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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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了臘月裏,廠裏才真正迎來了一批蘇聯工程師——高大且強壯又年輕。
一問,剛剛畢業的學生。
這也太沒有誠意了吧!這是糊弄呢還是糊弄!
廠裏剛供暖時,蘇方那邊就送來了一批機器,可卻是二手的……廠領導隻能承認自己就是要二手的,就怕蘇方不送工程師過來,自家人對這機器一點法子也沒有。
二手機器+新手=
廠裏,真是投入太多太多了。
外賓招待所早在入秋前就建好,一水帶洗手間帶浴室的標準房間,如今又要招服務員,將這一批新人招待得賓至如歸。
“我去瞧過,嘖嘖,真真大啊,一個房間就兩個人住,總有五、六十平方呢……”花姐抱著小兒子,說起外賓招待所那真真是羨慕的美眸帶光,她有這個這樣進去,還是她去麵試那邊服務員。
可惜被人事部給篩了下來。
“……”陳蘭虹聽見了當沒聽到,在過道給大半歲的兒子加輔食呢,她自覺與花姐是兩個世界的人。
還別說,有了戶紅英在課堂上比著,陳蘭虹那是全心全意的學,生怕被她比下去。
而戶紅英好像也怕被這個農村來又當過幾年地主小姐身邊丫頭的同事給比下去。
比啊比,陳蘭虹在月子裏養起來的小肉肉快速的瘦下來,她自己還沒有如何呢,陳繼存開始嘀咕——還是胖些好。
什麽話陳蘭虹是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
可該窄小的地方變大了。
陳繼存如何想
陳蘭虹不關心,可自己沒啥感覺了。
好氣哦,陳蘭虹私下問醫生,有什麽快速恢複的方法沒有有,當然有,就是多運動……說得含含糊糊的,陳蘭虹隻得訕訕的所領一份計生用品就回了。
免費領,一次隻能領一隻。
還在奶孩子呢一時用不上,沒有關係,存起來。
陳蘭虹計劃過了三年饑荒再懷二胎。
蘭姐見陳蘭虹在發呆,翻了個白眼便與李大嫂聊起來。
“真的啊我是想不敢想……”李大嫂正對換房感興趣呢,因為她懷上了,再生一胎就是六口之家,就可以換去大戶型……就是不知道那邊有沒有空出來得先去申請,再等通知。
“蘭虹好了嗎兒子餓了……”陳繼存將嚎叫假哭的兒子抱起來,還是小時候更好帶,瞧,已經會裝哭了,瞧,一說話,他便暫停了裝哭,豎起耳朵去聽。
“好了好了。”陳蘭虹將木頭鍋蓋打開,還太嫩了些,她從二手鐵鍋裏頭掏出幾勺又蓋了回去,她是了解兒子的,先糊弄兩口吧。
加了輔食後,就可以用羊奶慢慢取代母|乳,陳蘭虹生怕喂多了,會嚴重下垂。
這個時候,陳蘭虹已經開始做護|胸運動——向上向上再向上。
“晚上我們一起去小禮堂招待工程師,兒子咋辦”要不是聽說有補貼,陳蘭虹是不樂意與那些高壯像熊的臭男人接觸。
“你背著兒子去吧……”陳繼存也不樂意讓妻子去參加,可今晚是為工程師而舉辦的舞台,他們三十三位(本廠二十八位,鄰省機械廠請來五位外援)是過去當臨時翻譯的。
……
整個大廠,近三萬人口的大廠(包括臨時工與家屬和孩子們),就篩選出二十八個翻譯人員。
在裏頭選出一名組長一名副組長,以及六名小組長。
陳繼存有幸被推為小組長。
翻譯人員除了本職工作外,還要兼顧著給蘇方工程師與本國工人們翻譯,特別是專業名詞,真的很困難,沒聽過,隻得先記錄下來,回來問小組長,小組長也不知道,那就一起翻字典查資料吧。
這期間,大兒子一直被帶在身邊,喂飽了就自己玩自己的。
付出總得要有些回報,於是廠領導們開會決定——
每個月補助細糧十五斤,雞蛋十五個,肉十五兩,菜蔬十五斤,煤油十五斤,另由廠裏統一提供本子與墨水。
“你們夫妻倆都有補助,這日子快趕上鄉下地主家了……”隔壁花姐陰陽怪氣的來一句,自家便是接來了公公婆婆,成了六口之家去申請去大戶型卻遲遲沒有審批下來,李大嫂一生下小閨女就搬去了平方的大戶型。
花姐去瞧過,一室(平方)一廳(平方)一陽台(平方),可寬敞了。
李大嫂夫婦帶著小閨女睡裏間,外間夠三個小子翻騰。
