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芸芸認真看過招工告示——
    車間工人,若幹；
    辦公室文員，兩名。
    不管如何先試一試文員收入是比不上車間工人，可朝九晚五啊,哦，可能要朝八晚六,好歹不必加班,有自己的時間。
    蘭芸芸將蕾絲手套取下，並取了一張表格，將自己的身份證與高中畢業證從帆布包取出，然後照著認真的開始填寫——
    姓名——周蘭,曾用名——蘭芸芸；年齡——周歲；學曆——高中；特長——會電腦懂英語；……然後把表格遞給一位表情嚴肅打扮得體的大姐。
    “高中生，字寫的不錯……”大姐一瞧，心下先滿意了兩分，辦公室還沒有普及電腦,大部分工作還是手寫。
    蘭芸芸抿唇笑笑,她不光圓圓眼肉肉臉，還是個厚唇……
    “跟我走吧。”大姐收好了表格，見沒有新的過來並起身道。
    蘭芸芸跟著十來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女進了廠,來到一間辦公室前跟著,而大姐按排隊順序帶了第一個人進去。
    麵試很快，三五分鍾換一人,不過半小時便輪到了蘭芸芸。
    辦公室裏坐著一名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之前的大姐就在邊上坐著。
    問幾個差不多的問題，最後來一句：“會鋼筆字”什麽電腦英文都用不上，隻要會寫一手好字就行，反正不能比電腦打印的差……暫時過度一陣子，已經申請辦公自動化,說不定年底就可以用上電腦。
    “會。”練得就是鋼筆字，還特特買了字帖，歪打正著。
    最後沒有多說，中年男人隻是點點頭。
    大姐很會看人臉色，見狀便明白這大姑娘被錄取了，便笑道：“三個月實習期，基本工資六百，過了實習期，基本工資八百+獎金，可以住宿舍，廠裏每個星期發五十塊錢的飯票……你先回去，錄取名單明天上午就會貼出來，記得過來看……”文員工資不高，又沒有發展前途，好在工作輕鬆不加班。
    “好的，謝謝。”蘭芸芸立馬鞠躬道謝，她知道那獎金隻是說說而已，也許有，那也不會多，還得看全廠業績。
    蘭芸芸又向前瞧了一家，沒有招聘文員隻要車間工人，那就車間工人吧，這一回，她沒有寫學曆，也沒有寫特長……
    肚子餓了，蘭芸芸便往回走，到了人口密集且物美價廉的另一條街。
    ……
    次日，蘭芸芸又晚起了，要將在火車上熬的那一晚給補回來，那是真的累，在一直吵吵鬧鬧的二十人間也能睡得著並睡得沉。
    早飯又是牛奶又是餅幹，就差雞蛋了，又與老板娘聊了幾句，蘭芸芸才慢慢悠悠的到了青芒服裝廠大門一側看那紅底黑字的錄取名單。
    一手漂亮的毛筆字，蘭芸芸覺得自己也可以練起來，一輩子老長老長……原主便是年紀輕輕便疾病纏身，可還是活到了七十八歲，還是死於一場意外，不是車禍，而是腿腳不便從樓梯跌下。
    當然原主也是幹到了死。
    那麽多雙手向原主要錢，侄子一家，兒子一家，一個個都要她幫襯幫襯。
    蘭芸芸從上到下看下來，在最下麵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暗鬆一口氣，真不想呆車間，便是能多掙三倍五倍的工資，可她也不樂意，原主那腰酸背痛的毛病還不是在流水線上熬出來。
    想每個月收入四五千，那得手腳利索，還得加班加班再加班，從早上八點鍾熬到晚上十點鍾。
    當日蘭芸芸便辦了入職並領了兩套勉強合身工服（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裙），並搬入了女生宿舍。
    一樣是集體宿舍，一樣是錢架子床，好在沒有跟車間工人擠一起，不大的房間內擺放了四張上下鋪。
    “上鋪放行李，下鋪睡覺……”室友很熱情，帶著她過來安置，便是瞧著那廉價書包和蛇皮袋也沒有直接露出看不起人的眼神來。
    “好，謝謝！”蘭芸芸就一套好衣服，能工服實在太好，問明了浴室廁所水房位置便開始整理，見室友借機偷懶沒有馬上回辦公樓的意思，她隻做不知，將初一到初三的英語課本和哥哥學電腦和學車的書籍取出放到上鋪。
    “你咋帶初中課本”室友一邊吃零食一邊笑問道。
    “我媽給放的，拿錯了……將我表妹的課本帶來了……還得想法子寄回去呢。”一個謊言要無數的謊言去圓，陌生人還罷，對著朋友說謊，到底不美。
    “那個太重了，還是別寄了……”室友不是本地人，室友b也不是，這個房間就住了她們三人。
