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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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患重病,什麽叫做身患重病?他妹妹一向身體健康,哪裏有什麽重病可患?分明便是因甄家之事,恐怕妹妹已經被陛下見棄,是以囚禁宮中。
    想到這裏,甄若霖突然瞪大雙眼,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黛玉口中喊道:“那三皇子呢?三皇子現在在幹嘛?我卻是問你小丫頭告訴我。”
    黛玉一時未料到,此人竟會如此的反應劇烈,是已被他有些猙獰的麵容驚嚇到,麵上卻並未有太大的變化,然則到底是心中心跳劇烈。
    隻是看著麵前狀若瘋癲的甄若霖,她心知此人的心智,如今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若是想要其將一切和盤托出,定要在此時乘勝追擊,萬不可讓對方有反悔之心。
    是以黛玉偏偏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調,告訴甄若霖:“原來您是在說這個,也是剛才我卻是,一時少說了一句。
    因為思母急切,三皇子在殿上頂撞陛下,是以被震怒的陛下送回三皇子府靜養,卻是未曾詔曰,不可出門。”
    黛玉的話聲音並不大,然而卻如同驚雷炸在甄若霖的耳邊,他仿佛瞬間被定住一般。
    好半天,眼珠才微微顫動,他幾乎已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自己的妹妹突然病重,好外甥未來的皇位角逐者,三皇子驟然被圈禁三皇子府,這一連串的打擊,幾乎讓甄若霖滿心絕望。
    對於一直將三皇子與甄貴妃,當做自己最後靠山的甄若霖來說,便是那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甄貴妃被囚,三皇子被圈禁著,幾乎已經預示到甄家敗亡的前兆,即便是他再想要安慰自己卻也沒有辦法。
    “不可能,陛下絕對不可能。三皇子怎麽可能會被圈禁,他才是未來的帝王,這怎麽可能呢?小丫頭你在騙我。”甄若霖狀若癲狂地搖晃起來,一副要與黛玉好好分辨的模樣。
    然而他的這份瘋狂,卻並未持續太久,黛玉眼神平和而安靜地看著甄若霖,與其的癲狂狼狽,形成鮮明的對比。
    未過多久,甄若霖看著平靜如初的黛玉,卻是仿佛被打敗了一半,瞬間萎靡起來。
    原本高傲的頭顱也低垂下來,眼神之中的光芒如同冬夜的微燭,緩緩地熄滅不見。
    黛玉此時眼神微眯,心中知曉,已然到了決戰時刻。
    她輕輕地將手中的紙稿送到甄若霖麵前,輕聲地說道:“甄大人,想來你會想要看看這上麵的內容,還望您有所取舍,萬不可致使甄家陷入萬劫不複之境地。”
    黛玉的話,讓甄若霖抬起頭,他此時哪裏還有什麽高官顯貴的傲氣,隻剩下如同趴伏在水溝邊的賴皮狗一般的狼狽。
    他的嗓音此時已經充滿沙啞,甚至連鬢邊的白發都似乎肉眼可見的增添不少。
    “小姑娘,我承認你的確很厲害,可是你要知道我們甄家乃是百年望族。
    自□□之時,便跟隨至今,經曆了多少風雨。即便我很欣賞你,卻是不可能相信你能讓,甄家出現問題的。”
    甄若霖此時自己的聲音,已經幾乎聽不出來,然而他仍舊是帶著幾分倔強,可惜的是那倔強下麵的忐忑與崩潰,讓黛玉瞧得一清二楚。
    心知對方此時不過是嘴硬,黛玉也並未與其多做糾纏,反而將自己之前的想法,更加確定起來。
    “若我是大人,便看一下我手中的東西,畢竟雖說大人這裏,肯定是有日後的決斷。但是想來甄家,還有其他子嗣,大人卻是不為他們,考慮一二嗎?”
