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被埋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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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煙,互相繚繞,難以分辨真相。
    被獻祭者則目睹了全部真相。
    他自願獻祭。
    ……………………………………
    【基利曼】眼眸中映出那怒海狂濤中那幾舟小小方舟,那小而殘破的軍艦陣列宛如巨艦旁的漁船群般渺小。
    基利曼嘴角勾起。
    即便另一個基利曼特意讓費努斯·馬努斯與整個混沌帝國分隔開,特意保持住距離,但也不會料到現在的場麵。
    冷血君王親自蒞臨,隻為絞殺費努斯——【基利曼】深知費努斯的重要性,與其他原體相比,費努斯更加觸及帝國的根本。
    [進攻。]
    【基利曼】輕輕說道,隨後滿意地看見一片光芒映亮他的視線——無數魚雷與光矛自弦下衝出,照亮虛空四野。
    戰鬥機啟航,護航艦蜂擁著重巡出列,火力充沛的戰列艦上騰起萬千煙火,引擎的火光咆哮在銀河間,他麾下戰艦的數目足以輕易淹沒費努斯的艦隊——
    【基利曼】絕不打無準備之仗,他擁有一整個帝國,這便是他皇權最好的禮物。
    而現在……假如費努斯真的想要取勝……
    【基利曼】眨了眨眼,好奇地看著費努斯麾下的戰艦群正在急速列陣,擁有鋼鐵意誌的原體在極短時間、極短空間內將他的戰艦群變成了一個拳頭,艦群聚集,一層層包裹住最中心的主艦。
    ……隻剩下最後一個選擇,一個這銀河間絕不會出錯的戰術。
    【基利曼】沉思,手搭在腰間佩劍之上,看著那個拳頭忽然開始加速,筆直打向【基利曼】的艦船,幾乎以完全犧牲之姿態,
    【基利曼】可以看見那些費努斯打頭陣的輕巡與他麾下的戰艦相撞,共同失控地甩向遠方,但在那之後,在剝落出一片血肉後,費努斯的拳頭繼續帶著幾近暴怒的速度朝著【基利曼】砸來。
    是了……【基利曼】轉身,準備去迎接他的“來客”,費努斯·馬努斯打算用跳幫戰,這也是在巨大戰力差下唯一的解法。
    【基利曼】就等著費努斯前來跳幫,他腳下的重型戰列艦早已做好了迎接跳幫戰的一切準備,在這方戒備森嚴的區域,【基利曼】會生擒費努斯,然後將他的靈魂汙染。
    他會為混沌帝國帶來再一個喜訊的——
    就像是當初那樣,他總是贏。
    【基利曼】微笑著,難以抑製地想起當年的畫麵。
    …………………………………………
    【過去】
    【另一個命運線】
    [很漂亮的布置,我的兄弟,這證明了你對於帝皇命令的重視。]
    身著漂亮藍甲,【羅伯特·基利曼】同【莫塔裏安】一起朝著皇宮走去,首先他們需要通過皇宮花園——這裏的布置由【佩圖拉博】所負責。
    【基利曼】一邊漫步,一邊像是抬起頭,對那些布置在空中的金色絲帶與雕塑嘖嘖稱奇,他身旁走著【佩圖拉博】,麵無表情的原體在聽完【基利曼】的稱讚後隻是板著臉冷笑。
    [沒有人會對他的命令不重視。]
    【佩圖拉博】毫不留情地幹脆指出了這一點,這讓一旁不語的【莫塔裏安】忽然轉過頭瞥了【基利曼】一眼,但【基利曼】則是依舊帶著天衣無縫的笑容,
    [正是如此——我由衷地感到高興,為我們偉大佩圖拉博所取得的成就,我很高興看見泰拉能夠在你的帶領下固若金湯,雖然我當初為你與你的軍團離開大遠征而難受過不少時日。]
    【莫塔裏安】抬眼,跟臉不紅心不跳說漂亮話的【基利曼】對視了一眼。
    [真正的力量該用在真正需要它的地方。]
    【佩圖拉博】冷笑著說了一句,但明顯【基利曼】的話讓他很受用,【莫塔裏安】也急忙見縫插針,
    [我們的父親會為你感到自豪……我想我該收回我曾認為多恩更合適的想法,佩圖拉博——在我看見了一座固若金湯的堡壘時。]
    [嗬!]
