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聖女之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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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人群情正激憤著呢, 被人拖開當然不忿,然而海因裏希的手像鐵鉗一般,有人才一掙紮, 就被他直接撞了出去, 感覺自己仿佛被公牛衝撞一般, 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有旁邊的人想斥責, 回頭卻看見了後麵的陸希。再怎麽換了樸素的衣服,在外城的平民眼中看來也是華麗逼人, 還有胸口上那枚胸針,鑲著美麗的寶石,在黃昏的光線下都閃爍明亮,一定值很多錢!
這是他們惹不起的貴人!眾人發熱的頭腦漸漸冷卻,下意識地向兩邊退開,把路讓了出來。
教堂門口橫著一塊木板, 上頭躺著個人,牧師正伸出手用乳白色聖光刷過他的身體。隻是這顯然並沒有什麽用, 那人肥胖的身體全無反應, 仍舊如同一灘死肉般躺著。
牧師收回手,憐憫地搖頭:“詛咒已經發作,你們來得太晚了。”
旁邊的女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哭號,猛地伸手指向另一邊:“牧師大人,就是她, 就是她向老爺下了詛咒!燒死這個女巫,燒死她!”
“不,我不是,我沒有!”另一邊的年輕女人驚慌失措地喊起來,“我不是女巫!也沒有下什麽詛咒!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然而並沒有人聽她的, 牧師點點頭,就有兩個自告奮勇的平民衝上去把她拖了起來——旁邊樹起的十字架下麵,已經有人自動自發地堆起了木柴。
“願主憐憫你——”牧師對著年輕女人劃了個十字,表情卻十分厭惡,“你們這些因為淫-欲而墮落的靈魂,隻有神聖的火焰能夠淨化你們身上的罪孽,願你能得到主的寬恕,仍舊允許你升上光明之山……”
他念念叨叨,年輕女人已經被拖到了柴堆旁邊,身上本來就沒穿整齊的衣裙也被扯開,露出了半邊肩膀,上頭能看見幾個紅色疹子,頓時旁邊就有人咒罵起來:“果然是她散播了邪疫!看她身上的印記!這個該死的女巫!燒死她!”
然而這一片喊打喊殺聲裏,卻有人跳出來唱反調了
:“住手!”
連牧師都愣了一下,轉頭看過去,就見一位貴族小姐正蹲在門板旁邊,仔細觀察著上麵的人。
那個人可是快死了啊!不隻是牧師,旁邊圍觀的人也都小聲議論起來。門板上的皮克老爺他們也都認識,平常裏紅光滿麵大腹便便的十分有派頭,可是現在躺在那裏卻是麵色青紫表情猙獰,看起來已經跟死人無異了。
而且這是被女巫詛咒死的人,挨近了說不定也會沾上詛咒,連男人們都不太敢近前,怎麽這位小姐就敢離得這麽近——瞧瞧,瞧她竟然還伸手去試皮克的呼吸,還把手按在他脖子上,這是幹什麽喲!
“這位尊敬的小姐——”牧師的眼力比平民更好,他不但能看出陸希的衣料值錢,還能辨認出她的胸針像是貴族的徽章,因此說話十分客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黑發黑眼的雙黑血脈,哪家貴族有這樣的後裔,怎麽感覺有點熟悉呢?
疑惑歸疑惑,話還是要說的:“這是一個危險的女巫,她平日在街道上散播淫-欲的邪疫,今天又用詛咒害死了——”
“這不是詛咒。”陸希打斷他的話,“皮克先生是病死的。”
“什麽?”皮克的妻子不可置信地喊叫起來,“這不可能!他的身體非常好,大家都知道的,他沒有病!”
她並沒有牧師的眼力,淚眼朦朧中隻看見陸希的黑頭發和黑眼睛,頓時憤怒:“你這個墮落血脈的女人,你是不是也是女巫,才這樣為一個女巫說話!”
“大膽!”灰羽唰地抽出匕首,“這是伯爵大人!”
皮克的妻子猛地打了個冷戰,畏懼地閉上了嘴——怎麽,這是位女伯爵?怎,怎麽可能呢?一個雙黑的……
牧師卻是心頭一亮,猛然想到了陸希的身份——這不就是長雲領那位新領主嗎?一個私生女而已!不過,聽說苦行主教最近在到處傳授的新知識,就是從長雲領得來的,還有人說,苦行主教自己透過消息,說長雲領這位伯爵小姐於治療上有些見解雲雲。
但是,說皮克是病死的?這可不行
!
他剛剛才跟眾人說,皮克是中了詛咒,所以聖水才不起作用。假如說皮克是生了病,那聖水為什麽沒用?難道是說他祈福的能力不夠,所以才治不好病嗎?
