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她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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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不提琅琊王家的聲望和底蘊,單拎出來王猷文本人。
    也的確是風姿俊秀,一表人才。
    王猷文文能提筆,武能拉弓,長得又是風度翩翩,饒是皇後的如此挑剔的眼光,也絲毫挑不出錯。
    滿意得恨不能當場讓他跟南宮玥當場拜堂成親。
    但南宮玥還雞蛋裏挑骨頭……
    兩人在坤寧宮關上房門,大吵一架,成文公主拂袖而去,回宮就尋死覓活。
    有道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這一招尋死覓活,成文公主時常用,基本每次皇後都會妥協。
    就當哄小孩子了。
    宮人也不大在意,偏偏這次皇後沒哄,而成文起初是裝模作樣的懸梁。
    等腳下凳子一踢,宮人們配合地出門喊了兩下,又各自忙活各自的了,都沒太當真。
    成文內心絕望,她身為公主,卻沒辦法隨心所欲地活,活著跟死了有何分別?
    一時倒是真的想不開,她意興闌珊地從高處下來,轉身到抽屜裏拿出了鶴頂紅,剛掀開蓋,作勢要往嘴裏倒。
    猛地被人一把推開——
    接著,臉上便挨了一耳光!
    長這麽大,她還從來沒挨打過,她掉頭一看,就看到莊毅鐵青著的臉。
    他渾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著,大喝道:“胡鬧!”
    南宮玥見是他,臉上由驚怒變成委屈,眼淚如珍珠般往下砸。
    “如同傀儡,我這個公主……”她不斷地捶胸,憤恨道:“不能行差踏錯,時刻保持禮儀,不能壞了規矩,就連嫁人……我也不能違背父皇和母後的意願,狗都能選擇吃什麽,我活的卻不如狗……”
    “人生在世,有苦有樂,哪能事事都順你心思?不順你意便自戕?”
    公主低頭,又下意識地想要劃傷胳膊,手卻被他一把捏住。
    他手中拿著一個做彈弓的牛皮筋條,緩緩套上她的手腕。
    “若是下次心裏難過,你就彈一下自己——”
    哭著的南宮玥淚眼模糊,隨口埋怨道:“人家送禮都是送金手鐲……”
    莊毅點頭:“所以,皇後並沒有錯。當母親的,哪有不真心疼愛自己孩子的?”
    “我幼時家裏失火,房梁倒塌,是我父親用背扛著房梁,母親與我才得以活命,他以命換我,娘親跟我說,不可輕視生命……”
    “你喝的,是金樽酒,打彈弓用的,是金錠子,便是打丟了,你也從來不尋……”
    “你身上著的,是地方進貢的雲錦,寸錦寸金……”
    “若你我在一起,吃的是糠,著的是布衣,別人帶的是金鐲子,你帶的隻是牛皮筋,雲泥之別,哪有母親願意自己孩子吃苦?”
    “若能跟你在一起,我南宮玥,寧願吃糠咽菜,不著錦,不飲酒,不戴金!我對天發誓,若違背誓言,就讓我五雷轟頂,不得好——”
    沒等她將詛咒發誓說完,嘴被他一手捂住:“傻話!”
    “我沒,我——”
    “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不要自尋短見,否則,你我死生再不相見!”
    南宮玥瞥了瞥嘴,臉上不以為然。
    心裏卻想著,都成了鬼了,你還能管我?
    可她抬頭看著莊毅嚴肅的臉,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
    她視線垂落,又落在手中的牛皮筋上,她隨手彈了一下,啪地一下,其實也疼。
    隻是與刀劃相比,到底是不值一提。
    “好不要用啊,為何非讓我戴這個,多醜啊……”南宮玥小聲嘟囔著:“其實匕首劃一下,也……”
    莊毅已經轉過了身,聽到她的話,腳步一頓:“心疼。”
    說完,人已經往外走了,南宮玥心裏被他這兩個字,甜得直冒泡。
    嘴上卻還是哼了一聲,見他走到了門口,用他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道:“一邊說心疼,一邊又不想與我雲雨,信你才怪!”