    【佩圖拉博】忽然揮了揮手,替兩位原體打開了進入正堂的門,原體板著臉,側身站在門旁,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雖然我承認你們的話正確異常,但不要再試著跟我套近乎了,我不會在他麵前替你們說漂亮話的。]
    [真是傷心,我原本以為我們的關心會更加緊密。]
    【基利曼】笑著打趣道,卻也沒有絲毫停留,直接進入了金碧輝煌的正廳之內,【莫塔裏安】則在臨走前最後瞥了眼【佩圖拉博】——
    【佩圖拉博】皺著眉眨了眨眼,他剛剛仿佛在蒼白原體的雙目間看見了什麽,但那份奇異的光芒一晃而過了。
    正廳金碧輝煌,就像是整座由巨龍搜刮財寶,由金幣所堆積而成的金山那般,無數令原體眼花繚亂的浮雕在牆壁上載歌載舞,恍惚間,那些細細雕刻的人物與怪物,在搖曳的燭光與燈光間仿佛活過來了一般,陰影與光明之下,麵容詭異地動起來。
    足有一個蘭德突襲者大小的巨型水晶燈懸掛在大廳之上,散發著刺眼的光明,每一顆水晶都足以買下一整個A級星係,無數扭曲的侍從人影映在其上,如溪水般流淌而過。
    嫋嫋樂聲輕快地在大廳內響起,尚未到約定的時間,因此晚宴尚未開始,【莫塔裏安】環顧四周,除了匆忙又優雅漫步於廳堂的凡人外,他一眼便看見了那些先他們一步抵達的原體。
    [基利曼!莫塔裏安!這裏!]
    【馬格努斯】高高舉起他手中的酒杯,大笑著叫兩位原體過來,赤發飄揚,意氣風飛,畢竟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的話,今天將會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慶功宴——慶祝大遠征順利結束。
    但可惜這場晚宴將終究停留在【馬格努斯】的想象中,佳肴將濺上鮮血,兒子將用利劍割開父親的咽喉。
    兩位各懷鬼胎的原體走過去,【莫塔裏安】感到【馬格努斯】似乎鬆了口氣——
    【馬格努斯】跟【福根】似乎沒什麽話題,鳳凰太過嚴肅,又隻跟【費努斯】交好。
    因此在原體間聲譽頗為不錯的【基利曼】與【莫塔裏安】對於【馬格努斯】反而是更好的聊天對象。
    【馬格努斯】朝【福根】舉杯,兩位原體碰杯喝了一次,隨後【馬格努斯】便以此為某種結束對話的信號,看向【基利曼】與【莫塔裏安】。
    哦,【馬格努斯】先跟【基利曼】打的招呼,隨後才是【莫塔裏安】——畢竟【羅伯特·基利曼】才是帶領他們走向大遠征勝利的戰帥。
    [敬我們英明的戰帥一杯。]
    【馬格努斯】說,舉杯,酒液在他的玻璃杯中流淌,在場的原體又喝了一輪。
    【基利曼】一口氣喝幹酒,微笑著微微抬手示意,
    [還是在座我們每個兄弟們的功勞,我不過是占個名頭。]
    [你何時這麽謙虛了,基利曼?]
    【馬格努斯】魯莽地說道,或許是因為慶功宴,讓這位原體變得懈怠了起來,又或許他本就如此傲慢。
    [我記著你當初可不是這樣——基利曼,我記著最初在泰拉之上的時候,你特別喜歡搶風頭,我還記得魯斯當時還不服氣你來著。]
    【莫塔裏安】看著【基利曼】眼底的藍色變深了一點,這或許是某種憤怒的表現,但【羅伯特·基利曼】從未表現出他真正的情感,他隻會在他該憤怒的時候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怒火。
    [太久遠了,]
    【基利曼】擺擺手,又隨意自旁邊的凡人侍從盤中拿起了新一杯酒,眾人的視線與注意力因此順著原體的手看過去,被微妙地打斷了一次注意力,
    [我都不怎麽記得我兒時在泰拉上所發生的事情了,除了對我們父親的尊敬與愛戴,我隻記得最後那場災難所發生時刻的痛苦。]
    [啊——我倒是還記得一部分。]
    【馬格努斯】絲毫沒意識到不對勁,繼續順著【基利曼】的話說,【福根】隻是默不作聲的旁觀,估計是在等【費努斯】,也沒有聽出不對勁。
    [我們父親的嚴厲與仁慈,美妙的知識——尤其是我第一次使用靈能時分的驚喜,那種奇妙的感受……]
