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苓醒來時，秦斥依舊在，眼下有些青黑，眼裏也有血絲。
    看著倒是滄桑了不少，這副模樣是雲苓未曾見過的，看著有些莫名的好笑。
    竟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有些虛弱，但已經沒有昨夜裏那般無力了。
    秦斥陡然回過神來，就撞進了那雙眸子：“阿苓！你醒了？肚子可好些了？要喝水嗎？冷不冷？”
    一連串的問題自他薄唇之中吐出，雲苓眼裏都是他。
    她不答反問：“夫君可是沒歇息？怎的這般憔悴？”
    秦斥拂了拂她的發絲，將那青絲挽在耳後：“阿苓可是還沒回答我的話。”
    “夫君安心就是，我還好。”
    她甚至還能感覺到肚子裏孩子的動靜，雖然很弱，但也填補了雲苓的心慌。
    剛醒來那會，她是真的以為孩子沒保住，可那肚子裏分明異常清晰的動靜叫她知道，她肚子裏的這個寶貝疙瘩還在。
    雲苓抬手摸上他的臉，胡渣竟是有些磨手了，雲苓有些心疼，看著那眼底的疲憊，她掀開被角。
    “夫君還是上來歇一會罷！”雲苓軟軟地低語。
    秦斥按住她的手：“阿苓，等會我便去上衙了。”
    雲苓咬著嘴唇不鬆開，倔強地就那麽僵持著，最後還是秦斥妥協。
    “那我便多陪你一會。”
    秦斥小心地躺在了雲苓的身旁，攬過她的身子，那手臂自然的圈著她的肚子。
    突然，一個小腳丫踢在秦斥手臂上，活潑得叫人有些欣喜。
    “它還這般有力，那便是沒有太多的大礙，阿苓好生養胎，定能將它再養回來。”
    大夫說了，經此一遭罪，這孩子定然是有些影響的，雖然看著沒有大礙，可這誰也說不準的，得等孩子生下來才知道。
    可這些話秦斥卻不想叫雲苓知道，隻能暗自期盼孩子是健康的。
    雲苓笑著問他：“夫君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秦斥答得飛快，生怕叫雲苓看出他的猶豫了那般：“女孩。”
    “為何？”
    這，可不是他們以前經常說的，每次說了，她又要撅著嘴不高興，怕孩子出世，他便真的不管了。
    但事實上，秦斥是都喜歡的，隻是或許更想要一個像他家夫人那般的小丫頭，嬌嬌軟軟的，會抱著他的腿喊爹爹的明珠。
    當然了，兒子也不是不可以，但總歸沒有女兒來得叫人高興就是了。
    秦斥不敢說，怕她不高興，但雲苓眼睜睜看著他，他又不敢不說，便硬是編了個借口出來：“夫人得想，若是女兒，便是我們的第一個，我們能精心養著，若是等有了長子再有女兒，那便是不一樣了。”
    “怎麽個不一樣法？”雲苓還是第一次聽秦斥說這個，有些好奇，控製不住跟著問道。
    “百姓間有個俗語，叫長子照著書養，二子照著豬養，三子就是自己長。”
    雲苓愣了愣喃喃道：“怎麽會？”
    可又仔細想想其中關鍵，就知道了，這養孩子可不是這樣嗎，一回生二回熟，都是如此的。
    雲苓眨著眼睛，別說，秦斥這般說了之後，又好像有點道理。
    若是第一個是女兒的話，倒也能細心養著，兒子活潑，糙養著長大更堅強。
    雲苓想通了，便不再糾結了。
    秦斥在心裏吐了一口氣，這可不是他說得話，而是他自古書裏看來的，但話糙理不糙，是這個理的。
    眼看著天邊露出魚肚白，秦斥輕手輕腳自雲苓身旁起來。
    早已是叫林應給他拿來了官服，在此處換上就好，謝嬤嬤為秦斥打來了水，又叫林應為他束發，這才收拾妥帖。
    謝嬤嬤還在廚房熬著粥，是雲苓喜歡喝的。
    見雲苓還在睡著，就請了醫館裏的婢女幫忙守著，她得快些在夫人醒來之前做好，夫人醒來就能吃上了。
    那味道彌漫在了整個廚房裏，那些個廚娘麵麵相覷，看著謝嬤嬤的側顏，似是有話要說。
