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黑暗之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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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眼睛不太舒服,更新有點不及時,我盡量按時,如果晚了一些,請大家原諒幾天
    妮娜被帶進了地牢。
    其實當她們說完話之後就有人帶走了蘿拉和潔西卡的時候,  妮娜已經知道她們是被人監視了。
    在這方麵,她們的經驗都太少了。那間房間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的地方,所以她們就以為伊麗莎白離開之後,  她們隻要小聲說話就不會被發現……
    “蘿拉和潔西卡呢?”妮娜第三次問道。
    抓著她手臂的兩個人都穿著黑色的長袍,  臉上也帶著同色的麵巾,  隻露出一雙眼睛。可能是被問煩了,  其中一個人終於回答:“她們比你安分,會給她們找個合適的守夜人,  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
    地牢很深,除了兩邊牆壁上鑲嵌的魔晶發出淺黃的光,再也沒有別的光源。而且妮娜聞到了複雜的腥臭,像是野獸,又像是鮮血,或許還有腐爛的什麽東西,  中人欲嘔。
    “你們究竟在做什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妮娜反而鎮定了。
    “我們當然是在為主守夜。”那人咧開嘴笑了一下,  在魔晶光照之下,  妮娜看見了他鮮紅的牙齦,甚至連牙齒根部都是紅的,仿佛在滲血,“我們都是被汙染之人,隻是這汙穢的生命亦是奉獻給主的。”
    妮娜沉默了。
    她踉蹌地被帶進長廊上最後段的一間牢房,  在她走進那間牢房的時候,對麵的牢房門正好打開,一個人——或者說一團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的東西,被裝在一個鐵籠裏搬了出來。
    妮娜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她覺得那應該是一個人,但那個人的身體浮腫,  皮膚上似乎生滿膿泡之類的東西,以至於看起來可能更像一隻癩蛤蟆。
    “少看兩眼。”抓著她的人一邊低下頭避開去看那個鐵籠,一邊把妮娜的頭也按了下去,“試驗品可不能被弄髒,否則就不準確了。”
    妮娜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但隻是看了這麽一眼,她就覺得自己臉上有些刺痛,喉嚨也開始發癢想要咳嗽。不過體內的聖光隨即
    浮起來,柔和地衝刷過她的身體,消除了那些異樣的感覺。
    “你能力還不低嘛——”按下她頭的人有點詫異,“可惜了,要是早點覺醒就好了。”
    “行了,別說了。”另一個人似乎是嫌他說得太多了,“一個試驗品,說這麽多做什麽?開始。”
    牢房比長廊上更黑暗,妮娜根本看不清楚,直到繪製在地上的神術陣開始發光,她才發現牢房的地麵上其實是有個人的。
    哦,這個可能比剛才那個癩蛤蟆還要更不像人一點,因為他赤裸的身體上生著野獸才有的毛發,而且盡管他埋著頭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妮娜還是看見,在他頭部兩側有兩隻角,如同山羊一般,根本遮不住。
    山羊角?妮娜突然想到了什麽,下意識地向這人的後背看去——沒有翅膀,但卻有一條短短的尾巴。
    魔鬼!一個詞已經到了妮娜的嘴邊,卻被她緊緊壓在了舌頭底下,因為她聽見那個似人非人的生物發出了低低的聲音:“不要……”
    這聲音是人。
    忽然之間,妮娜想到了伊麗莎白說過的話,她說守夜人是與邪惡戰鬥的,隻是因為與邪惡接觸更多,所以才會被汙染。
    所以,這是一個守夜人?剛才那個被裝在鐵籠裏搬出去的,也是被汙染的守夜人?
    然後她看見之前抓著她的一個人走過去,手裏拿著一個奇怪的像鳥嘴一般的東西,前端尖銳,後端則像是一根管子,裏麵盛滿著一種看起來有些發烏的紅色液體。他把這鳥嘴戳在那個守夜人的後背上,驟然之間地牢裏就響起了痛苦的嘶叫,蜷在地上的守夜人幾乎要彈跳起來,卻被六根銀亮的鎖鏈牢牢扣在地上。
    紅色液體逐漸消失,守夜人整個身體像一張弓一般反折起來,甚至再也顧不上遮掩他頭上的角。痛苦的嚎叫聲幾乎要撕破妮娜的耳膜,她在這嚎叫聲裏也不自覺地大喊起來:“你們在做什麽啊!住手,快住手!”