    【馬格努斯】像是陷入了無窮回憶,仿佛下一刻就要開始歌頌靈能的美妙。
    【莫塔裏安】一點都不想聽【馬格努斯】的長篇大論,而且往往這個時候【馬格努斯】會拽上【莫塔裏安】這個唯二的靈能原體,非讓【莫塔裏安】承認靈能的美妙。
    出於禮貌與其他需求,【莫塔裏安】會假意承認。
    但在蒼白原體的視線中,在他們大肆談論靈能的奇特之處時,【莫塔裏安】卻悲哀地看見兩個傀儡,他自己身上沾染著三種混沌的光芒,而高談闊論的【馬格努斯】身上則溢滿亮藍。
    好在【基利曼】及時打斷了【馬格努斯】的更進一步,
    [靈能……恕我冒昧,我的朋友,你的眼也是靈能所造就的嗎?我依稀記得在泰拉之上時,你仍是雙目。]
    【基利曼】好笑地看向【馬格努斯】,赤紅原體猛地一愣,看得出關於失去眼睛的記憶從原體的腦中被簡單粗暴地剔除了。
    [我的確不記得……]
    【基利曼】這句話有些過於突兀與冒犯了,連一旁發呆的【福根】也微微皺眉看向【基利曼】,但突然再度打開的門打斷了他們的主意,原體們往門口處望去,
    【佩圖拉博】帶著【聖吉列斯】、【安格隆】進來了。
    [基利曼、莫塔裏安,]
    站在門旁冷眼看著兩位原體進入大廳的【佩圖拉博】朝大廳裏喊了一嘴,臉色語氣不善,
    [父親找你們……別叫他等太久——嗬,真是幸運,他已經連續幾十年沒有親自傳喚過他的子嗣了……還得是他偉大的戰帥,哦,莫塔裏安,你或許是個意外。]
    【莫塔裏安】眨眨眼,已經不會因為語言的冒犯而憤怒了,他舉杯一飲而盡杯中酒,隨意放下自己的杯子,朝出口處走去,他身後的【基利曼】則還不忘【馬格努斯】,朝後笑笑,微笑間帶著些許調侃。
    他們跟【聖吉列斯】與【安格隆】擦肩而過,彼此僅僅是簡單地點頭示意——就像是他們還不太熟那樣。
    但實際上,【莫塔裏安】已經看見了他們手中共同的屠刀。
    【馬格努斯】站在他們身後,原本的思考被【安格隆】的大笑所打斷——
    【基利曼】的提問似乎真的讓赤紅原體困惑了,【馬格努斯】皺起眉,開始思考自己為何從未考慮過這些問題,也從未在意過這一點。
    泰拉陷落,原體們被拋向銀河各處的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自那之後,他缺失了一顆眼球?
    他被【基利曼】所拋在身後,【基利曼】微笑著,朝【佩圖拉博】走去,跟【莫塔裏安】共同離開了正廳。
    【佩圖拉博】冷著臉朝兩位原體施壓,在為了【帝皇】呼叫他們而不是【佩圖拉博】而憤怒。
    隨後,【佩圖拉博】帶著些許怒氣地關閉了大門,門扉在他們身後重重合上。
    計劃的第一步順利進行。
    第二次前來叫他們出去的,此刻正在為他們帶路的並不是【佩圖拉博】,而是【阿爾法】。
    【基利曼】臉上的微笑消去了,泰拉花園中的樹林在他臉上映出斑駁移動的陰霾。
    ………………………………………………
    【過去的過去】
    【另一命運線】
    【藍色靈能……他媽的……藍色靈能!馬格努斯你現在看著我的眼發誓——你他媽看見馬卡多身上冒藍光了!】
    深夜的原體寢室內,魯斯猛地抓著【馬格努斯】的胳膊,劇烈搖晃起來,【馬格努斯】幾乎被搖晃地口吐白沫起來。
    [等等——我是第十五號,我不叫馬格努斯!]
    十五號——尚未被命名的【馬格努斯】小聲地咆哮到,
    [別晃了!我確實看見了,前天我們去室外角鬥場的時候,我在經過一個窗戶的時候看見馬卡多從側連廊匆匆走過去了,他身上千真萬確閃過來片刻藍色。]
    聽了【馬格努斯】的話,魯斯猛地鬆手,狼王低頭,絞盡腦汁地思考起來,
    片刻後,魯斯的臉上一片慘白,
    [側連廊……側連廊連接著地下迷宮——馬卡多是要對網道做手腳?!還是黃金王座……]
    一個具有著奸奇力量的存在在皇宮內自由行走……難道萬變之主打算借【馬卡多】之手,在原體們尚且不成氣候之時便炸毀網道?!
    [馬卡多為什麽叛變了?!]
