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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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沉內心有諸多盤算,  此刻一道目光卻是就此掃來,竟使得南宮沉驟生一抹寒顫。
    紫宮府府主一道目光掃來,那雙眸沉似深潭,  亦使南宮沉心生寒意,  心裏竟似一跳。
    南宮沉也知曉眼前的大佬其實並沒有動用威壓。若真動用境界威壓,此刻他這個開陽峰峰主怕是已經癱軟倒地,  連話兒都說不出來。
    這便是境界差距!哪怕南宮沉是一峰之主,  此刻他在紫宮府府主跟前也宛如螻蟻一般。
    一股不甘之意也不覺湧上了南宮沉的心頭。
    下一刻,南宮沉膽子卻不覺大了些。
    正因為紫宮府府主未曾用境界威壓,  竟好似作證了南宮沉的判斷,更令南宮沉忽而有了一股勇氣。
    他也不敢反駁紀綺羅有沒有福氣,也刻意令自己做出一副忠誠敢言的模樣。
    “弟子在府主跟前,  又如何敢造次?隻是弟子憂心紫微宗,故而大膽進言。”
    “府主所言自然極有道理。隻是我等修士,最應該看重的還是實力。如今府主挑選辰子,  不求實力,  隻講究一個好名聲,那也是本末倒置!如此一來,我等修士也便會失去血性之勇,而流於籠絡人心的表演。”
    “這森森殘酷的叢林法則,  才是我等修士應該遵從的規則,  而不是追求所謂的公平以及正義。”
    南宮沉竟還是個狼性文化愛好者。
    他順從梵行止,  也隻是因為從前梵行止實力最牛逼。至於梵行止人品如何,  又是怎麽對待他的徒兒,  南宮沉也不在乎。
    天地不仁,  視萬物為芻狗。
    天道本就無情,  弱者本就應該被嘲弄踐踏。
    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  就是如此。
    南宮沉這些話雖然是維護自己的利益,但也是語出肺腑,他也就是這麽個價值觀。
    他原本也對紫宮府府主修為十分佩服,可現在卻覺得青陵仙尊婆婆媽媽。
    此刻南宮沉這樣逼逼,竟引得在場一些修士的共鳴。
    畢竟叢林法則向來也是有些受眾,特別是在修士界。
    下一刻,南宮沉的耳邊就聽到了一聲輕笑。
    隻見紫宮府府主唇角已經浮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眾人印象中的妖魔,竟然是個很講理的人。譬如他誅殺天璣峰峰主莫瑉,還要宣布一下對方的罪狀。以紫宮府府主的實力,隨手伸出手,哢擦一聲滅口也是輕輕鬆鬆的。
    這簡直就是個刻板印象。
    下麵魔頭就表演他是怎樣任性無禮了。
    他手指輕輕一動,虛空就凝結一柄銀色巨刃。那虛光之刃推動得並不快,卻已搖搖鎖定南宮沉的神識,向著南宮沉湧來。
    那可是排山倒海的威壓之力!
    血魔也不跟南宮沉論道,幹脆就動手。眾目睽睽之下,他竟欲將南宮沉斬於當場。
    區區一峰之主,哪配讓堂堂紫宮府府主逼逼。
    血魔才升級為主角,現在就把事情給搞起來,簡直是直播間觀眾福利。
    撕起來撕起來!
    南宮沉哪兒想得到紫宮府府主居然是這麽個路數?
    人發脾氣時候是沒有預兆的,也不會搞個預告。
    巨大的威壓之下,南宮沉別說反抗了,連求饒的話兒也是說不出來。
    他滿頭冷汗,心裏滿滿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難道自己就要這麽死了?
    他怎麽說也是堂堂一峰之主,又如何甘心?
    那股死氣沉沉的殺意逼來之際,南宮沉腦子一片混沌,求生欲讓他隻想抓著什麽擋一擋。
    擋一擋?
    混沌中,一道身影就近在咫尺。
    紫宮府府主身份何等尊貴,那些普通紫微宗弟子又如何敢靠近?
    此刻走得近些的,其中一位就是剛才跳出來挑撥離間的靳雪煙。
    倒是個心狠手辣聰明伶俐的後輩。
    南宮沉本來也不算討厭她,可現在為了自己,自然顧不得這麽多了。
    他可不知道眼前這位還是掌門心尖尖上的人。南宮沉手一伸,竟扯過這道纖秀的身影當擋箭牌!
