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準備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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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簡直是成文公主最糟糕的一天,兩個她生命中的男人今天都跟她吵了一架。
    然後兩個男人都躺下了……
    府醫來時看向兩個昏迷的男人,一時有點懵。
    腳下意識地朝著公子前來。
    成文腳上前了兩步,隻好等府醫先給王猷文切脈。
    府醫切脈之後,搖頭歎息,又走到莊毅的身前,給他切了下脈,原本皺起的眉頭倒是舒展了。
    他從藥箱裏拿出來一個瓷瓶,倒出藥,塞入了莊毅的口中。
    對公主說道:“他是受了傷,失血過多,好在身體底子不錯,沒什麽大事,養幾天便好了。”
    成文看了昏迷中的莊毅一眼,心中才放下了心。
    她剛鬆了一口氣,便聽到府醫道:“家主……不,公子的後事,夫人可以開始著手準備了……”
    成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麽?”
    府醫見公主吃驚,臉上有些疑惑:“公子的事情,他沒跟你說麽?”
    成文公主搖頭,“他的什麽事?”
    “先前家主……不,公子受傷,腿傷看著危險,其實腿折骨折,反倒是小問題,公子勤加練習,總是會站起來的……反倒是內傷,髒器受損,看起來沒事,最為凶險……”
    成文怔怔地看著昏迷的王猷文,失聲問道:“您的意思是……他是真的身體不好,強撐著而已?並不是裝病?”
    “裝病?”府醫捋著胡須:“老夫先前交代過他,靜坐輪椅,不要動氣,不要跑跳,平心靜氣,或許能多活些時日,若是內髒再次出血,大羅神仙來了,也隻能給他唱渡亡經了……”
    成文心猛地糾緊,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方才還跟他使性子……
    公主嘴唇顫抖著,想說話,卻一時之間嗓子發澀,不知道說什麽了。
    反倒是府醫勸慰道:“公子就好比過了季的梨子,雖然外表看起來完好,好似好人一個,其實內裏猶如破敗的棉絮,不堪重負了……”
    成文公主身子不由得踉蹌了下,眼前一陣發黑,暈眩。
    “他,還能活多久?”成文呆呆問。
    “不超過半年。”府醫直言道:“老夫能耐水平有限,除非——”
    成文公主猶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問道:“除非什麽?”
    “除非雲機子出手相助,或可治愈。”
    成文公主沒聽過雲機子的名號,困惑地問道:“府醫,那上哪能找雲機子?他是道長麽,還是出家之人,去道觀還是去哪裏?”
    府醫被問住了:“這個……”
    他苦著臉搖頭:“老夫也不知道了,隻是聽說他能生死人,肉白骨。”
    成文雙眸亮了起來,逼走了眼裏的淚意:“起死人而肉白骨……好,本宮一定想盡辦法去救他……”
    一旁的阿桑嘴巴動了動,剛想上前說先前公子已經去書信聯係了陳留的王家。
    陳留王家的大公子,王雲季,在外遊曆行走,化名季雲,人們傳來傳去,便傳成了雲機子……
    並不是道長,也不是和尚。
    他剛要上前,猛地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朝著他微微搖了搖頭:不該多說的,不要說。
    公子想來看重公主,有什麽事情,還是等公子醒來,親自說。
    他們這些下人說好說不好,萬一將事情搞砸了,反倒是壞事。
    他使了個眼色,微抬了下巴,示意阿桑看著另外昏迷的人……
    阿桑看了公主一眼,又看了看看自家公子,垂下了頭,心裏則想著,要趕緊去看看陳留王家來人沒……
    ——
    與西府的愁雲慘淡相比,一牆之隔的東府,此時倒是好了不少。
    王猷君此時正搬著凳子,守著杜若。
    杜若先前中毒,解了毒醒來之後又沉沉地睡了。
    王猷君不放心,便猶如看門犬一般,守在她身邊。
    不時地拿著帕子給她嘴唇沾點水,或者是摸一摸她的額頭,看看熱不熱。
    他被酒色財氣掏空的身子,連著熬了兩宿,困得上眼皮揍著下眼皮。
    他連著打了十八個哈欠,終於腦袋往前一沉,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便覺得頭皮癢,準確地說,是頭上癢,好像被人摸。
    媽的,男人的頭能隨便摸嗎?
    生平最煩別人摸老子的頭了!
    王猷君腦子裏想著,猛地甩了甩頭。
    頭上卻還是有手在摸。
    摸摸摸,摸你娘個——
    王猷君心裏罵了句髒話,剛要抬頭發脾氣,後知後覺覺得這雙手,有點熟悉……
    指腹上硬硬的,好似有薄繭。
    繭子?不是舞刀弄劍,便是吹拉彈奏,他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張白皙的臉。
    這才瞬間醒了過來,他起床氣瞬間切換成了噓寒問暖模式。
    臉上扯了個大大地笑:“杜若,你醒了?怎麽樣,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如此陪著笑,卻是做給瞎子看。
    不同的是,眼前的人是真瞎。
    王猷君反應過來自己浪費了表情,瞬間合攏了嘴巴。
    想不到杜若卻喑啞著嗓子,微笑道:“你剛才是在笑,對嗎?”
    王猷君拄著下巴,點了點頭,好奇問:“你不是看不到麽?”
    杜若掙紮著要坐起來,王猷君難得有眼力見地扶著她起身,還貼身地將枕頭放到她身後,讓她能靠著。
    自己則是牽著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裏,慢慢地摸索著。
    杜若臉一紅,還是啟唇解釋道:“雖然我看不到,可我能感受到。”
    “胡扯……”王猷君明顯不信。
    杜若微笑道:“人的情緒,在不同的心情時候,說話的抑揚頓挫是不一樣的,因為我眼睛看不到,所以我用耳朵去聽,便能多感受幾分……”
    有的人怒的時候,說話自然會拔高聲音,害羞的時候,說話會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
    喜悅的時候,聲音會傳遞出來喜悅。
    悲傷的時候,聲音會不自覺地哽咽……
    王猷君深深地看著微笑解釋的杜若,直言不諱地問道:“你的眼睛,是怎麽看不到的?”
    “哭的。”
    杜若歎了口氣:“當初爹被牽連進去,我那個時候還小,逃竄的時候,受了傷……”
    “是你胸前的那個?”
    杜若點頭:“嗯,其實身體上的疼反而是最好忍受的,心裏的疼,是沒辦法忍受的,一夕之間爹爹沒了,娘……也在獄中懸了梁,我隻是睡了一宿,起來的時候,便看到娘的腳在我麵前晃……”
    “別說了……”王猷君一手捂住了杜若的嘴。
    杜若住了口,杜若沒什麽,王猷君反而燙得手心一熱,整個心髒砰砰、砰砰
    好似要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
    他呆呆地看著杜若鮮紅的嘴唇,咽了口口水,心虛的別開了臉。
    從臉到脖子到耳朵根,好似被人兜頭澆了一頭的開水。
    燒紅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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