    魯斯再一次難以置信地小聲咆哮道,即便有著預想,但在真正證實了這一點後,魯斯反而感到極其的難以接受,畢竟老者是他來到這處命運裏,少有給了他溫暖和友誼的正常人。
    扔下【馬格努斯】,魯斯焦急地在房間內打著圈走路,最後像是理清了這一切,魯斯打定了他的主意。
    不論如何,【馬卡多】的不對勁必須報給【帝皇】。
    [聽好了,馬格努斯,我們現在就出你的房間,找禁軍匯報情況,讓禁軍立刻帶咱倆去找帝皇,接下來帝皇問你,你就全部如實說,我會解釋剩下的一切。]
    想通這一切,魯斯立刻不由分說拽著【馬格努斯】就走,往寢室門口走去,
    [唉?!等等!你先說藍色靈能代表什麽——而且現在是宵禁時間!你這個蠢貨!你怎麽跟我們的父親解釋你在宵禁時間出現在我的房間內——我們會受到懲罰的!!!]
    [別管你那破懲罰了!我們要稟報的事情遠比違反一個宵禁更加嚴重!]
    狼王大喊起來,強行拖著不願意出去的【馬格努斯】來到門口,然後他猛地拉開房門——
    “晚睡的可不是乖孩子啊,我的壞男孩們。”
    一片靜默的漆黑內,麵容平靜,手提提燈的老者站在門口,悠悠說道,他手中的提燈散發出幽深藍光,映亮了【馬卡多】的臉龐。
    【馬卡多】的雙目一眨不眨,密密麻麻的溝壑攀爬在老者臉上,讓他的麵目越發猙獰可怖。
    【?!!!】
    完全出乎意料的發展,魯斯想要立刻大叫引起其他人注意,同時,在思維反應過來之前,他的拳頭已經揮了出去,重重地衝向【馬卡多】——
    但下一刻!一道狂風猛地自【馬卡多】腳下刮起!某種巨大的力量死死捂住了魯斯的嘴,讓他叫喚不能,隨後被連同【馬格努斯】一起掀翻砸進了屋內。
    哐當!!!
    巨大的聲音卻無人能夠聽見,【馬卡多】不緊不慢地向前一步,邁進【十五號】的寢室,那道門猛地在他身後被關上,將整個房間同外界完全隔絕起來。
    【唔——唔唔!】
    魯斯狂暴地試著張開嘴呐喊,但他做不到,他所處的這具身軀依舊是幼年——但即便是成年原體,【馬卡多】也有能力短時間內摁住一個。
    “瞧我發現了什麽,兩個淘氣的男孩,違背宵禁私下聚集——第六號、第十五號,我很遺憾地通知你們,明天的課程你們不必參見了,作為你們違反規則的懲罰,你們需要關一天禁閉。”
    隨後【馬卡多】輕蔑地瞥了一眼魯斯,
    “魯莽,”他說,“如果不是我為你們的行為打掩護,你們早就被發現了。”
    [等等——老師!是第六號強行來的!我一直在試著驅逐他,但是他武力威脅我!]
    不明真相的【馬格努斯】直接倒戈了,魯斯氣得快昏過去,現在他們唯一的指望是可汗,但之前為了不牽扯到可汗,魯斯一直根可汗保持著較遠距離——白疤原體能夠發現不對勁嗎?
    但在此之前……
    魯斯用著一種極其仇視與蔑視的目光死死盯向【馬卡多】,意識到魯斯的目光,【馬卡多】發出一聲輕笑,揮手讓聒噪的【馬格努斯】陷入了沉睡。
    “聰明的小家夥……黎曼·魯斯對吧,我怎麽不記得你們的父親給你起過這種名字。”
    狼王感到自己被死死扼住的喉嚨突然通了一道小縫,在強烈的窒息感中,他張開嘴,鮮血自嘴邊溢出,發出他的咒罵與疑問,
    【馬卡多……為什麽……背叛……】
    【馬卡多】眨了眨眼,他手中藍色的提燈越發明亮,
    “為何背叛?黎曼·魯斯,或許這問題該由我問你——
    為何忠誠?第五號,你忠誠的原因是什麽?”
    眼看魯斯麵上露出驚愕的神色,【馬卡多】苦笑一聲,也不願多說,在【帝皇】眾多子嗣間,他最偏愛魯斯,卻不料魯斯一昧盲目信任【帝皇】。
    “好好睡吧,”
    【馬卡多】說,轉身離去,魯斯感到一股巨大的困意突然席卷而來,他的兩個眼皮開始粘合,打顫,
    “明天之後……你就會明白我是在救你們。”
    門被輕輕打開,再度被關上。
    隻留下屋內兩個睡過去的小家夥。
    …………………………………………
    【馬格努斯】打了個冷顫,他雙目放空,感到渾身發冷,他盯著杯中酒,藍色酒漿中映出他赤色的麵龐,那之上,一隻眼永遠消失了。
    他想起了一部分。
    【基利曼】跟【莫塔裏安】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有了熱場王【安格隆】的加入,整個正廳內都充滿了歡聲笑語,各軍團們的佼佼者也都入場了,但現在【馬格努斯】卻漫不經心起來。
    他挑了個燈光昏暗的角落,皺著眉思考著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冷汗從他額頭上滑下來,但在高聲笑著討論的原體間,似乎隻有【福根】發現了【馬格努斯】的不對勁,【安格隆】則繼續跟【聖吉列斯】高談闊論著。
    [你還好嗎,馬格努斯?]
