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紫走了一截剛想歇，蔣桂蘭找來了，一把搶過背簍：“我不是跟你說了？隻要你指揮著大家做，不要你做這些事！”
    “我能做的。”喬紫想搶回背簍，又怎會抵得過娘親的力氣？
    回到家蔣桂蘭放下背簍就走了，她還在上工，是不放心偷跑出來的。
    到廚房關上門，喬紫將蔣桂蘭早洗淨的大鐵鍋支灶台上，三個弟弟升著火，喬紫不停摸鍋試火侯，又讓周麥苗摸：“奶奶，到這個溫度才可以放菊花。”
    菊花放入後用手不停翻炒，讓花瓣脫水，但又不能傷到花瓣，微微發焦就要趕快拿起，放到竹編席子上散溫，涼透才能放入幹淨的蛇皮口袋裏。
    “你製成啥樣，我就製成啥樣，到時拿來給你。”周麥苗沉著臉說了聲，便回家去了。
    喬大民蔣桂蘭下工回來，彎腰背了幾大捆柴火，三個弟弟忙去接：“爹，娘，柴火我們會去撿的，你們上工累成那樣，回來就歇著吧。”
    喬大民拍拍其中一捆柴火，吩咐大兒子：“送去給奶奶家。”他知道喬新民那東西做不了多少事，製菊花要費多少柴，讓爹娘去撿就遭罪了。
    蔣桂蘭擼著袖子要去做飯，喬紫笑著從一邊鍋裏拿出兩海碗飯和一碗蒸醃肉：“我和弟弟們已經吃過了，爹娘你們吃吧。”
    “你怎麽能蒸淨肉啊？”蔣桂蘭急得眼睛都紅了。
    這些肉都是喬紫之前從鎮上帶回的，她醃起每頓菜隻多切一片放裏麵調味，是準備吃三年的。
    “這樣大手大腳，”本想說以後嫁出去被婆家嫌，但又舍不得說，“這肉還能吃幾回？”
    “沒有我會想法再弄。”喬紫認真道，“但爹娘身體搞挎就很難補回來了，快吃吧，反正已經蒸出來了。”
    “吃吧。”這個女兒孝順啊，喬大民在水缸那喝了一瓢水，舀著一瓢來給妻子，“快吃完做事。”做事才能來錢，有錢才能買，肉。
    夫妻倆風卷殘雲般吃飯，這邊大弟背著那捆柴回來了：“爺奶不要。”
    喬大民嘴角抽動，心裏像針紮一樣難受，喬紫看在眼裏，忙道：“不要沒關係，我們多製菊花賣了賺錢，把債盡快還上二老就不用辛苦了。”
    喬大民臉色這才緩合些。
    五斤生菊花最多能炮製出一斤，喬家一直忙到夜裏，好不容易收拾好從廚房出來，突聽有人道：“你家又在搞什麽啊？”
    扭頭一看，鄰居黃三菊夫妻從兩家隔牆上冒出頭，黑夜裏都能感覺到他們眼睛賊亮賊亮的。
    “你管我家做什麽？”蔣桂蘭生氣，又不敢大聲，“難道我家做什麽還要通知你一聲，你批準了才能做？”
    “我不是這個意思。”黃三菊一張苦瓜臉笑起來更難看，“我就是覺得奇怪，你們弄幾大背野菊花來，放在鍋裏炒來炒去，又放涼席上是做什麽？是什麽好營生帶著我們做做嘛？”
    “你？”這是一直都在偷窺他家啊，蔣桂蘭氣死了，喬大民也皺起眉，喬紫卻朝夫妻倆招招手，“過來我家說。”
    “好！”夫妻倆腦袋瞬間消失在牆頭。
    想阻止已來不及，喬大民瞪著眼睛低吼：“紫紫你什麽意思？”
    喬紫低聲道：“沒辦法，隻有讓她家參著弄了。”
    喬大民一下就不幹了：“紫紫，說好就我家弄的，鋪開了收拾不住，遲早被人發現。”
    喬紫歎口氣：“我也想就我家弄啊，可您不是不知道，黃三菊那張嘴堵不住，不讓她參著弄，不用等遲早，明天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喬大民誒了一聲不再說什麽，敲門聲已響起，喬紫過去打開，讓夫妻倆進來又關上門，也不廢話：“按我的辦法製菊花，三角錢一斤。”
    “什麽？”黃家兩口子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三角錢啊，他們上一天工也就掙這點錢了，一點野菊花能賣這價錢？
    但喬紫的能力他們是知道的，再說這事他們寧願信其有，忙不跌點頭：“好好好！”
    “但醜話說朝前。”喬紫嚴肅道，“有三條你們必須遵守，不遵守啥錢拿不到，第一，錢先記賬，等我們賣了收到貨款，才能付錢給你們。”
    黃三菊一張臉笑得沒眼睛：“這是應該的，沒問題。”
    “第二，必須按我說的方法製，製出的菊花符合我的要求我才收。”
    黃三菊男人呲著一口殘缺的牙：“這是當然的，沒問題。”
    前些年他砍柴去鎮上賣，要劈成一段一段的，粗細均勻才有人要，天大一捆才賣五分錢，有些還要他背上家碼好，累死都掙不到三角錢。
    剛才他已觀察了喬家製菊全過程，哪有砍柴苦？
    “第三，必須保密，如果被人告，我們賣不掉，那誰的錢都拿不著！”
    拿不到錢是大事，女人嘴一癟道：“這村子裏誰會吃多了撐的見不得別人好，就隻有王金壽和那爛婆娘了！”
    她男人轉著眼睛道，“兔子的事，多少人朝他家門口潑大糞，朝他家院子丟石頭，王金壽走在路上還被人一口濃痰吐臉上，這次應該不敢了吧？”
    “我也但願他不敢，”喬紫搖頭苦笑，“但人心隔肚皮，誰說得清？”
    黃三菊發狠道：“這次王金壽和那爛婆娘再敢使壞，老娘非一把火燒了他家不可！”
    黃家夫妻走了，喬大民皺著眉頭把喬紫叫進堂屋，關上門道：“我們賣十五塊一斤，你咋才給人家三角呢？上幾次咱家出事，他家還幫著咱們呢，這事做的不地道。”
    這要是前世有人這樣對她說，喬紫早罵了：“沒聽說過無奸不商？你想做聖人把自己那份吐出來給他吃！別他瑪來攀扯我！”
    但這是自己的親人啊，怎麽這樣淳樸！這樣實誠！這樣厚道！這樣可愛呢？
    喬紫笑道：“爹，就像你之前說的，這菊花要賣出去能拿到錢，要過的坎還多著呢，一旦出事，輕者血本無歸，就算隻給他們三角一斤，你上哪裏找錢付給他們？”
    “重者隻怕要被人害得坐牢，這風險得咱家擔，再給誰上千塊，誰願替咱家去坐牢？”