    為什麽他們要這樣折磨一個為主戰鬥的人?難道這個人不是教會的一份子,不是他們的兄弟姐妹嗎?
    但是並沒有人理她,
    另一個人把她也按倒在了地上,利索地用四根鏈子扣住她的手腳,然後掏出一把匕首,劃破了她的手腕。
    妮娜受過傷,知道流血的滋味,但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樣——手腕上的傷口像是被什麽掀開一樣,鮮血爭先恐後地流出來,染紅了她身下逐漸亮起的神術陣。
    這還是神術嗎?妮娜不由自主地想。
    兩個神術陣之間是相聯的,妮娜的鮮血迅速把自己這邊的神術陣描繪完畢,又向另一個神術陣延伸過去。
    失血過快讓妮娜有些頭暈,在微微的眩暈中,她模糊地聽見對麵的守夜人在哀求:“不要她……我要死了……不需要了……讓她跟別人……”
    伊麗莎白的話忽然間又在耳邊響了起來:“他們不是壞人……對他們好一點……”
    所以我能救他嗎?妮娜有些茫然地想。
    這一切都不對勁,不應該是這樣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能救他,或者說她就是為了救他而來到這裏的。
    如果她是注定要死的,那麽也許她還可以再救一個人,這樣的話,她的一生將無愧於自己,亦無愧於主。
    就是——不知道現在露西怎麽樣了,希望她做了伯爵小姐之後生活幸福,一切順利……
    這個時候,陸希正在實驗室裏,拿著一根玻璃棒,放在火焰裏燒。
    “為什麽要燒它?”倫吉爾膽戰心驚。
    她不是沒見過寶石,曾經長雲領就出產水晶,而且她跟著畢維斯的商隊走過不少地方,也見過各地特產的寶貝,並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但這個不一樣。這個竟然是用廢礦石燒出來的,其晶瑩潔淨根本不下於水晶,卻比水晶更容易雕琢——啊不,對於這個東西用不上雕琢這種費時費力的方法,伯爵小姐說,這漂亮的盒子都是吹製出來的,根本不需要去雕刻琢磨,一天就能弄出上百個來。
    這簡直就像是一座金山擺在眼前,而且是唾手可得的那種!這種完全可以掌握的金錢來源反而讓倫吉爾有些無所適從,而且這些東西看起來如此精致而脆弱,簡直讓人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差不
    多。無論伯爵小姐再怎麽解釋這隻是廢礦石燒出來的,然而他們下意識地總覺得這就是一塊頂級的水晶寶石。此刻看著伯爵小姐燒它,簡直就像燒自己的心肝。
    “嗯,給你們做一件有趣的東西。”
    有趣……用這樣的寶石——好,這是廢礦石燒的,這是廢礦石燒的!不行,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陸希才不管其他人怎麽想呢。玻璃棒在何塞手掌上的火焰中加熱變軟,融化的玻璃汁終於凝結成了一顆明亮的玻璃珠,何塞小心地操縱火焰讓它變得更圓更規整,然後慢慢撤去溫度……
    “水晶珠?”倫吉爾第一個念頭,是這樣就可以串成項鏈或者耳環,又或者鑲嵌在胸針上,不過——這沒有打孔啊,這麽小的一顆珠子,要打孔怕是很不容易?
    “不是用來做首飾的……”陸希哭笑不得。玻璃珠首飾?聽起來怎麽那麽奇怪呢,“說了,是要給你們做一件有趣的東西。”
    一段玻璃棒做成了五顆大小不太一致的玻璃珠,在冷卻之後,陸希選出了最圓的一顆,把它嵌在準備好的小架子上,然後在玻璃珠下方夾上一塊明淨的玻璃片:“好了。”
    什麽東西?所有人麵麵相覷,連最有見識的金妮也一臉莫名。
    陸希嘿嘿一笑,然後舉起手邊的一個碗向眾人示意:“這個是從河裏取來的水,看起來挺幹淨的是不是?”