    在【安格隆】跟【聖吉列斯】同一個帝皇之子搭話的間隙,【福根】皺著眉低聲問向【馬格努斯】,此時此刻,赤色原體的臉色蒼白到難看。
    但不知道為什麽,【安格隆】跟【聖吉列斯】都像是沒看到一樣,他們之前也是這樣的原體嗎?【福根】緊緊皺著眉,他開始有些期待【費努斯】趕緊到這裏了。
    [我……想起一點過去。]
    【馬格努斯】打了個哈哈,
    [人太多了,我去外麵吹吹風。]
    隨後他慌忙地就像是逃難般放下酒杯,就像是那藍色的液體中有著極度令他恐怖的存在,【馬格努斯】起身,慌張地離開了大廳。
    [馬格努斯……似乎有些不對勁?]
    【福根】擔憂地說道,隨後就被【安格隆】一聲大笑打斷了,滿身珠寶的【安格隆】隨意將手搭上【福根】的肩膀,用力摟了摟,
    [那小子估計又在自己身上試什麽禁術了,]
    【安格隆】對【福根】拋了個媚眼,吹了個口哨,【福根】幾乎毫不掩飾他的厭惡了,原體立刻把【馬格努斯】的事放下,轉而專心將自己從【安格隆】的手裏救出來。
    [我感到他的紅腦袋裏現在滿是他那些小東西。]
    【安格隆】哈哈大笑了一聲,在【福根】低下頭扯他的手時,原體笑容間的瘋癲一晃而過。
    他們都一直準備著拔出腰間佩劍,不是麽?
    ………………………………
    不對勁……不對勁!
    【馬格努斯】失魂落魄地離開正廳,來到花園之內,原體悄無聲息地行走著,任由自己的腳步將自己帶到他處。
    若原體此刻留意,便會意識到現在的皇宮花園安靜到可怕——按理駐紮在這裏的戰士寥寥無幾,隻有在樹叢陰霾處,見到原體身影,那一晃而過的星際戰士。
    但由於塵封的記憶被打開,【馬格努斯】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對勁,而當他再度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順著花園前進,已然站在被廢棄的皇宮一腳——
    就是當年泰拉風暴所毀壞的皇宮舊址,在那場風暴後,這一部分皇宮被廢棄了。
    原體此刻正站在側連廊之上——
    就是當年他看見【馬卡多】一晃而過的位置。
    【馬格努斯】顫抖地抬起頭,他的獨目裏有著巨大的困惑,他站在連廊正中央,那筆直通向地下的洞口朝他呼嘯著,就像是一張血盆大口般,隱隱呼喚著他。
    當天……究竟還發生了什麽?
    那場亞空間風暴……那場將原體們四散到銀河各處的風暴,究竟是怎麽自皇宮深處掀起的?
