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鐵樹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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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木質的大門緩緩開啟,莊毅護送著嚴碩去學堂,兩個人一前一後,身影消失在小巷中。
    清顏等人吃好了早飯,嚴果還沒醒。
    芸娘端著托盤,上麵放好了清粥小菜,便去了西廂房,沒等敲門,門倏地打開。
    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身姿清瘦挺拔,頭發隨意的一束,如芝蘭玉樹,風光霽月。
    人便是往那一站,陋室驟然顯得亮堂了起來。
    芸娘心跳到了嗓子眼,硬生生地別開了眼,朝著他身後望去。
    “找徐飛?”傅懷安了然問道。
    “啊、是。”芸娘難得結巴了起來。
    身後卻傳來徐飛的聲音:“大人,早點已買好……”
    芸娘猛地聽到身後聲音,唬了一跳,一個激靈,險些將托盤扔了出去。
    身後徐飛眼明手快,一把上前,卻一下子摸到了芸娘的手,觸手一片柔軟,他如觸電般趕忙鬆手,芸娘也一個哆嗦,托盤裏的盤盤碟碟,到底是叮咣碎了一地。
    清顏尋聲探頭過來,又裝作眼瞎,縮了回去。
    還好自己辦事穩妥,事先把喜歡的盤碟收了起來,看美男,費東西啊。
    徐飛趕忙蹲下身,想要幫忙,芸娘也趕忙蹲下,兩個人想到一塊,動作幾乎是同時。
    額頭又齊齊撞到了一起——
    兩個人全都沒防備,撞得結結實實,徐飛習武之人,頭硬如鐵。
    芸娘撞得眼淚都出來了。
    兩個人各自揉著額頭,相互齊齊對視了一瞬,終於眼裏都帶上了笑意。
    芸娘眼裏猶帶著淚花,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徐飛揉著額頭,也是一臉的無奈,見芸娘笑了。
    他眼神閃爍,別過了頭,臉頰浮上可疑的紅潤。
    “怎麽辦?”芸娘攤手,盈盈一笑,“早餐都打了。”
    徐飛從身後拿起紙袋,“無事,大人的我已買好了,你早上吃了麽?”
    他身為捕快,抓捕犯人,橫眉怒目,麵上不怒而威,嗓門其實很大,要不然也不至於一句話像是打雷,嚇得芸娘摔了碗。
    此時他臉上極不自然,盡量放低了聲音,竭力顯得溫柔一些。
    芸娘瞥了他一眼,往托盤裏撿碎片,一個不留神,嘶了一聲。
    沒等她反應過來,手指頭已經被一雙溫熱的大手一把捏住:“別動。”
    說著,徐飛小心地看了下傷口,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仔仔細細地包好。
    這才鬆了一口氣,再看芸娘,臉頰紅如晚霞,羞得低垂了頭。
    她還想拾起碎片,被徐飛阻止:“我來,你在一旁看著就成。”
    芸娘低聲嗯了下,聲如蚊呐:“那你小心些。”
    徐飛應了一聲,三下五除二將碎片都撿到了托盤裏,剛要遞給芸娘又道:“算了,還是我出去扔了吧。”
    “沒關係,給我就好。”芸娘起身,徐飛將托盤再次交還給她。
    芸娘紅著臉轉身離開了。
    徐飛望著她的身影,目送著她離開。
    身後忽然響起自家大人的聲音:“再看下去,這早點恐怕要吃不上了。”
    徐飛這才恍然回神,“大人,早點。”
    被晾在一旁半天的傅懷安,眼裏閃過一絲促狹:“這是給我買的,還是給心上人買的?”
    徐飛臉漲得通紅,急忙辯解道:“大人見諒,小的……”
    傅懷安輕笑出聲:“無妨,鐵樹也有開花之日。”
    徐飛尷尬撓頭,“大人也知道,我父母早年病逝,如今我孑然一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傅懷安卻道:“她應是嫁過人,也有過孩子,你若不介意她的出身……”
    徐飛猛地抬頭:“嫁過人?”