    青石城外的河雖然水量不大,但水質不錯,盛在木碗裏看起來清澈見底,連碗底的木紋都清清楚楚。
    “之前我一直說水要煮開了再喝。”陸希用玻璃棒蘸了一滴水點在玻璃片上,“好了,現在讓你們看看,水為什麽要煮開再喝。來,輪著看。”
    伯爵小姐來了之後,城堡裏確實頒發過這條命令,但除了城堡裏的奴隸之外,青石城的人執行得並不徹底,主要是沒有那麽多的柴來燒水啊。再說河裏的水也很清澈嘛,大家祖祖輩輩都是喝河水的,也沒什麽啊。
    漢克當然也是這麽想的。雖然伯爵小姐曾經說過什麽眼睛很難看到的蟲卵什麽的,但那用水衝洗幹淨不就行了嗎?
    “漢克。你
    先來。”伯爵小姐直接點了他的名字。
    漢克有些別扭地上前,在伯爵小姐的指點下把眼睛湊到那個“鏡架”上,然後透過那顆玻璃珠看向玻璃片上的水滴。
    呯!漢克帶翻了凳子,還險些把鏡架一起打翻。他幾乎是跳起來的讓眼睛遠離了鏡架,然後驚疑不定地去看玻璃片——但是從側麵看過去,玻璃片上的水滴還是那麽清澈,根本看不到有什麽蟲子。
    是的,剛才他透過那顆玻璃珠,看見了許多怪模怪樣的蟲子,有的像一塊橢圓的長麵包;有的像個綠色的瓶子,前端好像還伸出根須須;有的則像根杆子;還有的則是一根樹枝般前端分岔……重要的是,它們還在動!
    “你看見什麽了?”倫吉爾好奇死了。一滴水而已,怎麽就把人給嚇成這樣?
    漢克後退一步,看向伯爵小姐:“這個——”這不是真的,水裏不會有這麽多蟲子?那如果直接喝河水……
    陸希無情地打破他的希望:“那就會把這些東西都喝進肚子裏。”
    漢克又覺得想吐了。上次想吐還是他在村子裏看見拉出來的蛔蟲的時候……
    其他人已經擠上去爭著觀察了,陸希把其餘的珠子也裝好,雖然因為形狀大小不同,放大效果也不同,還有色差,但能看見水裏這些怪東西,已經足夠他們忽略這些不足了。
    “這是——什麽東西?”漢克有些艱難地問。
    “如果你是指用來觀察這滴水的東西,它叫做‘顯微鏡’。”陸希微笑著回答。
    是的,這顆玻璃珠,其實就是最早的顯微鏡。就——陸希還是在看小說的時候得到的這個知識,說這就是列文·虎克——那位以親手製作的顯微鏡留名青史的偉大發明家——製作的那種顯微鏡。
    陸希當時看完這小說之後簡直不敢相信,於是跑去網上查了一下,發現這竟然是事實!雖然網絡上的消息有點混亂,也有說這種玻璃珠顯微鏡是羅伯特·胡克做出來的,但這種單透鏡顯微鏡卻真真實實是存在的,它設計製作簡單,可是效果卻出奇地好,放大倍數能到三百倍,分辨率可達到微米!