    ……………………………………
    【過去的過去】
    【馬格努斯】是在一陣窸窣的嘎達聲中蘇醒的,他迷茫地睜開眼,發現躺在自己腳邊的魯斯也在努力嚐試著坐起來,搖搖晃晃就像是喝了酒一樣。
    而那窸窣的,吵醒他們的聲音就來自門口。
    【馬格努斯】立刻警戒起來,但他的身軀與頭腦依舊尚在複蘇,無法做出什麽反應,原體智能在腦中尖叫,希望不要是他們的父親——
    他尚且無法接受來自【帝皇】的懲罰。
    就在【馬格努斯】的無聲尖叫中,哢噠,門開了。
    一個跟他們身高近似的人溜進來,並立刻關上了門,可汗摘下兜帽,自然地走到魯斯身旁,拉起魯斯。
    【啊……好兄弟……你簡直是神明。】
    魯斯口齒不清地含糊著,任由可汗將他扔到床上,原體繼續努力掙紮著,想要重新控製自己的身軀。
    門鎖上絕對施加著靈能,魯斯不知道可汗是怎麽打開的,但如果他問,大汗大抵也隻會淡淡回複他一具——他對靈能略知一二。
    哦我的兄弟,這可不是略知一二的表現。
    狼王在心中感慨道,可汗無言,瞥了一眼魯斯,再度把躺倒在地上的【馬格努斯】拉起來,如法炮製扔到床上。
    【早修的時候我發現你們不在,】
    可汗簡扼地說道,
    魯斯真不知道他是怎麽過來的,自原體被帶出房間後,他們便會一直受到禁軍、【馬卡多】、有時甚至是【帝皇】的監管,壓根沒什麽空隙能讓可汗溜出來。
    【我不確定發生了什麽事,是一場小打小鬧,還是你們真的發現了什麽,因此我趁著自主挑選武器的時刻溜出來了,現在我還有兩分鍾。】
    【天啊……可汗……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全父選擇你跟我做搭檔了,你是我見過最強大的原體。】
    魯斯感慨到,這個來自草原的男人簡直是超人,挑選、維護武器的時間隻有五分鍾,這其間【帝皇】允許原體們互相互動,可汗大抵便是趁亂遛了出來。
    畢竟平常可汗的存在感就極低極低,他的失蹤一時半會兒不會被人所發現。
    【我希望你說重點,不然我就要走了。】
    可汗皺著眉,顯然有些不滿。
    【馬卡多投靠了萬變之主,確定了——我想要通知全父,卻被馬卡多提前發現了。】
    魯斯有氣無力地說道,努力試著支起自己的身體,但再度失敗了,
    可汗沉默,隨後他再度拉上兜帽,順手朝魯斯這裏扔了一把手槍和匕首,
    【我現在回去通知帝皇,早修他並不在,爾達通知的我們課程——接下來是全天的靈能教育,他要我們去地下迷宮。】
    僅僅幾句話,魯斯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們準備今天行動……】
    狼王咬著牙說道,大步離去的可汗則點點頭。
    【我先回去,你等恢複後見機來找我……至於他……】
    白疤原體往後複雜地瞥了眼【馬格努斯】,
    【看你心情了,魯斯。】
    門被打開,再度被虛掩上。
    [等等?!究竟發生了什麽?!]
    【馬格努斯】驚愕地問道,魯斯則抹了把臉,雙目放空地盯著天花板,壓低聲音,
    【簡而言之……今天有大事要幹了,馬格努斯,就像我說的那樣,馬卡多背叛了,他聯合了……聯合了一個來自亞空間的怪物,想要對我們的父親、我們的帝國造成創傷。】
    [但是我們的父親說亞空間中並不存在其他生物,與可能存在的意誌。]
    【馬格努斯】認真地反駁到。
    這句話毫無疑問地讓魯斯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歎息聲,狼王似乎下一秒就要憤怒起來了,但轉瞬他又忍下來,
    【他可能教的不對,】
    魯斯說,哽咽了一下,
    【馬格努斯……我不想跟你說太多,你現在還太年輕太自大,太多東西我沒辦法跟你說了,我怕你再一次……走向歧途。】
    【馬格努斯】沉默著,他早就意識到魯斯的與眾不同,
    [你有上一世,魯斯?還是……你是從未來來的?]
    【……你離真相很接近了,馬格努斯,但我不能給你答案,馬格努斯,呆在這裏,直到我或者可汗回來。】
    狼王嘟噥著起身,將可汗扔給他的武器插進腰帶裏。
    [嘿?!等等你什麽意思——我也要去!]
    【哈哈,安心躺著吧,紅皮歐格林,趁著你雙眼都還好,好好享受人生。】
    狼王笑了聲,在【馬格努斯】抓住他之前,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竄出了房間,並猛然帶上了門。
    隻剩下【馬格努斯】呆呆站在門口,
    [不是?!誰是歐格林?!!!]
    【馬格努斯】大叫一聲,開始試著打開門,但房門紋絲不動,嚐試無果後,原體憤怒地砸了門幾下,氣憤地回屋轉圈。
    他該怎麽出去……?
    【馬格努斯】想到,隨後,他看見了那扇窗戶——在那些夜晚裏,狼王就是靠著翻窗戶來找【馬格努斯】的。
    既然那個蠢狗可以,那麽他也可以。
    【馬格努斯】想到,將書桌上擺著的書移開,隨後爬上了書桌。
    他朝外望去,他所處房間的高度讓他膽寒,對於原體而言,這高度也有些過高了。
    沒事……不會有事的,【馬格努斯】安慰著自己,他邁出去——
    隨後,一陣亮藍色在他眼前亮起——
    皇宮忽然顫抖起來,轟!!!!某個巨大的爆炸自皇宮深處爆開!沉悶的聲響傳遍了整個皇宮。
    【馬格努斯】腳下一軟,摔了下去。
    砰!!!
    …………………………
    轟!!!!
