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樹大招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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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回了自己的臥房,  陸希還在思索朱麗亞公主剛才爆出來的秘聞。
    原來公主根本不是王後生的,她的生母就是國王的妹妹——當然,是老國王的情婦生的。因為很小的時候就出現了聖痕,  所以老國王把她接進了宮,秘密地養著,  而在現任國王結婚之後不久,那位妹妹就成了他的秘密情婦。
    這尼瑪是什麽狗血倒胃的劇情啊!每天一個恐王室的小技巧嗎?
    朱麗亞公主出生之後,  那位妹妹身體就不大好,  但是因為她到了三歲都沒有覺醒聖痕,所以國王希望再跟妹妹生一個孩子,就是喬納斯小王子。
    是的,  合著王後根本沒生孩子,國王的一子一女全是跟同父異母的妹妹生的,王後隻不過倒黴地擔了個虛名,也就難怪抑鬱成病,英年早逝了。
    但是,  朱麗亞公主的生母也沒能長命百歲,她死得比王後還早呢,  據朱麗亞說,  她生了小王子之後,  就長年流血,流到小王子四歲,人就沒了。
    所以她臨死的時候才會對女兒說,如果覺醒了聖痕就千萬不要結婚,否則一旦生育,人生就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難道是血友病嗎?”陸希喃喃地說。
    “什麽是血友病?”光球好奇地問。
    血友病在陸希那邊可算是大名鼎鼎了,簡單地說就是因為凝血功能不足而造成的出血性疾病,  而且其致病因素主要就是遺傳!一度還被稱作英國皇室病。
    不過血友病主要體現在男性身上,一般來說都是女性攜帶,男性發病,隻有c型的血友病是男女都發病的,與光明大陸這邊聖痕隻出現在公主身上,不太一樣。
    但是病理應該是差不多的,都屬於凝血因子缺乏。在她那邊c型血友病確實比較罕見,但架不住王室這邊是代代的親上加親呀,再怎麽隱性的致病基因這麽一代代聚集下來,也能“優中選優”了。
    “血統難道不是純粹才好嗎?”光球嘀咕,“這樣才不會被分薄血脈啊……”
    “好個屁啊!”陸希沒好氣地說,“長久這樣下來,王室的血脈倒是沒有被分薄,可質量怎麽樣啊?”第一位有聖痕的公主生了四個孩子,可見身體狀況還不錯,孩子的成材率也很高,但這麽“萃取”到了現在,王室連子嗣都困難了。
    而且瞧瞧生出來的孩子是什麽質量,朱麗亞公主長年的臉色蒼白,小王子智力有問題,就是海格勳爵看起來挺壯實的,據說到現在也沒兒女啊,那精-子恐怕也是質量堪憂喲。
    所以就這還為了王位勾心鬥角,爭來了王位傳給誰啊?搞不好下一代質量更慘,最後都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還有懷特伯爵,還想著娶公主?把致病基因引入家族嗎?
    陸希對著光球吐槽了一番,心裏才算舒服了點。說起來最慘的還是朱麗亞公主和小王子,但是小王子尚且有繼承王位的希望,朱麗亞公主想要保命,卻隻能去做童貞女。
    童貞女雖說不屬於教會編製,但也是發願將終身侍奉神明,所以要棄絕一切聲色享樂,就像古代去廟庵裏修行的人一樣,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粗茶淡飯,青燈黃卷——哦,在這裏不是黃卷,是祈禱與誦讀教義,而且也不用剃光頭發,而是戴那種修女一樣的頭巾。
    當然對朱麗亞公主來說她可能覺得這樣也還不錯,但是對陸希來說——要保命不就是個不要生育的問題嗎?生或者不生,這都是自己的權力啊。
    “但是教義裏不是這樣說的……”光球哼哼著,“主賦予了女人生育的責任,如果容許女人這樣放肆,都不生育,那人類還會存在嗎?”
    “生育不是責任,是權力!”陸希毫不客氣地說,“女人生育,是因為她願意生育。生育確實是一種自然天性,不管她是因為愛自己的丈夫,還是因為喜歡孩子,隻要環境讓她覺得可以生育,她就會生。所以如果想讓女人生育,就該給她一個好的環境,若是環境讓所有的女人都不想生育,那人類確實也該完蛋了!”
    而且像朱麗亞公主這種情況,是並不適合生育的,既然不適合,無論對母親還是孩子來說都不是好事,那就應該有選擇不生育的權力!
    “就算不說母親生完就死,單說生下個傻子來,有什麽好處?”陸希冷笑,“王子如果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海格勳爵還有什麽可蹦躂的?”但凡對王國有點責任心的大臣,誰願意看見王座上坐了個傻子?哦,懷特伯爵這種想取而代之的不算。
    光球被她噴得無話可說,最後才弱弱地說:“你說了也不算……”
    就憋氣!這下輪到陸希無話可說了,半天才憤憤地說:“我就要說!”