    其實南宮沉若有理智,便會知曉自己這般舉動是徒勞無功的。
    靳雪煙這血肉之軀能擋什麽?紫宮府府主之威,又豈是一道纖弱身影可擋的?
    不過南宮沉是個全無道德的人,哪怕他能想明白,大約也並不會在意。
    ——哪怕是多活一刻,那也是好的。
    靳雪煙可不知曉自己就是這麽站著,居然也會有無妄之災。她不過是修出了玄花九朵,而南宮沉已經是小仙人階位。境界有差,靳雪煙轉瞬間竟被南宮沉製住,惡狠狠的扯到自己麵前擋著!
    靳雪煙哪裏能想到居然會發生這般事情?轉瞬之間,自己竟成為了所謂的肉盾,那鋪天蓋地的壓力也是撲麵而來!
    不,她如何能死?
    她竭力掙紮,想要擺脫束縛,絕不願意成為南宮沉的肉盾。
    下一刻,她被捏住的手臂受巨力衝擊,手腕傷口竟滲出了縷縷鮮血!
    這隻手曾被喬白雪斬斷,如今雖是縫好了,卻猶自脆弱,更不必說扯她手的人還是南宮沉這個小仙人階位峰主。
    與此同時,靳雪煙的神魂被狠狠壓製,拿捏得動彈不能。
    事到臨頭,她才知曉自己是何等的渺小,那所謂的命運亦由不得靳雪煙有絲毫的反抗。
    靳雪煙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砧板上的肉,竟是任人宰割,更知曉自己片刻之後就會被轟得血肉模糊!
    大滴大滴淚水順勢奪眶而出,靳雪煙一雙眸子裏更是透出了濃濃恨意。她若是這麽死了,必定也是會怨氣衝天!為什麽是她?紫微宗有那麽多弟子,全世界有許許多多的人,為什麽卻是自己要死無全屍?!
    就在這極端絕望之中,一道冰涼微潤的劍意卻是輕巧的掠入。
    混沌之中,一雙銀月色的眸子也是潤入了靳雪煙的眼簾。
    嚓卡一聲,卻是南宮沉那隻手臂被生生斬斷。
    一片手掌就這樣伸出來,握住了靳雪煙的手掌,將她輕輕一帶——
    梵行止冷瞳劍再出,竟不是來救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屬南宮沉。
    南宮沉侍奉他這位掌門亦還算恭順,可是若讓梵行止為了他硬杠青陵仙尊實屬想多了。
    梵行止是個心思深沉之人,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跟紫宮府府主硬碰硬。他這麽出手,也不過是為了去救自己的心尖尖。
    眾人瞧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戲裏戲外的群眾都震驚了!
    紀綺羅稍微想想,大約都能猜得出這魔頭的狗心思。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若血魔真心想要處死南宮沉,幹脆來一下,也就解決了。但是血魔卻偏生這麽懶洋洋,慢吞吞,甚至讓南宮沉有機會抓個人質什麽的。
    就近原則,南宮沉最容易抓的肉盾就是靳雪煙了。
    開陽峰峰主如此心狠,又哪兒會將個天璿峰弟子生死放在心上。
    以此為誘餌,更激出梵行止出手相救,證明靳雪煙確實是梵行止的軟肋。
    這一切看似巧合,但卻又順理成章。因為有人本就善於玩弄人心,可以窺見旁人心思。
    這還真是——
    紀綺羅隻能說他狗。
    這個巧妙的陷阱,分明是設給梵行止的,讓梵行止那見不得光的幽潤心思盡數曝光。
    接下來紫宮府府主虛空凝結的銀刃也化作一片銀潮,隻將南宮沉身軀壓製住,並未取他性命。
    地上一條手臂猶在輕輕顫抖,南宮沉又痛又恨,自然是難受之極!
    他對梵行止忠心耿耿,之前出語質問,也還不是為了維護掌門利益集團的利益。沒想到關鍵時刻,梵行止竟不肯救他,甚至還削了他一條手臂。如此種種,南宮沉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梵行止當然知曉南宮沉的心思,可是梵行止並不覺得有什麽。
    所謂追隨自己,也不過是看中自己的實力。若他梵行止是個廢物,南宮沉還不將他踩到泥地裏麵去。
    既然如此,梵行止維護自己愛惜的東西,又有什麽不可以?