    傅懷安點頭:“青……青夫人的孩子,粘著她,那麽她的身份應當是乳母……”
    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怎麽可能會有母乳?
    隻可能是嫁過人產過子的……
    徐飛怔忪了一下,回神時才道:“大人,我一天居無定所,在外奔走,家來無非是希望有個熱乎飯,至於是不是雲英未嫁之身,小人並不介意……小人又不是非要那元帕做什麽。”
    言下之意,他並不介意芸娘是不是待字閨中的黃花姑娘。
    傅懷安也怔忪了下,俊秀的眉眼閃過一絲黯然之色,他聲音淡淡,歎息道:“是啊,誰介意呢?”
    若是能與心愛之人朝夕相對……
    他腦海裏忽然浮現了那人的倩影,那人的眉眼……
    杏眼分明,讓人過目不忘。
    他微微一歎,嘴裏的包子頓時不香了。
    “大人,我昨日沒來得及問,為何我們要在此地耽擱,不是為了查案子而來麽?”
    傅懷安思緒被拉回,他咀嚼完嘴裏的食物,咽下去之後,才緩緩道:“天理教是白蓮教的一個分支,最近兩年,莫名奇妙地生勢大了起來……”
    “儋州民風淳樸,也有天理教的荼毒,病了不吃藥,隻參拜畫像,服生灰……”
    “大人,先前追查的那個人,是天理教的?”
    “不,我總覺得,背後似乎有一雙推手,隻是不知道這盤棋,要如何下……”
    “大人,那個屍首的身份,您早已知曉?”
    傅懷安搖頭:“那人的身份我雖然還沒查出來,但是前陣子收到了我安插在天理教的一個探子,說他看到了一個教眾,手裏拿著一張西北的布防圖……”
    “他給了我那人的畫像,可還沒找到,後麵你也知道了……”
    “大人,您覺得是何人在追殺他?”
    “何人追殺他,是我們需要查的。隻是如今我更好奇的是背後之人是誰……”
    “今日再去周邊查一下。”
    “大人,不需要回儋州嗎?”
    徐飛聽到今日還要在徐聞,心中一喜,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兩分。
    “無妨,衙內的事務,之前都已經處置好了。”
    傅懷安說著,忍不住再次調侃道:“莫不是你著急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徐飛忙擺手,“不不不,小的隨侍大人左右,大人去哪,我去哪……”
    傅懷安笑了笑,沒說話。
    院子裏響起了笑聲,傅懷安起身開了門,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的臉上蠟黃,五官似乎再次變了樣,唯有一雙杏眼,讓他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
    還有就是昨日爭執之時,他見到了那個侍衛。
    曾經吃麵的時候,那個侍衛跟在她的身後,如今雖然臉上受了傷,可他向來記性好,見人一眼便過目不忘。
    他望著院中和孩子嬉戲的女子,心底的喜悅蓬勃而出,如破土而出的綠芽,瞬間長成了翠竹。
    他眼神膠著在她的身上,不由得跟著她的身影而走。
    清顏本和嚴果玩著蹴鞠球,說是蹴鞠球,其實是鏤空的,裏麵放了鈴鐺,叮叮當當,嚴果很喜歡清顏陪她玩耍,清顏早起練功的時候,便經常與她玩耍。
    天氣開始炎熱,白日蹴鞠,渾身的汗,早起的時候,日頭正好,清顏變戲法一般將球停留在肩上,腿上,翻跟鬥似的給果兒看。
    果兒拍著手叫好,樂得咯咯地笑。
    清顏直覺身後似乎有人在盯著她看,她恍然回頭,便看到窗戶後,傅懷安芝蘭玉樹的身影。
    兩人視線交匯,她愣住,一個分神,腿上的蹴鞠便脫離了方向,朝著他的方向,叮叮當當滾了過來。
    既然被人發現,傅懷安索性推開門,走了出來。
    他麵冠如玉似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走路帶風,端得好一副顏色。
    一旁的果兒都看傻了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忽然喚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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