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時語塞,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阮酒酒的話。
    “孩子還小呢。小六連走路都不順當，等他長大，還要許多年。”康熙道。
    “額娘,哥哥教小六背了新詩。鵝，鵝，鵝。”
    說胤祚,胤祚就到。
    小娃娃穿著淺黃色的衣裳,衣領和袖子繡著祥雲，從小花園的方向跑過來。
    胤禛手裏攥著布繩，衣裳和胤祚的顏色花樣一模一樣。布繩的另一端，綁在胤祚的腰上。
    阮酒酒忍俊不禁的繡帕遮臉，笑出聲來。
    沉悶的心情，重新變的雀躍歡快。
    “皇上，您看咱們的孩子這麽可愛。您得多護著些他們，不能讓外人欺負了去。”阮酒酒道。
    康熙臉上也漾起柔和的笑容，小六長的是真好看。
    “當然。朕的兒子,誰敢動。誰伸了手,朕就剁了他們的爪子。”康熙道。
    欺負他兒子，他就掀他們祖墳，揚他骨灰。
    “您自己也不許欺負。”阮酒酒道。
    “朕哪裏敢啊。”康熙道。
    胤祚還在那兒鵝鵝鵝的,鵝了半天,也沒有接上下文。
    胤禛麵無表情的追在後麵,他不明白,小六的腿又胖又短,怎麽能跑的那麽快。
    就像他不明白，那麽簡單的詩，小六怎麽就記不住。
    他的弟弟,不會以後是個功課不過關的文盲吧。
    追求完美，嚴於律己的胤禛，絕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小六長的好，出生也好，理當文武雙全，被眾人誇讚追隨。
    “胤祚，鵝到哪兒去了”阮酒酒走上前，張開雙手準備接住小胖兒子。
    胤禛眼角一縮，立馬收緊手上纏著的布條，勒住胤祚往前衝的腳步。
    胤祚長的是不如胤禛胖，但是胤禛現在也是個小孩兒。慣性之下，胤禛不僅沒有拉住胤祚，還連帶著自己身子踉蹌，往前栽去。
    康熙手疾眼快的，一手一個，把兩個兒子抱起來。
    那姿勢，格外的威武迷人。
    阮酒酒捧著臉，驚歎的看著康熙。
    “皇上威武！皇上好臂力。”阮酒酒道。
    康熙昂起頭，頗為得意，又要故作謙虛道：“他們輕著呢。再來兩個，朕也抱得起來。”
    如果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右胳膊不在顫抖，真實性可能更高點。
    抱著康熙脖子的胤禛，近距離的看著他汗阿瑪臉到脖子的皮膚，從白到紅。
    “汗阿瑪，要不您把兒子放下，再和額娘說話。”胤禛體貼道。
    他怕老爺子再多抱他一會兒，胳膊明兒就要貼膏藥擦藥酒了。
    “鵝，鵝飛到鍋裏去啦！”胤祚察覺不到康熙顫抖的胳膊，他歡快的在康熙懷裏扭動著，咯咯直笑。
    “汗阿瑪，小六要飛，飛高高的。”胤祚奶聲奶氣的撒嬌著。
    “小六，你手鬆一點兒。”康熙的臉更紅了。
    胤祚歪歪頭，小臉貼著康熙的臉，憨憨笑著。
    “汗阿瑪的臉，好紅啊。像花園裏的大紅花一樣。”胤祚道。
    “朕是被你胳膊勒著脖子，喘不過憋的。”康熙道。
    “汗阿瑪，別逞強啦！您聽，您手抖的，兒子的聲音都在顫了。”胤禛道。
    兩個兒子，一左一右的在他耳邊說話，跟懷裏抱著五百隻鴨子一樣。滿耳都是嘎嘎嘎。
    康熙還沒顯擺夠自己強壯威武的一麵，就被胤禛、胤祚接連下麵子。兒子生來，就是坑老父親的嗎
    還是夢裏坐在蓮花上的小閨女好！
    康熙柔情的望向阮酒酒的肚子，等到明年，他就能抱到寶貝閨女了。
    “胤禛畢竟是大孩子了，總讓皇上抱著，不大合適。皇上還是把他們放下吧。”阮酒酒抿嘴笑道。
    康熙麵色不變，鎮定道：“嗯，既然你這麽說，朕就把他們放下吧。”
    “你們兩個都安分點，不許動。等腳踩在地上，站穩了，再動。”康熙板著臉，威嚴叮囑道。
    “好的，好的。”胤禛敷衍道。
    “小六不動！”胤祚歡快道。
    看兩個崽隨意的語調，就知道他們沒被康熙嚇住。
    放下胤禛、胤祚後，康熙索性蹲下身，視線齊平的看著他們，尤其是胤祚。
    “小六，你額娘的肚子裏，現在住了你的小妹妹。汗阿瑪先前說過，不能在你額娘附近跑鬧，以防撞到你額娘。可還能記住”康熙柔聲道。
    胤祚貼著胤禛的胳膊站著，他仰頭望了望胤禛，茫然的眨眨眼。話有點長，聽不懂。