    【馬格努斯】猛地回頭,他視野最後的畫麵是慶功宴正廳處那騰起的巨大煙火,無數爆炸自皇宮周圍騰起——就像當年這眼球所目睹的畫麵。
    天穹之上,刺眼的光矛連同宏炮一同墜落。
    某種難以忍受的燒灼與疼痛自他不存在的眼窩中驣燎而起,【馬格努斯】痛苦地倒下——
    砰!!!
    ……………………………
    【過去?%¥現在&*¥#@未來???】
    砰!!!
    【馬格努斯】顫抖著站起來,他難以置信地伸出手,發現自己的雙手此刻如此小而年幼——他下意識摸向自己的眼,兩隻眼都在。
    他現在是回到過去了?這是一段幻境嗎?還是他迷失在記憶當中了?!【馬格努斯】喘息著,扭頭看向那宛如深淵巨口般的,通向地下的通道。
    像是獲得了某種感召,【馬格努斯】喘息著抬腳朝那裏走去,他身旁,無數禁軍匆忙地自他身邊擦肩而過——卻像是全然看不見【馬格努斯】一樣。
    一步、再一步。
    正在搏鬥的鋼鐵勇士與極限戰士的血濺在【馬格努斯】身旁的牆壁,正在爭鬥的星際戰士彼此朝著對方刺下利劍,在【馬格努斯】腳邊翻滾——仿佛完全看不見【馬格努斯】一樣。
    +我的孩子……真令我欣喜。+
    巨大的藍光垂落下來,輕盈而柔軟的羽毛拂過他的臉龐,令原體騰生出一股恐懼與熟悉的感覺,下一霎,他感到自己的視線缺失了一半——
    某種藍色的羽絨遮住了他的一隻眼。
    +你看……小馬格努斯、小馬格努斯……作為當年將我坑害的原體,你自然有權力查看真相,看吧,看吧,隻有智者才足以窺清真相。+
    【馬格努斯】的步伐從未停下,他顫抖著進入那錯綜複雜的地下迷宮,那之內,無數惡魔正在嘯叫,同衝上來的禁軍纏鬥,巨大的藍光幾乎填滿了整個地下迷宮。
    +你瞧……你看見了什麽?+
    輕柔,極度帶著迷惑性的語言在【馬格努斯】耳邊回蕩。
    原體抬起頭,看見迷宮深處建築物高處,那正在嘶吼的【帝皇】,狂風中黑發紛飛——
    而在他尚且年輕的父親對麵,【馬卡多】正在藍色的風暴間大張著雙臂,張狂地大笑著,嘲弄著。
    “尼歐斯——到此為止了!不要再將你的野心與痛苦施加給人類!!!”
    +這是真的嗎?小小的馬格努斯?你看見的是真相嗎?+
    遮住他一隻眼的手忽然拿開,遮住了他的另一隻眼,【馬格努斯】驚恐地喘息著,看見他原本尊敬的【帝皇】忽然變得更加龐大,更加漆黑,更加可怖,就像是某個更加遠古、更加褻瀆的造物。
    [那是……那是什麽?]
    【馬格努斯】感到自己的世界觀正在崩塌。
    +你的父親,毫無疑問。+
    實現再度交換,那手又換回去,遮住了他最初被遮蔽的那隻眼——
    【馬格努斯】幾乎要尖叫出來,原本【馬卡多】的位置上現在正站著【莫塔裏安】!!!
    【莫塔裏安】喘息著,麵對著他們的父親,三種詭異的火焰在他盔甲上燃燒,【馬格努斯】一眼便看出那之下的褻瀆本源。
    +你又看見了什麽?+
    那聲音依舊在諄諄善誘,再度親切地為【馬格努斯】換了個眼睛去“看”,似乎以【馬格努斯】的驚恐與痛苦為樂。
    【馬格努斯】感到自己的靈魂正在尖嘯,作為被蒙蔽的個體,隻有在被獻祭前刻才會被允許知曉答案,他感到那捂著他雙目的那雙手正在惡趣味般地來回互換,一會兒讓他用左眼去看,一會兒讓他用右眼去看。
    禁軍的屍首與正在廝殺的星際戰士們來回交換,【馬格努斯】看見被鋼鐵勇士一劍斬首的死亡守衛,看見被大魔聯合絞殺的禁軍——他看見藍色的火焰,看見金色的火焰——看見黑色的火焰!