    黛玉眼神溫和,卻潤物無聲的開始左右甄若霖的思想。隨著她的話,他卻是想到自己那獨生的愛子寶玉。
    雖說其性格頑劣,然則卻是自己僅有的一根獨苗。自己死不足惜,甚至甄家被滅也不為過,然而隻有寶玉那孩子。
    此時年方不過十三,尚且懵懵懂懂,若是失了他的幫扶,卻不知那孩子日後,會落入怎樣的境地。
    一時之間,甄若霖慈父心中難掩情緒,卻是在心中一片糾結。
    好半天,他終於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黛玉,似乎在跟小姑娘確認著什麽。
    然而,從此時的黛玉臉上,卻是什麽都瞧不出來的,甄若霖終於長歎一聲,一點淚水劃過眼角,沙啞地說道:“林姑娘,你贏了。給我看看吧。”
    黛玉麵容之上,閃過一絲喜色,但是她馬上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又將手中的手稿向前遞了一下,讓其能夠看得仔細。
    甄若霖低頭看向那手稿,隻看了第一眼,麵容之上便凝固了。他按耐住自己的心情,將其從頭到尾看完,忍不住用帶著驚悚的眼神看向黛玉。
    “你卻是怎麽知道的?”甄若霖幾乎,完全無法想象,對方究竟是如何,或者用什麽方式將此事了解,這簡直太過不可思議了。
    黛玉輕笑了一聲,輕輕搖頭回答甄若霖道:“此事等一下小女子會給大人解釋,隻是還請大人告知事情的真相。”
    甄若霖見此情景,心中知曉,自己終究是已經走到了盡頭。他長歎一聲,眼眸不自覺地看向窗外,那裏已經是一片夕陽,橘色的光芒映在窗紗,讓人莫名的有幾分憂愁。
    “小姑娘,你是否相信這世間有緣分之說,或者說有宿命之說。
    我本來也是想要做一個好官的,也想要做一個好兒子。我承認,我這人心胸狹窄,是以我對程日興百般嫉妒,可是我從未想過要害他,對於他我也是有著一份兄弟之情的。
    然而人到底是躲不過宿命,躲不過的,沒有辦法能夠躲開,當命運壓來的時候,你隻能接受。”甄若霖苦笑著說道,他此時眼眸隻盯著窗外,仿佛是要從外麵汲取自己一些力量。
    黛玉聽到對方的話,看向甄若霖,那仿若失去希望的麵容。小丫頭略一沉吟,口中卻是反駁道:“甄大人,可能在甄大人眼中,黛玉不過是個弱質少女,與您相差甚遠。
    更是自不量力在您麵前搬磚弄斧,然而黛玉卻覺得,這命運之說並非不可變化。
    所謂命在天定、運在人為,誰又能說得清呢?若大人之前一直一心為公,縱然是所做之事,也未必會被人所詬病,反而是大人您心緒煩亂自甘沉淪,此事卻與命運之言毫無半點關係。”
    黛玉的話尚且幼稚,但是其中的道理,卻是讓人不得不讚歎,其之心智之成熟。
    的確,若甄若霖能夠公正一心,抵禦住那些外來的誘惑,他又如何會變得到今日這步。
    “況且,甄大人不殺程日興,恐怕卻並非是因為,你有兄弟手足之情,而是在你的認知中,程先生不能夠死吧。”黛玉這句話又是扔下了一顆驚雷,連一旁神色有些恍惚的程日興,都瞬間將注意力凝聚在黛玉身上。
    而甄若霖更是仿佛,一瞬間被定格一般,轉頭看向對方一臉不可思議。
    此時馮紫英實在是憋不住,他好奇地催促道:“林姑娘,您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到底怎麽回事,我卻是是太想知道了。”
    他剛剛說完,便被司徒源的一道眼神,定在當場瞬間化為冰塊。
    柳湘蓮敲了敲對方那慘兮兮的模樣,壓根一分同情罕有,若論自己找罪受,馮紫英卻是當世第一。
    黛玉清笑一聲,這才緩緩解釋:“當日那所謂的災星福星之言,我曾經也聽過,像是乃是出自於,佛家經典俱生神之言。”
