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三歲那一年,方藍靈又又懷孕了。
    “唉！”當女人真辛苦，方藍靈真是小心又小心了,丈夫也很配合,可還是意外懷上了。
    “媽媽，你歎什麽氣啊金奶奶不是寄了信來嗎”今年已經是六歲大孩子的凡凡丟下平平，跑到方藍靈身邊詢問。
    “你又要當姐姐了……”方藍靈悠悠道。
    “啊，又要添個弟弟嗎太棒了,可以比歸海多一個弟弟了……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大風大雨裏滿街跑,走不好,滑一跤，滿身的泥水惹人笑，饑餓寒冷隻有我知道……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耐饑耐寒地滿街跑,吃不飽,睡不好,痛苦的生活向誰告，總有一天光明會來到……”凡凡可高興了。
    “……”不知道哪裏學來的孩子真不知愁……
    方安邦也不知愁,聽說又懷了，他也很高興，見愛人發愁,還安慰道：“凡凡與平平都大了，可以幫著帶弟弟……”
    “……”方藍靈不怕養,她怕生啊可是男人是不會懂女人的痛苦,說了也白說。
    然，女人的痛苦也不經相同，梅書琬覺得生孩子很容易,不怎麽痛就結束了，可養孩子太辛苦……
    方藍靈默默與梅書琬比了比，大了自己幾圈的骨盤，當場就沉默了。
    “……歸京像他爸，光吃東西不長個，愁人……”梅書琬的苦惱是二兒子像婆家人，三寸丁。
    “放心，男孩像媽……”方藍靈虛虛的安慰一句，可心底是明白梅書琬憂心不是沒道理，小歸京一出生就矮小，有一句話是——爹挫挫一個、娘挫挫一窩。
    不巧，小歸京是那一個像爹的。
    “唉……”田岑岑三個孩子都遺傳到父母的優點，可自家這兩個，梅書琬想想就想搖頭，藍靈家的凡凡像她自己，平平像方公安，這樣子也不錯啦。
    很快，梅書琬便沒時間想這般無法改變的問題，因為真的真的要恢複高考了。
    “牛棚裏的，被接走了……”這一天，梅書琬在上班前特特繞到家屬樓通知一下方藍靈。
    “真的啊那你快快去找書本……”還早呢，現在還是年的初冬，至少還有一年整，這也是梅書琬的機緣，旁人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向那個方向思考。
    “對對對……”梅書琬本還想著能不能借一借方藍靈的課本方藍靈十年如一日的複習，早不必再複習，可聽她這一講，是不方便借了，那就去學校買一套。
    “真的要恢複啦”方安邦也聽見了，愛人是要向京城考，不說最好的大學在京城，便是為了金大夫也要去京城，那他是不是也要向京城申調隻能請兄弟們幫幫忙了。
    其實，從去年開始，就有兄弟來信問方安邦的想法，京城局勢已經有變……
    當時，方安邦隻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他不想參與那些事……
    “嗯嗯。”方藍靈目送梅書琬離開後才淡淡的應了句，不想多談，為了這事，方安邦不知道在心底笑話了自己多少回呢！
    “我也想考。”幾天後，方安邦突然宣布道。
    “你不是上過軍校嗎”還有年齡是不是大了些方藍靈愕然。
    “我那是大專，我想念本科……”方安邦不想當民警了，想進一步，兄弟們說得對，得將養父的關係給用起來，要不然……如今養母沒了，養父上山養著了。
    “嗯。”方藍靈覺得可行，也便將自己資料與筆記給貢獻出來。
    方安邦也著實努力了整整一年，然還是卡在了年齡上。
    半點不意外，方安邦自然也不意外，而是胸有成竹的道：“等考研恢複吧。”還是京城兄弟給的建議，資料給得很齊全，接著努力吧。
    “那我先去京城，孩子們呢”方藍靈考試自然沒問題，第一誌願是協和，第二誌願是京師大。
    “孩子們跟你走吧，我半年後就可以考過去……”方安邦讓兄弟給買了一個小四合院，花了小五千，家裏積蓄自然不夠，還是養父給墊了兩千塊。
    “我陪爸爸……”大人之間的話，凡凡聽懂了，她抱著方安邦的腰撒嬌。
    “凡凡，乖，凡凡要管著兩個弟弟呢，平平安安聽姐姐的……”小兒子才過百日，長得可漂亮可漂亮。
    “唉！弟弟太討厭了……”凡凡皺皺鼻子，兩個弟弟都很臭臭，可又不能不管他們，媽媽一看書就不記得弟弟了。