    “說說……”光球的態度十分好,大有一種“反正你隻能過過嘴癮所以說啥我都不計較”的樣子,讓陸希更氣了。
    氣歸氣,還要準備晚上的舞會。
    社交季的作息時間頗有些晝伏夜出的意思,一天多半從中午才開始,舞會也好宴會也好,都是安排在下午和晚上,貴族們不過淩晨是不會上床睡覺的,當然再起床的時候也就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國王對這套作息時間執行得非常徹底,所以他主持的舞會都是在晚上開始,一直持續到淩晨才罷休。
    此處城堡因為是“行宮”,所以不需要給行政之類的正事留出空間,整個都是照著吃喝玩樂來打造的,單是一處舞廳,就比王宮的接見廳還要寬敞。
    而且這裏沒有王宮中常見的承重石柱,據說是因為穹頂鐫刻了減輕重量及粘結牢固的神術陣,每年單是這個穹頂的神術陣,就要消耗數百顆魔晶。
    沒有柱子,舞廳自然寬闊無比。四麵都是落地的玻璃窗,大塊的神術水晶鑲嵌其中,方便舞廳內的人觀賞外麵的花卉。
    是的,舞廳外麵就是花園,而且對著這一麵種的全部都是夜間才會開放的花朵,其中還有不少是魔植。雖然參加舞會的人可能根本不會往窗外看一眼,但是園丁們必須保證花朵開放,否則就是失職,可能就要死啦死啦滴。
    至於舞廳內部,自然更是奢華無比。穹頂上掛著純金的懸掛燭架,上麵燃燒的都是用深海中捕來的鯨脂做的魔法蠟燭,不但耐燒又明亮,而且在燃燒的時候不會有燭淚滴下,而是會整個化為淡煙散於空中。
    另外,蠟燭裏還加入了自香料中提取的“香精”——國王偏好龍涎香,所以空氣裏就全是那股子甜甜的香味。
    而且香的不隻是蠟燭啊。前來跳舞的夫人小姐們,身上的衣裙也都事先薰過香,什麽玫瑰味、百合味、檀香味、安息香味比比皆是,據說肉桂香味也有很多人喜歡,陸希不由得暗搓搓地心想會不會還有八角大料味兒或者孜然味兒……
    總之舞廳內的空氣對於嗅覺特別敏銳的人來說實在不是很友好,如果再有過敏性鼻炎就更慘了。陸希跟著伯爵夫人走進舞廳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胖男人在花壇那裏拚命地打噴嚏,然後又灌聖水——多半沒啥用,過敏這事兒又不是受傷生病,他越灌聖水,免疫係統說不定越精神,更加堅守崗位,警惕一切外來物質!
    陸希不喜歡這些複雜的香味,伯爵夫人卻是十分習慣的。今天她用的是薰衣草香,身上的蛋糕裙也是珍貴的紫色,戴著金黃色水晶首飾,那叫一個華麗。
    相比之下,陸希的裙子就清淡很多,是彩色的小碎花,但是又用黑珍珠的首飾壓了壓,好顯出幾分女伯爵的威嚴,免得跟伯爵夫人站一起氣質反差太大,有點不協調。
    舞廳之內珠光寶氣,陸希一眼晃過去,就發現女士們全部露出鎖骨,皮膚上畫著各種各樣的花紋,花朵什麽的都是最常見的,她們旁邊就有位夫人畫的是蝴蝶,而且蝴蝶翅膀用的不僅是顏色,還有寶石!用什麽膠粘在皮膚上,一動就亮晃晃地反光。
    而且還有不少人也開始用切麵的寶石,不過切麵並不是胡亂切的,大部分人並不懂計算什麽折射率,所以盡管把寶石磨得到處是平麵,效果卻不怎麽樣,始終沒有伯爵夫人的金黃水晶那種小太陽一般的火彩。
    “安娜——”前方忽然傳來聲音,陸希一抬頭,就看見一位穿蓮青色舞裙的夫人。除了她和伯爵夫人,這位夫人大概是舞廳之內極少有的沒來個“人體彩繪”的女士,而是空出雪白的胸脯,全給了一條煙灰色的水晶項鏈。
    一看見這自家出的水晶項鏈,陸希就知道這是誰了——近來國王身邊最紅的人兒,連提香夫人的風頭都給壓下去的那位寡婦蘇菲亞夫人嘛。今天人家連黑裙子都不穿了,難怪她一時沒認出來。
    蘇菲亞夫人最近確實是如日中天,一群人圍著奉承,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她這麽一招呼,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又落到了伯爵夫人身上,立馬發現她穿的裙子別出心裁,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樣!而且這裙子看著一層層的十分華麗,卻又不像她們穿的裙子那麽笨重——可惡,為什麽她們沒想到裙子還可以這樣做!