    俱生神,三個字卻是瞬間將甄若霖的僥幸擊飛,知道自己已經再無可隱瞞之事,他輕歎一聲點了點頭,再也不說些左右之言。
    “小丫頭,你的確很厲害,可以說非同凡響,林如海得你為女,可算得上三生有幸。”甄若霖苦笑的歎息,心中對於黛玉的好感卻是越發的強。
    一旁被凍著的馮紫英,忍不住用眼睛哀求,看著黛玉想要對方,快點將謎題解開。
    程日興此時卻是一臉若有所思,他本來就不是個笨的,可以算得上是天資一流。
    從二人的話,哪裏不知道自己又是被騙,一時之間心中五味雜陳,事到如今他卻不得不承認,對於親情他一直是極為渴求。
    然而這份期待,卻是一次次地被消磨殆盡,短短時日之中,卻是屢生波瀾。
    直到如今,再看著甄若霖,眼神之中卻是漸漸地冰雪消融,最後直歸寂靜,無悲無喜。
    司徒源自然看到了馮紫英的表情,忍不住又覺得額角有些抽痛,隻是到底不想再看他那副蠢樣,這才慢慢解釋說道:“俱生神乃是佛教之中,專門秉示福禍善惡之神。
    通常為一男一女,俱為雙生,然則卻偶爾也有雙生女相,或為雙生男相,卻是專門記錄世間之上善惡之職。
    實際上,俱生神本身,卻並無災星福星之言,恐怕你們卻是被騙了。”
    司徒源輕描淡寫的,將關於俱生神的由來一一訴說,最後才說出被騙了三字。這三個字,他說的最輕,但是卻讓在場的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甄若霖看向一身錦袍玉冠的司徒源,他的眼神之中如今帶著幾分釋然。
    “不錯,我們都被騙了,被騙了,什麽福星什麽災星,不過都是世人之妄言。
    是福是禍,哪裏又是他人言之鑿鑿,可憐我卻是半生糊塗,這才一朝醒悟,可惜卻是晚矣悔矣。”
    “當年之事,我的確並不清楚,具體的緣由。
    第一次見到那人,乃是與母親上香之時,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雍容高貴的母親,對於一個人露出那種下位者的卑微。她對那人的那種恭敬,卻是怎樣也無法掩蓋的。”甄若霖沉默一下,這才將他所知的事情緩緩說出。
    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往事,彼時正是九龍奪嫡的末期,也是最為血腥的那一刻。京城一片血海不說,即便是江南也難逃動蕩。
    甚至原本那些人的離開,也變得讓人意味深長起來。就在那個所有人都癲狂的情況下,甄若霖第一次明白,皇權是怎樣的存在。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矜持端莊的母親,用一種極為熱切的眼神看向對方。
    那眼神之中,滿是崇敬和敬畏,讓他第一次好奇對方的身份到底是何人。
    但是當時幾人,卻並未說了太多,那男人仿佛是無意中出現在大殿之上。
    他與母親不過略微交談,略微寒暄了一二,仿佛就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子弟,見到了世交的貴婦一般,然而也是那寥寥數語,直接將眾人的命運完全改變。
    “那個男人,你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麽嗎?”黛玉顯得有些急迫,她心知自己可能已經摸到了,當年往事的門檻。
    甄若霖盯著窗外,似乎並未聽到黛玉的詢問。過了良久,他才輕聲地說道:“我曾經聽母親說過,母親叫他弘少爺。”
    “弘?”黛玉促進眉頭,他卻是有些迷茫。
