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喬紫先去了祠堂，王金壽忍不住又嚷：“這裏沒人準備碗和幹黃豆，你要來做什麽？”
    喬紫不理，隻走到小祠堂旁邊看了看，立即有人道：“門窗我們都封死了，妖孽跑不出來，為保險起見，我們都沒朝裏麵送飯。”
    怪不得裏麵傳來的聲音微弱：“爺爺我聽見你的聲音了，給我一口飯吃吧，給口水喝也行啊。”
    王金壽隻能咬牙裝沒聽到。
    隻所以咬牙並不是心疼這個孫女，而是村民嘲笑此起彼伏：“虧他還是一村之長呢，從前的威風哪去了？親孫女向他要口飯都要不著。”
    “他還有臉說他不迷信，不迷信就把小祠堂砸開，把他孫女救出來啊？沒擔當的老東西！”
    “他拿什麽擔當？從不下地幹活，從沒擔過一挑水澆莊稼，跟外村爭什麽都爭不著，就隻一張逼嘴得！”
    “你說錯了，這十裏八村，就他能供著溜屁股溝子的當祖宗！”
    喬紫手一伸。
    “來了大姐！”大弟跑上前，從懷裏拿出一個碗一顆黃豆雙手遞上。
    喬紫接過，黃豆放碗裏，碗扣在院中地上一處，然後去離祠堂最近一戶人家，扣完有黃豆的碗，叮囑在明天她來看前，絕對不能動這碗。
    去每家都是如此操作，隻是碗扣的位置不同，有的扣前院，有的扣後院，有的還扣在這戶人家外麵小路上，十多家後到王金壽家。
    “喬紫，你還真變漂亮了！”王家最寶貝的男孩，王雪梅的親弟弟，十五歲的王富貴跑上前，歪頭看喬紫，“來我家跟我玩啊？行，我現在願意跟你玩了。”
    “走開！”喬紫臉色一沉。
    所有人不都應該順著他？白白胖胖的王富貴先一驚，隨即嘴一癟哭了：“奶奶，她凶我！”
    從喬紫一進來，王妻一雙眼皮塔拉的眼睛就恨不能在她身上挖出兩個血洞，此時更是又氣又惱又心疼：“富貴過來，奶奶給你糖吃。”
    嘴裏碎碎念：“得意個嘰八，再得意也是個賠錢貨，還出過那檔事，早就爛了，將來不是瞎子癱子老光棍，誰都不會娶，我呸！”
    喬紫自是不理，看向王金壽嚴肅道：“你家的碗和黃豆呢？”
    眾目睽睽下，王金壽叫：“老婆子，碗和黃豆呢？快拿出來！”
    王妻恨聲道：“什麽碗和黃豆？我不知道，沒人跟我說要準備。”
    這樣的臭事從來都是王雪梅做，她被關起來，也該兩個媳婦做，憑什麽要來問老娘？
    喬紫也不惱，轉身麵向眾人，大聲道：“十八年沒水，現在找水需要我們全寨人齊心協力，真沒想到家家都準備好，就村長家不放心上，這水隻怕是難找著了。”
    村民們怒聲道：“村長，你家不想喝水？那麽還是喜歡去山裏挑水？開大會要找水的是你，不準備東西找水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麽著？”
    “不管你想怎麽著，反正我們都想喝水，你家不想請你家離開土龍寨！”更有甚者叫，“像你這樣的村長我們不需要，你還要臉就趕快主動退位，別占著毛坑不拉屎！”
    眾怒難犯，也為顯示自己做為大家長的威風，王金壽上前劈手給老婆一耳光：“誰給你的臉？早就叫你準備碗和黃豆，為什麽不準備？”
    打前他已朝老婆使眼色：你要有大局觀。
    他胳膊高高掄起看著下了十足的勁，其實打下去沒多少力。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再使什麽眼色，也是打在她身上，王妻捂臉不敢置信，
    “當年你褲檔破大洞都找不出一塊布來補，唯有老娘不嫌棄嫁給你，給你操持家務，給你生了兩大個兒子，為這麽點事你當著這麽多人打我？”
    她衝上前拿頭抵在王金壽肚子上，雙手揪著他的袖子，“你打你打我給你打！你今天不把我打死你就不是男人！”
    王妻打小做農活有一把子力氣，王金壽這麽多年養尊處優，一下子就被老婆抵到院牆上，“誒喲喲”直叫，惹得眾人轟堂大笑：
    “村長，你當時褲檔破大洞沒布補，你是怎麽穿著到處耍流氓的？總不能你不出門吧？”
    “當然不能不出門，那時他還要上工呢，肯定是拿他老娘的內褲抵著了。”
    喬紫轉身就走。
    村民問：“喬家大姑娘，村長家不扣碗了？”
    喬紫搖搖頭不說話，隻管朝外走，立即有人道：“他家又沒準備碗和黃豆，喬紫拿什麽扣？”
    “之前沒準備現在去拿也是行的，這兩口子故意打起來不去拿，這不就是成心想讓咱們找不到水喝？”
    村民們罵起來：“王金壽你也太歹毒了！農村人隻要願意上工，再窮也不會沒條褲子穿，更何況你當時還年輕。”
    “看來你跟你家王槐林一樣好吃懶做，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我們的村長！”
    “別說王金壽好吃懶做，他爹是個破落戶，他爺爺是個討飯的！”眾人追溯了王金壽祖宗十八代。
    “我沒有我不是，我真的讓她準備那些了，死老婆子不聽怪不了我哇。”王金壽想辯解，但沒人聽。
    前呼後擁放完碗，喬紫讓眾人散去朝自家走，心裏有些納悶：爹娘三個弟弟不是跟著她一起去各家放碗嗎？是什麽時候一個也不見了？
    走到院門口，喬紫剛要抬手敲門，院門“吱”一聲開了，是娘親開的門，一把就將她拉入，隨即“咣鐺”關了院門，一隻手壓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拉著她去了她房間。
    發生什麽事了？喬紫滿心納悶，一隻腳剛踏入她房間，就驚得差點叫起來。
    屋裏沒點煤油燈，月光從窗戶射入，屋裏人影攢動，提著包裹的爹，眼淚汪汪的三個弟弟，神情緊張的小叔喬新民，還有......蕭明！
    還是那樣從容淡定。
    什麽情況這是？喬紫拍拍胸口。
    “紫紫走吧。”喬大民將包裹塞向她，“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見她不接包裹，蕭明接了過來，喬大民感激道：“謝謝你，這孩子脾氣撅，但心眼好得很......以後就請你多擔待了。”說到後麵聲音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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