這麽一想,牧師立刻打定了主意:“伯爵大人也聽見了,皮克並沒有病。而且你應該也看到了,皮克的身體非常健壯,如果是有病的人,怎麽可能是這樣呢?”他隨手向周圍一指,“這裏有不少身體不好的人,他們是什麽樣子,伯爵大人難道看不到嗎?”
陸希當然看見了。雖然教堂很氣派,但這一片兒顯然住的都是平民,而且大概還是平民當中比較窮的那種,否則也不會出流鶯之類了。就圍在這裏的人當中,就有至少一半麵黃肌瘦的,還有人皮膚上生著疥瘡,看起來就髒兮兮的。
但是這樣的小病,如果有聖水洗一洗,馬上就會好。很顯然,這些人並沒有得到聖水。
多麽可笑,這個牧師居然還有臉讓她看看生病的人是什麽樣子的!
“這些病人,牧師都治不好嗎?”
牧師沒想到陸希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頓時結巴了一下:“什,什麽?”
“這些人——”陸希指著周圍的人,“他們很多人都有小病,牧師的聖水難道治不好他們嗎?”
聖水當然能治好,但是這些人沒有錢買聖水啊,難道要他白送嗎?
隻是這些話牧師當然不會說出來,隻能幹幹地咳嗽了一聲:“這是主對他們的考驗。要等他們贖清了自己的罪孽,才會解除他們的病痛。”
“是嗎?”陸希反問,“既然如此,那麽皮克先生的病同樣也是自己的罪孽造成的,與別人無關。”
居然用他剛剛說過的話來堵他的嘴?牧師皺起眉頭:“伯爵大人,世俗之人不可隨意揣測主的意旨,更不可以此來為邪惡開脫,否則將與邪惡同罪。”
所以你說得,我說不得唄?
陸希心裏冷笑:“那麽牧師大人是得到主的指示,讓你不必為這些人治療的嗎?總不會是因為他們沒有錢買聖水?”
牧師的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當然不是!”這個女人簡直太大膽了,她怎麽敢當麵問出這種問題來!
不能讓她再說下去了,牧師連忙把話題扯開:“現在是在說皮克先生,伯爵大人說他是得病,有什麽證據嗎?”
“並不是隻有瘦弱才是有病。”陸希也知道不可能現在就把教會用聖水斂財的事揭穿。事實上治療要收費完全正當,有問題的是教會一邊宣揚著仁愛,一邊把明碼標價的事兒說成贖罪,這個就非常可惡了,因為他們錢沒少賺,卻還要給生病的人扣上有罪的帽子,不但掏空錢包,還要掏空腦袋,簡直不要臉!
然而因為被洗腦太久,一句話是不可能讓眾人醒悟的,所以陸希隻提了這麽一句也就不再說,而是說起了皮克的病。
剛才她檢查過了,皮克當然不是中了什麽詛咒,他得的是“馬上風”。
“馬上風”這個詞兒是個俗稱,不過十分形象,講的就是在房事過程中突然出現的呼吸與心跳驟停現象,假如說得比較科學一點兒,這屬於急性心肌梗死。
急性心肌梗死即使在陸希那個時候,也是危重急症,更不用說是光明大陸了。這裏連個速效救心丸都沒有,人們更是毫無經驗,送皮克過來求醫之前竟然還怕他赤身露體鬧得不好看,先給他換上了一身體麵衣服。
這一耽擱,即使能救的人說不定也會沒救了,更不必說聖水其實救不了皮克——聖水的作用是刺激人本身的生命力,但這種方式並不能融栓,所以灌下那點聖水,也隻不過是勉強延長一點皮克的生命罷了。
陸希也沒有辦法。沒有融化血栓的藥物,沒有做手術的條件,皮克現在尚未完全死亡,但死亡已經注定了。
“心……肌……什麽死?”牧師聽了個一頭霧水,教會的治療課上從來沒有講過這個。他當然知道心髒如果停止跳動人就死了,但這個心肌是什麽東西?血栓又是什麽玩藝兒?血裏怎麽會有什麽栓,而且還堵塞了血管?再說,堵住了血管,又關心髒什麽事呢?
不單是牧師,周圍的人更是像聽什麽魔獸語言一樣,不但不懂,
還有點驚恐——什麽血管,什麽心髒,為什麽這位女伯爵會知道人的身體裏有什麽東西,這聽起來像是那些玩弄屍體的死靈法師才會知道的事情啊。
不過,在圍觀的人群之外,卻有一個人聽得眼睛都閃亮了起來。
妮娜隱藏在低矮的屋簷底下,豎著耳朵聽著陸希的聲音——原來是這樣,血液作為生命力,竟然是這樣流遍全身的,是心髒為它提供了動力,而血液亦為心髒提供著營養。不,不僅僅是心髒,血液是為整個人體提供著營養,血液一旦出了問題,就會危及人的生命!