    下意識地便向身後望去,然而此時她的身後隻有司徒源一人,眼眸之中閃過一瞬間的失望。黛玉又強自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到甄若霖這裏,聽其繼續說著當年的事情。
    甄若霖本來以為,與此人的見麵,不過是一次偶然而已。對方似乎以後,並不會再出現,是以他並沒有對其有太多的關注。
    雖說感歎一聲,其卻是容貌非凡,便將之拋去腦後,但是從見到那人開始,自己的母親卻發生了,越來越多的變化。
    甚至那些動作大到,開始讓甄若霖覺得害怕,要知道在那之前,甄家一直是保持著中立狀態。
    根本不參與到任何的黨爭之中,更不要說九龍奪嫡,這種危險的事情,也正是因為如此,甄家在江南受到的衝擊最小。
    然而自從那一天開始,母親所作所為,便開始變得急進,母親開始頻繁的出入跟家女眷的聚會,每一次他的詢問都被對方遮擋過去。
    當時的甄若霖,已經是甄家的族長,即使是尚且青澀,卻也是對於一切,有著一定的掌控力。隨著母親的動作,他也漸漸察覺,甄家卻是陷入了危機之中,他也曾經勸過對方,然而當時的甄老夫人完全置之不理,到後來甚至開始動用一些,甄家原本打算埋藏百年的資源。
    那個時候甄若霖剛剛接手甄家,大部分的主導權,仍舊在作為未亡人的母親手中。
    他曾經也問過其數次,為何會這樣對其?甚至不惜將甄家拉入漩渦之中,並且為此深深地反對過。
    然而他的反對毫無作用,母親仿佛入了魔一般,一意孤行。
    再後來,便出現了那些揚州瘦馬,最開始他還搞不明白那些人的作用。後來見到母親除了采買女孩子,更是瘋了一般,毫不客氣的下了狠手,江南之地,在那兩年中不知消失了多少如花的幼女。
    那些女孩都被甄老夫人,一一安排到各處,由下麵的奴才,來進行仔細的培養和□□。甚至會找到許多的名師,來訓練他們。
    不管是德容言功這些方麵,其他諸如琴棋書畫都會學習,如同真正的大家閨秀一樣,並且其帶著洗腦的教育。
    若使單純的洗腦,當時的甄若霖也不會反對,畢竟這些對於大家族來說,雖說有些殘忍,然則卻也司空見慣。
    而最可怕的一件事情,卻是甄夫人,從來沒有讓這些幼女忠誠於甄家。
    沒有錯,這些甄家花了大力氣,收集而來的女孩子們,卻根本不是為了甄家而活,單純的效忠於那位紅公子。
    講述到此處,甄若霖卻是輕笑一聲,他看向了站在一旁沉思的程日興說道:“開始的時候,是先有哪些女孩子的,那時你還在進學,我承認當時我是嫉妒你的,是以本來是想雪藏你的。
    將你送去做師爺這個想法,是母親提出來的。當時她的說法是,畢竟是自家的孩子,放心。
    我那時卻是完全不理解,母親到底為何,會如此大費周折的做這些事情,如今想來才算是真正的明白。
    那些女孩子們從來不從忠於甄家,他們就不會替甄家惹禍,而他們的孩子日後便是最好的武器。
    你知道嗎?如今那一批當中的孩子,已然有了不少已是經過了府試會試,秀才公舉人老爺不勝枚舉。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些,卻是不得不承認,若論隱忍布局,卻是無人能夠記得上他的。”
    甄若霖的訴說,將眾人眼前的迷霧緩緩撥開,他們終於能夠了解。為何不管是行宮也好,還是江南也罷,竟然會出現那麽多悍不畏死的存在。
    原來早在二十幾年前,這些人便被慢慢的培養。甚至培養出一波之後,再用其培養自己的子嗣,這樣洗白自身之後,在明麵之上他們卻是再無關係。
    然而內在的聯係,卻是不會斷絕的,這一番操作卻是實在隱晦無比,甚至根本無法被人所察覺。
    如今看來,實在是不得不讓人承認,對方卻是可算是運籌千裏。
    隨著甄若霖的講述,眾人也知曉了其中所有的經過,隻是對於那位背後之人,甄若霖自己也並不十分了解。