    行了,今兒伯爵夫人這風頭又出定了。
    陸希對於出這樣的風頭沒多大興趣,轉頭搜尋翠西·奎因的身影,想問問她曬鹽池的事弄得怎麽樣了。如今正是夏季,是一年裏曬鹽的好時機,可不能耽擱了。
    沒想到她一轉身,就對上了法比奧的臉:“露西——”
    啊,掃興!
    掃興歸掃興,這時候還不能翻臉,陸希隻能敷衍著笑一下:“堂兄來了?”
    “我們去外麵走走,那邊的夜百合開得正好呢。”法比奧一邊說,一邊整了整衣領,悄悄撥弄了一下領巾上那枚碩大的鏨金銀別針,按下了開關。
    自從拿到那幾支香薰蠟燭,他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給陸希寫信邀她出來,可惜連寫幾封,陸希全部都推了,讓他不得不擔心,自己那個結婚的計劃可能真的實行起來沒那麽順利。
    既然這樣,香薰蠟燭必須用上啊!可是來行宮城堡參加舞會,他可沒有什麽機會跟陸希秉燭夜談,所以他別出心裁,把蠟燭切成小塊,放進了別針裏頭。
    這枚別針是特製的,其實是一個中空的銀盒,外麵鐫了發熱的神術陣,打開開關,別針就會發熱,將擱在銀盒裏的香料加熱,讓香氣傳出來。
    這個是他家裏的舊物,從前還沒有香薰的時候,女士們會選擇直接佩戴鮮花香草,而男士則選擇這種別針。
    不過自從聖城的煉金坊製作出了“香精”之後,這種東西就沒有人用了,法比奧沒錢的時候險些把它賣了,還是因為沒人肯收才罷休,現在倒是正好派上用場。
    別針隔著領巾透出了溫熱,一股香甜的氣味散發出來,法比奧輕輕嗅了嗅,心想這個味道好像還挺好聞的。
    陸希也聞到了一股發膩的甜香氣從法比奧身上透出來,頓時感覺大倒胃口。一想法比奧可能來之前還在塗脂抹粉,她就覺得膩歪。
    “我還要跟奎因小姐說幾句話,堂兄先去外麵等我。”趕緊把這個移動的香水瓶子打發走再說。
    法比奧樂顛顛地出去了,陸希轉頭就去找奎因小姐——讓法比奧在外頭等著,她才不會出去呢。有那時間,她還不如擔心一下海因裏希有沒有成功進入海格勳爵家。
    海因裏希這時候確實已經進入了海格勳爵的府邸。
    作為一個不得意的貴族,他的府邸並不大,花園裏也缺少珍貴的花木,但卻打理得井井有條,即使是普通植物也枝繁葉茂花朵鮮豔,看起來生機勃勃十分舒服。
    海因裏希在進入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裏隻有圍牆上布置了普通的防禦及示警神術陣,正如灰羽所說,並不難混進來。而且宅子裏的男女仆人也不多,總之整個看來都很符合他“破落戶兒”的人設。
    “人設”這個詞兒,他現在已經用得很順口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對這些明顯是生造出來的別扭詞匯竟然已經使用自如,甚至覺得它們還很方便形象——這真是太可怕了。
    高級魔鬼停下來害怕了一下下,然後繼續在陰影裏前進。根據灰羽提供的線索,他很快就找到了女管家的房間。這府邸裏甚至連守衛都沒有多少,大概都被海格勳爵帶走了,估計他也很怕國王忽然間心血來潮,在行宮城堡就對他下手。
    女管家正在魔法蠟燭下讀著一本手記樣的東西。如果有仆人看見這本手記,隻怕要十分驚訝,因為它用的並不是羊皮紙,而是一種白色的,薄得仿佛最好的夏涼布一樣的紙張,而上麵的文字更明顯地並非是光明大陸的通用語。
    窗戶外的樹木被風吹動,把陰影投在窗上。即使是女管家,房間裏也用不起鑲魔法水晶的窗戶,而是細竹片串起來的掛簾,於是樹影透過簾子間的空隙,進入了房間裏,恰好籠罩在她手邊的魔法蠟燭上。
    噗地一聲,蠟燭爆出一個小小的燭花,然後陡然黯淡了下來。
    這是不正常的。魔法蠟燭不是普通蠟燭,在全部燃燒完之前,它的亮光是一直穩定,即使風也吹不熄的。
    女管家驀然抬頭,發現燭焰發出一種淡淡的綠色,明明燭火前麵沒有任何遮擋物,它卻在對麵的牆壁上投出了一個巨大的陰影。
    這個陰影有著一對蝙蝠般的翼,還有一條來回甩動的細長尾巴。
    “什麽人?”女管家雙手壓在手記上,聲音微微發抖。
    陰影裏傳來了陰惻惻的聲音:“你不認得我嗎?”
