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放榜 大慶朝七月初十,宜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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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慶朝七月初十,宜出門祭祖。
    一大清早,整個揚州似乎就被一種異樣的氣氛籠罩。穿著各色服飾之人,似乎眾誌成城一般,向貢院門口走去。
    朱紅色的大門之外,已然有著不少人等待在告示牌前,顯然是,有些人已然等了許久,甚至可能今早宵禁之後,便已然前來此地。
    有些人在輕聲地交頭接耳,似乎在彼此確認最後的結果。
    更多的人則隻是將自己的注意力,凝聚在那扇大紅色的朱門之上。
    太陽很快地逐漸攀升起來,當它照射到紅色大門上,第一根青銅釘的時候,隻聽得一聲“吱呀”,貢院的大門緩緩打開。
    一隊衙役快步走出來,走在前頭的一人手中,此時掙脫著一卷紅色的卷軸。
    看著那名衙役,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讓讓,讓讓……讓我們過去。”
    那名男子看著聚集在告示欄前的眾人,口中喊道。
    他身後那些衙役快步走上前,替他推開人群。
    這些人不敢與官兵遮擋,隻能訕訕地向後退去,卻又忍不住又往前湊上去。
    這一來一回,竟如同潮水波浪一般。有些個往前一搶,竟然推開一名衙役。
    “小子,你沒吃飯嗎讓他們往後,要不然的話沒法貼告示。”那名年長的衙役瞧這樣子不行,大嗓門地怒吼道。
    那名剛剛被推開的衙役,聽到這話當下一驚,臉色馬上嚴肅起來,手上的力道瞬間不可同日而語。
    劉哥瞧著這邊已經被壓製住,他這才滿意地點頭。又命人將梯子搬來,他親自站上麵,在另外兩個衙役的幫助下,開始貼紅榜。
    隨著他的動作,那些往前簇擁的人們突然安靜下來,隻是靜靜地在逐漸展露的大紅告示上,尋找著一個個的名字。
    隨著一個個名字顯現,人們的氣氛,也開始慢慢變得焦灼起來。
    有看見自己的名字的,瞬間爆發出高興的呐喊,因獲得周圍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
    有些人到現在為止仍舊未曾看見自己的名字,已然有些冒汗,甚至還有些已經搖搖欲墜,臉色蒼白。
    更多的人則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投放在榜單之上,一時間那不過一丈見方的地方,竟然看出人間百態。
    隨著最後一張被工工整整地貼上,這次恩科的紅榜終於露出全貌。
    劉哥在小衙役的幫助下跳下梯子,接住自己的水火棍用力杵下,高聲對四周喊道:
    “都不許靠近,離著三尺之外,告訴你們,若是膽敢私自上前損毀,可是要有板子吃的。”
    他這番話自然是嚇唬住一些人,然而更多的人此時注意力,卻壓根不在這上麵。
    新晉的小衙役如今那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當下帶著幾分興奮,他瞧其他人就這樣站著隔斷,湊近劉哥在他耳邊輕聲的詢問:“劉哥,咱們這就這樣事就完事了嗎不需要有那種敲鑼什麽的嗎。”
    劉哥看了一眼,對方伸手照著他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那小子也不在意,嘿嘿地傻笑著。
    劉哥有些無奈地搖頭,這孩子機靈是機靈,偏偏有時候有點招三不招兩。
    他仔細的對其解釋:
    “去各家報喜的,早就出去了,不然你以為咱們怎麽就這麽幾個人不用擔心那些人得了賞,都會拿回來分潤給咱們的,每年這些都有規矩,等以後我再慢慢教你。”
    他們這些人,成為衙役不過是養家糊口,每一次這種恩科場合,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場大大的福氣。