    至於他後來,對自己的母親下藥,控製的原因,卻也是十分簡單。
    “母親自寶玉出生之後,便對其十分寵愛,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將其愛如珍寶。
    也是因為如此,母親對於弘公子之事,心生退意。想要讓寶玉,能夠有一個正常的未來,而不會如同我與母親一般,被卷入這風雲之中。
    然而可惜的是,母親的動作卻是有些太大,未過這半年便被弘公子發現。
    我當初卻隻有兩個選擇,要麽便是用藥物控製著母親,讓其做些為難之事,要麽便是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去死。”
    甄若霖苦笑一聲,眼神卻是有些渙散,他雖說極度自私,然而對於自己的親生母親,到底還是有一份慕孺存在,是以又怎麽能看著對方輕易赴死。
    黛玉點了點頭看著對方說道:“是以你才會用同樣的方法,控製著甄老夫人,讓其為你做事。
    然而你為何沒有想到,這藥物乃是劇毒,會使得甄老夫人的神思恍惚,最後撒手人寰?”黛玉仍舊覺得,這其中之事恐怕有未盡之言,是以她又提出自己的疑問。
    甄若霖此時極為配合,他自知自己難逃一死,如今卻是一副坦蕩模樣:“我知道,可是人總是有一種僥幸的心理,若是母親能夠活到壽終正寢,未必會出現什麽異樣,我變賭贏了。”
    這句話他說的極為簡潔,在場的眾人也忍不住,為他唏噓一聲。隻能說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若非是一念之生,便不會出了一念之惡。
    因他們二人的一時妄念,卻是如滔滔江水一般,直至將其二人淹沒。
    黛玉點了點頭轉頭看著司徒源,詢問對方是否還有要問詢的,司徒源搖搖頭如今已經天黑,明日再對其繼續便好。
    看著甄若霖痛快的簽字畫押,黛玉也覺得心神激蕩,這次自己卻是因其之事,好好曆練了一番。
    她仔細地整理衣裙,端正衣袂,這才對其輕施一禮,口中說道:“多謝甄大人,能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女子,卻是萬分感激。”
    黛玉的話,讓甄若霖一愣,他看一下對方。眼神中滑過一絲感傷,他心中知曉,自此甄家定然是無法再保存了。
    “林姑娘,我卻是想問一個問題,如果我全部認罪,能否保得下我妹妹甄貴妃和三皇子?
    我在江南所做之事,他們並不知曉,甚至也從未給予我什麽幫助,都是甄若霖自己的問題。我卻是想要問,能否將此事,免除他們的責任。”
    甄若霖沒有問司徒源,因為他知曉,若是問了司徒源,對方也不會給他任何的餘地,甚至可能會直接一句話,將他打入深淵。
    而黛玉到底是個女子,也許會對他有著一線之憐憫,哪怕隻有一分,也可以為自己的妹妹和外甥求一份生路。
    黛玉看向對方輕聲地說的:“大人不是已經知曉了嗎?”
    這個回答,甄若霖並不驚訝,他聽到此言愣怔片刻,才仿佛虛脫了一般,麵容之上滿是疲憊,苦笑一聲,低頭不語。
    的確他早已經知道,在此事發生之時,他便預料到今日之禍,一切早已經注定,卻不會為人所改變。
    甄若霖長長歎息道:“話雖如此,然而我終究是還有一份奢望,卻是希望我那妹妹與外甥能夠一切平安。”
    程日興沉默一下,看向甄若霖眼神之中,細微之間,似有水光縈繞。
    隻是二人都不知曉,此時的甄貴妃,已然氣息奄奄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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