難怪教會的宣傳中說,血液是神明將自己的一縷生命力賜予人類。雖然這宣傳並不準確,但它確實說明了血液的重要性。
而血栓,這實在是個危險的東西,隻要在血液中形成並且隨著血液流動,那麽它遲早都會流入心髒,堵塞那裏的血管,造成那個心肌梗死。
那麽血栓究竟是怎麽形成的呢?露西說是因為皮克太胖了,以至於體內儲存的油脂過多,甚至在血液之中也積累了下來。它們最初是沉澱在血管壁上,但粘結成團並足夠大的時候,就會脫落下來,被血液推動,在全身遊弋……
盧卡斯主教,似乎也有點胖,但是還不像皮克這樣大腹便便,他的血液中,有足夠的油脂嗎?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油脂進入血液中去呢?
不,並不是隻有油脂才能夠形成血栓的!
妮娜想起了黑翼向她們轉述的,苦行主教講授的那些知識——雖然黑翼十分高傲,看她們這些聖女都是用鼻孔的,但對伊麗莎白的懇求還是照辦了——苦行主教說,在流血的時候,是血小板聚集在血管破裂處,形成了止血栓……
止血栓……大袞死的時候,她就是用聖光針對性地促進了血小板的繁殖,才止住了尤蘭的血。那麽假如血液中的血小板在某個位置大量增加,那麽即使沒有血管破裂,它們是不是也能聚集成團呢?
“妮娜——”背後傳來的聲音讓妮娜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怎麽了?”麵具剛從教堂後門
出來,就聽見教堂前門的喧嘩聲,連忙趕過來,看到妮娜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才鬆了口氣。但他才招呼了一聲,就看到妮娜顫抖了一下,難道他嚇到她了嗎?
“是的。”妮娜轉過頭來,臉色微微有點蒼白,已經收斂起了激動的心情,“他們在喊燒死女巫,讓我想起從前在黑莓鎮的時候,有人也想把我當做女巫燒死。”
麵具也聽見了有人在喊女巫什麽的,但是聽妮娜這麽一說,他立刻沒心思去關心那些人在做什麽,伸手握住了妮娜的手:“你放心,現在不會有人敢說你是女巫了。我剛才已經進教堂裏去問過,他們沒有見過食屍鬼的蹤跡,我們走。”既然她害怕,那就不要在這裏聽了。
“不!”妮娜反過來拉住了他的手,“我要在這兒聽著。當初他們說我是女巫,那是誣蔑,現在他們可能又在誣蔑一個人,我要聽著,看她究竟是不是女巫!”也讓麵具看看,這個牧師究竟在做什麽,而她的朋友露西,又是在做什麽!
她為有這個朋友而驕傲,所以她得讓麵具知道,她的朋友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麵具皺了皺眉。燒死女巫什麽的,他其實見過好幾次,至於是不是真的女巫,他並不去深想——隻要不是教會下達的,讓他去做的事情,他都是不幹涉的,教會需要維持威信,至於被燒死的人,反正都是有問題的,他深信一個高尚無辜之人絕無可能被誣蔑為女巫,而既然她們本來就有問題,那死也就死了。
但是妮娜又一定要留在這裏,假如那個女人並不是女巫,妮娜是不是要上前阻止?那難免會跟教堂的牧師產生衝突……
麵具還沒想完,就聽見牧師在斥責:“荒唐!從沒聽說過血液之中會有什麽油脂的!伯爵大人,這是哪裏來的異端邪說?”
血液和油脂?什麽鬼話?
然而立刻麵具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牧師大人總吃過豬肉?如果血液之中沒有油脂,豬肉煎烤的時候,滴下的油從何而來?”
“那,那是在肉裏的……”牧師沒想
到話題突然轉到烤豬肉上,不免有些猝不及防。
“是在肉裏的,但牧師大人可想過它是如何積累在肉中的嗎?為什麽又會分布於豬的全身?”
牧師大人當然沒有想過,他隻知道一塊有肥有瘦的豬肉烤起來會吱吱作響,油香氣撲鼻,哪兒知道肉裏的油脂是從哪裏來的!
“我剛才說過,血液運送營養到全身,那麽油脂自然也是血液運過去的。”其實原理不是這樣,但這樣說更容易讓人們接受,“但是當人太胖的時候,多餘的油脂就會積累在血液之中,最終將血液變得粘稠。”皮克的眼瞼上方有明顯的扁平黃色瘤,這主要見於高膽固醇血症。
陸希轉向皮克的妻子和夥計:“皮克先生看起來臉色紅潤十分健康,但他平常是否不愛活動,多走幾步路就會氣喘籲籲?是否有時還會覺得頭部脹痛,胸悶乏力?”這麽胖,除了高血脂,多半還會有高血壓。
而且,皮克很有可能已經有過冠心病的表現:“皮克先生是否曾經覺得胸口疼痛,但是過一段時間又會自己緩解?”
