣胡亂咬人,是要還的。”
    謝嘉川的思緒慢了好幾拍,注意力迫不得已全放在別處,沒能完全聽清對方說了什麽,隻粗略捕捉了幾個模糊的字眼,麵紅耳赤地反問:“……怎麽還?”
    江驍沒答,驀然一個翻身,自上而下用灼灼目光視線一一描繪對方濕潤的眼尾和緊抿的唇。
    他突然覺得還不夠。
    光是這樣,怎麽會夠?
    江驍歪了下腦袋,輕輕一笑。
    謝嘉川微微愣住,隨後便見對方一寸寸地往下,在他沒明白江驍究竟要做什麽的時候,翻騰地熱意不受控製地再度襲來。
    比剛才的每一分、每一秒還要強烈,無論是感覺、還是視覺上的衝擊。
    謝嘉川從來沒有用這種角度看過江驍,觸電般的滋味頃刻間流遍全身!
    長久的無措後,再也忍不了時,他慌忙坐起,可視線卻停留在江驍茫然了一瞬的臉上,鬼使神差地沒有立即挪開。
    那無疑是一張漂亮的臉,漂亮到沾染上強烈侵略性時,哪怕再朝他露出無辜神色,也帶著不容置疑的魄力。
    江驍湊上前,狀若迷茫問:“哥哥不是很舒服嗎?”
    謝嘉川的所有話都卡在喉嚨裏,根本沒辦法從前一刻那樣瘋狂的刺激中脫身,隻拿濕潤的眼對上江驍的視線。
    江驍說:“明明舒服到都哭了。”
    謝嘉川實在是忍不了:“你……你別再說了!”
    “別再說什麽?”
    “……”
    “說哥哥因為我哭了嗎?”
    謝嘉川不能確定這人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但眼下也顧不得其它,無力地半靠在床頭,在腦海中胡亂思考是不是應該把這人踹到床下去。
    可他又舍不得。
    沉吟之際,床頭的鈴聲大作。
    謝嘉川終於找到合適的理由,連忙將電話接起,飛速囑咐江驍:“閉嘴,別亂動。”
    江驍卻天真十足地回他:“可我喜歡看哥哥這樣。”
    謝嘉川怔然,一邊是謝長雲不苟言笑的嗓音,照例開頭便是開門見山,有話說話。
    另一邊是江驍的輕言耳語。
    江驍小聲道:“我會很小心,不鬧出太大動靜的。”
    ……
    謝嘉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完那通電話的。
    仿佛所有事情亂了套,在胡作非為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雖一直處於奔潰邊緣,但又能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是享受的。
    要不然就算江驍再執拗,也沒辦法做到最後……
    再不濟,也不會從一開始的猝不及防,到勉強說是互相幫助也不為過,然後一步一步過界。
    心口是熱的,心跳是亂的。
    一次又一次。
    謝嘉川迷迷糊糊間想了很多,又身心俱疲地抓著江驍的手腕睡過去,結果夢裏也全是與江驍溫存的畫麵。
    夢裏他們沒有接吻,也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隻是不斷將那些荒唐畫麵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他夢見自己咬上江驍頸間的軟肉,對方也輕輕吻著他的指尖……
    江驍的語氣委屈到不行:“哥哥舒服了,就不管我了嗎?”
    “……”
    “幫幫我吧,”對方的語氣像是在撒嬌,“怎樣都可以……”
    “……”
    “或者哥哥隻需要看著我,我自己來也行,”江驍拿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隻是要委屈一下哥哥……”
    一句話未畢。
    謝嘉川猛地就驚醒了。
    或許是那場景真的是在他的羞恥點上反複橫跳,乃至夢裏,一雙腿也是又酸又麻,連帶著全身都是軟的。
    睜開眼的那一刻,謝嘉川下意識抬手遮住眉眼。
    耀眼的陽光自窗簾縫隙間直直投射進屋內一角,落在不知何時雙雙掉落在地的浴袍上,謝嘉川眸光一瞥,臉不自覺又開始變得滾燙。
    所有意識也隨之逐漸蘇醒。
    抬眸便是眼前人格外沉靜的睡顏。
    可偏偏謝嘉川還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還牢牢禁錮住自己的溫熱雙手,就這樣跟昏睡前一樣時刻不放鬆地摟著他,唯獨緊貼著彼此心房的心跳漸緩,不再同之前那樣隨著指間的動作,瘋狂躁動。
    而謝嘉川隻是這樣靜靜瞧了江驍幾眼,對方便似察覺到這道視線,睡顏惺忪地將眼眯開一條縫。
    謝嘉川條件反射地往後挪了一下,匪夷所思地生出一種偷看後被人抓個正著的心思,連忙拂開江驍的手,翻身下床。
    卻不料對方的動作比他更快。
    江驍抓住謝嘉川的手,就算是這時候,還能感受到彼此掌心間的潮意。
    江驍看似剛剛睡醒,手上的力度卻不小,自被窩裏探出身子來:“哥哥?”