    都你推我，我推她，不敢上前。
    謝嬤嬤一個偏頭就看見了她們的動作，皺眉。
    “可是想要找我？”
    就見一個廚娘大著膽子站出來：“是我們想要問問嬤嬤，這藥膳可是能教我們做做？我們不白學的，我們給銀子，您看可行？”
    原來是為著這事啊，也難為她們支支吾吾不敢開口了。
    也是，謝嬤嬤的身份可不是一個嬤嬤那麽簡單，這可是知州家的管事嬤嬤，就說這鄴城能有幾個人能這麽隨意的說話的。
    謝嬤嬤一拍大腿：“來來來，拿紙筆來，我好生為你們說上一說，這藥膳啊，可忽略不得，這其中有些地方，若是稍出差池，那可就不行了——”
    謝嬤嬤口頭為她們轉述，她們自己拿著紙筆勾勾畫畫，有那些個不會寫字的，就將謝嬤嬤說得話，一字一句刻在腦中。
    謝嬤嬤說得有些口幹舌燥，竟是一連說了十幾個藥膳的做法，直叫人歡欣鼓舞。
    藥膳在周國不常見，這可是王孫貴族才能吃得起的玩意，尋常廚子哪裏敢在膳食裏加上藥，若是出了什麽問題，可就是大禍臨頭。
    有那機靈的廚娘，見著謝嬤嬤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就知道她定是會口渴，就已是端來了一杯茶水來。
    謝嬤嬤咕嚕咕嚕一飲而盡，擦了擦嘴，道：“這就是些尋常的藥膳，就是多了，你們也把握不住，但端端是這些藥膳就已是夠平常的弱症了。”
    “多謝嬤嬤教誨，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謝嬤嬤看那樣子就是裝著一荷包的銀裸子，這怕是得有每個人的半個月月錢了吧。
    謝嬤嬤也覺著這醫館裏的人倒也知進退禮數，想來她也是沒有白教。
    謝嬤嬤在她們的注視下接過，這教人之事，需得收了銀錢，那是表示我學了你的手藝，如今給你些銀錢，也不負你教導一場。
    謝嬤嬤懂的，也是收了。
    就是說了這麽一會，那藥膳也是好了，配上一碗粥，再加上些小菜，也是很豐富了。
    正巧了那守著雲苓的婢女正要來叫謝嬤嬤，雲苓就剛才已是醒了過來。
    謝嬤嬤端著托盤入內。
    “夫人醒了？肚中可是覺著餓得慌？不若來用些早膳填補填補。”
    雲苓緩緩坐起身，在謝嬤嬤的幫助下套上羅裙，又穿上繡花鞋。
    去淨了手，洗漱完後，終於坐在了桌子旁。
    六月的天兒，已是有些熱了，雖則鄴城氣候甚好，還沒有到雲苓覺著熱的地步，但這會也還是叫人心中有些煩悶，連帶著食欲也下降了。
    雲苓看著眼前的早膳，正是溫度適宜可以入口的。
    一連吃了幾口粥才停下來。
    謝嬤嬤做的這粥最是合胃口不過了，再加上那酸辣爽脆的小菜，配上這藥膳，很是不錯。
    雲苓稍微填了些肚子後，就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謝嬤嬤也在一旁陪著吃，看見雲苓這般秀氣的模樣就有些忍不住了。
    那藥膳是用上好的豬骨熬煮的，又放了些藥材中和，這湯可是滋補得很，對雲苓好，對孩子也好。
    謝嬤嬤拿過雲苓的碗去，將那裏麵的細嫩的肉和濃白的湯又給雲苓滿上。
    雲苓有些幽怨：“嬤嬤，我已是吃不下了，再吃可就要吐了。”
    她孕中胃口打開，可昨日之後，今早醒來也不知怎麽，突然就沒有那麽想吃東西了。
    謝嬤嬤蹙眉：“夫人可是推脫呢，這藥膳若是平日，你可是都能吃得完的，怎的今日便是連這一半都吃不下了？可是身子還有些不適？我去叫大夫來看看。”
    說著就要出去。
    這可是反常得很，哪裏是雲苓平日裏的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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