    南宮沉一張口,哇的嘔出了一口鮮血。
    紀綺羅:哇塞!
    她隻能說佩服,南宮沉這麽叛逆,血魔卻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弄壞。可血魔就算沒動南宮沉一根手指頭,已經讓南宮沉痛不欲生。
    所謂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這挑撥離間實在是玩兒得太溜了。
    多麽愛惜羽毛的妖魔,但並不能說明這隻妖魔不狠辣。
    然後紀綺羅的目光也是落在了靳雪煙身上。
    死裏逃生的靳雪煙在瑟瑟發抖。
    她手掌死死的纏住了梵行止的身軀,生死之間的恐懼已經徹底擊潰靳雪煙的理智。現在她就以一種握著救命稻草的姿勢摟著梵行止——
    就算到了現在,靳雪煙的身軀猶自顫抖,並未停歇。
    她沒發現自己的姿態是多麽的,曖昧!
    那些異樣的目光落在了靳雪煙的身上,包括跟她同峰的天璿峰修士。
    靳雪煙本是即將成為天璿峰峰主的人,自然也很受本峰修士的擁戴。她原本立的人設是自立自強,同為鳳凰命格,卻沒有紀綺羅幸運隻能靠自己的堅強人設。
    但是現在,偎依在梵行止懷中的卻是靳雪煙!
    梵行止對大家以為的關係戶紀綺羅喊打喊殺,此刻卻偏生對靳雪煙憐愛至此,
    那大家看在眼裏,確實是有一種受到欺騙的感覺。
    紀綺羅那是虛假的關係戶,真實的關係戶卻是靳雪煙。
    掌門要幹什麽?竟然栽培了這麽個女弟子入天璿峰?不!區區天璿峰算什麽。當初青陵仙尊可是對靳雪煙愛惜有加。
    在場的紫宮府弟子更是流轉憤怒之色,恍然大悟!
    難怪仙尊忽而就冷落靳雪煙,此女居然跟梵行止這個掌門有非同一般的關係!
    仔細想想,簡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梵行止也將眾人的目光盡收眼底。靳雪煙尚未反應過來,梵行止卻是伸出手,輕輕撫摸靳雪煙頭一下。
    那動作,盡顯愛憐。
    紀綺羅瞧著都覺得惡心。她太了解梵行止了,被狗師尊纏上可並並不是什麽好事情。梵行止真意也好,假意也罷,他都會毀掉這個人全部的社交,令這個人隻能依靠自己。
    現在靳雪煙尚不知曉自己落到何等地步。
    不過紀綺羅早知道的事情,直播間觀眾卻是第一次知道!
    紀綺羅早生過氣,現在也就覺得就這?!
    但直播間的觀眾老爺們卻是出奇的憤怒!
    【發生了什麽?救命,到底發生了什麽?梵行止為什麽會救靳綠茶?】
    【我已經很同情紀師妹了,現在才知道我應該更加同情她。】
    【這算什麽?擋箭牌文學?原來紀師妹竟然是靳茶的擋箭牌?】
    【嗬嗬,靠自己?隻怕梵行止沒少給靳茶鋪路吧?】
    【惡心死了,我第一次這麽惡心一對狗男女!】
    【愛寵就寵,為什麽要傷害無辜的人?】
    想到這幾年紀綺羅所受的辱罵,老粉更對紀綺羅生出了強烈的同情。
    明明不過是個工具人,卻受到那些侮辱。
    甚至有些有理智的原女主的粉也生出後悔。
    【我錯了,我不該罵紀師妹!】
    【紀師妹,一切都是梵渣男的錯,嗚嗚嗚,對不起!】
    這一次,線上線下竟然是高度統一。
    不單單是直播間觀眾,在場的紫微宗弟子也是徹底被震撼了,心理活動也是如出一轍。
    從前大家看不起紀綺羅,覺得她為人嬌氣,得到了原本不配得到的資源。可是現在,原來真正受惠的可不是這個備受打壓的徒兒!
    如此思之,大家之前那麽不待見紀綺羅,也當真的過分。
    比如紫鳶,此刻她一雙眸子都生出了潮潤了。
    紫鳶默默想,我就知道,就知道!
    怎麽辦,就算這樣自己還是很心疼紀師姐是怎麽一回事?