    謝嘉川身形一頓,回頭,故作鎮定問:“怎麽了?”
    可一出聲,就透著又幹又澀的啞音。
    江驍看著他,小聲道:“我剛才夢見哥哥不要我了,我一醒來,哥哥就已經走了。”
    謝嘉川:“……”
    江驍:“哥哥……”
    謝嘉川勾著腦袋,耳尖紅得快要滴出血來:“我沒有要走。”
    他就想好好套件衣服……
    謝嘉川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強行解釋:“我餓了,想去看看廚房有什麽吃的。”
    江驍愣了須臾,又笑,像是看透謝嘉川在想什麽:“地上的衣服都髒了,哥哥還想再穿著嗎?”
    本來不覺得。
    但被江驍這麽一提醒,那些濕漉漉且淩亂不堪地場景又竄到腦子裏,連將就換上那件沾染上彼此氣息的浴袍,突然就顯得尤其……曖昧。
    謝嘉川實在說不出“沒關係”這三個字。
    可江驍與自己的房間之間又得經過客廳。
    一想起客廳裏沒有拉緊的窗簾,縱使不會被人窺見分毫,謝嘉川也受不了那種青天白日下過於赤誠的滋味。
    糾結之際,江驍與他十指緊扣,輕聲道:“如果哥哥願意的話,就先湊合湊合穿我的吧。”
    謝嘉川:“……”
    不等謝嘉川出聲答應——
    江驍又問:“或者哥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著對方又朝他湊近幾分:“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哥哥會怪我嗎?”
    謝嘉川的腦袋登時空白了一瞬。
    後悔?
    後悔什麽?
    有無數念頭幾乎在同一時刻悉數湧上來。
    謝嘉川不明白。
    後悔跟他住在一起,還是後悔做了這樣的事情?
    又或許,後悔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互相扯上關係?
    也對。
    江驍喜歡的白月光,是他,又不是他。
    他其實跟那個溫潤白月光一點都不像。
    謝嘉川眉頭緊擰,回眸。
    卻聽江驍道:“之前請哥哥勉為其難跟我訂婚,保證沒有半點僭越的心思,是假的。”
    謝嘉川陡然怔住。
    江驍一笑,臉側的那個酒窩便淺淺現出來,但隻是一瞬,又格外小心謹慎地觀察了幾眼謝嘉川的臉色,嗓音軟下來:“我發現我的夢裏全是哥哥的影子,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再容不下其餘任何東西了。”
    謝嘉川喉頭微微滾了滾。
    江驍又問了一遍:“哥哥會怪我嗎?”
    謝嘉川舔了下發幹的唇,重複江驍的話:“再容不下其餘任何東西了?”
    江驍喃喃:“嗯。”
    謝嘉川正色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上次我幫你幫過了頭,讓你產生了一些錯覺?”
    江驍的臉色僵住。
    謝嘉川說:“或者換種說法,如果換作其他人,你也一樣會夢見他。”
    “怎麽會?”江驍急道,“換作其他人……不可能換作其他人。”
    謝嘉川靜靜看著他。
    江驍臉色有一閃而過的戾氣,似乎光是想想,就覺得惡心到不行。
    很巧。
    謝嘉川覺得他也是。
    他打開衣櫥,隨意挑了件江驍的寬鬆t恤套上,又聽江驍率先打破這場沉默。
    江驍並沒有固執地打算繼續剛才那個話題,隻好奇問:“剛才哥哥打了一通電話,是誰的?”