    相比愛說話愛偷懶的室友，室友b是個愛看書的，今晚一回宿舍就展開她自己的折疊桌，捧著書用功起來。
    “咱們出去玩玩吧，她要參加十月份的成人高考，我們別打擾她……”室友拉著蘭芸芸就想走。
    “我也要看書呢……”蘭芸芸卻搖頭，她還有很多事呢，練字看書，對著電腦書自學，哦，還要複習英語單詞。
    不過，今晚還是先早睡吧。
    ……
    早睡，自然能早起。
    蘭芸芸來羊城第四天，便早早過來上班。
    青芒服裝廠擁有兩三千名員工，除了廠房外和男女宿舍樓並食堂外，還有一棟五層的獨立辦公樓。
    人事辦公室在一樓，靜悄悄的，蘭芸芸邊等邊發呆，等了一會才看到一位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年輕小夥子跑過來開門。
    “你好，我叫周蘭……”
    “哦，周蘭，新來的辦公室文員啊，我是陳密州，管人事的……你先跟我熟悉熟悉工作……”陳密州是個長相很普通的年輕男人，長得也不高，勉勉強強到一米七。
    因此他一見與自己差不多身高的新同事，立馬就高興，也不是看上了或是別的什麽，就是自己長得不高，就喜歡看到高個子的女生。
    哦，陳密州是羊城本地人，是沒有等來拆遷的本地人困難戶，他今年二十出頭，他是去年的老員工，他啊，高中畢業後複讀了兩年，可成績依舊不足四百分，父母很是發愁。
    可他著實不是念書的料，同族叔叔安排他進了青芒服裝廠，並被要求考成人大學。
    去年便考上了高升本，專業是人力資源管理。
    族叔說了，隻要拿到本科文憑就給他升職。
    “好的，謝謝。”蘭芸芸很自覺的開始打掃衛生，新人嘛，總是要早到晚走，還要做衛生什麽的。
    整個上午沒幹什麽活，就被陳密州指使著跑了幾回腿，知道了財務部在二樓，主任廠長副廠長各位領導的辦公室在三樓，四樓是員工會議室，五樓是員工活動室。
    下午更閑了，陳密州在寫作業，而之前招聘蘭芸芸進部門的大姐在打毛線。
    而整個人事部就三人。
    咦！沒有領導的嗎不，有的，那個中年男人應該就是領導了，沒來，而辦公室也不像有領導辦公桌。
    不問。
    不問是不可能的，不是有大嘴巴室友嗎
    “你們人事部是副廠長直接領導，辦公室在三樓呢。”這個妹子是設計部的，而室友b是財務部的。
    “嗯嗯嗯……”蘭芸芸邊翻看電腦本邊記筆記，周六休息時就去網吧辦張卡，要好好實踐實踐，別的先不提，打字速度得練吧，她自學了五筆，不難，就是速度跟不上，與專業打字員差太多太遠，還得製表，聽陳密州說過年底就要買電腦。
    “唉！你們一個個……沒意思，我去找別人玩了……”室友是高中畢業，她學過繪畫，又與某個領導有點親戚關係，在設計室當助理……
    “好……”蘭芸芸笑笑，她沒想在廠裏找朋友，同事之間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當然也不想與誰交惡，對誰都是笑眯眯。
    特別是進車間時，對著來自五湖四海的女工們，請假調班換宿舍等瑣碎小事都行行行。
    時間就在努力蘭芸芸工作+學習中度過了兩個月，她被押了第一個月工資，可又向財務預支了第二個月工資。
    “周蘭，你是不是上網吧啊等我一下。”室友交了個網友，每晚都要聊上一小時，便是辦了會員卡，一小時也得三塊二，一個月下來就要一百塊，當設計師助理，每個月就一千塊工資，沒有獎金沒有補助。
    唉，快堅持不下去了。
    “好的。”蘭芸芸也申請了兩個企鵝號，一公一私，室友在自己的工作號上，而私人號上隻有一個哥哥。
    蘭芸芸每天開著金手指——加油，鼓勵，打氣給哥哥留言，是想讓哥哥接著學習，要不然會被這個社會淘汰，她可不像原主大方，將辛苦打工來的工資花在別人身上。
    蘭芸芸沒有理會蘭家父母那一句——將工資寄回來。
    自己不夠花呢，吃飯睡覺不花錢，可花錢的工作多了去，護膚品+水果+牛奶+上網等等。
    “啊周蘭，你在這啊”陳密州是本地人，卻也沒有天天回家住，家裏與廠裏可遠著呢，他住男工宿舍。
    “陳密州，你也來上網啊”這是前輩，蘭芸芸笑得很和氣，卻將自己的電腦常識筆記本合上，同個部門，不好露出太多。
    “是啊，與同學約上聊天。”陳密州指了指自己的黑色bb機。
    “嗯，那你忙吧。”蘭芸芸沒有加陌生人聊天的習慣，學習時間多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