    是以每一次那些報喜之人都是輪換的,而其他沒有輪上的也是有著分潤。
    這一次恩科因為長公主在,不但給了他們足夠的吃食,更是加了不少的賞銀。
    加上那些中了名次的,賞銀分潤下來,確實不少的。
    劉哥心裏暗自盤算,如今家裏邊還算寬裕,這筆錢下來的話,如若是湊一湊,馬上又可以多買上一畝上等的田地或者是五畝中等田地。
    “長公主要是一直在咱們揚州就好了。”那年輕的小子自然也是盤算著,他也是因為家境的原因才成為衙役。
    劉哥聽了這話先是想反駁,後來也是讚同地說道:
    “雖說你說的事兒絕對不可能發生,但是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希望長公主,能夠多在揚州待上幾天。畢竟長公主在,那些牛鬼蛇神都不敢折騰,實在是難得的好天氣。”
    這話說出瞬間,劉哥便覺得自己有些多嘴,當下趕緊將話頭關閉。
    此時忽聽得的隔壁街道中,響起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其中還多有道賀之言。
    “劉哥,肯定是到旁邊去報喜去了。”那年輕的衙役極其興奮,抓住劉哥握著水火棍的胳膊來回搖晃,仿佛是自己中舉一般。
    劉哥下意識地想要揮開,但是最後還是製止了自己,帶著幾分無奈地看向對方,語調中隱約有幾分笑意:
    “這是自然的,你小子就等著一會兒回來,拿分潤就好。”
    此時的揚州城,因為這次恩科陷入狂歡之中。
    一陣陣鞭炮聲,在揚州城的各處不停地響起,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高中的自然是春風得意,落榜的雖說有幾分失意無奈,然而這一次恩科終究那也是額外的,大多數都頗有得之我命,失之我幸的淡然。
    即便是心中已然難受至極,但是在外人麵前自然還是需要斟酌幾分。
    陸猴兒以前是最喜歡熱鬧的,然而今日他卻偏偏有些膽怯。
    自從劉老爹去世,陸猴兒已經許久未曾睡一個好覺,今兒也是一樣。
    他本來想出來吃早餐,結果不知怎的就溜達到貢院附近。
    遠遠的便看見兩名衙役,其中一名手持銅鑼,似乎在跟一名男子說些什麽。
    很快,那名男子臉上浮現出驚喜,旁邊的一男一女似乎是他的長輩,先是有些呆滯,緊接著便是狂喜。
    陸猴兒遠遠的聽著,那衙役似乎說了高中。
    年長的女子聽聞此言,一瞬間熱淚盈眶,下意識地背過身去,用衣袖擦抹著自己的眼淚。
    年老的似乎此時有些不知所措,他趕緊伸手在懷中掏著,好半天似乎掏出來一個不大的小包,將那小包塞給衙役。
    做完這一切,那年老的男子,才輕輕地拍著妻子的肩膀,訴說著什麽。
    陸猴兒默默地想著,那老人家定然說:“你看這是孩子的好事,你怎麽還哭了快別哭了。”
    此時又有四五個穿著書生打扮模樣的男子,看起來似乎是那中舉的男子同窗。幾人相互交談,眾星捧月一般,將那名年輕男子圍在中央。
    男子的臉上,此時滿是笑容。
    陸猴兒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不覺他依然站在這裏有半刻鍾。
    如若劉老爹、劉老太此時尚在,是否劉蘭也能夠高中呢
    不,他相信劉蘭定可以高中,甚至可以考上極好的名次。
    然而終究是因為那一場意外,一切再不可能重來。劉蘭永遠失去考試的資格,劉老爹和劉老太,也永遠無法再為孫兒的高中,而欣喜若狂。
    陸猴兒呆呆地看著眼前,他仿佛一瞬間將眼前的人,看成了劉老爹一家。
    然而他清醒地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以死之人如何能再一次複生
    陸猴兒苦笑一聲,眼神中添上幾分灰暗。
    這麽多年來,無論遭受怎樣的打擊,陸猴兒一直積極向上。