    謝嘉川想了想,答:“謝老爺子。”
    這回答似乎在江驍的意料之中,接著問:“謝老爺子說什麽了?”
    謝嘉川:“……”
    就很尷尬。
    他不記得了。
    那會兒腦袋被江驍攪合得全是亂的,謝長雲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沒有心思去聽。
    江驍笑:“可我聽見了,不如哥哥來問問我吧?”
    謝嘉川納悶瞧過去:“你聽見了?”
    江驍解釋:“當時抱著哥哥,正好……”
    謝嘉川連忙打斷江驍的話,一點也不想聽江驍口述當時倆人究竟是怎樣的姿勢:“你聽見了就說,賣什麽關子……”
    江驍眉尖微挑,嘴角也帶著很淺淡的弧度,仰頭看著謝嘉川十分挑剔地拿了條休閑褲套上:“哥哥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謝嘉川:“……”
    江驍:“要不然哥哥就自己回個電話過去,說自己睡糊塗了,忘了老爺子都說了些什麽。”
    謝嘉川不可置信:“翅膀硬了,敢威脅我?”
    “沒有的,”江驍眉眼彎彎,“隻是想趁機討個甜頭。”
    謝嘉川揉了下發燙的耳尖,轉身沒打算理人。
    他其實對謝長雲說了什麽,一點都不感興趣。
    沒走幾步。
    又聽江驍幽幽道:“果然,哥哥提起褲子就不認人,就差扔我一遝錢了。”
    這語氣三分控訴,七分幽怨,簡直是……
    賊喊捉賊!
    謝嘉川憤憤回身:“你不說血口噴人!”
    下一秒,腰被人輕輕摟住。
    江驍上前,赤腳踩在地上:“那哥哥要對我負責嗎?”
    謝嘉川:“……”
    江驍:“換種說法,我對哥哥負責也行。”
    說著便在謝嘉川愣怔之際,低頭輕咬了下謝嘉川紅到不行的耳尖。
    江驍早就瞧出來了,他這哥哥害羞的很,若不是被耳朵這點緋色泄露了心思,怕又得強裝無事,暗自琢磨該如何溜之大吉了。
    好不容易等到如今的進展,他怎麽可能錯過?
    其實說來可笑,他所有近乎偏執的占有欲,和那些見不得光的卑劣想法,都在睜開眼睛,看見枕邊人的那一刻,轉化為另一種無法言喻的心情。
    他其實早就醒了,卻微妙地想看看謝嘉川的反應。
    他到最後,是真的沒辦法控製自己了,做的過火。
    江驍想過謝嘉川也許會氣得再不理人,也可能直接翻身而去。
    但對方蘇醒的時候,第一反應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道視線灼得他心癢難耐,一時間所有在腦海中輾轉過多遍的算計和對策無法抑製地皆拋諸腦後,心裏就隻剩下唯一的想法——
    他很想看看那個人。
    所以再也忍不了,再也等不及。
    同一時刻,感受到耳尖的一陣濕熱,有熱氣直衝頭頂,謝嘉川近乎惱羞成怒道:“誰要你負責了?”
    隻可惜這話說得毫無氣勢。
    尤其是聲音也小,在旁邊人聽來,還有些許赧然的意味。
    江驍笑而不語。
    謝嘉川話鋒一轉,又嘟囔:“怎麽還咬人,你是狗狗嗎?”
    江驍好脾氣道:“哥哥喜歡的話,也可以是。”
    謝嘉川頓時語塞。
    江驍意有所指道:“我可會咬了,哥哥下次還要再試試嗎?”
    謝嘉川:“……”
    謝嘉川:“…………”
    謝嘉川:“………………”
    謝嘉川的心態快崩了。
    不應該啊!
    這還是原著開頭時那個溫軟可人、時不時會害羞的主角受小天使嗎?
    難道他養著養著,把人給養偏了?
    直接略過白月光身死,轉眼就跳到了下一步?
    可問題是……黑化的主角受也不這樣啊!