    這些年,紀師姐是多麽的不容易啊。
    沒人會懷疑梵行止對靳雪煙的寵愛。若不是具有這份寵愛,梵行止這麽一個冷情的人,是絕不會出手相救!
    這一次,紀綺羅算是徹徹底底洗白。
    伴隨靳雪煙心情平複,她臉一紅,才輕輕鬆開了手。以靳雪煙平素的心性,她本不會這樣小鳥依人的。
    她漸漸也回過神來,這一刻,她終於發現周圍的眼神好似有些不對勁兒。
    那些人看著她,仿佛她作了一件天大的錯事。
    靳雪煙也回過味兒來了!
    這些人這般瞧著自己,是覺得自己依附掌門,必定暗暗攏了些好處?
    哪裏有這樣的事情?
    靳雪煙頓時生出了委屈,沒有,她,她根本不知道掌門為什麽會救自己。
    她一直覺得掌門不喜歡自己,隻寵著紀綺羅。想不到危險關頭,掌門居然不顧忠心耿耿的下屬,卻是來救自己。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誤會自己?
    沒有做過的事情卻被人汙蔑,靳雪煙自然是不好受,可偏生沒辦法解釋。
    然而人群之中卻有人暗暗冷笑。
    便算靳雪煙當真不知道這件事情,可是她這些年來,肯定受過梵行止照拂,至多這些照顧是潤物細無聲罷了。
    占了便宜,靳雪煙也不必做出這麽一副委屈的樣子。
    正在這時候,靳雪煙耳邊卻是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雪煙,過來!”
    說話的人是她的師尊冰華長老。
    冰華長老一直愛惜自己的徒兒,此刻更覺得一陣子緊張了。
    因為冰華長老隻覺得危險,此刻他當真覺得說不盡擔心。
    方才靳雪煙的表情已經入魔道,現在靳雪煙還站在掌門身邊。掌門是個可怕的人,就憑梵行止對紀綺羅等徒兒施展的手段,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
    如果雪煙呆在了梵行止的身邊,還不知道會被梵行止毀成什麽樣子!
    哪怕是要開罪掌門,冰華長老也想要喚回自己的徒兒,不願意靳雪煙就這樣子被毀了。
    靳雪煙人前一向對師尊恭順,迷迷糊糊間,她亦是想要踏向冰華長老。
    梵行止的臉色也冷了幾分。
    他是個霸道的人,自己愛惜的東西自然應該全心全意愛他,如何能分心給別的人。靳雪煙這副姿態,實在是令他不悅。
    不過靳雪煙這一步,終究也是沒有踏出來。因為靳雪煙已經聽到了冰華長老嗓音裏的不悅之意。除了關切,還有不悅。
    師尊對自己今日的表現很不滿意。
    若此刻自己離開掌門身邊,掌門必定會不悅,因為師尊之前還頂撞過她。
    更何況,她內心之中還湧過一絲竊喜的。
    現在她什麽也沒有,掌門居然還如此器重。說什麽利用,哼,哪怕是利用也說明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現在旁人眼神那般古怪,可隻要自己呆在梵行止身邊,別人也不會多說什麽,隻能在背後羨慕嫉妒恨。就像,之前的紀綺羅一樣。
    這些念頭流轉間,靳雪煙這一步終究沒有踏出去。
    冰華長老雖然喚了她,靳雪煙也仿佛沒聽到一般,在這兒裝聾作啞。
    別人瞧在了眼裏,心裏也是覺得譏諷,更是暗暗生出好笑。
    一個是堂堂掌門,一個不過是區區一峰之主,而且是將死的一峰之主。
    利益就是如此,該怎麽選,難道不是清楚明白嗎?
    冰華長老的眼神之中漸漸也生出了失望。
    梵行止的眼底倒也生出了一抹悅意。
    他伸出手,輕輕按住了了靳雪煙的麵頰,然後那手指輕輕擦過了靳雪煙麵頰一下。
    那動作透著曖昧,使得靳雪煙打了個激靈!
    掌門對她,果然是有些異樣的心思的,也不僅僅是想要利用她!
    靳雪煙內心五味雜陳,除了屈辱,又有一絲竊喜,心情十分矛盾。
    一個人感覺自己底牌不多時候,尊嚴似乎也沒那麽重要了,更會想要抓住自己能抓住的東西,也許還會覺得以前的自己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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