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雲遠和雲遙也相繼回來。
    耽誤了這麽多天，一回來就是忙得不見人影。
    但話說雲家這麽大個家業，忙些也是正常的。
    雲遠問道：“可是找到了？”
    林叔將事情一一道來，也包括一路過去看見的事。
    雲遠略一思索就道：“此事可行，但河邊村的人若是不願意離開，不如就讓他們做幫工吧。”
    林叔反問：“可幫工需得我們信任的人才行。”
    “左右他們也不能出村，與外來之人沒有過多交集，並無大礙。”
    雲遠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就是這麽敲定了。
    老者這次沒有跟來，是因為他家那孫兒在他和李思月離家幾日生了重病，老者留在村裏照顧他。
    待雲苓將這消息告知給李思月知道。
    久久沒得到答複。
    雲苓也沒想太多，畢竟李思月一向不愛說話。
    可等雲苓走後，李思月抬起那張小臉，眼裏掛著的淚是真的，劃過臉頰，落入衣裳，暈染開了一片片桃花。
    那攥著木偶人的手也緊了些，無聲地哭著，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
    哭完又收拾好了自己。
    又是一個乖乖巧巧的小姑娘。
    雲苓與雲老太爺商議過了，想去看一看河邊村。
    秦斥也隨著一起去。
    雲老太爺不同意，雲苓撒嬌，雲老太爺就沒轍了。
    雲苓想著這次過去應該會把老者和李思月的弟弟帶過來，也就沒有帶李思月一起。
    小姑娘恐怕不適應這麽多人同她在一處。
    雲苓走時，還特意買了串糖葫蘆送給她，儼然是把自己真的當成李思月的姐姐了。
    河邊村離商岐確實不遠，走水路也就一天一夜就到了。
    雲苓隻收拾了兩身衣裳，並沒有帶多少東西，連首飾也隻帶了尋常的幾樣而已。
    秦斥就更簡單了。
    帶了兩身衣袍便沒了。
    雲苓輕車熟路地幫秦斥打包，就好像做習慣了似的。
    可在秦斥眼裏不是啊。
    雖然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但生活上的瑣事，也總有秦斥覺得別扭的地方。
    “你，不必如此。”秦斥突然開口。
    雲苓不明所以：“怎樣？”
    秦斥耳根泛紅：“我，雖知你歡喜我，但不必如此特意照顧我。”
    原來是這個。
    “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你都說是我喜歡你了，那你就不能順其本心嗎？”
    明明，那顆心還記得她，偏偏他不承認。
    “我——”秦斥詞窮。
    他想，若真有那麽一日，他在家裏的地位定然是不高的。
    “隻是我願意的，沒有什麽特意照顧，我也沒有看輕你的意思，你很好，真的。”
    等雲苓牽著秦斥的手上馬車時，才發現雲老太爺和雲老太太也要一同前去。
    “外祖父，外祖母！你們——”
    雲老太太笑眯了眼，拍著身側的位置：“阿苓快過來。”
    雲苓坐了雲老太太身旁，那秦斥就隻有坐雲老太爺身旁了。
    好在雲老太爺對這個外孫女婿還算滿意，並沒有刻意問些話為難秦斥。
    去河邊村首先要坐馬車到河口，再乘雲家的商船穿過綠水河。
    一晚都是在船上度過的。
    等雲苓醒來看見船外的風景，才知道原來真的有地方可以做到宏偉壯麗，大氣磅礴。
    眼瞧著那一座座高聳的青山，底下像是被人憑空鑿開了個縫，沒有多少光亮，但可以看見懸掛的藤蔓入水。
    幽靜恬然，但又充滿了神秘。
    叫人想要探索，卻又望而止步。
    穿過之後，所見就是河麵。
    綠水河廣袤無垠，看不見邊際，如同到了海上那般，望不見去路，也看不見回路。
    一葉小船漂浮，一船人之生死。
    落日的餘暉漫天，映在水麵，橘色的，火紅的，藍的白的，自成一片美景。
    那是讓人想要收進懷中的，不敢遺忘。
    雲老太太也笑道：“活了這把年紀了，還能看見這樣的奇景，也算是來得值了。”
    一行人一直走到了夜間。
    村裏還留著雲家的人，簡單搭了幾間屋舍，勉強夠住。
    再有多的，也隻有等明天再說了。
    白晝將起，晨霧散去。
    村裏突然發生躁動。
    是那個老者。
    又聽見那熟悉的哭聲，可這次，有些讓人聽了想要落淚的衝動。
    雲老太爺叫人去打聽。
    很快就有人回來了。
    “老爺，是那李家老爺子的孫兒去了。”
    雲苓聽到了。
    那不就是，李思陽？
    雲苓拉著秦斥道：“走，過去看看。”
    這地不太好走，好幾次秦斥都差點摔了，也是雲苓一直注意著他，才沒叫他真的摔了。
    秦斥默然，希望他這眼睛快點恢複吧。
    以前在秦家小院不怎麽出門的秦斥還不覺得，這眼睛看不到了，可真的事事都要依靠別人。
    若真有人要殺他，他也隻能站在那裏，什麽也做不了。
    等雲苓與秦斥到了地方，就見那老者匍匐在床板上嚎啕大哭。
    床板上麵躺著的小男孩，麵色青紫，閉著雙眼很是痛苦的模樣，但已然僵硬著身子。
    看樣子是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雲苓沒有上前。
    恕她膽子小，最是看不了這些，能來這裏已是她的極限了。
    雲苓輕聲問林叔：“可是知道是什麽原因？”
    林叔一言難盡：“寒疾加長時間的饑餓。”
    簡而言之，就是冬天裏生了寒疾沒有好好養著，又加上這幾日沒有吃飽飯所致。
    也就是，凍死的加餓死的。
    雲苓突然覺得這個孩子實在福薄。
    明明，明明馬上就要好起來了啊，卻在最快要觸及到光明的時候，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便是生命的無常，若是他能再多等幾天，能再堅持幾天，也許後麵有幾十年的時間，去認識，去了解這世間的美好的。
    就在雲苓感慨之時，突然就見那老者哭聲一頓。
    原本趴在李思陽身旁的身子陡然倒下。
    “林叔，快！快去看看！”
    林叔比雲苓還先看到，身形一閃就到了老者身旁。
    探了探他的鼻息。
    搖頭。
    已經沒氣了。
    想來是老人家身體本就不好，剛才一口氣沒喘上來，就這麽去了。
    短短時間，兩條人命。
    就這樣轉眼就沒了，尤其是老者死時那雙瞪大著的眼睛，駭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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