    但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比以往自己腦補的每一段虛構文字,每一個浮想聯翩的夢境,都要來得真實。
    謝嘉川半天沒擠出來一個字。
    好在江驍在瞧了他幾眼後,及時放過了他。
    江驍的目光柔軟:“不逗哥哥了。”
    謝嘉川:“……”
    江驍說:“剛才謝老爺子說的話我幫哥哥聽得很清楚,聞家的慈善晚宴,他想讓哥哥跟著他一起去。”
    謝嘉川蹙眉:“慈善晚宴?”
    江驍點頭:“最近外頭有些風言風語,哥哥怕是不知道。”
    謝嘉川:“什麽?”
    江驍:“有謠言說哥哥不過是謝家用來籠絡聞家的工具,隻可惜謝夫人不買賬,對外從來不認這個兒子,謝老爺子想讓哥哥陪著一起出席,應該也是想借此來打破謠言吧。”
    謝嘉川莫名其妙:“你把我說糊塗了,謝夫人不認我這個兒子,是什麽意思?”
    江驍卻隻莞爾看著謝嘉川:“這個問題……哥哥難道不是當事人嗎,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吧。”
    謝嘉川:“……”
    他清楚個屁!
    他都沒見過這個謝夫人!
    謝嘉川一陣無語:“不瞞你說,我都覺得我可能真的不是謝夫人的兒子。”
    江驍眼神微暗,若有所思地斂了斂眼,又好笑道:“哥哥是不是糊塗了?”
    謝嘉川沒作聲。
    江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不過謝家再怎麽樣,今後也跟哥哥關係不大。”
    謝嘉川沒明白:“什麽意思?”
    江驍展顏一笑:“沒什麽。”
    謝嘉川:“嗯?”
    江驍語氣戲謔:“我的意思還不夠清楚嗎,我後悔了,不光覬覦哥哥,還對哥哥存著某些非分之想,再也不想放手了。”
    隻能是他的。
    -
    聞家的這場慈善拍賣晚會堪稱隆重,本城點得上名的富商貴胄幾乎全都到場,更別提那些拿獎拿到手抽筋的明星大腕,可這些再吸人眼球,也及不上豪門圈內的八卦秘辛,而其中討論最熱烈的,無非就三條——
    排在最前的,是聞家多出來的兩位少爺。
    其次是謝嘉川與聞家公之於眾的娃娃親。
    以及謝嘉川的身世。
    前兩條議論的人不少,畢竟都是擺在明麵上的事情,就算被當事人聽見,說句恭喜也無妨。
    可最後那事,就不那麽見得了光。
    其實好些人也納悶,最初這消息究竟是誰放出來的。
    可歸根到底,閑談之餘也沒人在意放出這消息的人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隻是聊著聊著,越覺得就像那麽一回事。
    比如謝家這位少爺在與聞家那位訂婚對象有所牽扯前,鮮少在公眾場合露麵,說不定連江驍那段英雄救美的事跡,也是謝家早得到對方是聞家人的消息,刻意為之。
    比如那位高傲不可一世的謝夫人,對外也從不與人提及自己這位小兒子,偶爾被人問起,也是寥寥數語,像是並不願意多談。
    再比如,都說謝小少爺自小身嬌體弱,怕是活不久的,可這會兒見到,卻是健康的很,臉色紅潤一點都不虛。
    謝嘉川的臉色確實還不錯。
    尤其是跟著江驍一起出現的時候,也不知道被自個兒未婚夫在耳邊說了句什麽,整個人一怔,又凶又狠地一睨旁邊人。
    看著特別精神。
    況且謝嘉川和江驍都是話題中心的人物,再加上二人皆是容貌極佳,養眼的很,在場人免不了都多看幾眼。
    謝嘉川也被人盯得有些怪怪的。
    下意識一瞥頭,視線猝不及防與隔壁座位的某人恰好對上,對方也不急著轉開,反而帶著痞笑,衝他舉酒碰杯。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謝嘉川便隨手端起手邊的香檳,輕抿了一口。
    江驍短暫離開又折返,剛好看見謝嘉川輕輕放下高腳杯。
    江驍詫異問:“哥哥喝酒了?”