    他尖嘯著——卻沒有任何存在能夠聽見他的尖叫,他驚恐地望向遠方,看見金色的【帝皇】,看見黑色的【帝皇】,看見正在燃燒自己的【馬卡多】,看見獻祭自己靈魂的【莫塔裏安】,他看見破敗不堪的人類帝國,看見人類被奴役的未來,看見——看見——看見——
    看見黃金王座上,緩緩站起的黑暗之王。
    +看見了嗎?你看見了嗎?+
    在飛速變化的現實麵前,那聲音響起,帶著嘲弄與優雅,
    +孩子,你看見了,你看見了,對不對?馬卡多才是真正的智者,他選擇了正確的道路——看看你們的父親吧,如此不堪,如此殘暴……嗬嗬嗬……黑暗之王……+
    +祂將犧牲全部人類,換取祂一人的升神。+
    [等等——我不理解——不——不是這樣的——我們的父親——]
    【馬格努斯】感到自己的靈魂上傳來難以言喻的撕裂感,他感到整個人的大腦仿佛被撕碎,前一刻的他還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大遠征的慶功宴,但不到一刻鍾,他便已然“回憶”,或者說來到了他也無法理解的幻境亦或真相中。
    【馬格努斯】努力地張開嘴,想要反駁些什麽,但自骨髓深處蔓延的寒意卻告訴他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黑王是真實存在的,就存在於他父親的靈魂之中。
    +孩子……+
    那聲音繼續充滿誘惑力地誘導,
    +你的父親是一位暴君,而馬卡多不過是希望拯救人類,也拯救你們……與我簽訂契約吧,將你一半的靈魂交給我,我將賜予你力量——你將帶離你的兄弟們脫離苦難。+
    兄弟們?!
    【馬格努斯】一驚,下意識想要大喊魯斯的名字,但他的喊聲貫穿四野,回蕩著,卻並不曾有著來自第五號的回應。
    但其他存在回應了他。
    小小的,尚且年幼,尚且雙目完好的【馬格努斯】聽見了腳步聲,他回頭,看見了十三號。
    [那是我們的父親。]
    十三號平靜地說道,眼底滿是【馬格努斯】看不懂的藍。
    他走到【馬格努斯】身旁,【馬格努斯】的視線此刻依舊被遮住了半邊。
    [哦……馬格努斯,你在看些什麽呢?]
    十三號開口,伸出手,仿佛就像是拂掉一片極輕極輕的羽毛一樣,替【馬格努斯】拿下了眼上的某種存在,【馬格努斯】頓時感到自己的整個視野都開闊了起來。
    同時,那回蕩在他耳邊的聲音消逝了。
    【馬格努斯】驚愕地眨眨眼,他麵前的人形扭曲著變化,他看見小時候的十三號,看見剛剛自慶功宴離去的戰帥【基利曼】,看見一個帶著皇冠的冷血君王【基利曼】。
    [馬格努斯,怎麽你也從正廳跑出來了?]
    【基利曼】笑著問道,
    [馬卡多叛變了!——不!不不不對!基利曼!泰拉發生內亂了?!我看見你的軍隊在跟——]
    【馬格努斯】的舌頭忽然像是打了結,駐守泰拉的是鋼鐵勇士,如果【基利曼】的軍隊在跟鋼鐵勇士打的話……那——那——啊?!!
    【基利曼】低著頭歎了口氣,
    [恐怕是你想象的那樣,我的朋友。]
    【基利曼】抬頭,朝那高台上望去,【馬格努斯】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了那可怖的畫麵,看見了一個以汲取全人類某一部分存活的怪物。
    【馬格努斯】驚恐地大張開嘴,他努力地眨眨眼,下一刻,那位置上又變成了他可敬的父親。
    [這……這些究竟是什麽?基利曼?]
    [真相。]
    【基利曼】淡淡地說,
    [都是奸奇希望你看見的真相,馬格努斯,但這些真相隻有過去與現在——而我會讓你看見未來。]
    【基利曼】將手搭在【馬格努斯】的肩上,下一刻——【馬格努斯】看見了更加恐怖——恐怖到他甚至無法發出聲音來尖叫的畫麵。
    他看見【帝皇】和【奸奇】,那兩個重傷的,血淋淋的怪物尖嘯著,彼此謾罵著,吞噬著,詛咒著,但卻又是那樣滑稽徒勞——
    因為一柄長長的,閃爍著藍焱與金焱的長劍將它們共同釘在了黃金王座之上。
    [你看……就是這樣,馬格努斯。]
    【基利曼】的聲音逐漸開始變得模糊,變得失真,變得遙遠,
    [你需要做出你自己的選擇,馬格努斯。]
    +你需要做出你自己的選擇,小馬格努斯。+
    【馬格努斯】痛苦地尖嘯了一聲,看見【馬卡多】那如風中枯木般即將燃燒殆盡的身軀。
    +凡人的靈魂終究渺小,隻有原體的靈魂才足以讓我進入皇宮……放心,小馬格努斯,你的父親不會知道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