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色字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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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首的人看起來很眼熟,應該是沈煉的手下。
    清顏帶上了鬥篷上的帽子,帽簷寬大,遮住了自己的臉。
    巷子不寬,兩行人交錯經過,本來相安無事。
    偏偏清顏穿的是大紅鬥篷,身材纖細,撘在鬥篷外的手,瓷白纖細,如同於嫩藕一般。
    打眼一掃就引人遐想,看起來就是個絕代佳人。
    北鎮撫司直接聽皇帝命令,多少高官都聞風喪膽。
    在京城也鮮少有權貴招惹,膽子也就越發的大,向來是橫著走慣了。
    領隊的是沈煉的副手金成奎,此人人高馬大,一臉的絡腮胡子。
    今天是私活,幫忙接“嫂子”回家。
    來時他心裏還在想,想不到頭兒麵孔冷硬,卻也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搞得他心裏也跟著癢癢。
    也想搞個小妞睡睡。
    於是,擦身而過的時候,色膽包天,手欠地揮起刀柄,掀了霍清顏的帽子。
    清顏原本低頭,沒提防,隻覺得頭上一涼,帽子被人掀開——
    她膚如凝脂的臉在逼仄幽深的巷子襯托下,顯得格外動人。
    就是眉峰淩冽,眼神清冷。
    有股不怒自威的傲氣。
    “看什麽?”金成奎率先發難:“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看起來就不像個好人,是不是想跟爺去昭獄走上一回?”說著,人還往前逼近了一步。
    渾濁的口氣,迎麵撲來,一股大蒜味。
    錦衣衛,昭獄,這幾個詞語組合起來,幾乎是可以讓許多人聞風喪膽,嚇尿了褲子。
    多少文官武官,多少蠻橫權貴,聽到這句話,態度都會軟和下來。
    慣常是好用的。
    今日卻是個例外,清顏本身心裏就窩著火,強壓著火。
    又無端端被人調戲,那人手賤也就罷了,偏偏身子還要上前。
    於是她沒忍住,一個耳光就抽了過去。
    結結實實的一聲“啪!”響徹在巷子裏。
    清顏幾乎用了十成十的力,手都打得發麻。
    一般來說,主子不會自降身份去抽奴才的,太掉格。
    下人本就不容易,主子一句話就可以喊打喊殺,何必為難下人。
    所以在宮廷裏,很少有主子親自屈尊降貴地去扇下人嘴巴,失了身份。
    清顏今天屬實是氣急眼了。
    整個巷子裏安安靜靜,錦衣衛也一臉的震驚。
    都搬出來錦衣衛和昭獄了,麵前女子不僅不怵,還能甩頭一個嘴巴。
    究竟是什麽身份,挺衝啊?
    就連被打的金成奎也是一臉的懵,他本身長得就五大三粗,震驚的眼珠子瞪起來。
    如同是銅鈴一般:“你個賤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吧,居然敢打我?今日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我跟你姓——”
    說著,一雙手毫不客氣地朝著清顏的胸前襲來——
    清顏淡淡喚道:“沐澤。”
    原本在巷子外頭等候的沐澤忽然竄了進來,他一個飛腳踢飛了金成奎。
    金成奎沒防備,摔了個狗啃泥,嘴角都卡禿了皮,門牙掉了一顆。
    他身在錦衣衛多年,從來沒吃過如此大的虧,
    顏麵掃地,惱羞成怒:“打、唔……給我往死了打——”
    錦衣衛的功夫雖然高,架不住春杏和沐澤的功夫也不弱。
    幾個人打得難舍難分,清顏心裏不痛快,居然也出手踢飛了一個。
    巷子裏探頭的百姓趕緊又各自關好了各自的門。
    遠處探頭的一個百姓,掉頭就跑。
    沒過多久,巷子外頭就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為首的人居然是京兆尹傅懷安!
    清顏打得本來很暢快,看到來人整個人就覺得不太好。
    趕緊把頭上的帽簷給蓋住了。
    看到京兆尹帶兵過來,錦衣衛顯然以為來了自己人,臉被打成豬頭的金成奎,捂著臉。
    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傅懷安身旁,告狀道:“傅大人,你來得正好,這群反賊,居然連錦衣衛都敢動手,快,幫我拿下——”
    傅懷安身旁的那個身著紅衣的捕頭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大人在此,稍安勿躁。別衝撞了大人。”
    錦衣衛停手了,春杏和沐澤也淡定收手。
    他們整齊地退到了霍清顏的身後。
    傅懷安緩緩上前,側頭看過來的時候,腳步不由得一頓。
    清顏緩緩走到他麵前,黑暗中她帽簷下的臉,逐漸清晰了起來。
    “傅懷安——”
    傅懷安撂袍跪倒:“臣在。”
    “哀家不欲張揚。”
    “臣知。”
    見傅懷安跪倒,身後眾人雖然不明狀況也跟著跪倒。
    金成奎本想讓傅懷安幫忙緝拿,誰曾想他居然要叩首,心裏一個咯噔,也跟著跪倒。
    等聽到“哀家”兩字,眼前陣陣發黑。
    心道,要完蛋。
    色字頭上一把刀,他惹的這把刀,是讓他全家人頭落地的刀!
    金成奎臉色發白,似乎被人抽去了筋骨,癱軟倒地。
    “起來吧。”清顏命令道。
    傅懷安緩緩起身,回頭示意了下,徐飛忙讓人把幾個錦衣衛拿了。
    這幾個人如喪考妣,行動上卻也乖乖配合。
    其中一個人神情淡定,朝著拿他的衙役,伸出單個食指,摸了摸額頭。
    使了個眼色:勞煩幫忙找下頭兒。
    衙役手腳麻利,麵無表情地給他捆上繩索,打好結。
    捏了他胳膊兩下,放心。
    京兆尹把人都捆好了,離開了巷子。
    巷子口有早就等候清顏的馬車,清顏剛抬腳,腳下卻踩翻了個石頭。
    前幾日下了場大雨。
    大風雖然把地麵上吹幹了,可凹槽處也有積水。
    清顏沒提防,鞋子打濕了半邊,人也失了平衡。
    “小心——”傅懷安走到清顏麵前,下意識地要伸手——
    手都伸出了,卻後知後覺唐突。
    僵在原地。
    清顏歎息了下,抬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有勞大人。”
    她抬腳疾走了兩步,走到了平地上。
    這才鬆開了傅懷安的胳膊。
    傅懷安隻覺得被她輕輕捏住的地方,似乎被人點了麻穴,骨頭似乎都跟著發酥。
    半晌才回神,躬身行了個禮:“微臣恭送太後——”
    清顏點頭,春杏頂了上來,扶著清顏。
    一行人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行進,春杏給清顏換鞋。
    清顏隨意地掀開了車簾,就看到傅懷安一身紅袍,站得筆直,眼光卻是目送馬車離去。
    清顏實在是很吃傅懷安的顏,見他目光看過來。
    忍不住朝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隨即,緩緩放下了簾子。
    傅懷安看著馬車遠去,自己卻仍舊在那徑自佇立著。
    心感覺空了一塊。
    明知不可能,腦海裏偏偏又有癡念,動了心。
    傅懷安伸手摸著自己的心,良久,低聲念道:“心生即種種法生,心滅即種種法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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