    隻有這一次,陸猴兒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他無法去選擇自己的生存,隻能夠隨波逐流,甚至當他稍作改變之時,自己身邊就會有人逝去。
    果然天煞孤星,是不能夠與那些好人多做接觸的。
    兩旁行走的路人,有些好奇地看著陸猴兒,一臉悲傷地站在路上,有人上下打量他,心中暗自揣測,難不成這人落榜了
    不遠處走來一名年輕人,他顯然並沒有什麽目的,不過是信馬由韁地在街中閑逛。
    此時看著不遠處,那站在原地的背影,漂亮的鳳眼瞬間一凝。
    陸猴兒此時正胡思亂想,便感覺自己的頭忽地一痛。
    他下意識地捂住後腦,轉頭看向來人。
    “猴崽子怎麽這副模樣難不成被人遺棄了”五皇子今日裏穿著一件淺青色長衫,腰間紮著黑色的玉帶,其上是幾塊兒極為華貴的和田美玉。
    手中拿著一柄折扇,展開一看,上麵一幅。江鶴別遊圖栩栩如生。
    陸猴兒下意識的張張嘴,似乎被對方的突然出現有些嚇到。
    “五爺,你怎麽會在這兒”
    這一句話直接將五皇子氣笑了,照著路猴子的頭就是用扇子一頓敲。
    邊敲邊說道:“你個猴崽子,這裏是揚州,乃是大慶朝的天下,爺哪裏去不得
    偏也是你這小子,這是用過了爺就把爺扔到腦後了爺可告訴你,爺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被擺脫的人。”
    五皇子一時不解氣,又照著陸猴兒的頭,打了十來下。隻打得陸猴兒,一時之間顧不得傷心,隻顧得抱頭鼠竄。
    兩人從街頭追到街尾,一直拐進小巷中,陸猴兒這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他搖擺著雙手,口中不停地喘著粗氣:
    “五爺,五爺,我錯了。您說什麽是什麽。”
    他此時隻覺得胸口快要爆炸,即便是大口喘氣,仍舊覺得沒有辦法呼吸。
    五皇子雖說眉宇間也有些濕意,但是跟陸猴兒相比,好的不是一星半點,他將折扇展開快速的扇著風。
    此時看見陸猴兒,眉宇之間的鬱結之氣已然散去,他也是心中安定幾分。
    剛才瞧見陸猴兒,那一副仿佛被人拋棄的模樣,他忍不住便上前。
    人與人之間的緣法,實在難以訴說。他五皇子從來不是個多管閑事之人,偏偏不想讓這隻頑皮的猴子,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
    “你呀,把你的金銀細軟收拾好,明日裏記得早點到揚州碼頭。我可告訴你,若是晚了,也少不得還要用鞭子抽你。”
    五皇子口中吩咐,他實在是怕眼前這小子會耽誤事。要知道他好說話,可是自己那便宜弟弟,確實難以說話之人。
    更是從小尚武,經常在軍中打磨,是以連部下也是如此。如若陸猴兒遲到,那也會是大禍臨頭。
    陸猴兒似乎聽懂了,五皇子的威脅,他縮起脖子點點頭。
    五皇子這才滿意,他取出一隻錢袋,拋進陸猴兒的懷中。
    “估計你大概,想去劉老爹的墳上看看吧,這個拿著去買些紙燭之類的,如若是還有剩的便算是爺賞你的。”
    五皇子說完,也不理陸猴兒感激的眼神,轉身便快步走出巷子。
    陸猴兒摸摸那帶著溫度的錢袋,眼神有幾分感激。
    這次替劉老爹發喪,雖說有女主的補貼,但是仍舊也是將陸猴兒大半的積蓄花光。
    事已如此一來,他如今的確是頗有幾分捉襟見肘。
    “還好遇到了五爺,劉老爹等一下,我便替你多燒些紙錢。你省了一輩子,可莫要在地下還要節儉。”陸猴兒低頭看著手中鼓鼓囊囊的錢袋,帶著幾分難過的呢喃著。
    偶爾有出來看熱鬧的小童,帶著好奇的眼神,看著陸猴兒呆呆的站立。
    也許他們並不知曉,此時麵前這個瘦骨嶙峋的男子,竟會是後來的大慶朝,十二賢臣之一。
    人說歸心似箭,有些時候船也如此。
    在放榜的第二天,女主便踏上回歸京城的官船,這一次他們卻是順流順水。
    短短二十天,他們便回到了天津港,女主握著繡橘的手臂,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帶著幾許的感歎。
    誰能想到不過是三個來月,這一切就好像是如夢幻之中。