    所以陸希在製造出玻璃,並發現玻璃質量很不錯之後,就決定搞幾台這種玻璃珠顯微鏡了。咳,當然了,如果有標準的透鏡那當然更好,但問題是,透鏡那方麵的知識,她還得好好回憶回憶……
    顯然,這種顯微鏡的效果確實很好,至少它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片嘰嘰哇哇的叫聲,金妮的臉色也開始發白——公爵小姐即使做了傭兵之後也還是個講究人兒,而且煉金師本身也是個需要幹淨條件的職業。
    但是!公爵小姐還沒有講究到隻喝燒開的水!這麽一想,她喝進去了多少……
    “啊——”陸希及時製止了眾人的腦補,“這些東西有些基本可算無害的,有些則在進入我們的胃部之後被胃酸搞死了,所以實際上的傷害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大。另外我不得不說一句,在這裏,喝酒的習慣對健康是起了一定保護作用的。”
    貴族喝精釀的葡萄酒,而平民喝劣質的麥酒。但無論是哪種酒,其中的酒精都起到了一定的殺菌作用,比喝生水是好得多。
    當然,沒錢喝酒而隻能喝生水的,那就自求多福了。就算避免了霍亂之類的瘟疫,日常拉個肚子什麽的那都是慣例了。至於說有沒有因為長期腹瀉而衰弱致死的?那誰知道呢,畢竟也沒有人去做統計啊。
    “所以,等正式開始挖煤,長雲領內的所有人,都要喝燒開的水。”陸希鄭重決定,“如果執行不力,我就要收生水稅!”
    不是開玩笑,光明大陸上這個亂收稅,跟地球上的中世紀真是一模一樣的。柴火稅、結婚稅這些都是約定俗成的了,之前聽說還有什麽“拉屎稅”,這就離譜!
    在長雲領,這種雜稅不多,主要是都窮,就算有這稅也交不起,而馮特伯爵又看不上這些一半個銅幣的玩藝兒,所以幹脆都免了。
    就是這樣,陸希還打算明年再免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說結婚稅什麽的,但是假如大家不肯好好喝開水,那——伯爵小姐就要露出貴族的凶惡本質了!
    今年她來青石城其實比較晚,而且她還要先花時間博得馮特伯爵的認可,以至於當她真正
    得到權力可以大幹的時候,天氣已經這麽冷了。
    那麽明年春天——陸希正要握拳,就聽海因裏希問道:“但是為什麽這個玻璃珠能讓我們看到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啊,問題終於來了,陸希隻好收起自己的雄心壯誌,開始苦逼地講課:“關於這個,我們首先要知道,人為什麽能看見東西。”噫,也許應該不要提眼睛,隻講光的問題?然而她對眼睛的結構比對顯微鏡的結構還要清楚一些,所以還是多講講自己懂的東西,這樣可以顯得更有知識,更權威一些……
    一堂苦逼的光學課講完,陸希昏頭脹腦,學生們也兩眼蚊香。
    “先下課。”陸希看看已經快到吃飯的時間,“明天我們來做‘小孔成像’的實驗。”
    學渣如倫吉爾已經一溜煙地跑走了,剩下幾個好學生還在冥思苦想,陸希就跟何塞先走出了實驗室。
    “灰羽去了一趟黑莓鎮。”何塞忽然說,“那位妮娜小姐已經不在那裏了,聽她的父親說,她被送去大教堂了。”
    “大教堂?”陸希皺了皺眉,“可信嗎?”
    “應該是可信的。”何塞笑了笑,“因為她的父親很想從她那裏得到更多的好處,所以對於女兒拋下他不告而別十分氣憤,還跑去黑莓鎮的教堂鬧過事,因為是那裏的牧師把他的女兒推薦給了大教堂的。”
    “那個牧師?”陸希已經快忘記那家夥叫什麽名字了,可是心裏還是不怎麽踏實,“那個家夥不是個好人。”對受傷之人見死不救,躲起來推卸責任,想把她當成女巫抓起來沒成功,轉頭就把其他人以“女巫”之名送上火刑架——倒不是說陸希不恨那個想置她於死地的廚娘和商人,而是一個牧師如此不負責任,隨便扣“女巫”帽子的作法,讓人齒冷。
    “現在天冷,邊陲鎮那邊還要用人,灰羽不方便再打聽下去。等明天春天,他一定能找到那位妮娜小姐的下落。”
    陸希歎口氣:“那就拜托他了。”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前麵一陣亂糟糟,接著就見原本在房間裏打掃衛生的琳飛奔而來,跑得氣喘籲籲:“小姐,不好了,邊陲鎮來了消息,說守不住了,伯爵大人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去邊陲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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