    “你是——魔鬼?”女管家也無法維持鎮定了,“你是怎麽進來的!”所有的防禦性神術陣都有針對魔力的部分,怎麽可能有魔鬼毫無動靜地就潛伏了進來?
    “啊——”陰影裏的聲音漫不經心,“我有人類的契約,自然可以隨處行走。”
    人類的契約?有人跟這個魔鬼簽訂了契約?
    “你,你想做什麽?”
    “你不想知道跟我簽定契約的人類是誰嗎?”魔鬼不答反問,“他提出的條件可是與你有關呢。”
    女管家的心髒猛然劇烈跳動:“是,是誰?”難道是她一直想念的那兩個人嗎?
    “斯佩西。”魔鬼的聲音滿是惡意,“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
    “斯佩西——”女管家想要站起來,可是腿卻在發軟。她怎麽能不記得呢?那是她的孩子,離開她的時候個子隻有那麽高……
    一轉眼,已經十年了啊!斯佩西竟然真的還活著嗎?海格勳爵居然沒有騙她,真的沒有殺她的丈夫和兒子?
    不,魔鬼怎麽能夠相信?也許它隻是在騙她!
    可是無緣無故的,魔鬼又為什麽要騙她呢?魔鬼根本不該知道她是誰才對。
    女管家心裏有兩個聲音在反複辯論,但她最終還是問出了口:“斯佩西在哪裏?他現在好嗎?”
    “好不好我可說不上……”魔鬼的尾巴無聊地甩來甩去,“他的父親死了,他在生荒地做強盜,現在被抓了。”
    撲通——女管家猛地站起來,連椅子都帶翻了,“他的父親死了?是誰殺了他?斯佩西他,他又被誰抓住了?”
    魔鬼似乎歪了歪頭,露出了額頭上的一邊尖角:“告訴你又怎麽樣呢?你能做什麽?讓海格去救他?”
    海格?海格是不會救人的。他現在焦頭爛額的,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怎麽可能去救斯佩西?他留著她,隻不過因為她有用,而他現在對於那筆財寶還全無頭緒而已。
    但是在生荒地做強盜?她前一陣子好像聽說,生荒地現在歸了長雲領?
    “是長雲領的伯爵大人抓了他嗎?”女管家連忙問,“我,我可以出贖金,能把他贖出來嗎?”
    “強盜可以贖出來嗎?”魔鬼懶洋洋地說,“我可不知道。”
    強盜一般是不會的,他們隻會被吊上絞架。女管家心裏一片冰冷,但還不肯放棄最後的希望:“斯佩西跟你簽定了契約,你,你不會眼看著他死?”她知道魔鬼與人類簽訂契約的目的,假如這個魔鬼還想在光明大陸自由行走,就要保證斯佩西活著才行。
    魔鬼笑了一聲:“你說得倒沒錯。斯佩西現在還活著,不過也快要死了。他的願望就是給你自由,怎麽樣,現在我就可以帶你離開王都,如果現在趕去長雲領的話,大概還來得及在他上絞架之前見見他。”
    一個“去”字已經到了女管家嘴邊,卻又被她壓在了舌頭底下。她當然想要自由,更想見到她的孩子,可是如果現在離開,那些東西就都拿不回來了,那是她的家族一直守護著的東西,是一段曆史的真相。
    雖然她不知道守護這段真相還有什麽意義,可是她的父親在去世之前握著她的雙手叮囑她,讓她一定要把這些東西保護好,因為這些東西可以將真相公諸於眾,告訴所有的人,迷失之地的血脈並非墮落,那更不是什麽罪惡之地!
    可是事實真的還能夠大白天下嗎?好幾代人在四處漂泊中連自己的文字都已經忘記了,她現在讀著這些筆記都十分吃力,更不用說找出回歸的方法,去拿到那份證據了。
    父親堅守著這些東西,是因為他這一支是護衛,當初祖輩就發下誓言會守護這些,直到有一天將它交回王族後裔手中。每一位護衛臨終,都會把這一任務再交給自己的後代,父親去後,就輪到了她。
    她很認真地保存著這些,並且小心地掩蓋著自己的身份,可是無論怎麽小心,厄運來臨的時候是絲毫不講道理的。為了這些被托付的東西,她忍耐了十年。可是十年前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難道十年之後,還要再失去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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