    如今的天津港,已然是另一番氣象,與當時的死氣沉沉不同,此時已然煥發出新的活力。
    這一次並未像她去揚州那般淨場,女主看著麵前不遠處,那些官服的官員們,眼神也有些許欣慰。
    其中最顯眼的,那是站在前麵的一名,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遠遠望去,麵目尚且不說,身上那股子如鬆如竹,君子如風的氣息,遠遠便撲麵而來。
    隻一眼便可知曉,眼前之人竟然是個品性高潔,極為堅貞之人。
    繡橘在一旁笑著說道:“果然是範禦史,遠遠地便瞧著,他的精氣神,跟其他的官員不同。”
    女主點點頭,範禦史其人自然是不同的,作為自己手下最為得力的文官。他不但家境優渥,更是自幼嚴以律己。
    且頗有些赤膽忠心,為人忠義無雙,女主一直覺得能夠將其收歸己用,乃是自己極大的成功。
    這一次也是因為天津知府的案件,使得天津官員出缺,而範禦史作為欽差,來自天津坐鎮。
    如今看起來已然初見成效,此時天津府,已經煥發出生機。
    “看來範禦史此時,和新任天津知府關係不錯。”女主輕笑一聲,天津知府是極為特殊的。
    即使他的品階不高,但是因為天津乃是大慶朝,北部中心的水路碼頭。這裏可算得上,是溝通南北的要塞,是以極為的重要。
    能夠成為天津知府,兩任之後,定然可以入職京中,這已然成為官場定律。是以每每天津之府出缺,都是各方勢力角逐的中心點。
    這次的天津之府,女主並沒有伸手。
    因此縱然範禦史乃是主管之人,所選擇的人選卻跟女主沒有半點關係,乃是一名世家弟子。
    這個結果一出,差點讓眾人大驚失色,原因很簡單,範禦史一直以來,對這些世家子弟並不好感。
    他一向所喜愛的,是那些家境貧寒,卻心誌堅定之人。如今竟然會選擇,平素完全相反的存在。一時之間陰謀論之說,在暗處不停喧囂。
    甚至還有人一度的傳言,這位天津知府,是用十萬雪花銀才打動了範禦史。
    可惜的是,這件事情的後續極為打臉。如今不過兩個月,天津城已然煥發新氣象,若說往日裏是垂垂老朽,如今便是蓬勃朝陽。
    女主隻隨意地掃過眼前天津的景象,便知曉,如今這位天津知府,真的不錯。
    “這位新任的天津知府,似乎跟賈雨村一模一樣,那也是被罷免之後再次起用的。”男主的嗓音在女主耳畔響起。
    女主點點頭,說起這事兒,便不得不提賈雨村。
    其人雖說剛剛到達金陵,這次的考題泄露案件與其關係不大,不過女主仍舊覺得,有幾分不放心。隻是如今江南動蕩,她卻也不好再罷免一名知府。
    正好此次程日興,被選上金陵通判。女主幹脆吩咐其,讓其盯著賈雨村,一旦其人有作奸犯科之事,便立刻將其歸押。
    這也算是懸在甲與村頭上一柄利刃,讓其稍作收斂。
    “同樣都是罷免,可是這緣由卻是完全不同。這位李大人,當年乃是為民請願是以得罪上官,這才被找了岔頭罷免。”女主帶著幾分輕歎說道。
    不過這其中恐怕並非是簡單之事,身為世家子弟,又這一般有能力,怎麽會隨意地被罷免呢
    男主皺起眉頭,眼神之中帶著幾分探究低聲的詢問:
    “你對他很感興趣我記得你不是對那些酸儒秀才沒有什麽興致嗎”
    女主當然對那些已然讀死書的秀才沒興趣,甚至他對那些貶低女子的男子都沒興趣。
    但是眼前這位李大人就有些特殊,他雖出自世家,卻與範禦史一樣潔身自好,況且其愛妻如虎。
    一向是夫人說得都對,夫人說得好,夫人若有錯,那必定是我錯了。
    這三句話,因他而傳遍大江南北,一時之間笑談不斷。
    可是偏偏這位夫人並非是高門大戶,反而不過是中等的小家,但是其人卻極為痛快爽利,更是辦事柔和。
    女主曾經在揚州聽過其人的事跡,隻可惜這麽多年來一直未曾有機會見麵,如今卻是正好趁此機會定要與那位夫人好好詳談一二。
    繡橘顯然也是想起,這位夫人河東獅的名聲,她笑著說道:
    “說起來這位李大人的夫人,可是有河東獅的美稱,據說和前朝的那位柳月娥不相上下。
    哪怕將軍夫人,有一分如這位夫人一般,主子也不用,好說歹說勸了她五六日。”