皮克的妻子嘴巴越張越大,因為陸希說的這些都對!
“但,但是那是以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後來他服用了一種煉金藥水,病已經好了!”
“煉金藥水?”陸希笑了一下,“皮克先生一定曾經喝過聖水?聖水都無法治好他的病,什麽煉金藥水比聖水更好?”
海因裏希在旁邊輕輕地哼了一聲——這個女人,她自己就能做出比聖水更好的藥,現在卻在這裏說這種話,真是太狡猾,太會挑撥離間了。這下看那個牧師怎麽說,他如果堅持皮克沒病,就得承認聖水不如煉金藥水;如果堅持煉金藥水沒用,就得承認皮克有病……反正兩樣裏頭,總得占一頭。
牧師的臉色果然十分精彩,然而皮克的妻子根本沒發現,她還在急急地聲明:“真的!他喝了之後好多了!那可是花大價錢買來的,是貴族們都在喝的。”
陸希聳聳肩:“現在貴族們都不喝聖水,改喝煉金藥水了嗎?”
牧師的臉
色更難看了:“伯爵大人,這隻是你一個人的說法。”
“並不是。”陸希笑吟吟地又把苦行主教拖了出來,“這是苦行主教大人發現的病症。他多年行走各地,已經發現了,過於肥胖的人,看似健康,其實卻存在隱患,這與瘦弱的人病症不同。”
這話也不是全部胡扯,苦行主教真的發現了這個問題,隻是他並沒搞清楚原因而已。
不過他反正也不在這裏,自然任由陸希拿他來當擋箭牌:“牧師大人,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嗎?那你如何為大家治病呢?總不能是盲目地使用治療術?”
牧師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確實都不知道,但他的聖水治好過很多人啊!
“是啊……”旁邊的人群裏傳出一些人的反駁,“我喝了牧師大人的聖水,就治好了咳嗽病……”
立刻有人附和:“對!這個海蒂就是個女巫,她還傳播了邪疫給我呢!必須燒死她!”
這話引起了不少共鳴,好幾個男人都發出了聲音,表示自己有朋友被海蒂傳播了邪疫。
嗬——我有一個朋友……
陸希的目光轉向那幾個男人,發現最先說話的那個,在露出的手臂上已經出現了紅色的膿皰,比剛才灰羽拉著問話的那個男人更嚴重!
但是海蒂——陸希再把目光轉向海蒂,發現她隻有頸部有少數粟粒樣的紅點,症狀遠不如男人明顯。
這不對。假如是海蒂傳染了這個男人,那麽她的病程隻會更長,表現出來的症狀也隻會更嚴重。而現在這種情況……
“在海蒂之外,你還找過別的人?”
“什,什麽?”男人結巴起來,他身邊的女人立刻豎起眉毛,狠錘了他一拳:“你還找了別人?”
“我,我沒有!”
男人還沒說完,陸希已經指著他手臂上的膿皰說道:“你比海蒂的病更嚴重,證明你得病的時間比她更早,究竟是她傳染了你,還是你在別人那裏感染了這種病,又傳給了她?”她又看了一眼男人身邊的女人,那應該是他的妻子,臉上也有稀少的紅疹了,“你還傳染給了你的妻子!”
“不是我!”男人氣急敗壞,“是這個女巫!她的病輕,就是因為她是女巫,邪疫本來就是她傳播的!這是魔鬼的力量,而她是魔鬼的仆人!燒死她,邪疫就會消失了!”
“如果她是魔鬼的仆人,那麽魔鬼的力量就不會傷害到她,她就根本不會得病。”陸希針鋒相對,“現在她也得病了,那就證明她根本不是什麽女巫。這裏有好幾個人都有相同的病,而你是最重的,所以你才是傳播這種病的人!是你傳給了她,然後又通過她傳給了其他人!看看你的妻子,她總沒有找過海蒂?那麽她的病是怎麽來的?”
“我沒有病!”那個女人卻叫了起來,“這就是那個婊-子傳播的邪疫!她還害死了皮克老爺!牧師大人,快燒死她!”
真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陸希想發怒,但卻看見女人的目光中帶著恐慌,她忽然明白了——並不是女人深信海蒂是女巫,而是她隻能寄希望於海蒂是女巫,期望著燒死她自己和丈夫的病就會好,因為他們沒有錢去買高級的聖水,假如燒死海蒂都不能救他們,就沒有什麽辦法能夠救他們了……
在這一瞬間,陸希對著這個女人蠻橫而又惶恐的目光,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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