    謝嘉川打了個手勢:“就一點點。”
    江驍皺著眉,沒來得及說話,又接了通電話走遠。
    謝嘉川百無聊賴,隻好拿出手機玩遊戲。
    他甚至沒察覺到謝青恒是什麽時候來到前排席位的,抬頭望見對方的時候,對方臉色就跟自己的名字一樣青:“爺爺的話你都當耳旁風嗎,人還沒正式進聞家呢,就已經把自己當做聞家的人了嗎?”
    謝嘉川並不願意在這種場合談論這些。
    可謝青恒主動找上門來,謝嘉川隻好道:“這難道不是你和爺爺希望的嗎?”
    謝青恒所有話哽在喉嚨裏,愣是被謝嘉川給堵了回去。
    他和謝老爺子確實是知道江驍的身份,可那都是因為……
    聞鬱故意透露假消息,一邊說著江驍是聞家人,一邊又講抱錯的少爺已經找到了。
    他們都以為江驍是抱錯的那個。
    就算不是聞鬱,也起碼是個真少爺。
    來日聞家權利移交,不說掌權人的位置,起碼謝嘉川能分得一杯羹,謝家也能從中獲利。
    可結果呢?
    就算聞家粉飾的再好,江驍也不過是個私生子,如今更是連姓聞都不配。
    所有奢望都付諸流水,白虧了他們等了這麽多年。
    謝青恒的嘴開了又合,遲了幾秒才道:“爺爺為你操了多少心,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嗎?”
    謝嘉川故作不解:“你這是在替爺爺教訓我?”
    謝青恒:“你……”
    “來之前我已經跟爺爺說過了,有事耽擱了,讓他老人家不用等我,”謝嘉川冷臉,“況且當初跟聞家的婚事可是爺爺親口宣布的,連我都沒通知,你就非得這樣打他的臉嗎?”
    謝青恒也不想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憋了半天,隻道:“跟你說,你會後悔的。”
    江驍就是這時候回來的。
    一起出現的還有聞鬱,以及另一位被聞鬱好言好氣扶著的老人家,聞鬱偶爾言笑晏晏地低頭講話,活脫脫一副爺慈孫孝的場麵。
    謝嘉川也沒有想到,聽了那麽久的大名,聞老董事的麵相倒是比他想象中的慈和很多。
    至少不像謝長雲那樣,總是板著臉。
    而對方也隻在謝青恒的臉上停留半秒,便將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了他的方向。
    早一刻鍾前,江驍還調侃著讓他別緊張,被他瞪眼懟回去。
    可這會兒,謝嘉川是真的感覺到了緊張。
    雖然聞老長得不凶,可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卻不是假的。
    好在來不及多講幾句客套話,晚宴拍賣會正式拉開帷幕。
    眾人各就各位,注意力都集中在拍賣台上。
    謝嘉川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瞧得昏昏欲睡,中途陸宴打了通電話來,被他掛斷,又發了條消息。
    說是想跟他討論之前投資遊戲的事情。
    謝嘉川索性欠身,暫時離席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電話一接通,對麵陸宴的聲音就傳過來:“剛看見熱搜呢,你就回電話來了。”
    謝嘉川茫然:“什麽熱搜?”
    陸宴:“慈善晚宴的熱搜,點讚最高的就是你跟江驍進場的合照,網友還以為你們是哪對剛出道的明星,底下評論全是要高清大圖和個人信息的。”
    謝嘉川好笑:“你這是要勸我出道嗎?”
    這話剛說出口,沒來得及聽清陸宴回了句什麽——
    有人腳步匆忙,與他擦肩而過。
    謝嘉川的肩膀猝不及防被人撞上,手機脫手,差點掉到地上去,被謝嘉川慌慌張張接住,不小心摁了掛斷。
    轉瞬,旁邊傳來弱弱的詢問聲:“您還好嗎?”
    謝嘉川:“沒事的。”
    說著,謝嘉川轉頭便看見十分白淨漂亮的一張臉。
    男生的長相看起來有些眼熟,他應該曾在哪裏見過。
    對方小聲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謝嘉川這才想起來:“你是聞家的人?”