    “姐姐才討厭……”平平已經四歲了，已經聽得懂好賴，立馬不幹了，大聲叫道。
    ……
    年的春節，方安邦讓副局出麵訂了一個臥鋪車廂，他要送妻子兒女上京城。
    “你背著安安，牽著凡凡，平平讓我背……”行李包裹一大堆，可也沒有三孩子要緊。
    “爸爸，綁得鬆一些，不舒服……”平平是不喜歡被爸爸背的，可今天不是情況特殊嗎平平表示自己可以忍一會，媽媽說了可以給他買喜歡的玩具。
    “好。”方安邦立馬放鬆了些，還真的不大習慣將孩子背在後背，平時見靈靈背，好像很簡單很容易。
    “媽媽，媽媽，爸爸不會背我……”平平一見媽媽，立馬大喊道。
    “哦，爸爸像熊一般笨……”方藍靈斜睨一眼丈夫，才上前幫著丈夫與平平搞定，這期間平平悄悄掐了一把在媽媽背上的安安，被姐姐狠狠的瞪眼。
    安安沒有哭，因為他睡著了。
    “方隊，我送你們吧……”今年剛剛分過來的小夥子騎著自行車過來了。
    “行，正想喊你……你嫂子和凡凡搭你的車，我推著自行車走……”大的小的，衣物一包包，物資匱乏的年代，哪是說扔就扔的啦，便是用過的破尿布都打包帶走。
    縣城可沒有火車站點。
    最近的火車站點與縣城有五裏路，好在有公交經過，便是沒有公交，也可以攔路搭一程。
    “方公安，你們搬家啊”小地方誰還不認識誰啊一個拖垃圾司機一見方安邦推著自行車走，便停車問道。
    “差不多……”方安邦大聲回話。
    “我送你吧”可這邊不好掉頭啊，司機在想去哪裏倒個車。
    “不用，太冷……”方安邦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拒絕，背上平平小聲的提醒：“太吵了，爸爸，快走……”
    方安邦接著推車離開。
    五裏路，普通人得走一小時，可方安邦快走四十分鍾就到了火車車站。
    這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站，時期隻停五分鍾。
    小夥子就不好先離開，得幫著方安邦將行李送上火車，而方安邦也沒想著找車廂，人與行李，包括自行車都擠上火車再說別的——
    “像打戰……”“像逃難……”方藍靈與方安邦相視而笑，不約而同的想：不能再要孩子了。
    “媽媽，我想下來自己走路，讓姐姐牽著我……”平平快要哭出來了，爸爸的背又硬又寬還冷……
    “行，也行吧，不過得與姐姐媽媽串成一串，像糖葫蘆一樣，就怕火車上有拍花子，他們最喜歡像你這種男孩子，抱走了就回不來……”方藍靈用繩子將自己與凡凡平平串起來，行李都在自行車上。
    一家五口一個車廂一個車廂的擠過來（這個時期，知青可以回家探親），要不是方安邦身上製服，他們不知道要遭多少個白眼……
    可現在在心底咒罵也不知道有多少
    “快了，快到了……”方藍靈與孩子們在自行車後麵接著，方安邦邊走邊喊：“讓一讓，同誌，麻煩讓一讓……”
    後來還是乘務員過來幫著喊，她們的聲音比較有穿透力，乘客遠遠便能聽見並聽清。
    “唉，終於到了……”凡凡覺得自己累壞了，小身子歪在下鋪就不想動了，方藍靈更慘一些，她自己漲|奶了，而安安尿了，又餓了，已經開始哼唧了。
    一進包廂，方藍靈立馬將安安放下來，指使方安邦道：“快去接熱水……”軍用水壺的熱水已經不熱了，隻敢給自己洗手，不敢給安安擦屁股。
    “媽媽，我去吧。”可以幫媽媽了，凡凡立馬來了力氣，從鋪位上坐起來。
    “別別別……你一出去，就會有壞人抱走你……”方藍靈立馬嚇唬凡凡，也不是嚇唬，說一定就遇上了呢。
    “嗯，我忘了火車上有壞人……”凡凡又軟回了床鋪。
    這一趟旅途，著實辛苦，這是方氏夫婦的心聲，可凡凡與平平卻覺得這一回坐火車太有趣了。
    該玩就玩，該吃就吃，該睡就睡……
    “到了，到了……”方安邦讓妻子兒女在包廂別動，自己先擠下車去，他這車廂是提前一周訂下的，他早已經發過電報給兄弟，相信兄弟有安排。
    果真有，有人也有車。
    方安邦不一會兒就帶著一個兄弟回到方藍靈身邊，給介紹：“這是我兄弟，姓王，這是我愛人，我閨女凡凡，我大小子平平，這個是小兒子安安……”
    王兄弟先喊了嫂子又喊了凡凡，最後將平平給抱了起來，笑道：“方安邦，這小子與你長得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