    而且比柳月娥更可怕的是,竟然這位夫人連一個侍女,都沒有給李大人安排,身邊全部都是年老的嬤嬤。
    繡橘說到這裏,言辭間頗有幾分,怒邢氏而不爭的模樣。
    女主聽聞此言,反而帶著幾分肯定。
    “她如今尚且心事不定,待日後便知道本宮的意思了。
    李大人如此正好,正好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為民做主之上,你看不過兩個月,天津府已然完全變化模樣。”
    繡橘本來是八卦,如今看著岸邊,也不得不點頭稱是。
    如今的天津岸邊,在柳樹蔭下,不知何時擺上了一個個攤子,上麵所賣的東西,繡橘眼瞧著應該都是些玩物小吃之類。
    更有些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子,手中挎著筐籃在叫賣。此時不過一會兒,繡橘一瞧見又三四筆生意談成。
    “我並非是宣揚女子為尊的,但是如今女子的身份也未免太過於單薄。
    李大人這種官員極好,男子尊重妻子,定然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女主仔細的解釋,她並不認為,李大人成功的原因乃是懼內。
    相反她覺得對方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性格的穩重與端方。這才能夠足夠的包容妻子,也能夠將政務中的缺點,仔細發現、更改,並為民生作出自己的努力。
    幾人正說笑著,便有船頭來稟報,此時大船馬上將要靠岸,請各位貴人稍等片刻。
    隨著有些刺耳的嘎吱聲,船錨被深深地刺入水底。又有著不少人將汕板,趕緊架設兩邊,將欄杆一一扶正。
    男主看向女主,眼神中帶著幾分溫和,柔聲說道:“雪兒我們下去吧,天津港到了。”
    女主點點頭。
    這一次江南之行,未免卻也太過疲憊,好在如今總算是圓滿結束。
    女主看著眼前的一切,她隻希望如今以後,大慶朝所有的地方,都能夠像天津港一樣,重獲新生,繁榮興盛,蒸蒸日上。
    而與此同時,京城之中的賈府也是一片忙碌。王夫人因為鳳姐的離開,無奈之下隻能又重新接掌家務,他此時揉捏著眉心,隻覺得其間隱隱作痛。
    “怎麽這些事情都報上來,難不成平素裏鳳丫的就是如此的”
    隻聽這話,便知道其中火氣十足。周瑞家的不敢多言,趕緊奉上一杯溫茶,讓王夫人趕緊卸掉火氣。
    王夫人喝下一口茶,然後又仔細地查看賬簿,她心情越發煩躁,忍不住將賬簿丟在桌上。
    “這叫什麽事兒,且不說當時,大房走的時候,拿走了多少銀兩。便是如今的虧空,竟然也是如此之多。”
    周瑞家的見此,再也不敢上前,她縮縮脖子,將自己幾乎隱藏在陰影之中。
    實在這事兒不歸她管,當日裏邢夫人離開,可是狠狠地挖下了王夫人的一塊肉。
    更是使得榮國府的爵位,跟寶玉再無關係,正確的說是跟賈家二房再無關係。
    王夫人因為之前印子錢的事兒,就已經逐漸失寵於賈母,如今這些事情使得她更加被動,甚至如今偌大的榮國府已然有些空殼。
    “鳳兒那丫頭,也是個吃裏扒外的,我那時對她多好,萬般信任,結果她竟然這樣回我不但一甩手便走,更是讓我如今腹背受敵。”王夫人更加的抱怨起來。
    周瑞家的低頭不敢說話,心中難免有幾分腹誹。
    在奴婢的麵前您還這樣,不覺得太虛假嗎
    當日裏掉的,可是成型的男胎。
    您覺得自己出麵放印子前傷天,就將這事兒丟給自己的侄女,坑的鳳姐差點被休棄。
    結果現如今,又說鳳姐。
    周瑞家的雖說替王夫人辦了不少喪心之事,然而到底還有兩份良知。當下聽著王夫人的話,心中越發的不是滋味。
    如今鳳姐和邢夫人,以及二爺在江南做官,可是五品的實職,甚至比賈政的職位都要高上一層。
    這樣一來卻是直勾勾的打臉,周瑞家的想到這裏,心裏撇撇嘴。
    如今王夫人也隻能夠,在自己麵前罵上一罵,畢竟如今在老太太眼中,賈璉可是兒孫輩中的第一人。
    再不是往日那個紈絝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