    胤禛衝他笑了笑，又摸摸他的頭，在他耳邊小聲解釋著。
    “回汗阿瑪，小六現在記住啦！哥哥說過，小六是男子漢，要保護額娘和妹妹！不能亂跑。”胤祚被哥哥的笑，迷得暈乎乎，大聲回答著。
    “小六是乖孩子。”康熙欣慰的誇獎道。如果不是句不離哥哥，就更好了。
    “胤禛會看好小六的。”胤禛保證道。
    胤禛鄭重的保證，愈發顯得他少年老成。
    準確的說，是幼年老成。
    康熙摸摸胤禛的頭，聲音柔緩許多。
    聰明的孩子，負擔的事情會更多。
    “保護你們額娘，還有你們，是朕這個當阿瑪應該做的。心思不要那麽重，你雖是兄長，也還是個孩子。萬事有朕在，你已經很好了。”康熙對胤禛道。
    胤禛眨眨眼，他沒聽錯吧。
    老爺子也會對他說這麽柔情的話。
    康熙和胤禛大眼瞪小眼的，互瞪了半天。
    “看什麽看。朕可沒想著自己的兒子，要讓另一個兒子養大。”康熙道。
    “兒子樂意養小六！”胤禛道。
    “嗯！哥哥養小六！”胤祚跟著道。
    康熙氣呼呼的，揉了揉胤禛的臉，又揉著胤祚的臉。
    直到看到兩個兒子圓乎乎的臉，變得紅彤彤，康熙心情大好。
    “就你們兄弟倆兒感情好，用不著朕這個老父親，是不是想都別想，有朕在，輪不到你來擔父職。小孩子多多玩耍，等你進上書房讀書，想玩也沒有時間玩。珍惜現在吧。”康熙道。
    “哥哥，小六臉疼。”胤祚委屈巴巴的，臉埋在胤禛胸口撒嬌。
    胤禛頓時對康熙怒目而瞪，這就是所謂的稱職靠譜的阿瑪
    把兒子的臉當什麽呢！不靠譜！
    “額娘！”胤禛喊道。
    阮酒酒伸出手，往康熙腰間一掐。
    康熙立馬疼的臉都變形了。
    胤禛立即高興的翹起嘴角，他治不了老爺子，額娘還不行麽。
    一物降一物。懷著身孕的額娘，能降得住現在的汗阿瑪。
    “皇上，胤禛和胤祚的臉嫩，您每日習武拿弓拿劍的，手心指腹都是繭子，磨著他們的臉疼。您下回再這樣欺負孩子，我可要去慈寧宮找太皇太後、太後娘娘告狀，求她們做主了。”阮酒酒磨牙威脅道。
    “朕就逗逗孩子麽，沒用力。瞧他們沒心沒肺傻樂的，你啊，不用為他們擔心了。手鬆開，仔細別弄壞了你的指甲，讓你手疼。”康熙揉著腰道。
    “雖然小六年紀小，但是臉還是胤禛的揉起來更舒服。瑪琭，你要不要也試試。揉麵團子似的。”康熙湊在阮酒酒耳邊，小聲慫恿道。
    胤禛無奈的看著康熙，老年子年輕的時候，這麽幼稚的嗎
    “小六的詩還沒有背熟，胤禛領著他進屋繼續背詩去。汗阿瑪、額娘，兒子們，告退。”胤禛道。
    “別偃苗助長。”康熙道。
    “小六聰明，不會背不出詩的。”胤禛道。
    胤祚嗬嗬笑著：“對對對。”
    “哪天你哥哥把你賣了，你都隻知道說對對對。”康熙沒好氣道。
    他這麽叮囑，還不是為了讓這小家夥暫時少吃點讀書的苦。
    誰知小六還向著他哥哥。白費了老父親的一番苦心。
    “哥哥，不賣。小六是哥哥的寶貝！”胤祚昂著頭，自信道。
    康熙扭過頭，眼不見為淨。
    他們都是寶貝，就他不是寶貝。
    “走走走，等午膳的時候再過來。不準偷偷多吃糕點。”康熙揮著手，趕人道。
    胤祚顛顛兒的跟著胤禛走回去，腰上的繩子還沒有解開，活像一隻被遛的毛絨絨小黃鴨。
    “鵝，鵝，鵝。好大一隻鵝。”胤祚清脆的聲音，響亮的在院子裏回蕩。
    阮酒酒摸著自己的良心，擔憂道：“皇上，胤祚今天真的能背會一首詩嗎”
    康熙摸了摸胡子，他新留的胡子，最近很是喜歡。
    “背不背的會的，讓胤禛和他以後的夫子煩去吧。”康熙道。
    阮酒酒望著康熙的胡子，有點兒礙眼。
    愣是忍著到了屋裏，宮女們站在外間忙活茶水點心，阮酒酒趁著四下無人，手快的在康熙胡子上捋了一把。
    胡子突然被揪住，作亂的人，還是向來舉止溫柔嫻雅的女子。
    康熙包容的看著她：“還知道不合規矩，得趁著沒人的時候。”
    “皇上氣勢威嚴，如同神明。無需胡子來顯得人穩重。”阮酒酒道。
    “朕這個年紀，怎能不留須。又不是少年郎。”康熙道。
    “皇上這個年紀，風華正茂，正是最好的時候。”阮酒酒道。
    實際上，阮酒酒想說的是。
    康熙長的本來就不夠俊俏，再留了胡子，實在是顏值有所降低。
    好在身材依舊不錯，身姿挺拔，氣勢攝人，勉強湊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