“你說什麽我一個小姐丫頭哪比得上你這個青樓頭牌啊……”陳蘭虹可不能認這個,陳繼存就怕這個,於是將兒子推進屋並鎖上門,接著立馬衝過去扇嘴巴子,左右開弓,又快又準,等花姐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扇了十幾個……
好在陳蘭虹不敢用力扇,怕打鬆牙齒或是牙齦出血,反被訛錢。
可花姐反應可奇怪了——不是反撲過來,她可是比陳蘭虹高上半頭呢,想打回來,還是容易的——而是直接躺倒在地,開始連唱帶罵的演大戲。
將愛八卦的大娘大嬸們招來,七嘴八舌的問這問那,這天是星期天,在家裏休息的工人特別多,見有女人躺地上也好奇的瞧兩眼,被家裏女人給推回去。
“陳大翻譯瞧不起鄰居,她打人了……瞧瞧,我的臉,被她打的……我的肚子,是她掐的……還有我的腰,被她推倒時閃了下……好疼哦……”花姐見人夠多,便開始又哭又唱,還帶呻|吟的。
陳蘭虹就沉默的站在門前不動,看來是想訛錢了。
“啊,臉就有點紅,肚皮一片淤青……腰沒事吧,扶你去衛生所揉揉……”有人提議。
“腰很痛,走不了……”花姐就躺著不起來。
“那去找醫生過來……”這般躺在地上也不是事啊。
“婦聯同誌來了!讓一讓……”有人想趁機搞一下翻譯倆夫妻,得了那麽多補貼,聽說本職工作還可以讓同部門的臨時工接手,可是工資照拿。
不巧,那人有親戚在財務部呢。
可那人卻是不知道,陳蘭虹不敢放開本職工作,她隻是加快了工作效率而已,那臨時工過來是幹了關係戶的活兒。
……
“我沒打人……”過道上人不少,可誰也不會盯著別人家瞧,以及有人瞧著了也不會出來多嘴多舌,最後陳蘭虹一口咬定自己沒動手。
陳蘭虹不能說花姐說了什麽,隻能一直否定,又沒有原主記憶中的監控證據,這也是花姐躺了太久,不光讓她的五指印消了,便是雙頰有點紅暈也退了。
“那她肚子上的……”腰沒閃,是花姐在說謊,可肚皮上的淤青卻是明晃晃的存在。
“不是她兒子就是她男人,還有她婆婆,或是她自己……我向偉人發誓,我從來沒有碰過她肚皮……”陳蘭虹半點不虛。
“那你先回去吧。”這事不好辦。
“你去問問花姐要什麽她故意鬧一場,一定有述求的,如果沒有原則上的問題,就滿足她吧……”一邊的老同誌很有經驗的道。
……
後來,花姐如願搬去了大戶型。
而陳蘭虹隔壁號與對麵號分別搬進了一家三口和一家四口,同時選了一個段大娘為這一層戶的戶長,人稱段戶長。
“小陳啊,你們是知識分子,要和睦友愛……”真不巧,段戶長恰恰看到這個小陳打花姐,她也跟婦聯同誌私下提過,不過婦聯問清了隻扇嘴巴,沒有掐肚皮就沒有了下文。
“好的,段戶長,我們一家人都會支持您的工作。”陳蘭虹笑眯眯的接話。
……
再見花姐是年開春,地址是在省衛生所婦產科。
女人嘛,不是會算安全期就絕對安全。
安全套廠家也沒有說安全。
總之,陳蘭虹意外懷上了。
而花姐也意外懷上了。
一個過來檢查胎兒是否健康,一個過來要求打胎。
花姐也不想啊,可是她害怕生出一個高鼻深目的孩子,那後果不是她能承受,她男人與自己離婚後也許沒事,可她的三個兒子一定會被自己連累。
多怪自己貪圖那些肉罐頭那些糖果那些……即便是廠衛生所請來了一位有接生經驗的老大夫,也樂意為女同誌私下打胎,特別是未婚女同誌……可花姐還是不敢去。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隻是沒有向外說而已,怕影響中蘇合作。
要不然為什麽總是舉辦周末舞會要不然為什麽總是鼓勵女同誌學習交誼舞要不然為什麽總是選漂亮女同誌當外賓招待所服務員等等。
花姐到底老道,深知‘流言可畏’這個道理——她情願自己絆倒摔一跤,然後驚叫著出血了,其實不過是雞血而已。
說送她去廠衛生所,花姐卻堅持要去省衛生所,並口不擇言那裏不會保胎……花姐知道得罪一批人了。
花姐是極不樂意無顧打胎,便是得了那人給得好處。
像她這般的女人不少,特別是在家生養兩個以上兒子的小媳婦,底氣是有些,家裏也著實太難太難。
男人是主要勞動力,要吃得多些;兒子們在長身體,要吃得好些……
花姐打發走自家男人,又遠遠的避開了以前鄰居——陳蘭虹。
花姐撇嘴,還住在雞籠似的小戶型呢,男人長得斯文有什麽用,還不如自己能懷能生呢。
哪知打胎傷身的很,花姐再也沒能添個小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