    他上回見過的,這男生跟江驍一起去謝長雲的壽宴,當時他還忍不住看了對方好幾眼,被江驍一頓陰陽怪氣。
    “嗯。”
    對方點頭,在謝嘉川試圖介紹自己的時候,搶先一步道:“我見過你,你是謝小少爺。”
    眼前人長了一張極具親和力的臉,身材纖細,像極了漂亮的雪白狐狸,連謝嘉川也忍不住跟人多說幾句:“你見過我?”
    對方一雙笑眼望過來:“是呀,見過好多次了。”
    “是嗎?”謝嘉川一腦袋疑問,在記憶裏搜尋多遍,也隻有上回那星點畫麵。
    可對方沒有多提,謝嘉川便不再多問。
    一起同行了小段路,謝嘉川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似乎並不知曉對方的具體身份:“你也是來參加晚宴的嗎?”
    “本來不打算來的,我不太擅長這種場合,”對方語氣溫軟,“不過爺爺落了東西,我專程替他送過來。”
    謝嘉川沒多想:“這樣。”
    對方說著說著,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很丟人,居然在宴會廳的後花園迷了路,現在才趕來。”
    想著或許能幫人帶帶路,謝嘉川問:“你爺爺?”
    身邊人與他並肩而行,頷首:“謝小少爺應該跟爺爺坐在同一桌吧。”
    謝嘉川頓了半秒。
    男生笑眼眯眯:“得麻煩小少爺帶路了,不然找錯了人,又得尷尬了。”
    謝嘉川心裏卻已經是翻江倒海。
    聞鬱和江驍都還在會場,能叫聞老“爺爺”的,剩下的就隻有那位假少爺和國外回來的偏執反派。
    都說假少爺頑劣,從小被寵得無法無天,聽這口吻……
    倒是一點都不像。
    謝嘉川硬著頭皮往前走,對方不知不覺朝他靠近幾分,試探問:“不過哥哥,等會兒你能不能別告訴爺爺他們我迷路了。”
    “……”
    “幫我保密好不好?”
    謝嘉川不自在回:“不用客氣的,叫我名字就好。”
    對方喃喃“哦”了一聲,好奇:“那小川哥是答應我了嗎?”
    謝嘉川心裏直犯嘀咕。
    反派是這個性子嗎?
    話還挺多?
    說好的偏執、不近人情呢?
    謝嘉川一時神遊。
    步入會場那一刻,四周驟然暗下來。
    袖口陡然一緊,應該是被身邊人小心翼翼攥在手心裏。
    耳邊是男生的幹淨嗓音,因為刻意壓低的緣故,輕飄飄地鑽進他的耳朵:“小川哥你走慢點,我跟不上。”
    謝嘉川沒吭聲,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對方忽然道:“對了,小川哥是不是還不認識我?”
    謝嘉川屏息望過去。
    恰好拍賣場正在競拍一件頗具收藏價值的藍寶石,不少人窮追不舍,價格一個比一個高。
    為了讓謝嘉川能夠聽清,旁邊人便湊更近,稍微提高了點聲音:“我叫聞熠。”
    謝嘉川腳步驟然頓住。
    他的眉心蹙得很緊,似乎沒聽清:“你叫什麽?”
    隨後便聽見眼前人道:“聞熠,熠熠生輝的熠。”
    謝嘉川:“……”
    對方一副“我就知道”的口吻:“果然不認識我。”
    眼前黑漆漆一片,彼此間都看不真切彼此的表情。
    但聞熠清楚地感覺到謝嘉川的呼吸一滯,連被他拉住袖口的那隻手也僵了半晌。
    雖然對謝嘉川的反應有所不解,聞熠卻沒深究,隻打趣道:“可是我很早就知道小川哥了,這麽一比較,突然感覺自己虧了。”
    謝嘉川沒吭聲。
    他也不計較,笑笑道:“如果早點認識謝小少爺就好了。”
    謝嘉川:“……”
    謝嘉川壓根沒心思去聽眼前這個聞熠都說了些什麽。
    怎麽會叫聞熠呢?
    不可能啊!
    那江驍呢?
    江驍又是怎麽回事?
    謝嘉川的腦袋都快死機了。
    走了幾步,當機立斷轉身往外走。
    聞熠愣住,追上去:“你去哪?”
    謝嘉川:“……”
    沒別的想法。
    他現在就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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