    他驟然回頭,再次回過身,直朝著她走來。
    他來得急,外麵天氣又熱,幾乎是一身汗,汗味附著泥土,有一種土腥味。
    他欺身到她麵前,俯下身,她還以為他要親她……
    心驟然跳得巨快,就見他湊近她,彎腰——
    拿起了她剛剛打開的瓶子,放入懷中:“這個我拿走,你答應我的,做不到你是小狗。”
    說完又沒頭沒腦問了句:“我娘病逝前,將我托付少林方丈,你可知道?”
    當然知道,宮女們背後議論過。
    公主點了點頭,臉上還為剛才想入非非而羞臊,莊毅已經再次走到了門邊,作勢開門。
    “師父說,我生了凡心,塵緣未盡,不入空門。”
    南宮玥嗯了一聲,心裏在想,要入了空門,早當了和尚,哪裏還會在宮中當侍衛,不是廢話麽。
    她把玩著手腕的皮筋,將手鐲蓋好,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腳步聲響起,臨走之前,也用她能聽到的聲音,低沉說道:“師父也說過,喜歡是欲,愛是克製。”
    喜歡是欲,愛是克製……
    成文公主低頭咂摸著這句話,這才後知後覺想到,他是為剛才她的話,做了回答……
    她忍不住抬手,雙手捂著臉,滿心甜蜜,咯咯地笑了起來。
    馬蹄飛揚,腦海裏的片段陸陸續續地浮現。
    縱馬奔馳,風吹起了她的玄色鬥篷,鬥篷下成文身著布衣,朱釵未戴,除了手腕上的掐絲銀鐲,未見半點裝飾,可身為公主,仍然是氣質卓然。
    此時,她心底空落落。
    “駕——”馬蹄揚起塵土,風吹起了她的衣擺,也吹走了他臉上的淚水。
    一行人奔走了數裏,停在了一條小河旁。
    “休息一下再上路。”
    夜幕中,她從馬上拿起了一個黑色布袋,解開封口,赫然是一隻白玉簫。
    她輕輕地摩挲了片刻,放在嘴邊吹奏著。
    一旁的侍衛見狀,紛紛識相地躲遠了開。
    公主好是好,可這吹奏的水平,著實不怎麽樣,夜色裏,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幾乎是幹吹,一看就並沒受到高人的指教。
    她一板一眼,極為認真又虔誠地吹奏著。
    蒼茫夜色下,她孤身一人在河邊,瑩瑩孑立,形單影隻,顯得格外的孤寂。
    直到東方破曉,天色將白,她吹得嗓子嘶啞,這才緩緩放下蕭,小心地將它放回布套裏。
    她坐在石頭上,低頭將手腕的鐲子,輕輕地擼了上來。
    露出了一個已然發黃了的牛皮筋。
    時間久了,牛筋容易糟,其實不能用太大力,一扯容易斷。
    她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扯開,啪地一聲響。
    在安靜的夜色裏格外的清晰。
    她扯了扯嘴角,摸著手腕自語道:“莊毅,怎麽辦,如今手腕不疼,我的心,好疼呀……”
    她想擦臉上的淚,豆大的淚水滴落下來。
    卻再沒人心疼地用指腹將她的淚抹去。
    她腦海裏最後的畫麵是他為她擋箭後,她一邊哭,一邊斥責道,不是說好了,不用護我嗎?
    他艱難抬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糟糕,我忘了……”
    周圍的侍衛一邊高呼著保護公主,一邊要將她扯離他身邊。
    說是遇到刺客,可箭的方向並不是來自前方,而是身後。
    何人示意,除了皇後,別無他人。
    懸崖邊,她牢牢地抓住他的身軀不放,最終,他還是撒開了她的手……
    墜入了無比夜色,她想起他的眼神,心裏一抽一抽地疼……
    想起眼神,她忽然頓住。
    腦海裏,浮現的是夜色中,霍清顏看侍衛時的眼神……
    她的眼裏雖然有淚水,可是愛人的眼神——
    糟糕,她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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